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瘦了，臉上連點rou都沒有。

    顧晗答應(yīng)著，看了張居齡一眼，見他不看自己也不說話，情緒更低落了……和顧暖說了幾句，就告辭離去。

    “夙之，你們夫妻倆怎么了？”

    楊若望了望顧晗的背影。張居齡不是護(hù)妻狂魔嗎？怎的見了顧晗冷冰冰的。給人的感覺很不正?！?/br>
    顧暖也感覺奇怪，一言不發(fā)等著張居齡的答案。

    “都好好的?！睆埦育g語氣有些淡：“……我就是喝太多酒了，頭有些迷糊。不想說話而已。”他眼睛盯著亭子里的周浩波，沒有看錯的話，妻子就是從亭子方向過來的。

    “活該。”

    楊若一點情面也不留：“誰給你敬酒你都喝……你自己喝了多少，你知道嗎？沒喝暈就不錯了?！?/br>
    顧晗回了春在堂后，在紫薇樹前站了許久，才在丫頭的催促下進(jìn)屋。

    “少夫人，喝點紅棗桂圓水吧，奴婢新泡的……”桃紅端了盞碗遞給顧晗：“您嘴唇都干了?！?/br>
    顧晗笑了笑，接過抿了一口。隨手拿了一本《瓶花三說》看。書里主要講了品瓶、賞花、插貯、花忌等，還配了插圖，十分的詳細(xì)。

    桃紅知道顧晗的心情，也不敢打攪她。退去一旁守著。

    壽宴一直到下午酉時才逐步散了。顧晗去了凌波苑給武氏請安，隨便說了想多住幾天的事。

    “真是好孩子，安心陪著祖母。祖母也想你?！?/br>
    武氏巴不得呢，晗姐兒是她最心疼的孫女兒，自從嫁了人，回來看她的時間一個巴掌都能數(shù)完。人年紀(jì)一大，就是想圖個兒孫繞膝。

    武氏拉著顧晗的手：“委屈你了?！鄙洗芜€聽二兒媳說起孫女兒的婆婆和小姑子，倆人一窩的壞心眼，都不是善茬……小姑子竟然還要用骯臟手段嫁入顧家……做她的春秋大夢吧。自己寧可暖哥兒不成親，也不愿意他娶這樣品行的女子。簡直敗壞門風(fēng)。不過，事情一發(fā)生，晗姐兒在張家就進(jìn)退兩難了。

    “祖母，您怎么了？”顧晗笑著問：“我有什么可委屈的？”

    武氏搖搖頭也不答她，換了話題：“夙之和你一起留下嗎？”

    顧晗說道：“……今夜應(yīng)該會住下。再多的我就不確定了。畢竟他早起要上朝，白天還要去衙門公務(wù)?！?/br>
    武氏點點頭：“這話說的對。朝廷的事情最要緊，咱們可耽誤不得。”

    顧昭笑著看向顧晗：“六meimei確實應(yīng)該在家里多待些時日的……姐妹們也能多嘮嘮。不然情分就淡了。多可惜。”

    顧晗也笑：“四jiejie多慮了，本就是一家人，什么情分淡或厚，我是聽不懂的?！?/br>
    顧昭大眼一睜，剛要駁回去，卻被武氏打斷了：“今兒累了一天，我著實乏了，你們都各自回去吧?！?/br>
    眾人都屈身行禮，退了出去。

    顧晗陪著母親走了一段路，才往春在堂去。張居齡已經(jīng)回來了，滿身的酒氣，在美人榻上坐著喝茶。

    “夫君……”

    顧晗一邊打發(fā)丫頭去煮醒酒湯，一邊和他說話：“你回來了?！?/br>
    張居齡“嗯”了一聲。

    “你怎么喝這么多酒？”

    “推不掉。”

    顧晗又說了幾句，張居齡的反應(yīng)都是淡淡的。一屋子的丫頭、婆子都看著呢，顧晗就覺得尷尬……但一想到張居齡到底還是回來了，心里就安穩(wěn)些。至少，她沒有當(dāng)自己是妖怪吧。

    張居齡心里憋著，無非是對她還有心結(jié)。信任和愛，是夫妻間相處最重要的環(huán)節(jié)。不是靠嘴說說就行了……張居齡不相信，那證明她愛的還不夠。她愿意用行動讓他相信。

