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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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氏也溫婉地笑著,道:“今兒是沒了!” 眾人說笑了很一會兒,沈正章等人順便送了沈清月好幾副對子。 他們散了之后,沈清月便與方氏去了次間里說話,方氏問她新來的丫頭用著順不順手,她說有羅mama和幾個大丫頭帶,省心的很。 方氏放了心,便說起看花燈的事,她道:“聽說是秦淮那邊過來的花燈,樣子很新奇,只有今年有,你們姊妹以后也難得有這樣的機會出去,這回我稟了老夫人,你們好好出去散散心?!?/br> 沈清月點了點頭,叫方氏注意身子,搭理內宅不要累著了。 方氏道:“就是年里忙一些,前院的事有你叔伯和兄弟們,倒也還好,等過了年,我就把家里的事交付給你大嫂。” 這倒是在沈清月的衣料之中,方氏不喜歡管事,柳氏丟手不管,本該她兒媳婦接任,明年讓大太太主持中饋倒也合理。 兩人又說了些話,沈清月就回院子了,她回院子時,丫鬟提的籃子里放了五六個對子,紅紅的紙,很是喜慶。 沈清月還沒進屋,丫鬟就跑了過來,道:“老爺來了。” “知道了。”沈清月應了一聲,便提著籃子往屋子里去,雪竹在門口伺候,替她開了門,春葉接著替她打起次間的厚綢布簾子。 父女二人一見,沈世興先笑了,盯著她臂彎里的籃子,道:“從你二哥和舟姐兒那兒來的?” 沈清月放下籃子,冰冷干凈的雙手相互搓了搓,更像一把水嫩的蔥似的,她坐在羅漢床上,接過丫鬟遞過來的手爐,道:“是,找哥哥meimei們要對子去了。” 她一瞥,就瞧見小炕桌上放著沈世興寫給她的對子。 沈世興拿著對子笑道:“我也給你寫了一副?!?/br> 沈清月接了對子,神色淡然道:“多謝父親, 女兒字丑,便不獻丑了?!?/br> 沈世興一笑,道:“無妨。” 沈清月瞧見桌上只有一杯茶水,瞧了春葉一眼,就吩咐她道:“叫冬香奉茶來?!?/br> 沈世興聽到陌生名字,就道:“你挑的新丫鬟?” 沈清月“嗯”了一聲。 冬香很快奉了茶進來,她是不會泡茶的,奉茶倒也勉強,奉了茶,她就垂首站在一旁。 兩個冬丫頭,長的倒不是多水嫩,但五官端正,雙眼有神,身材和沈家纖瘦的丫鬟不同,纖秾合度,該豐滿的地方豐滿,瞧著就和小姑娘不同。 沈世興見了陌生的丫頭,少不得多打量一眼,他畢竟是個男人,很容易就看出來這個年紀的姑娘身上帶著的女人味兒,他目光一閃,挪開了視線,沒有多看,略做了一會子就走了,后來也不知道是為了避嫌還是什么,他就沒再來雁歸軒。 炕桌上放著的茶水還未動,冬香猶豫著要不要去收拾,沈清月便打發(fā)了出去,她抬手一推,杯子就倒了,熱騰騰的茶潑在對聯(lián)上,頃刻打濕了一大片,她這才叫了丫鬟進來收拾。 沈世興送的對子,也就沒法用了,只能扔進裝廢物的笸籮里。 沈清月把沈正章他們送的對子拿出來,叫丫鬟們分別貼在各個門上,她跟出去瞧了幾眼。 她的院子里,除了一小片菜地,沒有其他的東西,冬天菜地也空閑了下來,黃瓜架子枯瘦如絲,落滿了雪,像白雪胡亂勾勒出雜亂的線,瞧著有幾分趣味,她便沒有叫人收拾,想等到開春不冷的時候,繼續(xù)種菜。 大紅的對聯(lián),給冷寂的庭院,增添了許多的喜氣。 