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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論理,岳欣然輩分最小,又是剛剛嫁進來的,該是她最辛勞,站著伺候才是,可是,這些忙碌起來的嫂嫂們,誰也沒有給她這個機會,岳欣然默默坐下端起碗筷。 這頓飯,除了岳欣然,大概是誰也沒能吃好,個個都有些魂不守舍食不知味。 去廷尉署的部曲很快來回話,所有人這才忽地振奮起來。 “夫君如何?!”“五弟怎么樣!廷尉署那起子不敢慢待他吧!”“昨日那副使吞吞吐吐,五弟怎么說的?” 無數問題想問,好歹是大家夫人,阿家在此,且輪不到她們開口。 國公夫人自然一一問到。 部曲神情輕松,猶帶笑容:“五公子單獨居了一處,雖不能同府里相比,確也是不錯了,瞧著公子精神倒是不錯的。不過……” 他猶豫地看了岳欣然一眼。 岳欣然心頭一跳:“廷尉署可有查問于他?他可有說了什么?” 部曲疑惑地道:“五公子也感困惑,廷尉署竟絲毫未曾審問公子,公子說,他本約了杜三郎去‘潭楓寺’賞景,當場便被廷尉署請了去,五公子不敢相抗,只得跟著他們回了廷尉署,將他好生安置,沒人問話,更沒人為難公子。在下今日探訪公子,亦無任何人阻攔?!?/br> 國公府上下俱大大松了一口氣,露出笑容來。 岳欣然卻心中猛地一沉,面上卻沒有流露:“你們未曾提及五公子想打探消息之事吧?” 這個部曲乃是國公夫人親點的,追隨國公府許多年頭,是個極穩(wěn)妥的,他當即道:“您先前叮囑過,我已然暗示五公子,防隔墻有耳,自然不會說?!?/br> 沈氏對淚中帶笑的梁氏道:“哎喲,五弟好好的,莫哭,仔細傷了身子,我便說了,量那起子人也不敢動五弟,這不是沒事嗎?” 陳氏也輕聲勸慰道:“五弟素來與世無爭的性子,從不與人結怨,誰會與這樣的人為難呢?你且放寬心,待五弟回來了,我們可得還他一個圓潤的五弟妹呢!” 梁氏破涕為笑,便是國公夫人與苗氏聽到這樣的消息,也覺得國公府的烏云散了一角。 唯有岳欣然坐在原地,默然無聲。 國公夫人敏銳地“看”了過來:“阿岳?” 梁氏諸人看向岳欣然,見她神情中看不出喜怒,難免又添一點忐忑。 岳欣然看著她們,想吐露的真相終是又咽了回去,罷了,便叫她們再多開懷一些時日吧,她只道:“現在還不知廷尉署案件的由頭,暫時無妨。若真要追究什么罪狀,哪怕失了官職受些罰,也不妨認了吧?!?/br> 梁氏眼淚流下來,吸著鼻子連道:“是,官職沒了便沒了,受罰我也陪著夫君一起,只要夫君安然無恙便好!” 岳欣然沒再說話,丟官被罰,這是太過樂觀到天真的想法…… 扣了人卻不審問,只有一種可能,對方蓄勢已至極限,只差最后一擊,這一擊……現在的國公府能給岳欣然提供的信息太少太少,那位五公子進了廷尉署,竟也是全然不知。 整個國公府現在猶如被人蒙了雙眼,也許摘下蒙眼布之時,便是四面八方利刃齊齊落下之時…… 岳欣然這念頭還未及一瞬,便見國公府管家驚慌失措地闖進來,竟未經通傳。 “老夫人!老夫人!朝廷方才發(fā)了露報!國公……歿了!” 說完,這頭發(fā)花白的老人跪到在地,嚎啕大哭。 這一剎,國公夫人素來沉靜的面孔都仿佛裂開,依稀看到里面的千瘡百孔與絕望灰燼。 陳氏沖到管家面前,失聲大問:“夫君!夫君呢!” 管家不敢抬頭,只是以花白的頭顱拼命磕在青磚之上,大聲痛哭。 沈氏面色慘白,根本不敢上前去問,這一刻,這個從來無所顧忌、驕橫恣意的婦人仿佛被人抽離了所有生氣,以rou眼可見的速度衰敗傾頹下來。 陳氏直接軟倒在地,幾乎呼吸停滯。 