    前世是自己負(fù)了他。這一世，就是要圓圓滿滿的。吃點苦受點罪都不算什么，只要張居齡能重新高興起來。

    這是她顧晗欠他的。

    有丫頭端著醒酒湯進(jìn)來，顧晗親自接住，拿了湯勺喂他。

    張居齡就抬眼看著他，勺子伸過來，他就喝。并沒有二話。如玉的俊臉瓷白。別人喝酒都上臉，他倒沒有。

    盞碗很快見了底。

    外邊的天黑了，春在堂擺上了晚膳。

    “吃點茄子吧，摻了rou沫的?！鳖欔辖o張居齡夾了一筷子，就說：“我記得你愛吃，特意吩咐廚房做的?！?/br>
    張居齡看著盈盈笑語的妻子，諷刺般又想起在荷塘?xí)r見到她的情形，“你的記性還真好……”

    顧晗一愣，“怎么說這話？”

    “沒有?！睆埦育g放下筷子：“我只是實話實說。前世你和周浩波的事情不就記得很清楚嗎？還青梅竹馬……”他一輩子都不想再看到青梅竹馬這個成語了。

    顧晗沒吭聲。定定地看著張居齡，眼淚突然就掉下來。那種冷絲絲的痛感又來了。她認(rèn)定了要對張居齡好，說白了就是想彌補(bǔ)，討他的寬容的。張居齡說的話是也沒有錯……但從他的嘴里出來，還是覺得殘忍。

    她喜歡張居齡對她溫柔，不喜歡他冷嘲熱諷?；蛘哒f不喜歡他對自己冷嘲熱諷。

    “怎么不說話？”

    張居齡還在等她。

    顧晗就笑起來，“是啊。周浩波是母親的外甥……姨母又自小和母親要好，聽聞顧家族學(xué)有名，就送他過來了。我和他的確是相伴著長大的?！?nbsp;眼淚落在微翹的嘴角：“這些事情由不得你我，它本來就是存在的。你不接受也沒有辦法?！?/br>
    第139章

    伺候倆人用飯的丫頭們見主子起了爭執(zhí), 在桃花的示意下都默默地退了出去。

    張居齡心里本來就有氣, 聽到顧晗這樣說，簡直妒火中燒：“……我不在意。你想和誰一起長大便和誰一起, 豈是別人能左右的。即便現(xiàn)在還如此……也都隨你的心意, 我是做不了你的主。”

    “張居齡, 你在侮辱我嗎？”

    顧晗扶著桌沿站起來，小臉都漲紅了：“我嫁給你了，自然是要和你生活。你不在意就算了……”

    眼淚如斷了線的珠子, 她極力地忍住不哭出聲：“我承認(rèn)之前是我的問題，但我決定對你敞開心扉了，不然我怎么可能全盤的和你說出所有……我也怕被當(dāng)成妖怪?。∥仪笆乐钡剿蓝紱]有給你懷上孩子, 你知道我有多遺憾嗎？這一世, 我心里念的想的全都是你，看到周浩波也躲著避著，連說話都沒有幾句。想著等孩子出生了，若是女孩兒就我給她起名字, 若是男孩兒就你給他起名字……你現(xiàn)在卻說這些話，置我于何地？”

    倒還不如不重生，她毫無知覺地躺在冰冷的泥土里也挺好。最起碼, 付出的真心不會被誤解至此。

    到了現(xiàn)在，顧晗倒是很懷念前世的那個自己。她雖然死了, 卻得到了張居齡全心全意、心無雜念的愛。

    如今算什么呢？

    顧晗哭的傷心, 張居齡心里也不好受。他說不在意, 不過是氣話而已。她就信了。還真是好騙。

    如何不在意呢？他都恨不得出現(xiàn)在顧晗說的前世里, 比周浩波還要提前……一直一直地守著她。什么相伴著長大，什么青梅竹馬，通通都是他才好。

    “我……”

    張居齡才說了一個字，顧晗就捂著肚子癱坐在圈椅上。

    “晗兒，你怎么了？”

    張居齡疾步?jīng)_了過去，“別嚇唬我?！?/br>
    “肚子疼?！鳖欔闲睦镉辛瞬缓玫念A(yù)感，淚水迷朦地看張居齡都不清楚了，催她：“快去找大夫……”

    桃紅怕出事，一直在門邊守著。這會聽著屋里的動靜，挑簾子就進(jìn)了屋?？匆婎欔系哪樕矅樧×耍骸吧俜蛉恕！?/br>
    張居齡吼了一嗓子，“快去請大夫?！贝驒M抱起顧晗就往西次間走。

    桃紅“嗯”了一聲就往外跑。其余的丫頭也傻眼了，呼啦一群忙慌慌地進(jìn)了屋。打熱水的，幫忙給張居齡擰熱帕子的，亂成一團(tuán)。

    顧晗在架子床上躺著，緊閉著眼睛，心里冰涼：“要是孩子保不住。張居齡，我也不活了。”

