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氏小產(chǎn)之后，沈清月出身的事就再次傳開，十幾年前，前后經(jīng)過都可考，沈世興還有沈家下人出面證實，那時便消停了許多，十幾年過去，物是人非，事實被傳變了樣子，完全不知情的人加了些未經(jīng)證實的猜想，流言也就變了樣，已有些不利于沈清月的話私底下傳開。

    錢氏也不是不要臉，但她更愛錢財，便只問道：“我添把火？如何添火？”

    柳氏答說：“你先說你答不答應(yīng)，你要是答應(yīng)，就立個字據(jù)，你要是不答應(yīng)，就罷了。”

    錢氏很心動，也有些遲疑……四萬兩，有柳氏里應(yīng)外合，兩個人為了銀子，立下字據(jù)做一條繩子上的螞蚱，誰也不怕誰拋下誰，她問道：“怎么立?！?/br>
    柳氏從袖子里掏出兩張現(xiàn)成的契約，上邊寫著，她替錢氏說媒，娶沈家二姑娘，錢氏答應(yīng)付說媒錢五千兩。

    字據(jù)雖這般寫，若將來事情鬧開了，誰不知道這兩人做的什么勾當(dāng)，所以雙方也都不怕對方背叛，一個買一個賣，誰的名聲都不好聽！

    錢氏看著字據(jù)大聲笑了笑，道：“你倒寫的冠冕堂皇?！?/br>
    柳氏立眉問她：“簽不簽？”

    錢氏一咬牙，道：“簽！”

    她和柳氏分別簽了字據(jù)，摁下手印。

    柳氏這才道：“月姐兒名聲還不夠壞，她名聲要徹底壞了，你們再來提親，她父親必然舍不得她去做姑子，將計就計就把她嫁給你們家了。二十六的時候，我家姑娘都要出去看燈，我把他們走的路線和去的地方都告訴你……”

    柳氏說的十分詳細，錢氏都不需要自己動腦子了，只要安排好人手，又是魚龍混雜的夜晚，把柄都不容易留下。

    錢氏當(dāng)下應(yīng)了，收了契，調(diào)侃道：“你

    好好養(yǎng)病，可別謀劃了銀子，沒命花，白白便宜了我！”

    柳氏不予理會，錢氏就是這么個潑辣的性子，嘴也毒得很，而且她不是假毒，她嘴上怎么說的，心里真就是這么想的。

    柳氏謀定了這件事，捏著字據(jù)靠在床框上，等著銀子進賬。

    二十六日夜，張軒德就是因為此，才和沈家的馬車走了同一條路。

    ——以下不小心發(fā)重了，勿 買——

    第九十章

    二十六日的夜來的又快又慢。

    對沈清舟來說，來的很慢，讓她煎熬。

    對沈清月來說，來的太快，讓她忐忑。

    沈清月很后悔上輩子沒有多關(guān)心沈清舟，否則多打聽些她出事的細節(jié)，這輩子幫她渡劫的把握就更大了。

    天色還是如期地黑了。

    沈家的爺們兒和姑娘們吃過晚膳，一道出了院子，在西角門上了馬車。

    幾個姑娘包括沈清妍在內(nèi)，都坐一個馬車，因今年沈家發(fā)生的事委實很多，她們相互之間已經(jīng)不大說話了。

    沈清月也并不想和她們說話，只緊緊地拉著沈清舟的手，不許她離開自己一步。

    沈清慧雖難得學(xué)會了沉默，性子卻還沒變，她睨著沈清月和沈清舟的手，露出一抹譏諷——一家子的姐妹，厚此薄彼，真叫人笑話！

    沈清舟臉皮薄，一下子紅了臉，也不好意思解釋，也不知道怎么解釋，她的確和沈清月親厚些，其實她也知道姐妹之間現(xiàn)在就分了親疏不好，可她就是更想親近二姐。

    沈清月捏了捏沈清舟的手，投去一個安撫的眼神，隨即伸出手，朝沈清慧伸過去。

    沈清慧骨子里就怕了沈清月，嚇得往后一縮，腦袋撞到車壁，發(fā)出一聲悶響，聽著就叫人腦殼發(fā)疼。

    她再傻也漸漸清楚了，沈清月斗倒了柳氏、把吳氏治得服服帖帖意味什么，那是她母親趙氏都做不到的事。

    沈清月冷笑一下，收回手，道：“你怕什么？”

