第62節(jié)
“怎么這么乖?這么乖都不是你?!痹掚m如此說,慕錦十分享受她的擁抱。他給她撥了撥頭發(fā),“宮中有一秘術, 皇上寵幸妃子后, 由宮女為妃子推拿, 泄其龍種。” 二十蹭蹭他的胸膛。 慕錦說:“以后少喝避子湯。” 她點頭。也許是迷糊了,她竟然聽得二公子像在憐惜她。 —— “琢石未歸?!笔捳蛊衬扛呖?,“這座東宮孤迥寂寥?!?/br> 清流不敢應聲, 因為只有主子可以說宮殿寂寥。 這時,門外一人傳話:“太子殿下, 朱文棟求見?!?/br> “讓他進來?!笔捳够氐搅藭?。 “臣參見太子殿下?!敝煳臈澬卸Y。 蕭展問:“琢石何時回來?” “臣不知。”朱文棟不關心李琢石的去向。 太子賜她太子妃的身份, 是因為覺得她可用。蕭展的心腹沒有將李琢石視為真正的太子妃。 奴才聽令主子,李琢石的這般處境,某些程度上可以說是蕭展默許的。蕭展開口:“今日來, 所為何事?” “回太子殿下,上鼎城的探子回來了?!?/br> “說?!?/br> “林季同無父無母,是一個孤兒。大約七歲或是八歲,被城里一個性情古怪的林大夫撿到,跟在林大夫身邊學習醫(yī)術。易經八卦也是林大夫所授?!敝煳臈澱f:“林季同是早產兒,體質孱弱,有氣喘,時不時咳嗽。性子樂善好施,常給當?shù)馗F人義診。” “性格古怪?”蕭展回憶:“我曾聽皇上講,他到上鼎城求醫(yī)時,也是遇到了一個脾氣暴躁的大夫。大夫和前皇后有交情,這才答應為皇上醫(yī)治?!?/br> 朱文棟表情嚴肅:“太子殿下,林大夫名為林意致,和皇上遇到的大夫,會不會是同一人?” “是的話,太巧了?!笔捳谷粲兴迹骸吧洗文阏f,慕二公子也因體弱去上鼎城求醫(yī)?” “正是。” “那時,慕二公子什么年紀?” “約莫八歲。與林季同到上鼎城的時間一樣?!?/br> “尋的哪名大夫?” “林意致在當?shù)厥浅隽嗣纳襻t(yī)。慕老爺千里尋醫(yī),尋的正是神醫(yī)?!?/br> “林季同,慕二公子,同是早產體弱,同是八歲上下,同是一個大夫醫(yī)治?!笔捳咕従彽卣f:“唯一不同的是,一個至今氣喘,一個活蹦亂跳?!?/br> 何止活蹦亂跳,聽朱文棟的形容,慕二公子沒有半分體弱的樣子。 蕭展閉了閉眼,覺得心悸胸悶。巧合重疊太多,多到他不得不生疑。他揮揮手,“先退下吧?!?/br> “是?!敝煳臈濍x去。 蕭展揉揉眉心,接著去了皇后宮殿請安。再問起西埠關一役,為皇上醫(yī)治的大夫是誰。 “那大夫名叫林意致,是甄皇后的舊友?;噬蟼聪铝睿忠庵乱簧坏秒x開上鼎城。”說到這里,皇后拂拂右肩,問:“怎的問起這事?” 蕭展說:“今日想起琢石負傷,有些擔心。改日帶她去一回上鼎城?!?/br> “林意致沒有醫(yī)德,常常見死不救。除了聽甄皇后幾句,其他人的話都聽不進?!闭f到這里,皇后忽地笑了?!傲忠庵箩t(yī)術高明又有何用?救不回甄皇后。那女人摔一跤就把身子摔破了?!?/br> 蕭展笑了下,沒說話,不一會兒離開了。 日光傾瀉,長長的連廊幽雅寧靜。蕭展沒有感覺溫暖,反而跟撲進一場冰雨似的,嘴角狠狠撇低。 回到書房,他坐著撫額。 林意致、慕錦、林季同,諸多巧合?一個念頭一閃而過。 慕錦和林季同求醫(yī)那時,宮里有一個八歲的小男孩,在大火中喪生。 四皇子死得面目全非。 蕭展想,面目全非,意即,無法鑒別尸體是不是四皇子。 巧合得很。對前皇后俯首帖耳的林意致,醫(yī)治了兩個和四皇子一樣年齡的男孩。其中一個焰如烈日。有一支神秘的精銳護衛(wèi)。 這囂張的性情……豈不是像極了四皇子? 蕭展身子前傾,猛地扶住了椅子,掌心深深陷進椅子雕刻的龍紋上。 好一會兒,他才覺得疼了,用另一手揉著這手的掌心。 蕭展仰望宮殿橑檐:“清流,琢石仍在向陽城?” “回太子殿下,是的?!?/br> “我也去向陽城聽聽戲?!笔捳瓜胄Γ瑺縿幼旖?,卻彎不起來。 —— 第二日。 客棧見到蕭展,李琢石十分訝然。慕錦再可疑,不過一商人,何至于太子離宮。 蕭展拉過她的手,說:“對慕錦,我無法卸下心防。