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節(jié)
這廂梅幼嵐正與旁人說話,一抬頭卻見薛平瑤似乎被人氣得哭了,便與身旁人話別上前去關(guān)切。 待她走到跟前,梅幼盈便對她道:“先將平瑤扶去屋里坐坐?!?/br> 梅幼嵐這才將薛平瑤的另一邊扶住了。 等三人進(jìn)了隱蔽的屋子里去,薛平瑤這才開口道:“都說你家這個三meimei是個不簡單的?!?/br> “到底發(fā)生了何事?”梅幼盈握住她的手,輕聲安撫道。 薛平瑤道:“五年前,我就在那菡萏水閣中小住過一段時日,便是那時候,我常與一男子書信來往,那人是個才華橫溢之人,他說過待他一舉奪魁便會求得家人同意向我提親……” 她說到此處臉色不免紅了紅,又低聲道:“許是他母親不肯同意,所以他至今都未曾娶妻?!?/br> “jiejie竟遇到了如此深情之人,這可真是天底下都難尋的。”梅幼嵐忍不住驚嘆道。 梅幼盈卻打斷了她的話,對薛平瑤道:“難道我那三meimei便是想要以此來要挾你?” 薛平瑤的臉色又蒼白幾分,道:“不管怎么說我都是侯府的女兒,這樣的事情若是傳了出去,只怕我爹娘都會惱了我,嫌我不檢點(diǎn),可你那三meimei是個滴水不漏的人,我方才問她的問題,她全都托詞是旁人告訴她的,好似與她一點(diǎn)干系都無。” 梅幼嵐忿忿不平道:“她竟這樣的惡毒,二jiejie與母親卻每回都要容忍著她,我可是半點(diǎn)都忍不得的。” 薛平瑤見她激動,忙拉著她手道:“嵐meimei的好意我是知道的,只是我當(dāng)你們是自己人才對你們說的,你們可別與她正面理論這事情,畢竟我是個沒有理的,不管我怎么說都只會越抹越黑?!?/br> 梅幼盈安撫她道:“自然不會的,你只管放心,這事情誰都不會說出去的,我如今雖不知三meimei安得什么心,但我必然會幫你的?!?/br> 薛平瑤說了半晌,得到梅幼盈這一句話,這一顆心才緩緩落回了地面。 “那這件事就拜托你了,若是她胡亂宣揚(yáng)出去,那人與我就真的沒有緣分了?!?/br> 梅幼嵐卻生出幾分好奇,道:“平瑤jiejie說的究竟是誰,我也不會說出去的?!?/br> 梅幼盈瞪了她一眼,道:“不必理會她,她就是個淘氣的?!?/br> 薛平瑤抿唇笑了笑,說:“說與你們聽自然是沒有關(guān)系的?!?/br> 她說著頓了頓,又垂首道:“他便是孝國公府的二公子……” 梅幼盈沉眸,心中頓時就有了數(shù)。 說起這孝國公家的二公子,那也是個了不得的人物。 五年前一舉奪魁,不僅將所有人都比了下去,連帶家中原本繼襲公爵之位的長子也忽然急病死了,他才名正言順得成了孝國公家的世子。 不僅如此,往后他便愈發(fā)春風(fēng)得意,在官場中也逐漸立穩(wěn)了腳跟。 然而這五年里,對方確實(shí)沒有娶過妻子,若按照薛平瑤的解釋,倒也是說得通的。 “我之前都不知道,他其實(shí)是我的隔了房的表哥,后來他中了榜,我才知道,他其實(shí)早就對我……”她說著,便愈發(fā)嬌羞起來。 梅幼盈見狀只攬過她好一頓寬慰,才叫她將方才那些不虞之事拋到了腦后。 第20章 等到王家的姑娘也都到了場時,卻不見梅幼盈與薛平瑤出現(xiàn)。 梅幼嵐一人回過頭來,見梅幼舒仍舊坐在椅子上捏著塊點(diǎn)心似若無其事的模樣,氣惱之余卻又不能上前去發(fā)作。 梅家二房的大姐兒梅幼婷便過來拉她,道:“怎么了,剛才不是說好要同我和蕊兒一起下場玩去的嗎,盈jiejie也不見了人影,你也是,都往哪個好地方鉆去了?!?