    “你敢！”

    張居齡拿著帕子給顧晗擦額頭上的汗水，五臟六腑像被人揉碎了，一時間也什么都顧不得：“別胡說，有我在，你和孩子都不會有事的?！彼稚攘俗约阂粋€耳光，他真是混帳，再怎樣別扭，也不敢和妻子較真兒。她還懷著孩子呢。

    “我為何不敢？”

    顧晗頭一次在張居齡面前強(qiáng)硬：“這個孩子，他比我的命重要一百倍一萬倍?！睖I水沖刷過的眸子澄澈透亮，十分的倔強(qiáng)。

    “晗兒，你不能。什么都沒有你重要，無論是誰。”張居齡不顧顧晗的躲避，緊緊地抱她入懷：“是我錯了，但我絕對沒有其他的想法……我就是，我就是嫉妒周浩波?！睗M屋子的丫頭、婆子看著，他也不覺得丟臉：“我嫉妒他認(rèn)識你比我早，我嫉妒他是你表哥……他的一切我都嫉妒?！?/br>
    張居齡深吸一口氣：“晗兒，我給你認(rèn)錯。你不知道你說孩子的名字讓我起的時候，我心里有多高興……你好好的，咱們以后過好日子?！?/br>
    疼痛越來越劇烈，失去孩子的恐懼讓顧晗也不記得和張居齡賭氣了，嗚咽著開口：“夫君，大夫來了嗎？”感覺都過了好久，人怎么還沒有到。她急的手都在抖。

    “馬上就到。”張居齡親親她的額頭，回頭又和巧珍說：“快出去看看，大夫怎么還沒有過來呢？”

    巧珍應(yīng)“是”，轉(zhuǎn)身就出去了。

    巧珍還沒有走出春在堂，韓大夫背著藥箱就過來了。身后還跟著一個小藥童。

    “韓大夫里面請，我們少夫人等著您呢?！鼻烧湔f著話，一時一刻也不敢停下，領(lǐng)著人就往正房的方向走。

    韓大夫略一點頭，加快了步伐。他聽桃紅說了幾句，也知道顧晗的身體狀況，知道耽誤不得。

    張居齡早都等著了，見韓大夫進(jìn)來，騰出了床邊的位置，又讓人搬了杌子給他。

    韓大夫也沒有客氣，先給張居齡拱手行禮，然后才給顧晗搭脈。過了片刻后，去一旁寫了張方子，遞給梁嚒嚒，說道：“趕緊煎一副給少夫人服下……要快一點?！庇挚聪蛐∷幫耗愀タ粗鸷?。”

    梁嚒嚒應(yīng)聲和小藥童一起退出去。

    韓大夫看了看顧晗的神色，才說道：“少夫人并無大礙，服藥后，肚子就會慢慢的不疼了。您別擔(dān)心。”

    “謝謝韓大夫?！?/br>
    顧晗喚桃紅拿封紅給他。她自小便受韓大夫的照顧，他的醫(yī)術(shù)還是信得過的。

    韓大夫擺手，示意不用，“少夫人，您秉性柔弱，身子得好好的將養(yǎng)著。不能勞累。也不要生氣，要看開一些……不然，您這孩子是難保的?！?/br>
    “是?！鳖欔闲α诵Γ骸皠跓┠耍叶加浵铝??！彼约旱亩亲樱睦镆魂囅矏?，孩子沒事兒就好。別的她也不想多求了。

    不是她的，求也沒用。是她的，不求也跑不掉。聽天由命吧。

    張居齡請了韓大夫去外間說話。

    “韓大夫，您說實話。我夫人她到底怎么樣了？”張居齡看他面色嚴(yán)厲，就忍不住問道。

    “姑老爺，我剛才在屋里說的話……不過是寬慰少夫人，讓她心里先平靜下來。”韓大夫頓了頓，看著他：“不是老夫嚇唬人，少夫人的脈象兇險，且郁結(jié)于心。從今以后，怕是要臥床養(yǎng)著了……就這，腹中的孩子能保到順利生產(chǎn)就不錯了?！?/br>
    張居齡一驚，心里更是后悔。

    桃紅拿了封紅給韓大夫，又送了他出去。

    梁嚒嚒端著煎好的藥進(jìn)來，被張居齡接了，又揮手讓其他伺候的都下去。

    顧晗正靠著迎枕坐在床頭，心情看起來還不錯。她看著自己的肚子，一臉的溫柔。

    “晗兒，吃些藥吧。”張居齡欠身坐在床邊。

    顧晗看了看張居齡，也不說話，卻也接過他手里的盞碗，一飲而盡。為了孩子好的事，她都愿意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