國公府的天,終是塌了下來。 岳欣然心中嘆息,思維卻無比清醒,她只迅速開口問道:“露報?可知是張貼在何處的?” 在闔府上下這悲慟欲絕中,她這番迅速追問是如此格格不入,叫沉浸在絕望中的人看來,那樣置身事外,那樣冷酷無情,那樣刺目…… 她們都失去了夫君,可是這個六弟妹,她根本未曾見過世子!她,根本與她們不同,她沒有難過,沒有悲傷,沒有絕望…… 這一刻,她們看過來的眼神,甚至是憤恨的。 即使是被岳欣然問到的管家,此刻抬起來的面孔上,鮮血淋漓,眼神中也充滿著難以置信的憤怒的,國公、世子、二公子、四公子齊齊赴難,你居然這般麻木冷淡…… 直到一個冷硬的聲音開口:“信伯,告訴她?!?/br> 此刻的國公夫人,仿佛已經成了一座石刻的雕塑,所有一切俱沉沉埋葬。 管家才勉強抑制了情緒答道:“是在東市張貼的,國公與諸位公子守關不利,戰(zhàn)死當場……” 沈氏等人再聽管家復述露布上透露的具體訊息,加倍沉浸在悲痛中無法自拔時,岳欣然面色驀然極度難看,她看著這闔府上下的女人,只沉聲道:“哭夠了嗎?” 岳欣然已經沒有時間卻顧及她們的情緒了。 沈氏驀地大叫一聲,揮著拳頭朝岳欣然沖了過來:“你憑什么說話!憑什么!憑什么?。?!” 被周遭婢女婆子牢牢抱住時,她雙目通紅得直要滴出血來,那嚎哭凄厲得宛如子夜鬼鳴:“我的阿金與阿恒,那么小……便沒了爹啊……” 岳欣然卻宛若冰雪所鑄,不為沈氏狀如厲鬼的情形所動,只看向國公夫人一字一句地道:“抄家滅門之禍便在眼前。沒有時間再哭下去了!” 第10章 反擊準備 這般噩耗之下,國公府所有的女人心中悲痛難以避免,對岳欣然的冷靜,也唯有苗氏才能稍稍回應:“六弟妹,至少,至少容她們……”她聲音低至哽咽:“……傷心一陣吧?!?/br> 岳欣然卻罕見地堅持與冷然:“沒有時間了?!?/br> 她根本沒有理會沈氏等人的悲傷,只向國公夫人道:“老夫人,露報選在此時張貼,絕無偶然,還請立時派人出去,速速打探一下市井中流傳的消息?!?/br> 這個時候張貼露報,顯然是某種明顯的政治信號,是背后之人搞定了關鍵環(huán)節(jié),還是角逐的各方達成了一致,國公府連個官兒也沒有,岳峻官職低微又是個邊緣部門,也不可能知曉內情,岳欣然無從推知。但露報張貼,消息不再隱蔽,市井中必有流傳! 國公夫人揮了揮手,信伯忍著悲痛下去安排了。 場中也唯有苗氏此時還能支撐,陳氏與沈氏是不成的了,梁氏縱略好一些,卻大著肚子,只聽苗氏吩咐了下人將府中一應鮮亮顏色全部摘掉,掛上白幡銘旌,主人下人的孝服也要準備起來。 府中死了四個男人,從國公夫人下至幾個孫輩,要么失了夫君,要么失了父親,國公府闔府上下,竟個個主子都要服斬衰之喪,這乃是最重的一種服喪了。 幾人渾渾噩噩在奴婢服侍下換了衣著,這本該是回到房里各人自己收拾的,但現下這情形,苗氏不敢令她們回到自己院中,若是觸景生情,不知還會生出什么事來。 對于父子四人的尸身,朝廷并無說法,殯殮之禮怕也只能從簡,先以衣冠入殮,還有與國公府素有交往的人家,也要準備前往報喪,應對前來致奠的親朋。 闔府悲戚忙碌中,國公夫人此處,妯娌幾個坐在一起,卻是一片死寂,無人說話。 看著沈氏與陳氏的模樣,梁氏不敢離開,岳欣然也沒有走,她在等,圖已窮,匕不會遠了。見招才能拆招,現在國公府已然這般情境,一動不如一靜。 苗氏是個利落人,到得晌午,府中已是一片素白。 信伯匆匆來報,這一次,他的面上之焦慮,甚至都壓下了那重重悲傷:“老夫人!亭州刺史盛奉林盛大人,他留在京中的親眷已然下獄!” 沈氏陳氏兀自腦子一片混沌,苗氏梁氏卻是驚得面色慘白:“什么?!” 