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葉司予怔怔聽著, 不知道該作何反應(yīng)。

    “如果你真的想要改變自己的境遇，就不能總被別人帶著走。像你說的，要找到自己的節(jié)奏。懂嗎？”

    ……不是太懂。

    “‘屈辱和戰(zhàn)爭，你選擇了前者，總有一天要面對后者。’”遲昭補充, “這是丘吉爾說的。”

    葉司予有點懵，半天才問：“丘吉爾是誰？”

    遲昭：“……”

    她點到即止，懶得多解釋。

    休息了會兒, 葉司予又陪著遲昭跑了半圈才回家。

    葉司予雖然并不是完全理解遲昭話里的意思，但隱隱約約覺得她說得有道理。過去遇到事情，他第一反應(yīng)總是逃避。無論是被當(dāng)面嘲諷還是集體霸凌，像個遲重的蝸牛, 只會蜷縮進自己的殼中，幻想著有一天外面會風(fēng)平浪靜，葉湘會回來, 所有人都會變得友好和善。

    事實證明這樣并不會變好。

    沉默和妥協(xié)，只會讓欺負(fù)他的人變本加厲。從前是，現(xiàn)在也是。如果不是程展那次剛好踏足他的雷區(qū), 葉司予不會輕易爆發(fā), 程展也沒那么容易放過他。

    選擇面對還是再一次逃開。

    就像哈姆雷特問他自己, t be r nt t be？

    葉司予想著這個世界性哲學(xué)難題, 迷迷糊糊睡著了。

    第二天是周六，不過下周要開運動會，調(diào)休了, 照常上課。

    葉司予起遲了，沒時間吃早餐，往書包裝了兩袋手撕面包去上學(xué)了。

    或許是周六的關(guān)系，大家都起得晚，葉司予到時班里只有稀稀落落幾個人在。

    他撕開面包袋子，香氣瞬間四溢。前排男生聞到了，回頭看他。

    葉司予被他盯得不好意思，從書包里取出另外一袋扔給他。

    男生笑了：“多謝多謝。”

    “你也，沒吃飯？”

    “可不是。”男生嘴里塞得滿滿的，“說好今天早上提前來練一會兒球，結(jié)果就我一個來了，這幫孫子真坑?！?/br>
    他冷不防提起打球的事，葉司予動作慢了慢。

    “對了。”男生想起什么，看向葉司予，“你會打球嗎？”

    “會?！?/br>
    “昨天張威打球摔了一跤，估計個把月好不了?！蹦猩烙嫵粤怂姘?，吃人嘴短，就提前把這個小道消息透露給他，“球隊缺人，你會打球要不跟班長說一聲？”

    昨天才和學(xué)姐說過人滿了，今天就好巧不巧多出一個位置。

    葉司予被這消息砸得暈頭撞向。

    哲學(xué)性難題不用抉擇了，現(xiàn)成的機會直接擺在面前。

    等第一節(jié) 課結(jié)束，葉司予去找班長。

    班長是上課后正式投票選出來的，又高又壯又黑一男生，為人很好，正派憨直，當(dāng)?shù)闷痖T面。

    葉司予原本還有點忐忑，沒想他一說班長就同意了。

    “行啊，張威退了，我還愁找不到人呢。你放學(xué)后有時間嗎？下午來一起訓(xùn)練?！?/br>
    葉司予沒想到這么順利，他剛要回答，班長后排的程展不樂意了：“怎么缺了一個？”

    “你昨天不在不知道。”班長道，“張威打球摔了一跤，比賽的時候肯定恢復(fù)不過來?！?/br>
    “那也不告我一聲?！背陶拐f著踢了踢旁邊同桌的椅子。

    他同桌也是個挺高的男孩，正趴著補覺，聽到響靜迷迷糊糊睜眼：“干嗎？”

    “打球?！背陶寡院喴赓W，“去不去？”

    同桌想也沒想：“不去?！闭f完又趴下睡了。

    程展氣得，又踹了一腳。

    “我日你大爺。”同桌不耐煩了，“有事直說行不？”

    “張威昨天摔了，球隊缺個人，你來補?！背陶蛊饺绽锇l(fā)號施令慣了，說這話完全沒把一旁的班長和葉司予放在眼里。

    他同桌倒是無所謂：“行，隨便?！?/br>
    班長皺了皺眉：“可是……”

    “你別可是可是的?！背陶沟?，“你覺得這小結(jié)巴會打球嗎？長得這么矮，要他上場拖后腿??？”

    班長還在據(jù)理力爭：“可是他先來報名的?！?/br>
    眼見著兩人都快為他吵起來了，曾經(jīng)那種想要退卻的感覺再度涌現(xiàn)。如果是以前，他大概抱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心態(tài)放棄了，皆大歡喜，反正沒什么人在意。

