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節(jié)
鄭氏笑著,道:“你jiejie的首飾也都不比你多,難道她走出去就沒人喜歡她了?” 梅幼嵐扭著小辮子,嬌氣道:“這哪里能一樣,jiejie性格好,樣貌好,我是不如jiejie了,可是母親總不能叫我連西邊那個庶女都比不過去吧?!?/br> 她說著臉色也透出了一股鄙夷之意。 然而屋內(nèi)薛平瑤還在,梅幼盈便對她道:“你這小丫頭整日里就知道抱怨,三meimei不過是生得好看些了,然而她是最規(guī)矩乖巧的,你該跟她一道學(xué)學(xué)?!?/br> 梅幼嵐只輕哼了一聲,礙于她們的說教這才沒敢再頂嘴。 薛平瑤見了,卻是似笑非笑的模樣,語氣中略帶著三分嘲意道:“只怕不見得吧。” 梅幼盈見她忽然這樣說,便愣了一下。 鄭氏聞言,仍舊保持著唇邊笑意,道:“瑤兒這話是什么意思,我那三丫頭確實是最乖巧的,便是連我見了她,都喜歡得緊?!?/br> 薛平瑤便笑說:“您素有賢名在外,自然不覺得膝下哪個姑娘是壞的,盈兒這點最是像您,待人是再溫柔不過了。 只是那個三meimei卻不是個簡單的?!?/br> “我本也不是個多話的人,只是你們怕是不知道,前幾日我在街上遇見她孤身一人,身邊連個婆子都沒有,她便忽然將我攔住要我同她說話,我已經(jīng)回絕了她,她卻還死纏爛打,瞧著甚是古怪?!?/br> 鄭氏聞言動作頓時一頓,抬眸看向薛平瑤道:“你說得這是我們家那個三姑娘嗎?” 薛平瑤聞言,只含蓄地朝鄭氏笑了笑,卻也不再接這話了。 姑娘家說話在于點到即止,她方才雖說了梅幼舒,表面上卻也只是闡述了一個事實,可無意要將自己參與到那些說三道四的閑話中去。 待送走薛平瑤,鄭氏便將梅幼盈留了下來。 “母親可是有了什么想法?”梅幼盈問她。 鄭氏戳了戳她的腦門,笑說:“也就你最懂我,換了嵐兒來,只怕她又要跟我吵鬧不休。” 梅幼盈便坐在她身邊,替她輕輕揉了揉肩,道“母親不妨說說?!?/br> 鄭氏感受到肩部恰到好處的力道,便半闔了眸子,語氣松散道:“你那哥哥最近在府里頭看誰都不順眼,知道我有心將你三meimei留在府中,便非要和我對著干,一來難看,二來他帶著她出去,我也是不放心的,我只怕那個丫頭在外面四下里胡亂勾搭。 想來往后還是帶上她罷了?!?/br> “我猜母親多半都不是因為大哥的緣故,想來該是與今日平瑤說過的話有關(guān)?!泵酚子瘜λf道,“是她的話提醒了母親,與其將三meimei困在家里頭,令她有個乖巧守禮的名聲,倒不如放她出去,由著她拈花惹草,等她壞了名聲,自然也就不需要咱們費什么心思了?!?/br> 她一語中的,一下子便說中了鄭氏心中的想法,鄭氏睜開眼,見她這般聰慧,便愈發(fā)欣慰 “知母莫若女,橫豎我是什么事情都瞞不過你了,只是嵐兒那里還是不要同她多說什么,她便是個辣性子,我也不想叫她再惹出什么麻煩來?!?/br> 梅幼盈點頭道:“母親只管放寬了心,這些事情,我每每聽過都同沒有聽過一樣,meimei是不會知道的?!?/br> 她二人背地里說過了話,彼此心里才都有了數(shù)。 然而也多虧了鄭氏她們顧慮著這些講究與面子上的周全,才令梅幼舒僥幸得了不少好日子。 于一向都習(xí)慣了龜縮在家中的梅幼舒而言,鄭氏這種“寬宏大量”的決定,反而才是真正令她為難的地方。 “奴婢也是蠢的,都有些看不懂大夫人的意思了,她待姑娘您時而熱情時而冷淡,前段時日其他兩個姑娘出府去玩她都沒有說過什么,然而這回王家辦的擊鞠比賽,她竟叫你過去,可你又不會玩這些烈性的東西,去了又有什么用,指不定就是故意這樣安排的?!?/br> 梅幼舒聽她說這樣的話,輕輕扯了扯她衣擺,示意她住口。 