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二十和李琢石又去聽?wèi)颉?/br>
    見了面，二人落座。

    李琢石仔細(xì)打量二十，說：“昨日才知，你住的那座別院，是京城大名鼎鼎的慕老爺友人的?！?/br>
    這些事，二十不清楚。二公子安排時不會和她解釋。

    李琢石輕聲問：“那么，你的公子就是慕公子了？”

    二十點頭。

    “是大公子還是二公子？”

    二十伸出二指。

    “原來是二公子?！崩钭潦⑿?，“我曾在京城目睹他的英姿?！?/br>
    二十訝然。二公子還有“英姿”？

    “以往聽家父說，慕二公子品行不端……我們聽信了小人言。”李琢石有些羞慚：“前一個月，慕二公子上靈鹿山為百姓剿匪。實不相瞞，我前兩年行事魯莽，狼狽地輸給了山匪。我……萬般欽佩他鮮衣怒馬。那日的一列護衛(wèi)，讓我刮目相看。沒想到，你家公子有梟雄氣概，我的玉佩送得是多余了。”

    二十那天經(jīng)歷了許多事，被二公子裹在紅披風(fēng)里了，沒見過英姿的二公子。

    一旁的楊桃豎起了耳朵。

    李琢石看向楊桃，“丫鬟也武力高強，慕府真是藏龍臥虎。”

    “回李姑娘?！睏钐艺f：“家父曾是國兵，我自幼習(xí)武，家父退役之后，承蒙二公子收留，我就當(dāng)了丫鬟?！?/br>
    李琢石點頭：“我在京城聽說，慕二公子收了一批國兵，當(dāng)時覺得誤傳，沒想到……”見到二十有些茫然，李琢石問，“二十姑娘，沒見過那群國兵嗎？剿匪那日，街上百姓傳開了?！?/br>
    二十搖搖頭。四皇子肯定有護衛(wèi)隊。

    李琢石觀察二十的神色。二十的茫然是真的。莫非連近身侍妾都不知道那群護衛(wèi)？可楊桃的功夫，不是普通國兵的身手，分明經(jīng)過特殊訓(xùn)練，招招奪命，像是……殺手。

    李琢石認(rèn)同了蕭展詭異的直覺。越是查不到護衛(wèi)的藏身之處，慕錦越是可疑。

    聽?wèi)蛲戤叄寳钐掖鸀檗D(zhuǎn)述，明日將離開向陽城。

    李琢石心里有了計量。楊桃在場，她不再說其他，道：“二十姑娘，他日有緣，自會再見。”

    萍水相逢的幾人，就此別過。

    ——

    夜晚，慕錦摟著二十，說起平山的傳說。

    二十迷糊，聽了沒幾句睡過去了。

    清晨，腹中有些不適，她悠悠轉(zhuǎn)醒。

    說是倒霉吧，明日就要遠(yuǎn)行，二十突然來了癸水。

    又是幸運，二公子沒有在她肚子播種。二公子爆發(fā)驚人，二十難免擔(dān)心避子湯的藥效，有時覺得是不是要多喝兩碗三碗。

    這下癸水來了，她安下心。

    不知是不是水土不服，以前順順當(dāng)當(dāng)?shù)墓锼?，今日讓她墜痛難受。二公子昨日說了，要在辰時出發(fā)，否則到平山就是半夜了。

    二十在肚子上墊多了兩條帕子，揉了揉就出門了。

    從向陽城去平山，不走水路，換了一輛大馬車。

    二十始終不適，不時地?fù)釗岫亲印?/br>
    慕錦懶洋洋地靠在軟墊，說：“你好久沒有過來捶背了，過來?！?/br>
    二十聽話地捶背。

    睡得晚，心情緊張，早上吃得少，幾重壓力之下。二十越來越難受，光坐著就腰酸腹痛。捶背的力越來越小，速度越來越慢。

    慕錦睜開眼睛，“干嘛呢？早上讓你吃，你不吃。才捶幾下就沒力氣了？”

    二十費勁地捶他。豈料陣痛襲來，她臉上血色頓失，嘴唇泛起青紫，眉頭蹙成了麻花。

    他察覺到不對勁，猛地抓起她的手，冰涼涼的。他坐起，“怎么了？”

    二十墜痛不已，咬住了下唇。

    慕錦整日在想各種手段，把這平平坦坦的臉蛋給撕開。這時見她不再板著一張臉，卻不滿意。他捧起她的臉頰，發(fā)現(xiàn)她沁出了冷汗?！安皇娣?？”

    二十想板起臉，無奈疼痛逼她流露出了一絲脆弱。

    “著涼了？”慕錦探向她的額頭。

    見她捂起肚子，他一把抱起她半躺，他伸手放在她的肚子上，揉了揉?！笆遣皇浅詨臇|西了？”

