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昭不依。

    “昭姐兒, 你說什么？”

    武氏沒有聽清, 又問了一遍。

    顧昭還沒有來得及說話, 顧晴就起身拉了她坐下，笑道：“祖母, 昭姐兒和晗姐兒說笑呢。她的意思是晗姐兒走路累著了?！?/br>
    武氏聽顧晴說了, 就囑咐顧晗：“……你身子重, 可不敢累著, 趕緊坐下歇歇?！庇謫柫怂罱娘嬍?。

    顧晗笑著坐下, 一一地回答武氏。然后又和顧晴點(diǎn)頭致意。許久不見, 顧晴還是不變的聰明……比著顧昭不知道強(qiáng)了多少倍。懂事也識大局，更知道什么場合說什么話, 怨不得祖母疼她。

    顧家做的是燕窩席, 甜咸口味都有，種類繁多。像清湯燕窩、燕窩鳳盞、高麗參燕窩、燕窩金果、燕窩馬蹄糕等應(yīng)有盡有。在京都有名的席面里, 算是大手筆了。

    顧晗心里惦記著張居齡, 胃口就不好，喝了半盞清湯燕窩就停下了。

    “晗姐兒，你要多吃一點(diǎn)……”武氏看著孫女兒就發(fā)愁，親自夾了一塊糖醋排骨給顧晗：“你是雙身子的人，就算自己不餓, 肚子里的孩子也會餓。你要多心疼心疼他。”

    “祖母, 我真的飽了。”顧晗柔聲安慰她：“您別擔(dān)心我?！?/br>
    定遠(yuǎn)侯爺?shù)姆蛉肆枋习ぶ櫱缱? 聽見祖孫倆說話, 看了眼顧晗, 和武氏說道：“六小姐的眉眼溫柔，是個(gè)有福氣的……我瞧著她這一胎是個(gè)兒子呢?！?/br>
    武氏臉上帶了笑容，“知道你會看人的面相，可不許借此哄騙我?！?/br>
    凌氏笑起來：“您瞧您說的，我哪能呢。我當(dāng)時(shí)懷遠(yuǎn)哥兒的時(shí)候，就是啥也不想吃……和六小姐的癥狀一樣一樣的。”他們家和顧家的親事在即，馬上就是親戚了。張居齡有出息，又和遠(yuǎn)哥兒的關(guān)系也尚可……所謂是親三分像，她看顧晗就親切些。

    “承你吉言?！?/br>
    孫氏越過半個(gè)桌子親自給凌氏倒了杯酒，“她身子弱，懷上孩子不容易，我也日夜祈禱她能一胎得男?！?/br>
    楊氏笑著插話：“二嫂嫂，你會如愿的。”

    顧晗哭笑不得：“男孩、女孩都可以的。我倒不計(jì)較這個(gè)?！?/br>
    顧暇長大了幾歲，性格比著以前就安靜些。她好奇地看了看顧晗的肚子，問道：“六jiejie，你肚子里真的有小外甥嗎？暇姐兒怎么看不到呢？”

    楊夫人揉揉外孫女兒的頭發(fā)，“再過幾個(gè)月你就能看到了，暇姐兒別慌?！?/br>
    顧暇是懂非懂的點(diǎn)點(diǎn)頭，小大人一樣：“我不慌?！?/br>
    “哈哈哈……”

    眾人都被逗得笑起來。

    武氏也笑，又端起酒杯和眾人碰杯。

    顧晗不能喝酒，便端起一盞茶。

    這時(shí)候，顧家小輩的男子以顧曙為首的，都過來給武氏敬酒，張居齡也在其列。

    顧晗看見張居齡，眼神就不自覺地圍著他轉(zhuǎn)。但張居齡從敬酒到敬完酒，都沒有回頭看她一眼。

    顧昭一直注意著顧晗，見她這樣，就撇嘴微微地笑。她顧晗還有今日……真是蒼天有眼。張居齡一輩子不搭理她才好呢。最好是能休回顧家，看她的臉還往哪里擱。

    等張居齡走了。顧晗自己又坐了一會兒，覺得沒勁兒，便和武氏說心里悶，要回去歇著。

    武氏心疼她有孕，便一口答應(yīng)下來，吩咐桃紅幾人用心伺候著。

    出了宴息處，顧晗也沒有立即回春在堂。而是漫無目的地瞎走。

    “少夫人，咱們回去吧？再往前就是垂花門了?！?/br>
    桃紅提醒道：“……太陽也大，您別熱著了?！?/br>
    垂花門？顧晗抬頭看了看。可不是，她怎么走到這里來了？過了垂花門就是前院花廳了……是男子們飲酒的地方。

