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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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鑒微微苦笑:“唉,哪兒有那么簡單?數(shù)算也不是憑什么都能算得出來的?!?/br> “可我家小姐對您的算法那是贊不絕口呢,私下里好幾次對我說您是什么計算機還是啥的?!?/br> “計算機?你是說妙算神機吧?” “對對,就是那個廟里的會算計的雞!”瑞秋繼續(xù)拍著手笑。 所謂千穿萬穿馬屁不穿,尤其是在自己紅顏知己口中傳出來的贊譽之詞,劉鑒緊鎖的眉頭不禁舒展開來。他招招手,把瑞秋叫進屋內(nèi),走到書桌旁邊,隨即把折扇放在桌上,騰出手,從抽屜里取出一個藍布包,打開來,里面是六枚洪武通寶。劉鑒解釋說:“這數(shù)術能卜算出來的事兒其實很有限,還得靠著卜者根據(jù)卦象,依靠書中的道理,再結合自己的經(jīng)驗進行分析和推斷,才能八九不離十。實話說,無論是行家還是江湖騙子里,都有卜算的能人,區(qū)別就在于是偏重哪一項。騙子大多察言觀色,撿那能摟錢的話說,或許有本事的也能推出個子丑寅卯來,可他未必跟你講真話?!?/br> 瑞秋似懂非懂地點點頭,看著劉鑒把那幾枚銅錢放在一個木頭盒子里搖來搖去,再“嘩啦”一下都撒在桌面上。瑞秋奇怪地問:“劉老爺,我往日見你掐算的時候,只不過是把手指籠在袖子里。今天怎么用到銅錢了呢?” 劉鑒回答說:“平日推算,只要掐掐手指,用當日的干支和要算的干支相配合,就能大致推算出一個人的禍福休咎。今兒個這事兒貌似挺兇險,得從《周易》里去找答案……” 瑞秋點點頭:“哦,您這么一說我就明白了。不過我家小姐算《周易》的時候用草棍,您怎么用錢呢?” 劉鑒用食指把銅錢排成一豎行,計算著陰爻陽爻,一心二用,還給瑞秋解釋:“那不是草棍,叫蓍草,這算法是周文王傳下來的,最靈驗,但也勞神費力,還得先齋戒沐浴什么的。我要是那么干,捧燈他就完了!這些銅錢是洪武爺鑄的,流通少,效驗高,別具一番靈氣,緊急時候足夠用了。還有人用龜甲、牛膝骨、筊杯之類的東西卜算,但道理基本相同,都是推《易》?!?/br> 排出一爻,劉鑒就用筆在紙上記錄一次,排完一卦,又反復變了幾爻以后,他長嘆一口氣,把手里的筆一扔,頹然坐倒,手捧額頭。瑞秋伸頭看看桌上的銅錢,還有旁邊紙上畫得亂七八糟的草稿,疑惑地催問劉鑒:“劉老爺,您算出什么來了?”連問了好幾聲,劉鑒才慢吞吞地直起腰來,回答說:“想算這小畜生,偏就出了‘小畜’,‘血去惕出’,雖然說最終‘無咎’,能保住性命,說不定他要遭著血光之災……” 別看平時瑞秋和捧燈打打鬧鬧總沒個消停,在外人看來,兩人算是非典型的青梅竹馬的關系。再加上瑞秋因為身量高大,實在也交不上什么伙伴朋友,只有捧燈這么一個身份、地位相近的小哥哥了。她不大聽得懂劉鑒的話,可能夠明白“血光之災”這個詞的含義,立刻眼圈兒都紅了,藍眼睛里汪出一掬淚水?!笆钦l要害捧燈哥呀?!”她緊緊抿著嘴唇,柳眉倒豎,好似想找人拼命一般。 劉鑒望著氣沖沖的小丫頭,輕輕點了點頭,隨手把自己寫的那幾張草稿遞給她:“你先別急,回去找你家小姐,告訴她我這邊兒發(fā)生的事兒。說不清也沒關系,她看了這幾張紙,自然就明戲了。我去一趟行部工曹,我估計這事兒,那王遠華肯定脫不了干系!” 瑞秋接過紙,背轉身子,提袖子狠狠地在臉上抹了一把,顫聲說:“劉大人,要是捧燈哥有個三長兩短,您告訴我那姓王的住處,我一定為他報仇!就算是……就算是小姐生氣,怪我破了門規(guī)也顧不得了!”說完話直奔出門去。她的身影剛到院子里,突然一閃,就不見了。 