    沈清慧強自坐定了，梗著脖子道：“我沒怕你！就是你突然伸出手，我……我一時沒反應(yīng)過來?！?/br>
    沈清月直直地盯著沈清慧，抬了一下眉毛，就引得沈清慧緊張兮兮的。

    她淡聲道：“我牽你，你又不要。以后再在舟姐兒面前陰陽怪氣的，別怪我當(dāng)著姊妹們的面，落你的臉面。”

    沈清慧噘著嘴，哼了一聲，沒敢說話，心里卻在想，沈清月是個怪物。

    根本就不像十四五歲的人。

    沈清妍意外地乖巧，她就靜靜地看著聽著，再不想從前那樣笑里藏刀，挑撥什么。

    沈清月樂得清靜。

    沈清舟也松了口氣，她嘴角忍不住彎著，她趕緊抿掉嘴邊的笑容，靠沈清月更近了一些。

    沈家的馬車很快就上了最熱鬧繁華的街道。

    今晚的京城，人山人海，摩肩接踵，馬車上了街，根本就走不動了，沈清月一行人，在路上堵了很久沒有動。

    沈清月挑了簾子問車夫：“怎么回事？”

    車夫側(cè)頭答了：“姑娘，前面的馬車輪子掉了，堵著了?！?/br>
    沈清月又問：“我們家有人下去看嗎？前面的馬車輪子還沒好嗎？”

    車夫探頭看了一眼，答道：“有人下去了，好像好了，但是吵起來了，不肯走……”

    沈清月挑簾子看去，看見了街道兩旁叫賣的商販，正街上也有販夫走卒，到處都是穿各色衣服的人，有男有女，隱隱約約還有個熟悉的身影。

    她眉心跳了一下，不大確定是不是看錯了……那人好像是張軒德。

    隔著太遠，沈清月沒法看清楚，人來人往的，很快就瞧不見了。

    沈清月放下簾子，心里卻惦記上了這件事，會不會真的遇上了張軒德？她記得這個時候，他父親升了官兒，他很春風(fēng)得意。

    馬車很快又重新動了起來，車外人聲嘈雜，張軒德一行人和沈家的馬車朝著同一個方向去了，同行的，還有顧淮的馬車。

    顧淮是受沈正章之邀，才往這邊來。

    張軒德來此，卻不是巧合。

    早在二十六日的燈節(jié)之前，張軒德的母親錢氏悄悄地來看過柳氏。

    錢氏和柳氏畢竟是兩姐妹，近來張老爺仰仗著永恩伯府的光，又升了官兒，做了戶部倉場的大使，手里捏著實權(quán)，很有臉面，沈家有個族親，就是在倉場做攢典。

    她又和柳氏是來往了幾十年的正經(jīng)親戚，要來沈家看jiejie，老夫人也就只好睜一只眼閉一只眼。

    錢氏就這樣順順利利地進了沈家的宅子。

    她倒也不是真的有心來看柳氏，而是柳氏派人給她傳了話，請她過來。但凡有利可圖，錢氏跑的兔子還快。

    姐妹兩人見了，柳氏叫王mama看著門，廢話不多說，直接說了要緊事：“你兒子還沒定親吧？你想不想說個嫁資豐厚的媳婦？”

    錢氏正是挑挑揀揀沒有個滿意的，連忙問道：“你有什么主意？”她又一瞧柳氏躺在床上的慘樣，翻了白眼，道：“你都自顧不暇了 ——你叫我來就是為了這個？”

    柳氏抱著手爐笑，弱聲道：“你只說想不想?！?/br>
    錢氏反問柳氏：“你且說，你幫了我，又想讓我?guī)湍闶裁?？?/br>
    天上掉餡餅的事兒，錢氏不是不信，而是不信柳氏會扔餡餅兒給她！

    柳氏道：“這事你走正經(jīng)路子肯定行不通，但你要是與我合謀，肯定能成。若娶成了，我要你拿五千兩給我?！?/br>
    錢氏先是氣血上涌到腦門，五千兩！她娶婦都沒打算花這么多銀子，柳氏一張口就是五千兩！可她很快又反應(yīng)過來了，那就代表那姑娘嫁妝比五千兩還豐厚?。?/br>
    盡管現(xiàn)在嫁女與從前不同，攀比之風(fēng)興盛，可像沈家這種府邸，也不至于用五千兩嫁一個姑娘。

    錢氏問道：“她嫁妝能有多少？”

    柳氏蒼白的臉掛上精明的笑容，她比了“四”。

    錢氏瞪大了眼，用難以置信地口

    氣問：“四萬兩……白銀？不是銅錢？”