    她摸不透自己的心理，又往垂花門的方向走了幾步，探了探頭……除了看到有小廝，丫頭時(shí)不時(shí)地走動(dòng)，別的倒也看不見什么。

    “回吧。”

    顧晗輕輕地嘆氣，才轉(zhuǎn)身卻聽到有清冷的男聲說話：“安寧郡主，下官還有別的事情，先失陪了……”

    是張居齡！顧晗愣了一會兒，順著聲音的來源處走過去。

    “你再陪我一會……表哥都說了讓你和我說兩句話的?！卑矊幙ぶ鞔┲腥说脑卵腊遵刈?，削肩蜂腰的，更顯俏麗了。

    張居齡的神色很淡：“下官已經(jīng)陪你說過五句話了?！?/br>
    “你好無趣?！?/br>
    安寧咬著下唇看他，過了一會兒，又說：“……表哥那里正好缺一個(gè)侍講侍讀，你要不要去？”

    侍講侍讀？顧晗想起來了，張居齡就是前世給裕王爺當(dāng)了侍講侍讀，才在裕王爺?shù)腔?，一帆風(fēng)順走上首輔之位的。

    張居齡的聲音又傳來，“下官事務(wù)多，怕是去不成的?！?/br>
    第138章

    “也不用常常去的……”

    安寧被婉拒的心里很不甘, 想了想, 又說道：“表哥是個(gè)很和善的人, 看見你肯定很開心?！?/br>
    顧晗再沒有聽見張居齡的聲音，倒是聽見了安寧郡主大力跺腳, 委屈兮兮地問旁人：“我很丑嗎？他好像都不喜歡我？”

    “郡主, 您別灰心……您長得好看呢, 誰會不喜歡你呢。張大人是個(gè)男人, 不好表達(dá)也是有的……”

    “我聽說他娶妻了, 還是顧家的女兒?！?/br>
    “甭管是誰, 長得一定沒有您好看?！?/br>
    顧晗又往前走了幾步，看到一個(gè)侍女打扮的正在說話。張居齡早已不知去向。

    她看的認(rèn)真, 卻不料安寧猛一下轉(zhuǎn)過頭來, 皺眉看著顧晗：“你是誰？為什么暗地里偷看我？”

    語氣傲慢且不屑一顧。

    “我只是恰巧路過……”

    安寧打量顧晗的時(shí)候，顧晗也在打量她。果然生的是位可人兒, 尤其眼睛十分彩, 水汪汪的，又大又亮，像漫天閃爍的星子……

    安寧看顧晗梳著婦人發(fā)髻，衣著雖然簡單，卻料子不菲, 便以為她也是被顧家請來的客人, 又問：“你是哪家的親眷？怎么冒冒失失的？”

    “我是顧家的小姐?！?/br>
    顧晗咳嗽一聲, 說的含糊。安寧郡主和張居齡在此地談話, 被她無意間聽了去……要是此刻承認(rèn)自己是張居齡的妻子, 不知道要鬧出什么風(fēng)波呢。看安寧郡主通身的氣勢，也明白不易招惹的。

    “你是顧家人？”

    安寧郡主上上下下地打量她，“都說京都顧家的女孩子，個(gè)個(gè)都是漂亮的……我看你，也不過爾爾?！闭f話細(xì)聲細(xì)氣，弱柳扶風(fēng)似的，倒是很招人憐惜。