劉鑒低頭又看了看桌上銅錢擺的卦象,仿佛是下定了決心似的,撿起扇子來猛地一合。隨即進內(nèi)室換了官服,陰著臉出了寺門,叫了輛馬車,直奔在長安街南側中軸線附近的行部工曹。 秋后的北京,是一年中最好的季節(jié),秋高氣爽,天空澄明通透。從金朝中期開始,數(shù)百年來都做帝都,養(yǎng)成了天子腳下北京人的大氣、閑適與溫和。樹影婆娑,落葉繽紛,要不是心里焦急,劉鑒肯定會在街市上信步閑游一番。此刻巳時已經(jīng)過半,街上行人正多,越接近皇城,越是紛繁嘈雜,來來往往的官吏匠人絡繹不絕。雖然現(xiàn)在北京行部的人事規(guī)模還比不上南京的六部衙門,但好歹幾年以后,這里就很可能變成大明朝新的首都,所以建筑規(guī)模都很宏偉,尤其以最先建設的工曹衙門來論,將來會變成工部衙門,紅墻翠瓦,高門重樓,氣勢令人咂舌。 王遠華官居都水司員外郎,直屬衙門是南京工部而非北京的行部工曹,但他既然來了北京,最合適的辦公場所就是行部工曹了。 劉鑒此前也來工曹找過幾次宋禮,多是常服來拜,見了守門的兵,先由捧燈先遞上帖子。這回穿著公服過來,也不遞帖,沖到兵丁面前威風凜凜地一站,單等對方上前答話。工曹門口守著四個兵,鮮衣亮甲,手挺著長矛,不怒自威,突然看見有人過來,正想喝問,就見這人頭戴烏紗、身穿青色雜花團領衫、腰掛素銀腰帶,胸前一塊鷺鷥補子——自打劉鑒到北京來,還沒幾次穿過這么標準的官服呢——馬上就換了副嘴臉。一個老成些的趕上幾步,深深一揖:“老爺明鑒,恕我等甲胄在身不能施以全禮呀~~不知老爺所來何事?” 劉鑒倒被他這套好象戲文般的說辭問得一愣。這種不著四六的話,聽在他耳朵里,不禁就想起了捧燈,心中略感焦急和酸楚,于是板著臉回答說:“工部都水司的員外郎王大人可在工曹嗎?”說著話,從懷里掏出張名帖遞給衛(wèi)兵。 瑞秋告訴劉鑒,捧燈拿著沈萬三的草鞋出去的時候,看起來迷迷糊糊、神魂不守。再按劉鑒的卜算,小書童是遭人迷惑,盜物而去,想來必是那王遠華動的手腳。情理上也說得通,王遠華的“小八臂”被劉鑒所破,掘走了草鞋,所以他現(xiàn)在要把草鞋收回去,好恢復陣法。做這種傷天害理的事情,王遠華鐵定是要避人耳目的,所以劉鑒匆忙前來工曹,用官位壓一壓守兵、胥吏,看看能否打聽出那惡賊的去向。如果這里誰都不知道他的去向,或者說了個去處,但王遠華并不在那里,那就可以坐實了,必然是王遠華擄走了捧燈!到那時劉鑒再聯(lián)系十三娘一同去尋找,王遠華想要恢復陣法,左右逃不出幾個地方,挨個兒去找肯定能找到捧燈,就算找不到人,也能發(fā)現(xiàn)些蛛絲馬跡。 劉鑒心里打著如意算盤,可兵丁的回答卻讓他深感意外—— “恕小人不接您的名帖。上官可是詹事府劉老爺?王大人等您好久了,讓您一來就進去找他。請隨小人來,小人為您引路前行哪?!?/br> 王遠華葫蘆里到底賣的什么藥?擄了捧燈還敢這么大模大樣等著我來興師問罪?劉鑒心里疑惑著,跟著那個兵丁進了工曹衙門。走不多遠,拐個彎就是都水司的臨時官舍,進門一看,只見那王遠華官袍束帶,正襟危坐在書案前,低頭查看什么圖紙呢。兵丁通報了一聲,對方卻連頭也不抬,一副有恃無恐的樣子,劉鑒就覺得心里一股邪火直往上冒,但他素來為人溫和,做事謹慎,強忍著站在門口等待。 略等了一等,看王遠華還是絲毫沒有搭理人的意思,劉鑒實在憋不住了,丹田一股熱氣直沖頂門,不禁鼻子里冷哼一聲:“王大人,《老子》有云:‘企者不立,跨者不行,自見者不明,自是者不彰,自伐者無功,自矜者不長?!鍪逻€請留有余地,得饒人處且饒人吧。” 王遠華緩緩抬起頭來,眼望著劉鑒,一張瘦臉如同枯木,毫無表情:“這句話引得好,正是閣下的寫照。閣下也不必來這里耀武揚威,回去等著聽參好了?!?/br> “聽參?怎么著你還想要參我?”