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節(jié)
“你在商易仁面前替我說話了?”藺北行愣了一下。 “我還不如不說呢!”蕭阮咬著唇,恨恨地抹了一把眼淚,“你這副蠻橫霸道的模樣,就是個荒蠻之地出來的匪類,難怪商大人一直不相信你!” “我……”藺北行啞口無言,原本憋著的氣在蕭阮的淚光中掙扎了片刻,潰不成軍,化作泡沫消失不見了,“是我錯了?!?/br> 蕭阮轉(zhuǎn)過頭去不理他。 藺北行抱住了她,低頭去親吻她眼睫上的淚花:“你和他說完話后心情就不好,回來還病倒了,我就知道他沒好話,一時沖動就找上門去了。我本來也不想拿劍嚇唬他的,只是說著說著,一時情急就拔了劍,他膽子特別小,一看到劍光就摔了一跤,后來我就走了,他生病也不能全賴在我頭上吧?” 這人一身從刀光劍影中走出來的煞氣,還當場提刀拔劍的,商易仁一個文人,還不得嚇得暈過去了? 他倒好,還一臉無辜的模樣,嘴上說錯了,其實心里半點都沒覺得自己錯,真是可恨。 蕭阮又氣又急,忍不住在他肩膀上咬了一口:“你還和我說這些?這賴不賴你重要嗎?他雖然是你的下屬,品級也不及你高,但他是天子親封的刺史,三品朝廷大員,你這樣對他,豈不是不把陛下放在眼里?要是被有心人往上一傳,豈不是要給你添下無窮的禍端?” 藺北行呆了呆,忽然高興了起來:“你原來是在擔心我?不是在替商易仁說話?” “你以為呢?”蕭阮氣得心口疼,“我若不是你的王妃,我自然也不會擔心你,憑著你無法無天,看你笑話就是了!” 藺北行抓住了她的手,往自己胸膛上捶了兩下,慷慨地道:“你打我吧,我知道錯了,我現(xiàn)在是有了家眷的人了,不能再肆意妄為,這件事是我做得欠考慮了?!?/br> 這手打在藺北行的胸膛上,藺北行半點沒皺眉頭,倒是蕭阮的手被那硬邦邦的肌rou撞得生疼。 蕭阮停了手,狐疑地問:“真的知道錯了?” “真的,”藺北行順手拿過蕭阮寫的那張信箋,一把扯成了兩半,“你別給陛下寫信請罪了,我親自寫個奏折請罪,你看如何?” 蕭阮呆了呆。 “商易仁那里,我登門賠個禮,”藺北行想了一下道,“等會兒用完晚膳就去,你和我一起,到時候也和他夫人解釋一下,那日他夫人也在,只怕也被我嚇壞了?!?/br> 蕭阮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瞪大了眼睛。 藺北行向來就是強硬的、霸道的,能這樣退讓,簡直就是天方夜譚。她原本做好了準備,想自己去登門道個歉,商家對靖安王府的怨恨能化解一點是一點。 藺北行瞧得有趣,在她瞪大的眼睛上親了一下:“怎么了?還不信我?” 蕭阮忽地踮起腳尖,綿軟的唇瓣朝著藺北行親了過去。 這一次,再也不是像羽毛一般一掠而過,蕭阮有些笨拙地學著藺北行的模樣,吸吮住了他的唇角,慢慢摩挲舔舐著。 渾身的血液都朝上涌去,藺北行的聲音戛然而止,整個人都僵住了。 作者有話要說:意外的熱情,柿子心里樂開了花~~ 第88章 藺北行一度懷疑自己是不是在做夢。 對于兩個人的親密,蕭阮向來就是羞澀的,成親至今,除了那次蜻蜓點水般的一次親吻,從來沒有這樣主動的時刻。 然而唇舌碰觸的香軟觸感,卻在真實地告訴他,這并不是做夢,蕭阮真的在親他,不是一掠而過的戲弄,是深深的熱吻。 藺北行強壓下自己想要將蕭阮拆吃入腹的欲望,被動地享受著蕭阮突如其來的熱情。 蕭阮的動作十分生澀,吸吮了片刻之后,不得其門而入,一直在唇邊摩挲。藺北行被親得心癢難耐,雙唇微翕,誘惑著她的深入。 蕭阮終于來了幾分靈感,舌尖仿佛一只靈敏的兔子,往前探了探,又倏地縮了回來。 如此反復了兩次,藺北行終于按捺不住了,在第三次的時候卷住了那調(diào)皮的柔軟,兩人瞬息之間纏繞在一起,彼此的呼吸都仿佛被吞噬殆盡。 最后,兩人氣喘吁吁地分了開來,都從對方的眼里看到了難耐的渴望。 “不生氣了?”藺北行啞聲問。 蕭阮點了點頭,想了一下又道:“藺大哥,我希望你好好的,西南也好好的,陛下和大乾也好好的?!?/br> 把他和西南放在了陛下和大乾的前面,這算是大大往前進了一步了吧? 