處處有巧合,處處有存疑,處處沒有真憑實據?!?/br> 李琢石問了一句,“太子殿下這幾日睡得可好?” 蕭展溫和一笑:“你不在,睡不好?!?/br> “太子殿下是疑心難眠?!彼惶焯斓模怂阌嬤€是算計,如何安睡。她想抽回手。 蕭展抓得更緊,“若是從前,我大可挾持慕錦親信或是動用官兵剿匪,擒拿林季同,逼問真相。可你不愿濫殺無辜,我只能暗中查探,耗時費力。事到如今,僅僅死了一名本就活不過今年的暗衛(wèi)?!?/br> 她抬頭看著他。 他似是情深萬種,“琢石,遇見了你,我已經將一生的良心用盡?!?/br> 李琢石不說話,別扭地依在他身邊。太久了,他這樣偽裝愛意太久了。四日前,她傳書給他,告訴他,她受了傷。他未曾問過一句傷勢。 蕭展安靜了一陣,問:“那名啞巴小妾是否蠢笨?” “不?!崩钭潦崎_了他,“她冷靜沉著?!?/br> “和慕錦關系如何?” “無情無愛。她想離開慕府,但頗有顧慮。我希望助她一力?!?/br> “有什么明顯的弱點?” “心地善良?!?/br> 蕭展笑了,“你終于知道善良是弱點了。何時改正?” 李琢石看了他一眼,“她應該不知慕錦護衛(wèi)的事,放過她吧?!?/br> “放心,我不殺她。我想見見她?!笔捳拐f:“慕錦疼愛她至今,可見有一定的信任。信任的建立是一生一世,摧毀僅需瞬間。只要我們敲開一下,斷了這女人和慕錦之間的那一根線,她日后就能為我們所用?!?/br> “若是他們之間牢不可破呢?”二十雖然沒有愛意,可也不曾透露半點自家公子的私事。李琢石覺得,二十恐難被太子所用。 “不會的。”蕭展從來不相信牢不可破的關系,包括他和他的父皇、母后。他一路走來,唯一不懷疑的只有一個人,就是他自己。 “太子如何斷定?” 蕭展笑了,沒有回答。拉過李琢石,摟住不放。 皇上多疑,皇子多疑。生在那一座宮殿的人,哪個不是時刻提一顆心在走。御花園那座荷花池,歷年來沉淀了多少連名字都早已被忘記的宮女太監(jiān)。 慕錦一定生性多疑。因為,他是蕭展的兄弟。 —— 昨日,二十躺了一天,舒服多了。這天下午,她又出去聽戲。 臨出門前,慕錦拉住了她,逗她說:“不邀我聽戲?” 二十勇敢地搖頭。她自省,這是恃寵而驕了吧。 這寵愛正是慕二公子給的。他捏一下她的小臉蛋,“去吧?!?/br> 她轉身要走。 他再拉住,托起她的下顎,逼她抬頭。他細看她的眉眼,就是和以前一樣的。但……“你上了什么養(yǎng)顏粉?” 二十摸摸臉,比劃:“和以前一樣?!?/br> “哦,去吧?!?/br> 她和楊桃出了門。 慕錦看著二十柔細的背影。 所有無法和慕二公子媲美的女子,在他眼里,都叫平庸之色??墒?,怎這陣子見她,越來越漂亮了,眉目清秀可人,有一股說不出的風情。他有時看著,移不走眼睛。連在床上,偶爾也想將她臉上的絹帕拿開,仔細看看她為他愉悅的樣子。 或許是眼力疲乏了?;厝ヒ涎谌諛且妿讉€大美人兒,養(yǎng)養(yǎng)眼。 寸奔無聲無息地出現(xiàn)在慕錦身后,“二公子,京城傳消息,太子離京,到了向陽城?!?/br> “知道了?!蹦藉\看著二十身影消失的雕花園門,“這是最后一次給她機會。如若背叛……”“殺無赦”三個字哽在喉間。 “是?!笨蛇@機會太冒險。寸奔后半句話也哽在喉間。 —— 二十這回去了茶樓聽書。 未曾想,有朝一日,她過上了聽書看戲這般富貴人的生活。 說書人醒木一拍:“書接上文。上回書說道,采花大盜好色成性,無名劍客替天行道。二人大戰(zhàn)了三百回合?!?/br> 原來,寸奔的故事已經編成了戲。二十聽得入神。 “二十姑娘?!币宦暯袉咀屗厣?。 李琢石今日穿回了比甲,少了女兒家的嬌氣,颯然生風?!澳阕蛉詹皇侨テ缴搅耍俊?/br> “回李姑娘?!睏钐医忉屨f:“臨時有事耽擱了?!?/br> 二十笑了下,轉眼見到李琢石身后的蕭展。 蕭展款款眼神先是落在李琢石身上,再轉至二十。原來慕二公子喜好這般清秀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