劉鑒聽了這話,更是怒不可遏,抬起手里扇子一指對方:“君子不行正道,天必誅之。王遠華,你別太過分了!” 王遠華冷笑一聲,直起腰來,手肘撐在椅子扶手上,十指交叉在胸前,目光陰沉地望著劉鑒:“我布陣法是得著姚少師允準的,就算有違天和,也是為了大明朝的基業(yè)!之前以陰尸鎮(zhèn)在萬歲山下,吸收生人魂魄作為拱衛(wèi),雖然未滿十成,但天地亦有殘缺,數(shù)量也足夠了,因此你破了陣法我不怪你。前兩日宋大人出事,我還擔心袁忠徹那個半吊子壞了我的法術,好在你劉鑒處理得不錯,我本當前事不究,放你一馬??山鼛兹諄恚憷^續(xù)收集余下的法器,難道是想留作證據(jù),到少師那邊告我的刁狀不成?轉過臉來,你倒說我行事不留余地?”說到這里,他一拍書案站了起來:“劉鏡如,得饒人處才可饒人,不可饒人處,王某也無所可饒。你且回去聽參好了!” 劉鑒是懷抱著滿腔怒火來的,可沒想到才說了兩句話,倒把對方的火也給拱起來了。王遠華這么針鋒相對的一番話,倒說得劉鑒摸不著了頭腦:“且慢。如此說來,擄走捧燈的難不成不是你?” “什么捧燈捧碗?我叫你回去聽參?!?/br> “除了那雙草鞋,我沒再動你什么別的法器???” “嗯?”這兩人一個拱起了另一個的火,另一個回過頭來又惹起了這一個的疑惑和茫然。王遠華盯著劉鑒的眼睛,看他不象在說謊撇清,不禁雙眉擰起,手指在袖中暗暗掐算:“若不是你,還有何人……” 劉鑒也看王遠華的神色不似作偽,心說干脆把話挑明了吧:“今晨我書童捧燈為人以法術所惑,取走了那草鞋,不知去向。做這邪法的,當真不是你嗎?” 王遠華掐算了幾輪,可得不出個結果,他想要取工具出來細算,又不愿在劉鑒面前施展數(shù)術,于是一甩衣袖:“哼,誰知道你在北京城里還結了什么仇家。既然此事和本官無關,你且出去吧。”他頓了頓,又似乎是自言自語地說:“要說北京城里有這種本領的,現(xiàn)今還有個袁忠徹,難道是他?” 劉鑒此時怒火漸息,逐漸恢復了往日的清醒頭腦,但心里的焦慮只有更甚。既然此事并非王遠華所為,那就還有旁人從中作梗,可這人究竟是誰呢?用意何在呢?他用折扇敲打著手心,在屋中徘徊了兩圈,回答說:“不會,不會是袁忠徹。我算了捧燈的流年,又以《周易》排過卦象,他這次雖無性命之虞,卻免不了血光之災。想那袁忠徹雖然混帳,可終究做不出傷人害命的無恥勾當來?!?/br> 王遠華聽到這里眉頭一皺,心想劉鑒你這人還真是不會講話,你說袁忠徹不會傷人害命,可你找我來興師問罪,那便是說我王遠華盡做傷人害命的事了?還是“無恥勾當”!可他轉念一想,為了拱衛(wèi)陰尸,自己也確實做了不少“傷人害命”的事,雖然用意是護佑天下蒼生,但在不通大義的凡夫俗子看來,也確實有點“無恥”。最重要的是,劉鏡如此人平??傄桓眰蔚缹W模樣,口不出惡言,此刻連“混帳”、“勾當”都罵出來了,可見他有多么心急。 你急我不急,王遠華倒樂得看老對頭劉鑒滿腦門冷汗地團團亂轉,于是舒一口氣,干脆重新坐定,假裝繼續(xù)審看圖紙,不再搭理劉鑒了。 他若是搭腔,劉鑒就好開口跟他講述一下事情的始末經(jīng)過,商量個解決辦法,他不開口,一副置身事外的德性,劉鑒可又有點忍不住了。于是邁前兩步,隨便打了一拱——照理說官員們見面,開口前先得行禮,中華上國是禮儀之邦,那可不是隨便自封的,可這兩人對嗆了半天誰都沒有行過禮——“既如此,那就麻煩王大人陪我走一趟,同去找袁忠徹問個清楚明白。大人既說你的法器被人陸續(xù)取去,此事也非同小可,不可輕忽。”他基本上相信了擄走捧燈的事真和王遠華無關,因此言語上也多少客氣了幾分。 劉鑒遞過個揖來,王遠華也不好再端坐著了,趕緊站起身來,也學著對方的樣子隨便打一個拱。要說法器被竊,他心里也著急,可素日獨往獨來,并不想和劉鑒多做糾纏,正想推卻,突然西北乾天“喀喇”一聲驚雷炸響,天色驟然昏暗。