    但是……

    但是。

    “你不服，就讓他，來和我比?！睘榱吮苊庾约赫f話結(jié)巴，葉司予盡量只用短句。

    他的話成功阻止了雙方的爭論。

    班長和程展都看向他。

    “誰贏，誰上?！彼?。

    *

    盡管程展不大樂意，但不可否認(rèn)這是解決爭端最好的方法。

    憑實力說話。

    正好下午第三節(jié) 是體育課，跑完步，自由活動，一幫男生從體育室拿了球直奔旁邊的籃球場。

    程展他同桌叫陳儀。陳儀比葉司予高了半頭，兩人站一塊，對比懸殊。

    沒人看好葉司予。打球當(dāng)然不是長得高就一定打得好，不看好主要是因為葉司予長得太清秀了。這種長相女生會喜歡，男生只覺得太文弱沒氣勢。

    他們比的內(nèi)容是投三分球。每人十個，誰進的多誰就能進球隊。

    以往體育課自由活動時間，男生和女生互不干涉，都是各玩各的，這一次難得女生也加入進來，在一旁圍觀。

    徐晨曦也在。

    程展瞧見她來了，故意逗她：“你們女生來看什么？看得懂？”

    徐晨曦哼了一聲：“不就看能不能進球嗎？這有什么看不懂的?！?/br>
    程展被她反嗆，說不過，最后用萬能的歧視來總結(jié)：“瞎湊熱鬧。”

    “我來給我同桌加油，你管得著？”

    程展臉色更難看了。

    陳儀原來沒把比賽當(dāng)成回事，他不喜歡打籃球，也不擅長，有時候玩純屬為了和同學(xué)增進增進關(guān)系。都說女生勢利，男生也不那么回事？合不合群，也得看你有沒有資本。只是標(biāo)準(zhǔn)不一樣罷了。現(xiàn)在圍過來這么多人，陳儀有點開始發(fā)虛。不過他瞥了眼在做熱身的葉司予，又稍有了些底氣。長得跟小白臉一樣的男生是沒有前途的。

    班長吹哨，開始投籃。

    前八球，葉司予中了四個，陳儀投中兩個。

    陳儀緊張得手心冒汗。輸了不可怕，但不能輸給葉司予。

    第九球是關(guān)鍵局，如果陳儀進了，還有可能搏一搏平局，如果沒進就徹底輸了。

    陳儀深吸一口氣，抬手投籃，籃球砸在球框上彈了下，打著出界的擦邊，有驚無險進了。

    目光再度落回到葉司予身上。繼續(xù)還是結(jié)束，勝負(fù)在他這一邊。

    他擺好姿勢，躍步至三分線外，抬手，籃球在空中劃出弧度。

    空心入筐，完美一擊。

    結(jié)束了。

    葉司予最后一球投的太標(biāo)準(zhǔn)，場上靜默了兩秒，才反應(yīng)過來。

    班長挺高興的，他收起哨子，問程展：“可以了吧？”

    程展沒想到這小結(jié)巴球投得這么準(zhǔn)。葉司予小學(xué)沒有多少和班里同學(xué)打球的機會，葉湘看他挺想玩的，花錢送他去少年宮跟著教練學(xué)，他實戰(zhàn)或許沒這么強，但基礎(chǔ)練習(xí)沒人比得過。

    程展還是有點不情愿，他看向葉司予，葉司予也看著他，眼神中難得沒有任何的閃避，坦坦蕩蕩。

    “我贏了。”這三個字他說得很慢。

    太爽了。

    脫口而出的那一瞬間。

    *

    放學(xué)后遲昭照常在cao場等葉司予。

    一見面，這小傻子不知遇到什么好事，一個勁咧嘴傻笑。遲昭還沒見他這么高興過，也被感染了，笑問：“中獎了？”

    “中，中了?！比~司予點點頭，“而且是，頭彩。”

    “這么厲害?！?/br>
    葉司予不賣關(guān)子了，直接宣布：“我進，籃球隊了?！?/br>
    遲昭愣了下，轉(zhuǎn)而又笑起來：“恭喜。”

    葉司予看著她：“謝謝，學(xué)姐?！?/br>
    遲昭好笑：“謝我干什么，又不是我替你爭取到的。一會兒你要去訓(xùn)練嗎？”

    葉司予嗯了一聲。

    “那去吧，我給你留飯，晚上你回來記得拿。”

    葉司予沒有直接答應(yīng)，而是問：“那你跑，跑步怎么辦？”

    遲昭反問：“沒你在我自己還不會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