    會不會那個李什么給下毒了。這念頭一閃而過，慕錦也沁起了汗。

    這也不好解釋。二十搖搖頭。臉色實在是慘，可憐兮兮的。

    “寸奔，去醫(yī)館！”

    “是?！贝绫紦P起馬鞭。

    “楊桃！進來?！?/br>
    “是?！睏钐壹被呕诺剡M來。

    “有沒有帕子，給她擦擦汗?！蹦藉\撫過二十的臉，“說話，什么時候了，也不知道喊疼么?！?/br>
    楊桃有經(jīng)驗。見二公子捂著二十的肚子，問：“二十姑娘是那里痛嗎？”

    二十點了點頭。她身強體健，以前癸水從來不疼。這月恐怕是被二公子折磨成這般痛苦的。

    楊桃說：“二公子，我來照顧就好?！?/br>
    慕錦看著二十慘白的臉，“那痛是指哪痛？”

    楊桃噎住了。

    大霽有言，癸水是陰水，于男子不吉。尤其這些尊貴的主子，那更是見不得的。楊桃不知如何說好。

    既然楊桃知道病因，可見不是被下毒。慕錦緩和過來，問：“你們打什么啞謎？”

    二十縮了身子。二公子平時看著挺聰明的，關(guān)鍵時候卻回不著神。他的大掌撫起她的肚子，是比她自己撫更舒服。但這是女兒家的私事，哪能輕易告知。

    他面不紅氣不喘，命令：“楊桃，說。”

    楊桃微微臉紅，直言說：“二公子，二十姑娘是癸水來了?！?/br>
    “哦?！蹦藉\神色自若，“出去吧?！?/br>
    楊桃聽令。

    二十想，二公子這下要放開她了吧。他卻沒有，大掌將她的腹部捂得更緊。她感覺有一股暖流從他的掌心傳來。

    慕錦摟緊了二十，輕聲一句：“你也有疼的時候。”她不是中毒，他放心了。

    二十扁扁嘴。

    “休息吧，不是說要休息?！蹦藉\笑了下：“眼睛瞪那么大，沒見過美男子啊?！?/br>
    二十趕緊閉上了眼。說來也是奇怪，自從他大掌將源源不斷的熱度傳給她，她確實舒服許多，冷汗止住了，抽搐般的疼痛緩了過來。

    “我娘親也有這毛病。以前用巨石暖玉烘著就沒事了?！彼麤]有暖玉，唯有運用內(nèi)功，給她渡了渡氣。

    二十此時也顧不上什么淡然、平靜了，無力地倚著二公子，休息養(yǎng)神。

    就在這時，慕錦覺得，有一位姑娘知道他的身世，也不是壞事。

    在姑娘面前，他才能說起他的娘親。寸奔再忠心，慕錦也不會跑去跟他絮叨自己的童年。

    偶爾，二十纖細(xì)的身子，會和慕錦記憶中的娘親重疊。明明長相不一樣，可是她調(diào)皮時，她冷靜時，她膽大時，給他一種懷念的感覺。

    譬如現(xiàn)在，她疼得冷汗直冒。

    慕錦憶起，兒時的娘親同樣有過這般痛苦。

    他的娘親，原來日子過得好好的。臨盆在即，在御花園摔了一跤，險些胎死腹中。

    難產(chǎn)大出血，她的身子日漸衰敗。他當(dāng)上了太子，她更加心事重重。她走之前的那兩年，每個月要疼上一回。只有他陪在娘親身邊，為她抱玉烘暖。

    他小時候不懂，為何娘親痛苦時，皇上從來不出現(xiàn)。

    長大了方知，皇上是九五之尊，陽爻稱九，乾卦六爻，至剛至陽。女子癸水是陰水，頗有忌諱。

    去他個陰水。

    慕錦從來不和人講自己的童年。于是，慕老爺對外宣稱慕錦失憶了。

    久而久之，慕錦覺得真的失憶了。兒時的片段，再也想不起來。

    唯有某個瞬間。二十的身影會挑動他深藏的記憶。告訴他，那些過去從未離他遠(yuǎn)去。

    “你一定不能背叛我?！蹦藉\抱緊了二十。

    第47章

    馬車返程, 慕錦到了醫(yī)館。

    大夫給二十仔細(xì)把脈，說：“姑娘體質(zhì)不弱, 但寒濕凝滯。是不是膳食寒涼？”

    慕錦正想, 膳食都一樣。

    楊桃機敏地想起一事，上前說：“大夫, 我家姑娘近日有喝避子湯。”她遞了藥方過去。

    大夫接過，看一眼?！氨茏訙晕镀珱觯紶栵嬛疅o礙。不宜長期食用?！?/br>
    “謝謝大夫。”慕錦橫腰抱起了二十。

    四人回了別院。

    二十躺在床上, 半夢半醒。

    中途，楊桃熬了大夫開的止疼藥方。

    慕錦扶著二十，親手喂她。

    二公子終于有讓她舒心的時候了。她伸手將他抱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