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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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惠然低下了頭,她是新媳婦有權(quán)害羞不說話的。 上一世,陳雪梅也是這么著,因為是典史的女兒,在陸家是特殊的,不光早上不會起來做飯,就是洗碗掃地這些也從不沾手。而她心里就算再不樂意,也委屈著做了兒媳婦該做的那份。 徐惠然把手里的小木桶從井口里扔了下去。 “撲通”一聲,桶到了井里。 徐惠然的身體顫了下,眼睛閉了起來。又回到了她跳井時的恐懼中。 耳邊好像又聽到了興寧郡主的逼迫聲,瓦剌人的獰笑聲,知府衙門亂哄哄的人聲,沒人管她,她只能跳井。 北方的井深。從井口下去,好長的一段路,給人有了希望,也許不會死。等人挨到水面時,冰涼的水沒過身體,再殘忍地奪去希望。感覺到生命一絲絲從身體里剝?nèi)?,跳井時的決心也沒有了,最后死去,這才是最深的害怕與無助。 那時徐惠然多希望有人能來救,哪怕是陸璟也好??芍浪粫淼?,果然沒來,她只能死。 “小姐,你沒打過水,不知道怎么打井水的?!毙Q姐拉住了木桶上拴著的麻繩,蕩了蕩桶,打上了一桶水來。 徐惠然會打井水,是在陸家學(xué)會的。在陸家?guī)啄?,她學(xué)會了不少東西,也失去了不少東西。 離開陸家,徐惠然的腦子里冒出了這個想法。這世,她得活著離開陸璟,帶著蠶姐一起離開陸家。 “咳,你怎么不說話?”陳冬梅瞪著徐惠然。 第3章 小蠻腰 徐惠然轉(zhuǎn)過了臉,面上恭謹小心:“四嫂,我正擔(dān)心著呢,不知道早飯做什么。四嫂,你看做什么好?” 陳冬梅得意了幾分,算這個新來的弟媳婦知道她厲害,可就這樣以為能從她這得好處,那是想錯了。 “你看著辦吧,這種事我是從來不做的,哪里知道?!标惗钒延弥讣谆ㄈ炯t的指甲看了看。 徐惠然又垂下了頭,似乎對陳冬梅的話不在意。 蠶姐看了眼陳冬梅的指甲,癟了癟嘴,染得那么紅,看起來就不是什么好人。蠶姐拎起了水桶:“我送到廚房去。” 徐惠然握住了木桶的邊,要跟蠶姐一起拎著走。 隨著徐惠然低頭,彎腰,讓陳冬梅又多了一個不喜歡她的理由,怎么腰那么細,定是跟那個喜歡勾男人的浪貨楊如春一個德性。 “小姐,我一個人拎得動?!毙Q姐力氣大,拎兩桶水也沒有問題。 徐惠然沒有說話,手卻不松開木桶的壁,催著蠶姐:“快著些,不然早飯要晚了?!?/br> 二樓的劉玉秀看到陳冬梅居然這個點起床,暗罵了句,這懶人今天倒早。同時有些后悔不該躲在樓上偷看徐惠然,就怕專愛挑人錯的陳冬梅會在婆婆跟前說她懶,這一下把一向任勞任怨的大嫂形象給敗壞掉了。 劉玉秀匆忙穿好了衣服往外面走,心里還想著過會兒怎么圓回來。 陸琥聽到動靜,迷迷糊半轉(zhuǎn)了身:“天亮了?” 劉玉秀顧不得回答丈夫,沖出了房,盡量不發(fā)出聲,踩著小碎步下樓往廚房那快步走??