臘月二十六,燈節(jié)要來了,沈家仆人們早早地準備好了,爺們兒經常出門,不覺歡喜,幾個姑娘家的少有在熱鬧的夜晚出行,倒是高興得很,還沒出行,沈清慧早就和丫鬟嘰嘰喳喳地討論開了,沈清舟也跑到沈清月這兒來,和她一起等天黑。 沈清月抱著手爐,望著沈清舟明眸善睞的臉,又掃了一眼她的腿,眼神里結了一層凝重。 ☆、第90章 第 90 章 第九十章 二十六日的夜來的又快又慢。 對沈清舟來說, 來的很慢, 讓她煎熬。 對沈清月來說,來的太快, 讓她忐忑。 沈清月很后悔上輩子沒有多關心沈清舟, 否則多打聽些她出事的細節(jié),這輩子幫她渡劫的把握就更大了。 天色還是如期地黑了。 沈家的爺們兒和姑娘們吃過晚膳,一道出了院子, 在西角門上了馬車。 幾個姑娘包括沈清妍在內, 都坐一個馬車, 因今年沈家發(fā)生的事委實很多, 她們相互之間已經不大說話了。 沈清月也并不想和她們說話, 只緊緊地拉著沈清舟的手, 不許她離開自己一步。 沈清慧雖難得學會了沉默, 性子卻還沒變, 她睨著沈清月和沈清舟的手,露出一抹譏諷——一家子的姐妹,厚此薄彼,真叫人笑話! 沈清舟臉皮薄, 一下子紅了臉,也不好意思解釋, 也不知道怎么解釋, 她的確和沈清月親厚些, 其實她也知道姐妹之間現(xiàn)在就分了親疏不好, 可她就是更想親近二姐。 沈清月捏了捏沈清舟的手, 投去一個安撫的眼神,隨即伸出手,朝沈清慧伸過去。 沈清慧骨子里就怕了沈清月,嚇得往后一縮,腦袋撞到車壁,發(fā)出一聲悶響,聽著就叫人腦殼發(fā)疼。 她再傻也漸漸清楚了,沈清月斗倒了柳氏、把吳氏治得服服帖帖意味什么,那是她母親趙氏都做不到的事。 沈清月冷笑一下,收回手,道:“你怕什么?” 沈清慧強自坐定了,梗著脖子道:“我沒怕你!就是你突然伸出手,我……我一時沒反應過來?!?/br> 沈清月直直地盯著沈清慧,抬了一下眉毛,就引得沈清慧緊張兮兮的。 她淡聲道:“我牽你,你又不要。以后再在舟姐兒面前陰陽怪氣的,別怪我當著姊妹們的面,落你的臉面?!?/br> 沈清慧噘著嘴,哼了一聲,沒敢說話,心里卻在想,沈清月是個怪物。 根本就不像十四五歲的人。 沈清妍意外地乖巧,她就靜靜地看著聽著,再不想從前那樣笑里藏刀,挑撥什么。 沈清月樂得清靜。 沈清舟也松了口氣,她嘴角忍不住彎著,她趕緊抿掉嘴邊的笑容,靠沈清月更近了一些。 沈家的馬車很快就上了最熱鬧繁華的街道。 今晚的京城,人山人海,摩肩接踵,馬車上了街,根本就走不動了,沈清月一行人,在路上堵了很久沒有動。 沈清月挑了簾子問車夫:“怎么回事?” 車夫側頭答了:“姑娘,前面的馬車輪子掉了,堵著了?!?/br> 沈清月又問:“我們家有人下去看嗎?前面的馬車輪子還沒好嗎?” 車夫探頭看了一眼,答道:“有人下去了,好像好了,但是吵起來了,不肯走……” 沈清月挑簾子看去,看見了街道兩旁叫賣的商販 ,正街上也有販夫走卒,到處都是穿各色衣服的人,有男有女,隱隱約約還有個熟悉的身影。 她眉心跳了一下,不大確定是不是看錯了……那人好像是張軒德。 隔著太遠,沈清月沒法看清楚,人來人往的,很快就瞧不見了。 沈清月放下簾子,心里卻惦記上了這件事,會不會真的遇上了張軒德?她記得這個時候,他父親升了官兒,他很春風得意。 馬車很快又重新動了起來,車外人聲嘈雜,張軒德一行人和沈家的馬車朝著同一個方向去了,同行的,還有顧淮的馬車。 