碧芙見她擔(dān)憂自己的樣子,便也有些不情愿地收了話。 “這回去的人多,就連二房的jiejiemeimei都去了,我不去便也會奇怪,母親叫我去,也是正常的?!泵酚资鎸λ忉尩馈?/br> 碧芙輕輕點了點頭,對她道:“到時候姑娘就只管坐在邊上看,哪里都別去了,就是別人叫你去,你也別去了啊?!?/br> 她交代著,生怕梅幼舒再將先前的事情重復(fù)一遍。 比之尋常場合,那里反倒更加是魚龍混雜。 這是為數(shù)不多的男女光明正大聚在一處的活動,也是各色人馬都會出現(xiàn)的地方。 “你莫要擔(dān)心,這回我便不會再亂跑了,只等他們結(jié)束了,我就跟著他們一道回家里來。”梅幼舒對她說道。 碧芙見她說了這話,也信她是個不愿惹事的人,這才放了心。 待到那日,梅幼舒只穿著尋常的襖裙,也叫人捉不出錯來。 梅幼盈則是淺色月白裙顯得體面,而梅幼嵐卻是一身銀紅嬌俏,姐妹倆端莊殊麗,其實在京中也算是容貌出眾。 二房兩個姑娘一同來時,與她們便好生親熱。 虧得管家一早就備好了大馬車,這才將姐妹幾個裝下一道拉走。 到了那擊鞠場上,那樣自由散漫的氣氛便撲面而來。 平日里單單困在家中,能看的東西日復(fù)一日,多少也該有些乏味,驟然看到這樣寬闊的場地,梅幼舒也只是生出了幾分奇特之感。 她從未嘗試過如場下那些女子放肆的行徑,也未感受過策奔快馬,春風(fēng)呼嘯耳邊的恣意之感,自然也就生不出興奮的勁兒來。 “jiejie這扇子好生精致,以金絲為邊框,竟叫那工匠打磨得如此細(xì)致,可真是好看極了?!?/br> 二房的長女梅幼婷極是羨慕梅幼盈手中有這樣一把扇子。 梅幼盈笑著扇了兩下,將扇子擺在她們面前說道:“這扇子也就是那工匠今年才造出的樣式,不曾想meimei也喜歡,待回頭我叫他再做上幾把,讓幾個meimei都有。” 梅幼婷聽了便極是歡喜道:“jiejie可真好?!?/br> 幾人說說笑笑,片刻坐不住了又分散開來,去了各處尋旁的人玩。 梅幼盈坐著飲了許久的茶水,見場中仍舊有人在熱身,便放下杯子,看向梅幼舒道:“想來是茶水喝多了,meimei可要與我一道去后房?” 梅幼舒見對方一臉和氣,卻已然對對方以往的行徑生出了陰影,她又想起碧芙在家中交代過的話,便輕輕搖了搖頭。 “我坐在這處替jiejie們看著東西就好?!彼?xì)聲說道。 梅幼盈只笑了笑,放下了那扇子,道:“那meimei便看好了,我去去就來?!?/br> 她說著就起身去了。 第19章 場中的人愈發(fā)多了起來,梅幼嵐剛試過自己挑選的馬兒之后便回過來歇息,見梅幼舒一人坐著,又忍耐不住道:“三jiejie總坐在這里不動,好生奇怪,既然出來了,還不一起下場去玩玩?!?/br> 梅幼舒見她望著自己,便低聲回道:“我不會騎馬?!?/br> 梅幼嵐聽了反倒高興起來。 “該會的你一樣都不會,不該會的,你倒全都會了,你哪里像是我梅家的女兒,便是我家二jiejie那樣溫柔嫻靜的人都是會的,你就這樣還屁顛屁顛跑了過來,可真不嫌丟人?!?/br> 梅幼舒見她分明就是來找茬的,便只抿著茶水,假裝自己什么都沒聽見。 梅幼嵐見她不吭聲,瞧著她那張漂亮的小臉,便愈發(fā)覺得她是端著架子才不肯同自己說話,腦補了一頓,又把自己給氣得鼓起來了。 “meimei這么快就回來了?!泵酚子貋頃r候,手里還攙著一個薛平瑤。 梅幼嵐撇了撇嘴,道:“jiejie去了哪里,我方才都沒有找見?!?/br> 薛平瑤笑說:“我方才瞧見了你jiejie,便與她一起過來了,她這處比我那里位置還要好上許多,要知道今年可比往年熱鬧多了?!?/br> “怎能不熱鬧呢,我聽聞今年來得人可多了,這畢竟是王首輔家辦的,便是珩王都過來了?!?