/br> 梅幼嵐甩開她的手,不耐道:“我方才有些事情才走開了一下?!?/br> 梅幼婷道:“快些走去,王家jiejie也都過來了,她當(dāng)下正同她幾個哥哥還有那個珩王在一起呢,咱們過去看看吧。” 梅幼嵐聽了這話,卻抬眸看向了梅幼舒道:“三jiejie,咱們一起過去看看唄。” 她們相離的并不遠(yuǎn),是以方才梅幼婷說的話梅幼舒也全都聽見了。 這會兒梅幼嵐忽然又喊上了她,她只低聲道:“我就不去了。” 梅幼嵐愈發(fā)覺得對方就是個精明之極的人,讓她想要對付都無從下手,叫她偏覺得對方坐在那里就是在攢聚著一肚子壞水。 她便噌噌幾步上前伸手去拉梅幼舒。 “jiejie出來玩怎么總是這么不痛快,咱們一道出去走走,到底是姐妹,我這個當(dāng)meimei的怎么能把你一個人丟在這里——”她說這話時臉是笑著的,可說話時候卻是咬牙切齒,那副漂亮的臉蛋頓時也透出幾分猙獰,嚇得梅幼舒手里的餅子都掉地上了。 梅幼舒唇角還掛著些許餅屑,這會兒眼睛里又忍不住凝出了霧氣。 “你這樣看著我做什么,你莫不是想要當(dāng)著這么多人面前哭出來?”梅幼嵐幾乎都?xì)庹恕?/br> 如果今天梅幼舒敢這樣哭出來,明日指不定人家要說她梅家怎么欺負(fù)庶女了。 梅幼舒抬眸望著她,弱聲道:“疼——” 對方抓住她的手腕,用了好大的力氣。 梅幼婷見狀忙上前將梅幼嵐攔下,笑著道:“你同你三jiejie開什么玩笑,你是個粗俗的丫頭,能騎馬能射箭,她哪里能跟你比,快些隨我去吧,不然等會兒人都不在了。” 她二人走了,梅幼舒便卷起袖子來,垂眸瞧見自己手腕出環(huán)了一片微紅。 她心里便愈發(fā)委屈了。 王姨娘和碧芙教她的話,她可都聽著呢。 她規(guī)矩寡言,屁股坐在這凳子上半天了,連這小棚的范圍都沒有走出過,怎么她們一個個就愛尋她的事情。 她瞧了眼已經(jīng)吃空了的銀盤,心里的委屈便愈發(fā)濃郁了起來。 她拿出帕子仔細(xì)擦了擦唇角,沒了吃的打發(fā)時間,她也只能抬眸看向了場中。 這時候場中的情形已是極為熱鬧。 而梅幼嵐與梅幼婷還有二房的meimei梅幼蕊已經(jīng)碰了頭,三人一道去了東角上,似乎去會見了王家的jiejie。 說起王家,王家當(dāng)家人雖然是當(dāng)朝首輔,但其妻子卻是太后徐氏的侄女兒,因著這樣一層關(guān)系,王家與皇家來往是極為密切的。 是以,今日那珩王是被圣上逼迫來的,還是被王家請去的,都沒甚差異。 聽聞王家的公子還都是與珩王一道長大的,當(dāng)年圣上為了讓幼年珩王有個伴,可沒少給他尋摸些貴家子弟來陪同。 便是先前梅幼舒見過的薛慎文,也曾伴過對方一段時日,這才叫對方能夠記住名諱。 梅幼舒見這個時候無人再顧及得到她,她這才起了身,正去往后房行個方便。 然而她卻不知,在這個地方,早有人打量了她已久,見她一動,便頓時就急切了起來。 “唉,你這人要去哪里,你是丟了魂不成?” 說話的是王家的王進(jìn)意。 薛慎文驟然被人一把拽住,這才發(fā)覺自己失了態(tài),頗是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然而他抬眸,卻正對上了君楚瑾那雙深眸。 他后背頓時一涼。 “我只不過是想要去行個方便……”他朝旁人解釋了一句。 王進(jìn)意頓時笑說:“我瞧你這不方便來得極是突然,好似被針扎了一樣,莫不是相中了哪個小娘子了?” 對方雖是說笑,但卻恰好說中了薛慎文的心思。 