亭州刺史,那是失地的州牧,與成國公一文一武,亭關被破,亭州失守,聽聞這位盛大人也是亡故于敵軍中,他留在京中的家眷看到露報不知該多么悲痛,此時竟下獄了?! 信伯滿臉驚惶:“是,聽聞是要治盛大人失地之罪!他雖亡故,可親眷怕是逃不過……” 失地之罪,罪及家人……沈氏陳氏看向岳欣然,兩日前岳欣然的話,竟一語成讖! 盛奉林的家眷逃不過罪責,那他們成國公府呢? 想到這里,自國公夫人而下,個個面色慘然。 梁氏惶急道:“會有官差上門來嗎?” 沈氏淚水撲簌簌而下,恨聲道:“叫他們來!拼個魚死網破,我們一家人正好泉下相聚!” 然后她放聲大哭起來,哭聲凄切,不忍聽聞。 陳氏面色木然,看不出情緒,卻比沈氏的放聲大哭更叫人心疼。 傷心之下的話,自是作不得數,國公夫人命人扶了她二人到一旁休息。 然后國公夫人才沉聲道:“我寫信與定國公和幾家姻親,絕不能這般坐以待斃!” 苗氏亦是堅定地點頭:“阿家說的是,如今遠未到放棄的時候,我們成國公府還有那么多親朋故舊,滿朝武將有幾個不是阿翁一手提拔,縱使阿家不說,他們定也不會坐視朝堂上的小人對我們成國公府落井下石的!” 梁氏也怯怯點頭,然后勇敢地道:“我阿父那里,我也寫信與他!” 梁氏乃是庶出,雖是梁氏嫡支之女,與家中親厚有限,肯這般說,已是極限了。 苗氏點頭笑道:“好,便是如此,得道多助!” 不知為什么,說完這番話,苗氏竟情不自禁看向岳欣然。 岳欣然卻道:“不成的?!?/br> 苗氏不由道:“如何不成,這么多人肯幫我們說話,便是圣上也自會多考慮幾分的!” 岳欣然啞然失笑:“大夫人,全軍上下效忠何人?” 苗氏:“自然是當今圣上。正因如此,才要上書叫圣上知道,所有人都覺得我成國公府罪不至此!” 岳欣然心道:雖然頭銜帶個‘圣’字,縱觀史書,可真沒幾個愿意聽大家講真話的。 但她只問道:“大夫人想必都曾管過府上中饋吧?若是府上所有管事齊齊為一個嬤嬤喊冤,您會對那個嬤嬤如何看呢?” 苗氏面上尚帶茫然,國公夫人卻已經同時面色大變! 良久,國公夫人才苦笑:“若非阿岳你提點,我已然將闔府上下葬送啦……” 苗氏梁氏俱是驚疑不定地看著國公夫人,實在不知道她為何會這般說。 不論哪朝哪代,哪個皇帝不想將軍隊牢牢握在掌中,全軍將領為一人上書,哪怕這人是個死人,皇帝會不疑忌?全軍到底是陛下之軍,還是國公府之軍? 到得那個時候,不說什么罪不罪的,恐怕會是皇帝陛下容不得這成國公府了……到得那時,全府上下將沒有一個人能得僥幸。 國公夫人這般分說,苗氏驚得背后直冒冷汗,原來方才她提議之事離萬丈深淵竟已經那般之近! 苗氏不由面露苦澀:“難道,難道我們只能這般眼睜睜看著,什么也不能做……” 岳欣然:“也不成。”她看一眼苗氏諸人:“事到如今,什么也不做的話,絕無僥幸。” 苗氏:“……當真到了這般田地?畢竟,今日只是將盛府的人下獄,未曾來我們國公府……” 岳欣然:“大夫人,若我未所料不錯,之所以留下國公府,恐怕不是偶然,而是有人刻意為之。甚至,今日若信伯不去打探消息,也會有人將盛府之事傳到府上?!?/br> 苗氏一臉茫然,國公夫人卻越聽越是神情慎重。 岳欣然掃過這僅剩婦孺的成國公府:“五公子不在府中,乍聞噩耗,國公府再沒有成年男子,若再聞盛府遭遇,各位會如何做?” 方才國公夫人第一反應已經足以說明國公府會如何去做,自然是去向親朋故舊求援,以在朝堂上發(fā)聲保護國公府…… 岳欣然又道:“若我所料不錯,只要國公府有所動作,最遲第二日,對方便會于朝堂之上彈劾成國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