熳叩胶笤旱膹N房時,劉玉秀看到了同是長房的三弟妹楊如春也正扭著腰趕過來。 再一看楊如春也跟陳冬梅一樣,仔細打扮過了。劉玉秀心里忍不住啐了一口,打扮時這么積極,干活時就不見影了。 楊如春家是賣豆腐的,按陸家那時的光景是嫁不進來的??扇O陸珍喜歡,非要娶。陸琥、陸珍和陸璟的父親那時還在,經(jīng)不住陸珍要死要活地鬧,還表示著從此改好,就同意了這門親事。 以前,楊如春最喜歡跟陳冬梅比誰好看。陳冬梅再打扮也比不過,這讓楊如春有些英雄無用武之地。昨夜,徐惠然一嫁進來,楊如春就給喚起了斗志,幾乎一宿沒睡,就琢磨今天穿什么戴什么,好襯托出她的秀美容顏來。 楊如春瞧到劉玉秀,特意把頭晃晃,發(fā)髻里插著的鍍金銀步搖擺了擺,好讓劉玉秀夸兩聲。 劉玉秀看到了,卻當(dāng)著沒看到,心里又罵了句:“這個楊如春,有點錢就買這個了。也就是二弟喜歡,才寵成這樣?!?/br> 劉玉秀過日子節(jié)省,私房錢全存起來準備以后給兒子讀書用了。衣服打扮上,也就將就將就了。 楊如春見劉玉秀沒反應(yīng),也不生氣,上來挽住了劉玉秀的袖子:“大嫂,你也去廚房?”頭還往左右張望了張望,“知道不,今天早上咱們那個了不得的四弟妹也早起了。咱們快走,這熱鬧可得好好瞧瞧?!?/br> 劉玉秀不好說她也看到了,只含糊地說了聲:“今天早飯別晚了。” 楊如春看了眼劉玉秀,譏諷地笑了笑:“有大嫂在,哪天早飯會晚。再說,今天也是新媳婦做飯,再晚也輪不到你我擔(dān)不是?!蓖斓酶o了些。 陸家富時,家里有幫傭,不用媳婦們做早飯。如今,陸老太爺說了,一切從儉,媳婦就成了傭人。唯一的老媽子鄭媽倒成了打下手的。 廚房里,徐惠然已經(jīng)開始做飯了。蠶姐幫著生火。鄭媽已經(jīng)給陳冬梅打了招呼,今天不用到廚房來幫忙。 陳冬梅雙臂抱胸環(huán)在一邊看,像個監(jiān)工似的:“五弟妹也不讓你們家多陪嫁幾個老媽子來,你看,我就不用做飯,全是丫環(huán)做?!?/br> 走進來的劉玉秀和楊如春正好聽到這句,都氣陳冬梅把她們當(dāng)丫環(huán)使,但又不好罵。一來不敢,二來罵了,就等于認了。 楊如春咬了下牙,正好看到徐惠然從缸里舀面粉的那雙手,拉了下劉玉秀:“五弟妹這手跟剝出來的蔥管似的,又白又嫩,可比豆腐嫩多了,拌拌正好,也不用做早飯了?!惫室鈿怅惗贰?/br> 陳冬梅果然氣了,轉(zhuǎn)過了身。楊如春笑得最大聲,也最假。劉玉秀既怕得罪陳冬梅,又怕得罪楊如春,笑得尷尬,眼睛里也冒著不自然。 徐惠然側(cè)了側(cè)身,避開了三個人的視線,依舊從面缸里把面粉舀進盆里。 前世這樣貌似夸獎的取笑聽多了。最初是羞澀,不好意思,后來是氣憤。死過,再活過來,只當(dāng)人家羨慕,又有什么好生氣的。 楊如春盯著徐惠然纖細柔軟的腰肢:“五弟妹,昨晚五弟對你還溫柔?”嗤嗤笑了起來。 夫妻間的事,成婚四年的楊如春已經(jīng)不覺得新鮮,可對別人的卻好奇。楊如春已經(jīng)忍了一宿,實在想知道那位小叔子昨晚對新娘子是不是也副要死不活的模樣。 