王遠華心血來潮,掐指一算,一張瘦臉不禁變得鐵青,好似蟹蓋一般。 這個時候還沒到晌午,本來萬里晴空,艷陽高照,但是突然之間天就暗了下來,雷聲隆隆。劉鑒和王遠華在工曹衙門的官舍里對話,一直沒有關門,此刻一陣凄寒的北風吹來,卷著街上黃土腥味撲鼻而至,原本半開的門扇砉然洞開,門上糊的紙“啪啦啦”亂響。 劉鑒轉頭向外看去,只見從西北方一股狂風卷著黃沙遮天蔽日而來,剛才還是通透的藍天,瞬間就變成灰黃之色,緊接著就是一大塊烏云黑壓壓地籠罩住了天際,城內(nèi)如同天狗食日一般驟然黑了下來。時候不大,幾個書吏頂著風跑前跑后,抱著蠟燭忙給各房的大人們點燈。 “您看看,今兒這天氣可是夠奇怪的,”一名書吏進屋后就向兩位大人陪笑說,“要是春夏之交,北京這樣兒還算正常,可都過了中秋了……這場雨看來不小,不過照小人說,下不了多一會兒……”書吏剛把蠟燭點上,借著燭光一看兩位老爺?shù)哪樕?,就把后面的話給生生噎了回去。 劉鑒和王遠華兩人都是面色鐵青,帶著十二分的懼意望著屋外,幾乎是同時喊了一聲:“不好!”撒腿就往外面跑去,只留下那書吏捧著燈罩站在屋里,呆呆發(fā)愣。 兩人跑出門外,相互對視一眼。劉鑒說:“此雷甚怪,此風甚邪?!蓖踹h華也說:“恐怕我的法器被盜,與此天變相應?!币幻麜粲眯渥诱谥^,從兩人身前跑過,還喊:“風太大,一會雨就下來了,兩位大人回屋去吧。”劉鑒抬頭望望天色,微微搖頭:“這雨一時半刻倒下不下來……” 兩人不約而同地抬腳往工曹門外走去。因為突如其來的天變,連王遠華都改變了主意,打算和劉鑒一起去找袁忠徹查問個清楚明白。他倒并不關心小書童捧燈哪里去了,只是想問問袁忠徹,小八臂的鎮(zhèn)物是不是他給取走了?想做什么用? 兩人才出工曹大門,王遠華正要叫兵丁去牽匹馬來,可是一琢磨,要不要也幫劉鑒備匹上坐騎呢?本不打算搭理劉鑒,可自己并不清楚袁忠徹住在哪里,聽劉鑒的語氣,他是知道的,似乎不好把他撇下。就這么一猶豫,突然看到門前一匹高頭大馬,迎著風撒開四蹄,“嗒嗒嗒”地飛縱而去,馬上那人看背影卻有點象是自己正要找的尚寶司少卿袁忠徹! 耳邊聽到劉鑒的話語——驚雷正響,劉鑒好象在喊:“宋大人,前面去的可是袁尚寶么?”王遠華這才看清,原來有名官員也站在門口目送奔馬離去,此人大紅色袍服、玉帶橫腰,胸口是仙鶴補子,正是正二品工部尚書宋禮宋大本。 宋禮聽到劉鑒詢問,轉過頭來,望了他一眼,又略顯驚詫地望了他身邊的王遠華一眼,然后雙拳一抱,招呼兩人回到門洞里去說話。兩人行禮跟從,只聽宋禮喘著氣說:“我這里才出了點小事,故而招呼袁尚寶過來商量……”他瞥一眼劉鑒:“不是不相信鏡如你,可一早就派人去找你,你卻不在柏林寺……” 劉鑒追問道:“袁忠徹這是往哪里去?回頭條胡同么?”宋禮搖搖頭:“順天府才剛來報,知府陳大人突得怪疾,眼看就要不行了!” 老北京的六部衙門 唐朝以后,主要的朝廷官署是吏、戶、禮、兵、刑、工六部,一般設置在皇城附近,方便官員們上朝和辦公。明朝的北京城,宮城也就是紫禁城位于城池正中央,坐北朝南,紫禁城的南大門是午門,午門外西是社稷壇,東是太廟?;食前辖牵谖玳T往南還有端門、承天門和大明門三座城門樓,其中承天門在長安街北,大明門挨著棋盤街,這一段皇城呈一個“t”字型?!皌”字頂端那一橫的下面,也就是北起長安街,南到大明門,緊挨著皇城的,就是六部和其它官署衙門了。 當時西長安街南有前后左右中五軍都督府、太常寺、行人司、錦衣衛(wèi)等機構,東長安街南則有宗人府、欽天監(jiān)、鴻臚寺、太醫(yī)院、翰林院,以及吏、戶、禮、兵、工五個部。刑部不在這里,和都察院、大理寺合稱“三法司”,設置在京城西部,在西長安街延長線的北面——大概是今天西城區(qū)民族文化宮附近。