    “和郡主比，自然是不如的?！?/br>
    “你怎么知道我是郡主？”安寧一驚，注視著顧晗。她明明穿的是男裝？

    “猜的?！倍挤裾J(rèn)了不是偷聽，總得找一個(gè)理由吧。

    “挺聰明的?！甭狀欔线@樣說，安寧才笑了笑：“對了，你既然是顧家的小姐，那一定是知道怎么走出去了？你走前面給我引一下路吧，我要回去了?！笨ぶ鞯纳矸菀膊皇谴笫?，知道就知道吧。

    像指使下人似的。

    顧晗一怔，隨即笑道：“……好。”皇家出生的人，大多是眼高于頂?shù)摹Ｉ矸輸[在那里，她倒不介意。

    “跟我來?！?/br>
    顧晗右手一伸，請安寧郡主先走。

    “郡主，您還是王世子說一聲吧……”侍女低聲道：“不然裕王妃知道，又該不高興了?！?/br>
    王世子是裕王爺朱高棟的長子朱琦然。和安寧郡主一起來顧家給武氏賀壽的。

    安寧想了想，覺得也對，擺手道：“你去告訴他。就說我在府門外的馬車?yán)锏戎?。?/br>
    她今兒見到了張居齡，果然君子無雙。她看一眼心臟就撲通亂跳……得想個(gè)辦法日日見到他才好。至于張居齡的那位妻子，走一步算一步吧。

    侍女應(yīng)“是”，小跑著離開了。

    把人送到影壁，顧晗才折身往回走。一路上心事重重的。聽剛才張居齡說話，他并不想給裕王爺當(dāng)侍講侍讀……這可怎么辦？裕王爺會是下一任皇帝，放著他做靠山不要，實(shí)在是太虧了。

    要是能說服張居齡就好了。

    “少夫人，這個(gè)郡主什么的……奴婢覺得有點(diǎn)兒嚇人，您得上心啊?！?/br>
    桃紅瞅了瞅顧晗的臉色，嘗試著開口。

    “嗯？”顧晗回頭看她。

    “桃紅說的對?！鼻烧浜孟褚搽y以啟齒：“她對三少爺報(bào)了那啥的心……”

    顧晗沒接話，她是過來人。何嘗看不出來安寧郡主的小心思？對著張居齡這樣的人，少女懷春是再正常不過了。

    她上心又如何？不上心又怎樣？張居齡又不是一直在家里待，任由她看著。就算看住了人，心呢？

    顧晗長出一口氣，想起張居齡對她鮮明的冷硬態(tài)度，呼吸都困難了。

    “好了，你們都老實(shí)一會兒，讓少夫人一個(gè)人靜靜?！绷簢∽Я俗壹t和巧珍，讓她們別說話了。

    “……郡主還嫌咱們少夫人不漂亮，我看她長得才不漂亮，還不及少夫人呢……”桃綠嘟著嘴抱怨。

    巧玲看了她一眼：“你說的是什么好話嗎？”

    桃綠伸手打了兩下嘴，聲音很低：“是我說錯(cuò)話了嘛。千萬別和少夫人說……”

    顧晗：“……”

    嗓門兒那么大，她都聽到了，好嗎？

    微風(fēng)吹拂，空氣里有股濕潤的芳香氣息。

    顧晗順著香氣，不知不知覺間便走到了荷塘邊。

    荷花開的正好，既嬌艷又端莊，滿池的亭亭玉立。

    視野一下子寬廣起來，她想透口氣，就抬步上了拱橋，走了一半，卻看到周浩波在亭子里踟躕。

    顧晗轉(zhuǎn)身就走，她現(xiàn)在正被張居齡誤會，更不想和他有什么牽扯了。

    “晗姐兒，你怎么在這里？”

    顧晗才下拱橋，就被迎面而來的顧暖叫住了。和他一起的還有楊若、張居齡。看樣子，也是觀賞荷花的。

    顧晗暗自咬咬牙，又被張居齡看見……有理都說不清了。她瞬間沮喪，只能狀若無事地笑了笑：“我無聊，隨便走走?！彼娴牟恢酪趺凑f。有時(shí)候真的是多說多錯(cuò)。

    “太陽大，趕緊回屋歇著?！鳖櫯粗鴐eimei：“你身子不好，要多注意著?！眒eimei除了肚子有些微微隆起，不仔細(xì)看都看不出來是懷有身孕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