如果不是面對陸璟那張陰鷙,冰冷的臉沒法問出口,楊如春會去直接問陸璟,開開小叔子的玩笑。春天時,楊如春就開過陸璜的玩笑,讓陸璜都有些招架不住。 現(xiàn)在來問徐惠然,楊如春嘴里哈出來的氣都帶著股偷窺的興奮味道。 陳冬梅也好奇,可面上卻表現(xiàn)出不屑,還撇了撇嘴。劉玉秀視線往邊上看,耳朵卻豎起。 徐惠然感覺到楊如春的眼睛里閃出的探詢,像根錐子要扎進她的身體里,好知道昨夜的隱秘事來。她知道她們都想知道,卻害怕陸璟,上一世也是從她這里打探的。 那時,她太沒有經(jīng)驗了,慌張、不知所措,給這些人看出端倪。她們編造、四處亂傳。傳到了陸璟耳朵里,陸璟沒去怪這些長舌婦,卻怪到了她頭上。 前世成親的晚上,陸璟借酒醉睡在了書房,冷落了她一宿。今晨徐惠然重生時,陸璟也不在邊上躺著,自然跟上一世一模一樣,也會冷落她一生。 在陸璟眼里,她是他發(fā)跡前的污點,好像他所有的成功都是借了徐家的光一樣??申懎Z逢人談起家眷時,最愛提的又是她那位當(dāng)過宰相的遠祖,表明他并非全然出身草野之輩。 這世上最虛偽的莫過于陸璟了。 三個女人的好奇心,她不想滿足。徐惠然往邊上挪了挪,指著面粉問:“三嫂,這點面粉夠嗎?” 第4章 吊底湯 陸家的早飯通常是吃碗湯面。有些湯水,早上起來才吃得下,還能吃得飽飽的。男人出去做事、讀書才有力氣。 做多少,做什么,徐惠然不用想都知道,就像個惡夢想甩也甩不掉?,F(xiàn)在問,不過是岔開話題。 徐惠然的鎮(zhèn)定讓楊如春吃驚,一點沒新娘子害羞的躲避,倒會轉(zhuǎn)移話題。不甘心地把眼睛挑了挑,哈哈了兩聲:“五弟妹倒是厲害,五弟可是有福了?!?/br> “三嫂,五弟妹是讀書人家的小姐,怎么會回答你這樣的問題。也就是我剛嫁進來時,面子薄,也不懂,才經(jīng)不住你們問,答了三嫂的話。”陳冬梅站得有些累,把小竹椅拉來,坐下。 徐惠然聽到了“也不懂”,有股氣要上來。上一世就是受不得委屈,聽不得惡言,鋒芒畢露,結(jié)果落人口實,授人以柄,最后搭上了性命。 這一世需得改改脾氣了。不能明著來,得暗著來。 蠶姐單純,但卻知道這兩個人定是在欺負她家小姐,跳了起來:“什么懂不懂的,老娘們的東西誰要懂。小姐,我來和面吧?!?/br> 蠶姐的動作大,手里還正拿個燒火棍。棍上的灰一揚灑到了陳冬梅的頭上、楊如春的身上。 陳冬梅罵了句粗話:“樣子,倷要死哉!” 要去撣頭上的灰,陳冬梅又怕把戴得珠翠簪花碰掉,還有臉上也不知道是不是沾上了灰了。 “要死快哉!”楊如春慌得跳了開去,手拍打著襖子。身上的這件是借著陸璟成親的由頭才做得新衣服。現(xiàn)在的陸家做件新衣服多不容易。 可看著陳冬梅要撣不撣的樣,心里又是痛快。讓你顯擺,這下可慘了吧。 徐惠然怕蠶姐吃虧,推著蠶姐出去:“去洗個手,再來和面。”又拉著陳冬梅和楊如春出了廚房,“兩位嫂嫂,蠶姐她毛手毛腳,你們別怪她。臟了嗎?我來幫著撣?!?/br> 徐惠然拍打的時候,故意用上了力氣。 