此外,在翰林院的東面,隔著玉河,就是詹事府。 清朝的北京城是在明朝基礎上修修補補搭蓋起來的,大致結構不變。紫禁城南邊,承天門改名叫天安門,大明門改名叫大清門,辛亥革命以后,1912年又改名為中華門。朝廷官署,吏、戶、禮、兵、工五個部仍舊在老地方,但因為沒有了五軍都督府和錦衣衛(wèi),所以就把刑部、都察院、大理寺都搬了過來,也就是建在皇城南面偏西的地方。 到了今天,社稷壇變成了中山公園,太廟變成了勞動人民文化宮,六部等朝廷衙門早就夷為平地,合并從天安門到大清門的那段“t”型皇城,變成了寬廣的天安門廣場。 第十九章 十字架(1) 劉鑒和王遠華眼睜睜的看著袁忠徹騎快馬離開了工曹衙門,他的身影剛消失在視線中,突然“喀喇”一道驚雷,瓢潑大雨傾盆而下。宋禮皺眉望望街道上濺起一尺多高的雨點,輕輕嘆一口氣:“袁尚寶還說這雨一時半刻下不來,他連雨具都沒帶,這回定然淋了個透,他身子剛好利落,萬一再病了可怎么好……” 劉鑒和王遠華對視一眼。若在平常,劉鑒肯定脫口而出:“姓袁的不學無術,他的話您也信?”可根據(jù)自己的推測,也是暫時不會下雨,沒想到徹底算錯,這讓他實在很難腆著臉嘲笑袁忠徹了。 事情的發(fā)展越是如此,劉鑒越覺得不妙。他一貫對自己的數(shù)算很有信心,舉凡天象、人事,是兇是吉,只要用心掐算,三日內(nèi)的事情百算百靈,就算三日到數(shù)月乃至一年,也都能算個八九不離十。可這回卻算岔了。照前人所說,這只有一種解釋,那就是天時不正,節(jié)氣循環(huán)不按照正常的規(guī)律。若天地有序,自然節(jié)候有度,節(jié)候有度,自然五谷豐登、百姓富足,這天地一失起序來,相應的人世必有災厄。 送走了袁忠徹,宋禮轉回身來招呼兩人進工曹去用茶,打算細說一下前因后果。王遠華可有點不耐煩,但宋禮終究是他的頂頭上司,不方便貿(mào)然推辭,他只好給劉鑒遞個眼色,說:“驚雷暴雨,上天警示,不可不察。我料盛價之事,也必然與此有關!” “盛價”是對別人家里仆人的尊稱,在這里明顯指的是捧燈。王遠華這是提醒劉鑒說:你小書童不見了,你不是正著急嗎?我看書童失蹤、法器被掘,以及此刻天象的變異,肯定存有內(nèi)在關聯(lián),你別浪費時間了,咱們趕緊著吧。 其實劉鑒心里也很著急,他剛才在都水司臨時官舍里掐指算的時候,已經(jīng)算出來,有一股邪氣從北京城內(nèi)升起,直沖云霄,這才導致大晴天的突然暴雨狂風。不過這邪氣的來源不詳,位置不詳,只有感覺是似曾相識,有九成和王遠華先前布的小八臂邪陣有關聯(lián)。那邪陣早就已經(jīng)被自己破了,通過和王遠華的對話,劉鑒也清楚他并沒有去把陣法恢復過來,這樣看來,只可能是迷惑捧燈取走了草鞋還掘走小八臂其它鎮(zhèn)物的那個“某人”,重新又布設了一番的結果。 但這人究竟是誰呢?劉鑒一時間也摸不到頭腦,情急之下,他也想找袁忠徹去商量商量。雖然一貫看不起這個死對頭,可也不得不承認袁家的家學深厚,袁忠徹這個二世祖多少學到了一點他老爹的本事,所謂“三個臭皮匠,頂個諸葛亮”,此時多一個人商量也好——十三娘本事倒是不小,可是劍俠之能和數(shù)術之道雖然相通,終究不是一碼事兒,若是算定了真兇,請她去捕拿當然沒問題,現(xiàn)如今算不到真兇,十三娘也幫不上什么大忙。 想到這里,不用王遠華提醒,劉鑒也知道事情緊急,耽擱不起。他仗著自己跟宋禮的交情,輕輕扯了扯尚書大人的衣袖:“我們另有急務。袁忠徹究竟做什么去了,何時回來,您且三言兩語,擇其扼要說說吧?!?/br> 宋禮轉頭瞥了劉鑒一眼,看他表情嚴肅,細眉緊鎖,也不禁微微吃了一驚。雖然長幼尊卑有別,可宋禮近來著實拿劉鑒當神仙似地敬著,對王遠華卻是一副冷臉——他可還記著被王遠華唬弄,差點用了那批被方家附了體的御瓦之事,始終是耿耿于懷。 