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司予被堵得啞口無言。

    “放心?！边t昭把手上的水遞給他一瓶，“你去吧?！?/br>
    葉司予慢吞吞接過，他走了幾步停下來回頭，學(xué)姐還站在原地。

    “加油。”遲昭朝他露出一個笑容，“葉司予。”

    學(xué)姐很少叫他的名字，這三個字從她嘴里仿佛有魔力一般。

    葉司予走后，遲昭做完熱身運(yùn)動開始跑步。cao場一圈四百米，她跑了一圈就堅持不下去，累得氣喘吁吁。

    剩下的四百米好像怎么都跑不到頭。

    遲昭也沒打算勉強(qiáng)自己，一切盡力而為。

    周一，秋季校運(yùn)會。

    開幕儀式要全校進(jìn)場，原本應(yīng)該遲昭在隊(duì)伍前面舉班牌，臨時被程塵搶走了。

    程塵道：“我一男的在后面舉花環(huán)多傻啊。”

    遲昭無語：“我舉就不傻？”

    “不傻?！背虊m為了班牌良心都不要了，他把花環(huán)放在遲昭頭頂，“你看看，多襯你啊?！?/br>
    遲昭：“……滾?！?/br>
    校運(yùn)會初三不參加，從初二開始入場，一班打頭陣。

    程塵舉著班牌，方塊隊(duì)走到主席臺中央，從喇叭里聽到主持人的甜美聲音：“迎面向我們走來的是初二一班，青春是色彩斑斕的畫布，充滿了無限創(chuàng)造的可能……”

    這致辭的風(fēng)格……又懷念又尷尬。

    主持人說完，后排的學(xué)生舉起藏在身后的花環(huán)，前排蹲下，打造出隊(duì)形，喊起了班級口號：“一班一班，永爭第一！奮勇前進(jìn)，銳不可當(dāng)！”

    程塵說得對。

    ……真的太傻了。

    初一初二一共二十四個班級全部入場后，校長開始發(fā)言。

    今天是難得的好天氣，秋高氣爽，涼風(fēng)颯颯，既不冷也不熱，甚至連冗長的發(fā)言都沒那么讓人煩躁了。

    熬過漫長的開幕式，隨著主持人宣布xx界二十五中秋季校運(yùn)會正式開始。整個cao場瞬間炸開鍋。

    第一個項(xiàng)目是男子一百米，主席臺廣播已經(jīng)喊著檢錄。程塵找到一班的看臺，把班牌放上去。班里好些人圍著他，幫忙拿衣服的，幫忙掛號碼布的，連林玲都冰釋前嫌，幫忙打聽起其他班的情況。

    遲昭這個班長自然也清閑不了，負(fù)責(zé)清點(diǎn)紙箱礦泉水，安排文娛委員找人寫稿子投廣播站，還要提前提醒選手參賽。連老周走的時候都說，“你們有事找班長就行”。

    遲昭：“……”

    很快男子一百米初賽開始，隔著不遠(yuǎn)看到選手在起點(diǎn)準(zhǔn)備。程塵穿著件白t恤，他個子高長得帥，平時還不覺得什么，但放在人堆里簡直惹眼。

    程塵人氣出乎意料的高，看臺兩邊都在給他喊加油，遲昭還看到好幾個隔壁班的。

    運(yùn)動會之所以受歡迎，除了競賽帶來的刺激感，還因?yàn)橹挥羞@種時候才能光明正大圍觀外班長得好看的男生女生。十幾歲的年紀(jì)，對異性的好感蠢蠢欲動，結(jié)果被老師家長聯(lián)合打壓，也許只有這樣的場合才能名正言順。