顧淮是受沈正章之邀,才往這邊來。 張軒德來此,卻不是巧合。 早在二十六日的燈節(jié)之前,張軒德的母親錢氏悄悄地來看過柳氏。 錢氏和柳氏畢竟是兩姐妹,近來張老爺仰仗著永恩伯府的光,又升了官兒,做了戶部倉場的大使,手里捏著實權,很有臉面,沈家有個族親,就是在倉場做攢典。 她又和柳氏是來往了幾十年的正經親戚,要來沈家看jiejie,老夫人也就只好睜一只眼閉一只眼。 錢氏就這樣順順利利地進了沈家的宅子。 她倒也不是真的有心來看柳氏,而是柳氏派人給她傳了話,請她過來。但凡有利可圖,錢氏跑的兔子還快。 姐妹兩人見了,柳氏叫王mama看著門,廢話不多說,直接說了要緊事:“你兒子還沒定親吧?你想不想說個嫁資豐厚的媳婦?” 錢氏正是挑挑揀揀沒有個滿意的,連忙問道:“你有什么主意?”她又一瞧柳氏躺在床上的慘樣,翻了白眼,道:“你都自顧不暇了——你叫我來就是為了這 個?” 柳氏抱著手爐笑,弱聲道:“你只說想不想?!?/br> 錢氏反問柳氏:“你且說,你幫了我,又想讓我?guī)湍闶裁???/br> 天上掉餡餅的事兒,錢氏不是不信,而是不信柳氏會扔餡餅兒給她! 柳氏道:“這事你走正經路子肯定行不通,但你要是與我合謀,肯定能成。若娶成了,我要你拿五千兩給我?!?/br> 錢氏先是氣血上涌到腦門,五千兩!她娶婦都沒打算花這么多銀子,柳氏一張口就是五千兩!可她很快又反應過來了,那就代表那姑娘嫁妝比五千兩還豐厚?。?/br> 盡管現(xiàn)在嫁女與從前不同,攀比之風興盛,可像沈家這種府邸,也不至于用五千兩嫁一個姑娘。 錢氏問道:“她嫁妝能有多少?” 柳氏蒼白的臉掛上精明的笑容,她比了“四”。 錢氏瞪大了眼,用難以置信地口氣問:“四萬兩……白銀?不是銅錢?” 柳氏收回手,繼續(xù)捂在被子里,道:“是。” 錢氏很不信,她冷笑道:“她家這么多錢,你怎么不說給你的庶子,你庶子和兒媳婦,將來還要孝敬你呢!” 柳氏淡聲道:“我說的是月姐兒,怎么說給我庶子?” 錢氏險些仰倒,她大吃一驚,道:“月姐兒?!她…… 蔡家窮得要死,她哪里來的四萬兩嫁妝,你們沈家更拿不出那么多銀子,你就別哄我了!” 柳氏覷了錢氏一眼,道:“你別不信,我說有就有,以后我小叔子還要給她添一筆,不會比四萬兩少?!?/br> 錢氏想起了沈家的傳言,道:“哦!你是真貪墨了月姐兒的嫁妝,所以才對她的嫁妝一清二楚是吧?可四萬兩也太多了……蔡家根本拿不出來,是不是你反倒叫她給坑了一把,你的錢全給她拿去了?” 柳氏沒答,擰著眉道:“四萬兩這數不會錯,你只說要不要?” 財帛動人心,何況是四萬兩那么多,錢氏挑挑揀揀找不到好的,娶個有錢的媳婦回去也好,等媳婦死了,張家富裕起來,再給兒子續(xù)弦,想娶什么樣就娶什么樣的。 錢氏還是有些為難,她道:“你可別想把我當槍使,你都制伏不了她,你想讓我去制伏,你家三老爺,憑什么把她嫁給我兒子?” 柳氏道:“換了別人不行,有我?guī)湍阕匀豢梢??!?/br> 錢氏道:“你說說看?!?/br> “沈清月月姐兒的名聲被吳氏壞了,不管是真的還是假的,反正流言已經有了,她又是喪母長女,本來就不好說親,她馬上就及笄了,你再添把火,她還能往哪里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