劉鑒這么一說,宋禮也不往里面走了,就在門洞里站穩(wěn),想了一想,盡量用最簡捷的詞句敘述說:“自從你我在萬歲山上埋了那、那些邪物……”說到這里白了一眼王遠華,王遠華把目光移了開去,裝作沒看見。宋禮繼續(xù)對劉鑒說:“工匠們傳出謠言,說山上有寶,就有那些村氓愚民,偷偷地上山挖掘,我和順天府都屢禁不止……” 萬歲山工程還沒有正式開工,守衛(wèi)本就松懈,消息傳出之后,就有老百姓偷偷穿過山下圍著的帳幕,上山去“尋寶”,宋禮得知此事,雖然立刻明文嚴禁,卻起不到什么效果,只好見一個抓一個。就在昨天傍晚,宋禮突然接到稟報,說又有兩人私登萬歲山,下山的時候被巡邏兵丁撞見,捉住了其中一個,另一個跑了。捉到的這個,沒想到竟還是個有品級的官吏。宋禮聞報不禁大怒,就讓兵丁把這官吏押來工曹衙門,打算親自審問、懲處,好起到殺一儆百的效果。 雖然是劉鑒催著宋禮長話短說,但劉鑒本人一向溫和、隨意慣了的,聽到這里,不自覺地就插了一句:“哪個衙門的?什么官兒?”宋禮回答說:“戶曹一個九品司務,名叫牛祿?!?/br> 劉鑒心里“格登”一下,不禁慶幸自己問了這么一句,這件事一牽扯上這個牛祿,頓覺曲折繁多,內(nèi)情隱秘,毫不簡單。旁邊王遠華不知道這些日子來劉鑒和牛祿的緣份,本還想責怪他打斷了宋禮的話頭,可是一瞥眼,看劉鑒的雙眉緊皺,表情凝重,好象是隱約想到了什么關鍵問題似的,于是捋捋鼠須,不多嘴了。 宋禮繼續(xù)說:“我問那牛祿,是何人傳告他有藏寶的謠言,他又是帶著誰人上山。但那牛祿目光呆滯,只是沉默,并不答話。我看問不出什么,就把他監(jiān)禁起來,待今日再審。晚上歸宅之后,不經(jīng)意間對袁尚寶說起此事……”他頓了一下,望一眼劉鑒,繼續(xù)說:“袁忠徹卻說似這等模樣,不象是嘴硬不肯招,倒象是被人下了什么禁制,他就要跟來看看。今晨我們來到工曹之后,我馬上就遣人到柏林寺去請賢弟……” 這里說的“賢弟”,當然是指劉鑒。劉鑒曾經(jīng)幫助宋禮解決了御瓦邪靈的事端,他又素來和袁忠徹不對付,宋禮生怕牛祿的事情全都交給了袁忠徹,劉鑒會不高興,因此派個工曹的小吏去找他過來,一起商量??墒切±羧サ桨亓炙碌臅r候,劉鑒剛剛離開去工曹找王遠華,兩人前后腳,正好錯過。說來也巧,那工曹小吏在柏林寺沒找到劉鑒,卻碰到個順天府的衙役也要找“詹事府劉老爺”,兩人一搭上腔才知道,敢情順天府里又出了大事! 且說自從王遠華布設小八臂邪陣以后,北京城里就不斷有人暴斃,搞得順天知府陳諤疑神疑鬼,恐懼莫名。后來多虧劉鑒掘走了草鞋,破了陣法,死人的事情就逐漸少了,陳諤這才松了一口氣。沒想到這兩天,仵作又陸續(xù)來報,說近日連死數(shù)人,都查不出死因??词虑橛肿兊煤彤敃r一樣,陳大人心里這個急啊,昨天晚上一宿沒睡,感染了風寒,早晨起來就病倒了。本來這也是小事,請個大夫來診斷一番,開幾副藥就好了,可找來的大夫卻說什么風邪入骨,已經(jīng)沒得治了!陳諤自己也覺得頭暈眼花,四肢酸軟,和平常傷風大為不同,就派人去柏林寺找劉鑒,傳話說:“我得了急病,懷疑是鬼神作祟,就快死了。賢弟速來救我!” 劉鑒聽到這話,不禁細眉一顫,右手也本能地把一直捏著的折扇“啪”地一聲敲打在左手手心,心說難道有人把小八臂鎮(zhèn)物掘走,重布了邪陣,竟然會害到陳諤的性命?這件事始作俑者乃是王遠華,可當他瞥眼看那王遠華的時候,卻見對方神情平和,好象絲毫不為所動。 再說那工曹小吏聽到“鬼神作祟”這四個字,就自作聰明地對順天府的衙役說:“尚寶司袁大人正在工曹,若說驅鬼辟邪,他說不準比這位劉老爺還厲害哪。既然找不到劉老爺,何不跟我去請袁大人?” 衙役一聽,頓覺有理,便跟著回來了?;氐焦げ芤徽f情況,袁忠徹詳細詢問了陳諤的病癥之后,一皺眉頭:“沒錯,確實是邪氣侵害所致,若不趕緊驅除,陳大人恐怕要完!”