    柳氏收回手，繼續(xù)捂在被子里，道：“是?！?/br>
    錢氏很不信，她冷笑道：“她家這么多錢，你怎么不說給你的庶子，你庶子和兒媳婦，將來還要孝敬你呢！”

    柳氏淡聲道：“我說的是月姐兒，怎么說給我庶子？”

    錢氏險些仰倒，她大吃一驚，道：“月姐兒？！她……蔡家窮得要死，她哪里來的四萬兩嫁妝，你們沈家更拿不出那么多銀子，你就別哄我了！”

    柳氏覷了錢氏一眼，道：“你別不信，我說有就有，以后我小叔子還要給她添一筆，不會比四萬兩少?！?/br>
    錢氏想起了沈家的傳言，道：“哦！你是真貪墨了月姐兒的嫁妝，所以才對她的嫁妝一清二楚是吧？可四萬兩也太多了……蔡家根本拿不出來，是不是你反倒叫她給坑了一把，你的錢全給她拿去了？”

    柳氏沒答，擰著眉道：“四萬兩這數(shù)不會錯，你只說要不要？”

    財帛動人心，何況是四萬兩那么多，錢氏挑挑揀揀找不到好的，娶個有錢的媳婦回去也好，等媳婦死了，張家富裕起來，再給兒子續(xù)弦，想娶什么樣就娶什么樣的。

    錢氏還是有些為難，她道：“你可別想把我當(dāng)槍使，你都制伏不了她，你想讓我去制伏，你家三老爺，憑什么把她嫁給我兒子？”

    柳氏道：“換了別人不行，有我?guī)湍阕匀豢梢浴！?/br>
    錢氏道：“你說說看?！?/br>
    “沈清月月姐兒的名聲被吳氏壞了，不管是真的還是假的，反正流言已經(jīng)有了，她又是喪母長女，本來就不好說親，她馬上就及笄了，你再添把火，她還能往哪里嫁？”

    吳氏小產(chǎn)之后，沈清月出身的事就再次傳開，十幾年前，前后經(jīng)過都可考，沈世興還有沈家下人出面證實，那時便消停了許多，十幾年過去，物是人非，事實被傳變了樣子，完全不知情的人加了些未經(jīng)證實的猜想，流言也就變了樣，已有些不利于沈清月的話私底下傳開。

    錢氏也不是不要臉，但她更愛錢財，便只問道：“我添把火？如何添火？”

    柳氏答說：“你先說你答不答應(yīng)，你要是答應(yīng)，就立個字據(jù)，你要是不答應(yīng)，就罷了?！?/br>
    錢氏很心動，也有些遲疑……四萬兩，有柳氏里應(yīng)外合，兩個人為了銀子，立下字據(jù)做一條繩子上的螞蚱，誰也不怕誰拋下誰，她問道：“怎么立?！?/br>
    柳氏從袖子里掏出兩張現(xiàn)成的契約，上邊寫著，她替錢氏說媒，娶沈家二姑娘，錢氏答應(yīng)付說媒錢五千兩。

    字據(jù)雖這般寫，若將來事情鬧開了，誰不知道這兩人做的什么勾當(dāng)，所以雙方也都不怕對方背叛，一個買一個賣，誰的名聲都不好聽！

    錢氏看著字據(jù)大聲笑了笑，道：“你倒寫的冠冕堂皇?！?/br>
    柳氏立眉問她：“簽不簽？”

    錢氏一咬牙，道：“簽！”

    她和柳氏分別簽了字據(jù)，摁下手印。

    柳氏這才道：“月姐兒名聲還不夠壞，她名聲要徹底壞了，你們再來提親，她父親必然舍不得她去做姑子，將計就計就把她嫁給你們家了。二十六的時候，我家姑娘都要出去看燈，我把他們走的路線和去的地方都告訴你……”

    柳氏說的十分詳細，錢氏都不需要自己動腦子了，只要安排好人手，又是魚龍混雜的夜晚，把柄都不容易留下。

    錢氏當(dāng)下應(yīng)了，收了契，調(diào)侃道：“你好好養(yǎng)病，可別謀劃了銀子，沒命花，白白便宜了我！”

    柳氏不予理會，錢氏就是這么個潑辣的性子，嘴也毒得很，而且她不是假毒，她嘴上怎么說的，心里真就是這么想的。

    柳氏謀定了這件事，捏著字據(jù)靠在床框上，等著銀子進賬。

    二十六日夜，張軒德就是因為此，才和沈家的馬車走了同一條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