她的力氣本就不大,現(xiàn)在就算加上了力氣,也像是在撣衣服,并不能疼多少??膳脑谌松砩线€是不舒服,尤其是頭上。 徐惠然故意誠惶誠恐地說:“三嫂的衣服真漂亮,別臟了,再拍幾下就好。四嫂的簪子多亮,我吹幾下,這樣灰就沒了。” 楊如春想罵句,正對上徐惠然春花般的笑靨,再聽著甜甜軟軟的話,出口的狠話就成了:“好了,不過是丫頭……”推開徐惠然的手都是輕飄飄的,怎么這么個美人兒便宜了陸璟那個兇神惡煞。 等回過了神,楊如春又罵了句自己,做啥呀,罵人都不會了,沒出息的樣。 “丫頭就得打,凝芳就不敢這樣。”陳冬梅嫁過來時特意買了個丫頭,這名也是陳冬梅起的,意思就是天下的芳香全凝在了她這個主人身上了。 陳冬梅說出這兩字時,覺得比“蠶姐”有學(xué)問多了。 什么教諭家的,相門之后,看來也不過如此。只有死去的陸大爺才相信教諭比典史好。 “你別把口水噴我臉上。”陳冬梅推開了徐惠然,掏出面小銅鏡來仔細瞧。 徐惠然垂著頭,眼波動了動,那一頭的桂花油沾了灰哪還需要吐口水。 劉玉秀真怕三個人吵起來,最后落不是的還是她這個大嫂。再看看天色,要是誤了早飯,讓爺爺和太婆婆感覺到了餓,還不是又得罵她。 劉玉秀后悔來廚房??墒遣粊?,還是要怪她這個大嫂。做人家大兒媳婦的真是里外不是人。 “五弟妹,趕緊做飯吧,怕是家里人都要起來了?!眲⒂裥阃炱鹆诵渥?,圍裙一圍和起了面。 徐惠然走進來:“怎么好讓大嫂來?!睆乃桌镆它c水,在廚房門口那洗了下手:“大嫂,我來和吧?!?/br> “小姐,我洗好手了?!毙Q姐沖進來,把和面盆搶了過來,怕徐惠然沾了手。 徐惠然也不爭,就讓蠶姐和面、趕面條。她去準備面的底湯了…… “五弟妹,你做什么湯,我們也瞧瞧,正好學(xué)下書香門第人家的面是怎么做的。”楊如春走了進來,站著幫劉玉秀摘菜。 楊如春的娘家是賣豆腐的,娘家做菜什么的最喜歡用豆腐。就是煮好的面條也要加上幾塊豆腐才成。 陳冬梅又坐回了竹椅上:“三嫂,五弟妹肯定不會用豆腐的?!?/br> 劉玉秀想笑,楊如春這個人總是不知道斤兩。人家一個是典史家的小姐,一個是教諭家的小姐,你一個賣豆腐家的往上沖,這不是白給自己鬧笑話。 一碗面的好壞,湯是決定。而湯要好,就要熬得時間長。 像劉玉秀每天做好早飯后,會留一碗老湯的。省得第二天早晨起來,來不及煨湯??吹叫旎萑辉谀堑鯗膊恢?,陸家的那碗老湯也不會拿出來,就低著頭在那洗青菜。 這會兒湯煨得時間長肯定不成了,陸家三個媳婦都等著看徐惠然的笑話。 徐惠然只能想辦法把湯的鮮味吊起來,那味道也就差不了多少。這個湯要是吊得太好,也會讓劉玉秀不開心,何必在多樹一個敵人。 江南水多,魚蝦也多,門外的河里、湖里,稻田里撈撈就有,一個銅子也不用花,還味道最鮮,對陸家最合適了。 湯煨得差不多了,魚蝦特有的鮮香味飄了出來,鉆進了鼻孔。 徐惠然吸了口,十來年沒聞到了。剛明白復(fù)活的興奮和茫然又升了起來,手指尖碰到了鍋蓋,又縮了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