他放下牛祿的事情,問宋禮借了一匹快馬,頂著狂風暴雨,就直奔順天府而去。 宋禮說完這段前因后果,劉鑒和王遠華對視一眼。劉鑒覺得陳諤那邊既然有袁忠徹去看護,便不必著急,這邊的牛祿才是一連串怪事的關鍵,于是就問宋禮:“袁忠徹看到牛祿了沒有?他怎么說?”宋禮回答:“他只匆匆看了一眼,說似乎確是被人下了禁制,這才神思恍惚,問不出什么來。他正待施法解除禁制的時候,聽說順天府出事,就趕緊跑過去了。” 劉鑒和王遠華又是對望一眼,這倆對頭,此刻難得的想法相近,步調(diào)一致,很有默契。兩人都想到,天象出了如此大的變異,肯定不僅僅小八臂的鎮(zhèn)物被人掘走,連萬歲山上沈萬三的尸身說不定也已經(jīng)被人挪動了!而既然牛祿被人下了禁制,九成九,動手的就是他帶著上山,事后又逃脫的那個神秘人。 捧燈盜鞋、失蹤,小八臂鎮(zhèn)物被竊,突然間的暴雨狂風,甚至可能還包括陳諤垂危,全都可以用一條線貫穿起來,而牛祿就是揪出幕后黑手的關鍵。劉鑒和王遠華異口同聲地問宋禮:“牛祿何在?待我見他一見!” 話說牛祿在萬歲山下遭擒,押往工曹,本來他被禁閉在一間偏房里,有兵丁把守。袁忠徹一大早跟著宋禮過來,把他提到正堂上審問,沒說幾句話,順天府的衙役就過來把袁忠徹給請走了。事情來得突然,宋禮也沒吩咐把牛祿再押下去,他到工曹門口去送袁忠徹,然后站在門洞里向劉鑒、王遠華簡單敘述了前因后果,這前后也不過半刻鐘的功夫,牛祿還一直在正堂上押著。 這三個人急匆匆趕往正堂,才一進門,劉鑒定眼觀瞧,只見堂上跪的這人早給剝了外套,穿著素白的短衣,聽到腳步響,緩緩轉過頭來——四十上下年紀,一張瘦長臉,短短的胡須,不是旁人,果然就是來給自己送過俸祿,還在骰子店安老板婚禮上幫過忙的那個戶曹司務牛祿。 劉鑒正待上前細看,只見牛祿原本渙散的瞳仁突然一翻,伸出手來,指點著自己,喉頭“啞啞”做聲,好象想說些什么。也就一眨眼的功夫,他突然朝后一仰,“咣當”一聲翻倒在地。 劉鑒心說不好,幾步?jīng)_上前去,蹲伏在牛祿身邊,手指搭上了他的脈門。跟在后面的王遠華原本也想上前查看,但看劉鑒先動了,就緩住腳步,沉聲問道:“脈象如何?” 劉鑒搖搖頭說:“此時已然無脈了?!彼s回手,再去翻開牛祿的上衣。幾乎同時,王遠華又問:“膻中氣??捎挟悹??”劉鑒回答:“不見異狀,顏色和樣子都毫無改變?!蓖踹h華輕輕一皺眉頭:“那天靈蓋上和兩側太陽xue可有禁制的痕跡?”劉鑒此時也正在看牛祿的頭部,沒回話只是搖搖頭。王遠華走前兩步,幫劉鑒把牛祿翻過身來,兩人一起又仔細檢查了一番牛祿的后背,劉鑒查兩肋,王遠華從腦后風池xue順脊骨仔細地摸了一遍。 兩人慢慢站起身來,心中都是疑惑不已。劉鑒突然說:“不是得病,不是中毒,就這么突然暴斃,這倒和前些日子順天府那些責打沈萬三的皂隸們一般的下場!”王遠華聽出他話里有話,不禁冷笑一聲:“天下怪病、邪法多如牛毛,那些江湖庸醫(yī)、俗士看不出來,也就只好批‘無疾暴斃’四個字了?!?/br> 劉鑒斜斜地瞥他一眼:“王大人是非凡高士,你看出什么妖蛾子來了?”王遠華又是一聲冷哼,卻不再針鋒相對地把話頂回去。 這兩人眼見牛祿已死,著急檢查尸身,本是想趁著尸骨未寒,找出些下了禁制的線索,只要弄明白禁制手法,憑這兩人的本事,背后真兇是誰也就能捋出線索來了??上5摰囊Σ课蝗珶o異樣,忙了好一會兒,空自耽誤時間。王遠華強自按耐心中的不快,轉身朝宋禮一拱手:“下官尚有要務,就此告辭。” 劉鑒知道他想去哪里,于是一抖衣袖:“我和你同上萬歲山去?!北緛砼5摫?,宋禮的臉色就不大好看,一陣青一陣白的。此刻聽到從劉鑒嘴里說出“萬歲山”這三個他最怕的字來,一張胖臉更是白如魚肚一般,外面雖然是狂風暴雨,他卻還從懷里掏出手巾來擦擦額頭的冷汗,搶著說:“我也去,我也去!” 