    體育老師吹了預(yù)備哨，選手各就各位。

    場上安靜了片刻，發(fā)令槍響，加油聲此起彼伏，因?yàn)槌虊m參賽，一班呼聲最大，連平日里文文靜靜的小女生都高喊到破音。

    遲昭耳朵都快被震聾了。不過她多少受到些這氣氛的影響，也往跑道上看去。一百米的距離，幾乎是咫尺之間。

    撞線了，程塵第一。

    一班傳來歡呼。對一個集體體育廢柴的班級來說，程塵真的是唯有的榮耀之光。

    文娛委員喊：“寫稿子寫稿子?！?/br>
    之后分別是女子一百和男子四百。一班上去的選手要不然落選要不然倒數(shù)，因?yàn)楹翢o懸念，所以沒有第一場的驚心動魄。連寫廣播稿都只能安慰自己“重在參與”。久而久之一班士氣大跌，只有程塵和王宜的項(xiàng)目能稍稍振奮下。

    人人都喜歡贏，沒有人愿意輸。

    文娛委員又收上一波稿子，她回頭找到遲昭：“你幫我送一下吧，我要去上廁所?！?/br>
    遲昭接過來。

    其實(shí)這種稿子都是自娛自樂，措辭千篇一律，贏了“你是我們?nèi)w的驕傲”，輸了“你的精神感動了我們”，估計連運(yùn)動員自己聽著都牙酸。

    初一七班的座位在主席臺旁邊，遲昭送稿子時看到了葉司予。他在和兩個男生說話，看起來關(guān)系不錯。

    這小傻子終于交到朋友了。

    等遲昭送完稿子回來，先前的那兩個男生已經(jīng)離開了，只有葉司予還留在原地，捧著本練習(xí)冊做題。

    遲昭悄聲走到葉司予身邊坐下。

    等了足足兩分鐘。

    小傻子全副心神都放在書冊上，根本沒發(fā)現(xiàn)身邊多了個人。

    遲昭道：“喂?！?/br>
    葉司予嚇了一跳，抬頭看去，發(fā)現(xiàn)是遲昭，驚嚇轉(zhuǎn)為了驚喜：“學(xué)姐?！?/br>
    “你真清閑?！鄙砑鏀?shù)職的遲昭快羨慕死他了，“怎么沒去看比賽？”

    “沒什么好看的，就，沒看?！?/br>
    遲昭瞥了眼他手上的書冊，是本英語題。

    “我先走了?！边t昭拍拍他的頭，站起身，“你繼續(xù)學(xué)習(xí)吧?！?/br>
    下午女子八百米。

    終于還是到了這一項(xiàng)，遲昭難得感到緊張。許美靜替她別上號碼布：“你加油，我一會兒給你寫稿子?！?/br>
    “不用?！边t昭一點(diǎn)也不想自己的名字出現(xiàn)在廣播站。

    許美靜笑起來：“那我在終點(diǎn)等你?！?/br>
    遲昭去檢錄，選手們早早站在自己的位置上。

    那邊程塵剛比完跳遠(yuǎn)，他老遠(yuǎn)看到遲昭，朝她招手喊道：“班長加油！”

    兩邊人都向著遲昭看過來，關(guān)注度大大提升，一心低調(diào)的遲昭：“……”

    程塵走了近前，有不少女生打量他，他卻只顧著嘲諷遲昭，完全不想想是誰替她報的名：“沒事慢慢跑，能得個精神文明獎就不錯了?！?/br>
    遲昭：= =###

    裁判吹了口哨，遲昭擺出預(yù)備的姿勢。

    隨著槍響，賽道上的選手們刷地一下沖出去，遲昭想要保持體力，轉(zhuǎn)眼落在了最后。

    不過她本來就不抱什么期待，沒有心理負(fù)擔(dān)。

    跑完一圈，遲昭體力差不多已經(jīng)是極限，最后一圈她跑的速度和走差不了多少，不過還有兩個和她不相上下，菜雞互啄，你超我一點(diǎn)，我超你一點(diǎn)，彼此間激勵著，艱難跑到了終點(diǎn)。