/br> 梅幼嵐與她們說著,便又與遠(yuǎn)處一人招手,笑著跑了過去。 薛平瑤看了梅幼盈一眼道:“說起來我也只是聽說珩王雖然性子老成,可卻還年輕得很,也不知是不是真的,也就你們梅家姑娘僥幸,還得了他賞賜的東西?!?/br> 梅幼盈拉著她坐下來,道:“待會兒他出現(xiàn)的時候,你不就知道了?!?/br> 薛平瑤見她不說便笑著搖了搖頭,“當(dāng)今圣上都已經(jīng)五十歲了,他再年輕也是圣上的堂弟,恐怕也不過是少些白頭發(fā)了。” 梅幼盈也不反駁對方,只笑著伸手去拿桌上金扇子想要扇個兩下,卻在桌上摸了個空。 她有些愕然抬眸望去,才發(fā)現(xiàn)梅幼舒不知何時抓了自己的扇子,一副不安的模樣將臉當(dāng)去了大半。 “三meimei在做什么?”梅幼盈問道。 梅幼舒聽人驟然提到自己名字,這才恍然自己方才做了什么。 她有些羞赧地將扇子拿遠(yuǎn)些,假做觀賞扇上水墨畫的模樣,“jiejie這扇子是極好看的,我、我也想買一把過來。” 她說著便將扇子輕輕放回了原位。 梅幼盈掃了她一眼,忽地一笑,道:“meimei鮮少有喜歡的東西,可真是難得?!?/br> 梅幼舒牽強地笑了笑,想到自己前幾日才承諾過的話,一時之間有些不安。 薛平瑤道:“梅三meimei最近總是諸多的古怪,可是哪里不舒服了?!?/br> 梅幼舒那雙水汪汪的眸子便掃向她,輕輕搖了搖頭,細(xì)聲道:“多謝平瑤jiejie關(guān)心?!?/br> 薛平瑤見她還是作無辜模樣,便愈發(fā)瞧不慣了。 “聽說meimei前些日子在街上攔著你平瑤jiejie,只是meimei究竟是有什么緊要的話要與她說?”梅幼盈問道。 梅幼舒聽了這話,頓時又想起那日的情景,心底輕顫了顫,聲音又弱了幾分,道:“平瑤jiejie不想說,我便也不提了?!?/br> 薛平瑤聽了她這話,好似要氣笑了一般,道:“我也不知與meimei這樣的交情,meimei到底要與我說什么,既然要說,不如今日就說出來吧,也省的大家心里都有一根刺在?!?/br> 她話里夾槍帶棍,梅幼舒卻想不到那么多,見她主動提起這話,只垂眸想了想,便將那日所受托付的話問出了口,道:“不知jiejie可還記得五年前在菡萏水閣與旁人的約定?” 薛平瑤本沒想她能說出什么來,只是沒想到對方驟然提到了菡萏水閣,便嚇得她手中茶杯一滑,給掉在了地上。 梅幼盈疑惑地看向她。 而她卻有些不可思議地抬起頭來看向了梅幼舒。 “你是什么意思,你怎么知道五年前我住在菡萏水閣?”薛平瑤臉色忽然便冷了下來。 梅幼舒見她忽然兇了起來,只斂了斂袖子,小聲說道:“我是受人之托,才來問jiejie的,jiejie若是不愿意回答,也就罷了?!?/br> 她說著便起身來,卻被薛平瑤擋在面前,抓住了手臂。 “我原還以為你是為了我哥哥而來,可我是萬萬沒有想到,你是沖著我來的,你那日便是這樣打算威脅我的,是也不是?”薛平瑤抓住她手臂,看著她語氣也愈發(fā)冷了起來。 梅幼盈見氣氛不對,忙拉開了薛平瑤,令她坐下,勸解道:“你是怎么了,這么多人都在呢,可不能叫旁人說出不好的話來?!?/br> 她這話提醒了薛平瑤,對方左右望了望,目光最后卻還是落在了梅幼舒的身上,她抿了抿唇,臉色愈發(fā)冷淡:“你還未曾告訴我,你是如何知道的這事情?” 梅幼舒卻愈發(fā)茫然。 “是……是旁人告訴我的?!?/br> 大哥哥既然拜托她辦事情,她又如何能夠?qū)⑺终f出來。 薛平瑤卻不能滿意這個答案,臉色更加難堪了幾分,轉(zhuǎn)身便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