薛慎文這幾日正是憂愁,見他說到自己癢處,便忍不住長嘆了一聲,與他們說道:“只是那個女子她誤會了我,想來待我從前極好的印象都已經(jīng)沒有了,指不定都覺得我是個登徒子?!?/br> 王進(jìn)意見他竟不是玩笑,頓時有些驚訝道:“我家表叔都不曾娶妻,你竟就早早春心萌動,還一副癡情模樣,可真叫我大開眼界?!?/br> 他口中的表叔指的便是君楚瑾。 王進(jìn)意的外公乃是當(dāng)今徐太后的胞弟,順著這七拐八繞的關(guān)系數(shù)下去,總之他與當(dāng)今太子恰是平輩,便隨著太子一道,自幼便喚著與自己差不多大的君楚瑾一聲“表叔”。 薛慎文便對他道:“你想不到的事情還多呢,你且坐下待我慢慢說與你聽,你再給我想些主意,我對她是勢在必得……” 他話還未說完,便見原本坐在旁邊的君楚瑾忽然起身。 他頓時便有些緊張地看向?qū)Ψ健?/br> 也不知怎么的,他總覺得君楚瑾對他的態(tài)度愈發(fā)冷冽了起來。 王進(jìn)意似乎也被這種壓迫感所影響,便也隨著君楚瑾一道起身,生怕王家招待得不夠周到,略恭敬道:“表叔有什么需要只管叫我去準(zhǔn)備?!?/br> 君楚瑾這才掃過他二人,沉聲道:“不必了,我去去便回?!?/br> 待他走后,王進(jìn)意才松了口氣,轉(zhuǎn)身看向薛慎文頓時生出了一個惡趣味的想法來:“你說咱們表叔會不會也去‘行個方便’?” 言下之意,便還是打趣著薛慎文借由方便之名,想要私會女子。 薛慎文瞪了他一眼,道:“他那樣的人哪里需要‘行個方便’,只要他敞開他家王府大門,滿京的姑娘便沒有他夠不到的,哪怕是圣上相中了,都得先讓給他?!?/br> 王進(jìn)意笑著搖了搖頭,又坐了回去,將袍角理平,道:“你說得是,只是你也不是尋常人家,怎么連個相中的人都弄不到手,可真叫哥哥我瞧不上你了?!?/br> 薛慎文騰地坐起來拿折扇敲了他一下,道:“你只管走著瞧便是了——” 這廂梅幼舒整理好了衣衫才從后房出來,然而她還沒有走出去幾步,便忽地眼皮子一跳,隱約瞧見了前路一個人影。 待她仔細(xì)看去,心口頓時一懸。 那人、那人不是…… 只這猶豫的片刻,那人便似察覺到了她的存在,朝她這個方向看了過來。 梅幼舒便抬腳往樹后躲著,那樹尚且青壯,即便是梅幼舒這樣?jì)尚≈?,也只能將將擋住一半?/br> 她便似自欺欺人般將臉擋住。 “你躲在這里做什么?” 身后忽然一個聲音響起,嚇得她忙背過身去,卻見君楚瑾不何時走了過來,恰好就站在了她身前。 梅幼舒抖了抖唇,只弱聲道:“我今日并非故意出現(xiàn)的,我不知你也會來,我若知道,必然將門窗釘上,也不肯出門的?!?/br> 她這樣說,便好似他是個什么兇神惡煞的東西一般,需避之不及。 君楚瑾皺了皺眉,卻仍舊看著這個似兔子般瑟縮的小姑娘,道:“若你當(dāng)下立刻回去,我便相信你的話?!?/br> 梅幼舒聽他這話怔了怔,有些不能理解。 “可我已經(jīng)來了……” “這么說,你是不肯回去了,是也不是?”他雙手背在身后,只居高臨下地看著她,便已經(jīng)令她感到十足的壓迫。 “滿京城誰人不知本王今日在,你如今不僅來了,還不肯悔改,這足以說明你當(dāng)日說的話,全都是謊話……” 他就在她面前,那張臉便伴隨著恐懼在她心底愈發(fā)加深了印象,在那張沒有一絲暖意的臉上,棱角分明,五官深邃,眉目似畫中點(diǎn)染般,然而他的語氣中卻透著一股上位者與生俱來的威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