    倒數(shù)第三。

    比預(yù)想中好一點(diǎn)。

    遲昭喘得說不上話，許美靜扶著她走了段距離，才遞給她一瓶水。

    遲昭在班里人緣還行，不少女生圍上來寒虛問暖，反而是一個小組的林玲視若無物，看都不看她們這邊。

    程塵正在休息，看她累成狗，他笑起來：“不錯啊，沒倒一，可喜可賀?！?/br>
    遲昭懶得理他。

    *

    女子八百米堪比噩夢，遲昭跑得嗓子疼，緩了一下午也沒緩過來。幸好當(dāng)初程塵給她報的是八百，要是一千五，她連死的心都有了。

    晚上回家，遲爸看她那個難受樣，說道：“不能跑就別跑，跟自己較什么勁兒?！?/br>
    “我再不跑我們班沒人跑了?！?/br>
    這是實(shí)話。

    遲爸給她倒了杯水：“這都是平常不好好上體育課的原因，一個個的，等中考看你們怎么辦?！?/br>
    前世中考前沒日沒夜練體育，簡直是人生黑暗的頂點(diǎn)，遲昭至今想起來都心有余悸。她決定等下個月開學(xué)就開始鍛煉，免得臨時抱佛腳。

    這么想著，遲昭看向一邊做題的葉司予。

    葉司予茫然地抬頭，不明所以。

    “等開學(xué)你陪我跑步吧?！边t昭道。

    葉司予愣了愣，毫無懸念地點(diǎn)點(diǎn)頭。

    過了八百這個大檻，第二天就輕松多了，遲昭還剩下跳高一個項(xiàng)目。她跑步不行，跳高還可以，這主要?dú)w功于她的身材，纖細(xì)高挑，動作就比較輕盈。上午比賽，她拿了個第三回 來，在一班已經(jīng)是相當(dāng)不錯的名次。

    昨天一天，一班鎩羽而歸，幾乎是全軍覆沒。只有程塵一騎絕塵，一百米第一，跳遠(yuǎn)第一，一千米第一，標(biāo)槍第一，拿了個大滿貫。饒是如此，還是沒能力挽狂瀾，初二一班的總體分?jǐn)?shù)很快跌至倒數(shù)第一，掛在主席臺的排名榜上，堪比恥辱柱。

    班主任周成都沒眼看，見了面被其他老師調(diào)侃：“你們班可以啊，程塵拿了三個第一都能倒一?！?/br>
    這傳來傳去都快被玩成梗了。

    好在運(yùn)動會即將結(jié)束。

    上午雜七雜八的項(xiàng)目基本都告一段落，下午是女子一千五，男子三千兩個重頭戲，以及團(tuán)體接力賽。

    女子一千五開始檢錄，參賽的女生突然告知遲昭來大姨媽不能跑了。

    遲昭道：“那問問班里還有沒有能頂?shù)?，?shí)在不行就棄權(quán)?！?/br>
    女生去問了一圈，八百都沒人愿意，更不要說一千五了。沒人愿意出頭，只好棄權(quán)。遲昭讓她去主席臺報備。

    遲昭處理完就沒再管了，忙著清點(diǎn)起剩下的礦泉水，看夠不夠撐一下午。就在這時，主席臺突然傳來廣播：“初二一班遲昭同學(xué)，初二一班遲昭同學(xué)，聽到廣播請速到檢錄處集合，聽到廣播請速到檢錄處集合?！?/br>
    遲昭一愣。

    其他人也怔住了。

    “報錯了吧。”許美靜道，“不是說棄權(quán)嗎？怎么改成你了?！?/br>
    遲昭也納悶。

    運(yùn)動會有規(guī)定，臨時換人算棄權(quán)，第二次如果再棄權(quán)就連精神文明獎也沒得拿。但另一方面遲昭對自己幾斤幾兩很清楚，知道自己絕對跑不下來。

    正猶豫間，老周道：“沒事，你隨便跑跑，跑不下來不要名次也可以?！?/br>
    周成都這么說了，遲昭只好同意。她戴上號碼牌去檢錄，就剩下她一個沒到，檢錄完直接比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