總有一日,蕭阮會把他放在自己的心尖,除了他眼里不會再有別人的。 蕭阮的信心頓時滿滿:“我知道。阮meimei,你希望我好好的,我必定就會好好的?!?/br> “你別對商大人再有什么成見了。他和你完全不是一類人,他茍全于西南,被你壓制著,從前的抱負眼看著化為了泡影,心里多少也會有些怨氣,”蕭阮柔聲勸道,“其實,西南一方平定之后,你用武將的想法去管理西南,說不定會有些捉襟見肘,有時候聽聽商大人的意見,說不定有意外之喜,就好比高祖、明帝他們,平定天下靠的是馬背,治理天下則需要文臣了?!?/br> 藺北行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 當晚,藺北行真的和蕭阮一起去了刺史府。 原本蕭阮顧念著他的面子,建議他不要去了,由蕭阮帶些禮品登門賠禮,也算是給商易仁面子了。 但藺北行沒有同意,照他的話來說,“男子漢大丈夫,豈有讓妻子去收拾爛攤子的道理?” 一見藺北行來了,刺史府上下簡直就是如喪考妣。 前幾日藺北行的盛怒還在眼前,刺史府的下人們都覺得大家差不多要卷鋪蓋回老家了,今天一見藺北行又來了,都在心里暗呼,只怕這一次說不定走都走不脫了。 商易仁托病在臥房里沒出來,是商俞氏出來迎接的,她眼中雖然也有懼色,但表面上的禮節(jié)卻絲毫沒有怠慢,見禮、奉茶,應答時都思之再三,十分恭謹。 蕭阮將禮品奉上,客氣地道:“商夫人,王爺前幾日因為我的病情焦慮,行事沒有了章法一些,驚嚇了商大人,還望商大人和夫人見諒?!?/br> 商俞氏的笑容有些勉強:“王妃實在太客氣了,王爺乃是西南之主,外子是王爺?shù)膶傧拢鯛斣趺从柍舛际菓摰??!?/br> 蕭阮正色道:“上有國法,下有百姓的悠悠之口,就算是王爺,也不能為所欲為。但是,這件事情王爺雖然做得不對,商大人也不是沒有半點錯處,我們想和商大人說上幾句,還請商夫人行個方便?!?/br> 商俞氏怔了一下,為難地道:“外子臥病在床,實在是有失禮儀……” “商夫人,”蕭阮誠懇地道,“商大人一病不起,必定是有心結(jié),你難道希望他帶著心結(jié)在西南郁郁不得志嗎?今日王爺過來,大家何不當面把事情說說清楚?若是心結(jié)能解,說不定商大人當即就病體痊愈了。” “商夫人,我是來當面和商大人致歉的?!碧A北行忽然開了口。 商俞氏的目光驚疑不定地在他和蕭阮之間來回游移。 她跟著商易仁在西南已經(jīng)有四五年了,聽說過藺北行殺敵的驍勇拼命,聽說過藺北行對待仇人的殘酷無情,聽說過藺北行的鐵面無私大義滅親,卻從來沒有聽說過藺北行會賠禮道歉的。 那日藺北行兇神惡煞一般的神情還歷歷在目,這讓她不得不懷疑,藺北行是不是別有所圖。 “不不不,”她實在害怕,結(jié)結(jié)巴巴地道,“王……王爺你實在是太客氣了,我……我們……是外子得罪了王爺,王爺發(fā)脾氣也是應該的……外子是真的病了,不是有意要和王爺唱對臺戲的……” 藺北行霍地站了起來:“商夫人,不多廢話了,你在前面領個路,我去見商大人?!?/br> 他的氣勢迫人,根本不給人拒絕的機會,商夫人幾乎下意識地就起了身,走到才回過神來,擔憂地抓住了蕭阮:“王妃,王爺他……外子的脾氣有時候也有點拗,你們千萬擔待著些……” 蕭阮哭笑不得,連忙安慰:“夫人放心,王爺是真的來賠禮道歉的?!?/br> 商夫人趕緊咳嗽了兩聲,高聲叫道:“易仁,王爺和王妃來看你了!” 門開了,一股濃重的藥味撲面而來。 商易仁半靠在床頭,披著外袍,額頭上扎著白布,旁邊的小幾上放著一碗藥的殘渣,居然真的是一副病重的模樣。 藺北行不可思議地打量了片刻:“商大人,你……就因為我拔了劍病得這么重?” “我……唉……”商易仁一臉的心灰意冷,重重地嘆了一口氣,“王爺,請恕我有病在身,不能相迎。等我病好了,我便會向陛下上奏,我才疏學淺,擔當不了南昭刺史這個重任,辭官還鄉(xiāng),做一個布衣吧?!?/br> 蕭阮明白了過來。 想必是這幾年來,商易仁過得實在是辛苦,郁郁不得志,這一口氣憋在心里,郁結(jié)在心,終于被藺北行這一嚇,給嚇得徹底發(fā)作了。 “商大人,你開什么玩笑?”藺北行皺著眉頭道,“這樣就要辭官,那我的部下早就全都走光剩我一個光桿司令了。我今天來,特意是來向你賠禮道歉的,日后西南要長治久安,你還要出大力氣的,怎么就撂挑子不干了?” 商易仁愣住了。 半晌之后,他揉了揉耳朵,閉了閉眼睛,求援地看向商俞氏:“夫人,我是不是病得耳朵都不行了?” 商俞氏連連搖頭。 商易仁又呆愣了半晌,這才苦笑了一聲:“王爺,你別寒磣我了,我已經(jīng)明白了,我不是這塊料,還是趁早離開西南,對你對我都好……” “商大人!”蕭阮忍不住了,“那日王爺拔劍相向,的確是他不對,可你為何不想想,你是否問心無愧?你一直對王爺抱有偏見,忌憚王爺,把王爺當成了敵人,將心比心,王爺又怎么會對你坦誠以待呢?你受到了一些挫折,就萌生退意,難道你忘了要造福西南子民的抱負了嗎?商大人,請恕我直言,你沒有武將的直爽,沒有文人的策略,更沒有為官的迂回,你難道真的要抱憾辭官,在西南一事無成嗎?” 商易仁呆住了。 半晌之后,他后背冷汗涔涔而下,忽然一下從床上坐了起來:“你……你……” 商俞氏慌忙撲了上去,用力地去撫他的胸口:“大人你別激動,快些吸幾口氣……” “我沒事,”商易仁推開了她,看著蕭阮顫聲道,“你說的很對!” “我王妃說的話,自然都是對的,”藺北行一臉的理所當然,“所以,商大人,你就別再說什么喪氣話了,因為連年戰(zhàn)事的一年免稅之期已到,這幾日我和轄下的官員們正在商討如何征繳稅收之事,商大人若有什么好的意見,到時候可以一起來出出主意,郡府這么多年清閑下來,也該忙一忙了?!?/br> 商易仁的病,很快就好了。 和藺北行那日在刺史府所說的一樣,他開始聽取商易仁對西南治理的一些意見,有些采納了之后,也給了郡府一定的權利去實行。 蕭阮對這些公事并不關心,不過,自那天之后,商俞氏時不時地便登門拜訪,除了聊些詩詞歌賦、書法畫技之外,也會和蕭阮說一些商易仁和郡府的事情,從字里行間可以聽出,商易仁和藺北行的關系日漸改善。偶爾蕭阮也會在學堂和商易仁碰上一面,商易仁對她恭敬有加,再也不提從前刺探王府和靖安軍機密的那些事情了。 日子過得很快,眨眼就到臘月了。 蕭阮親自替遠在京城的家人置辦了年禮,挑選了西南的特產(chǎn),還有自己親手寫的春聯(lián)、剪的窗花一并放進了年禮中。除了家人,她也替在京城的好友們準備了禮物,周衛(wèi)哲、周衛(wèi)旻、寧王妃、慕呈青、秦六姑娘……一個個都沒有落下。 為了避免什么不必要的誤會,她把禮品清單一一謄寫好了,送到了藺北行的面前。 藺北行一臉的豁達,只是朝著禮單瞟了一眼:“這有什么好看的?送的禮品貴重些,可不能讓人瞧不起你這靖安王妃。” 蕭阮解釋道:“禮不在重在于心,我們的心意到了就好。” 藺北行想了一下,頗有些酸溜溜地問:“那我的禮物呢?” 蕭阮怔了怔,本能地道:“你我成日里在一起,我的便是你的,你要什么,便從我這里拿就是,也需要禮物嗎?” 藺北行沉著臉沒有說話。 蕭阮一見不妙,連忙哄他:“好好好,你想要什么禮物?” 藺北行悶聲道:“不想要了,要我討出來的禮物,又有什么稀罕?” 蕭阮的頭都疼了。 她的確沒有給藺北行準備禮物,這是過年,又不是過壽,沒聽說夫妻之間還要送禮的。可藺北行莫名生了氣,她只好仔細檢討起自己來。 這一檢討,她不由得有些汗顏。 仔細想起來,藺北行已經(jīng)送過她好幾次禮物了,次次都十分用心:年三十親手雕刻的印章、元宵夜的白毛團兒花燈、新婚時的一片紫薇花林…… 而她,的確沒有送過什么值得稱道的禮物給藺北行。 這一對比,難免顯得她薄情了一些。 臘月的日子過得有些忙碌,這陣子因為開學堂的事情,王府的開銷很大,過年的花用便不得不節(jié)儉著點,蕭阮身為當家主婦,為此破費了一番心思,既不能掉了面子,又不能大手大腳。 這一日傍晚,陳碑之過來了,送來了一封信,說是京城那邊過來的,和公函一起送到了王爺手上,托王爺轉(zhuǎn)交給王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