劉鑒斜一眼王遠華,然后對宋禮說:“請大人吩咐下去,袁尚寶若是回來,讓他也過去一趟?!?/br> 這一天的氣候真是奇怪,不象中秋以后,倒象是三伏酷暑。本來萬里無云,晴空如洗,午前突然烏云密布,雷聲隆隆,隨即就暴雨傾盆。這場暴雨倒也沒下多久,等劉鑒、宋禮、王遠華三人騎馬趕到萬歲山下,就突然停了。雨雖說是停了,烏云還沒散,黑壓壓地鋪在還沒完工的禁城之上。隔一陣子就隱約有雷聲響起,說不準什么時候還會掉幾粒豆大的雨點,讓人心中不安。 那萬歲山本來就是個大土堆,沒有上山的路,被這暴雨一澆,更是泥濘不堪,好在三人都穿著官服,腳上是高筒的皮靴,往常登山甚是不便,今天倒比穿著便鞋來得舒服。他們提著衣襟,一步一滑向上爬,速度也不慢。劉鑒清楚記得當日鎮(zhèn)那些邪瓦的地方,宋禮更是印象深刻,不象前些天捧燈摸黑上來費那么多周折,很快就到了那棵歪脖子槐樹附近。 劉鑒和王遠華才剛走近槐樹,沒有俯身查看,先都悚然一驚,幾乎同時開口說:“沒了!”跟在后面的宋禮一聽這話可嚇壞了,他最關心的就是那些御瓦,驚呼道:“什么沒了?那些瓦沒了?!”劉鑒趕緊解釋說:“瓦片兒還在,大人請放寬心。” 原來劉、王二人同時察覺到,原本埋在下面的沈萬三的尸身已經(jīng)不在原地,不知去向了。令人奇怪的是,尸身埋在地面以下一丈左右,往上三尺還埋著那些寄有方家陰魂邪氣的瓦片,可現(xiàn)在尸體消失無蹤,瓦片的邪氣卻似乎依舊受著鎮(zhèn)制,絲毫沒有泄露。 難道有人能夠穿山而入,不動上面的瓦,卻把下面的尸體給盜走嗎?劉鑒不相信,王遠華更是不信。王遠華一指地面,對宋禮說:“請大人叫人來把此地掘開?!边@話冷冰冰不帶感情,雖然有個“請”字,但他語氣過于急促,毫無恭敬之意。宋禮本就惶急,這下可找到了出氣筒,一邊用手巾不停地擦汗,一邊氣喘吁吁地斥道:“我正待問你,是你建議我用這批瓦片,才出此邪事……你欺瞞上官,其罪不小……你這就是要謀害宋某的性命,我絕不能與你善罷甘休!” 王遠華聞言一愣,隨即劉鑒第一次看到在他青臉上露出一絲淡淡的苦笑。宋禮連聲喝問:“你待如何?你說!” 王遠華搖了搖頭,語氣平緩下來:“宋大人,你也知道此事若傳揚開去,只有兩個后果。你宋大人輕則丟了烏紗,重則性命不保,這自不必說;但還有一條您別忘了,此事一旦傳到京城,那些反對遷都之人必將甚囂塵上,圣上遷都北京之事很可能就此擱置。王某一向贊成遷都,您應該了解,我何敢如此妄為?” 其實宋禮并不相信王遠華會故意害他,只以為是對方失誤所致——他一個從五品官員,就算想往上爬也不至于隔著那么多級構陷上司。但這御瓦的事情實在太過重大,關心則亂,他得找個人來撒撒氣,經(jīng)過王遠華這么一解釋,神情才逐漸和緩下來。 王遠華瞥了一眼劉鑒,繼續(xù)說:“定然是劉鏡如告訴你,這些御瓦上附著方氏十族的陰魂。然而大人明鑒,燒瓦取土與斬殺人犯,雖然都在雨花山畔,可能是同一處地方嗎?” 劉鑒聞言,不禁插嘴說:“確實不會在同一處地方,但若非有人故意施法,難道陰魂生了腿會自己跑過去嗎?還是你說瓦片兒上的邪氣和方家沒有關系?” 王遠華冷冷地回應劉鑒的問話:“的確是方氏陰魂不假,但為何能寄于御瓦之上,此刻王某也說不清楚。要追根究底,我也是受人之愚,錯薦了這批御瓦,若非如此,你們施法祈禳之時,我為何不出手阻攔?劉鏡如你不要忘了,這萬歲山可是王某該管的工程,就算宋大人要在此地動土,我若是說個‘不’字,橫加攔阻,你們定然一事無成——這官司就算是打到京城去也勝負難料呢。”宋禮聽了這話,也不由得暗暗點頭。 劉鑒追問道:“你說受人之愚,究竟是誰向你推薦這批瓦片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