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8節(jié)
家老站在那里滿臉的尷尬,客人酒醉之后,令女子過去服侍客人過夜,原本就是各家經(jīng)常的做法,侍寢女子身份低微,也不會用來做婚姻之好束縛客人,所以客人們都會欣然接受。屈襄也是在這個上面栽了個跟頭。 “他不愿意?” 家老小心的覷著屈襄的臉色,“是。” “說是少主為了躲避侍寢的女子,竟然直接爬上了屋頂,最后還是蘇己過來,才下來的?!?/br> 屈襄聽后,許久無語。他靠在那里好會,“讓他回來一次?!?/br> 家老去了。待到傍晚的時候,屈眳回來了。 屈眳對許姜和那些側(cè)室,沒有太多的區(qū)別,非要說有什么不同的話,便是稍微恭謹了一些。 許姜不敢在這個比自己年紀還要大幾歲的繼子面前擺出繼母的姿態(tài),和屈襄坐在上首受屈眳的禮的時候,戰(zhàn)戰(zhàn)兢兢。 屈襄揮手看了一眼,心里長嘆一聲。 一頓晏食,用的很安靜。用完晏食,屈襄要和屈眳說話,讓許姜先回去,許姜從喉嚨里頭長長吐出一口氣,如釋重負,直接起身離開。 只剩下父子兩人之后,屈襄終于開口,“你這輩子都只是要她一人了對吧?” “果然,上一次是父親授意的么?”屈眳不答反問。 他的問話讓屈襄很是不悅的蹙眉,“我的話你還沒有答!” 屈眳這才輕輕的眨眼,眨眼里泛出幾絲驚訝奇怪,“這個父親難道不是早就知道了么?” 他所喜歡的,并且愿意近身的,便只有她一個。除此之外,不管其他女子有多么好,他都不愿意看顧一眼。 “沉浸在兒女情長里。你倒是不覺得羞愧!” “男女之事,如同飲食。尋常而已。何況臣戀慕蘇己,也從來沒有耽誤過正事。” 屈襄坐在那里,擰眉看著下首的兒子,“你當真要娶她?” “只要她愿意,臣一定會娶她?!鼻叺?,“如果她不愿,那么臣就等她愿意。她一輩子不愿,那么臣也終身不娶?!?/br> “混賬!”屈襄在聽到他后面這一句話之后,終于忍不住爆發(fā)出來,他怒視屈眳,恨不得將人抓過來,和上次一樣,狠狠打上幾拳,讓他好好清醒一下。 愛慕一個女子,那沒什么,畢竟愛慕貌美女子,不管什么年紀的男子,都有可能陷入進去。但是一生只有她一個,哪怕是屈襄,聽在耳里,都覺得太過荒誕可笑。 “只娶一個女子,子孫要怎么辦!”屈襄怒喝,“女子生育,全看天意,只有一個正妻,如何能繁衍子嗣?” “父親不是有很多子嗣么?”屈眳輕輕的眨了下眼睛,神情間格外的無辜,甚至還透著一股疑惑。 屈襄被這句話哽的說不出話來。 他的確是有很多子嗣。不過延綿子嗣,也是男子的職責所在,不然娶上那么多的側(cè)室,是為了甚么! 屈眳見狀,突然覺得無力,就算是父子,有些事說不明白,就是說不明白,不管費上多少唇舌也是無用。 屈襄拳頭握緊又送開,“你若是真的要如此,以后家業(yè)于你沒有多少關(guān)系了?!?/br> 屈眳抬眼起來。 作為嫡長子,屈眳會繼承他的一切,但現(xiàn)在,屈眳表現(xiàn)出來的一切,都和他期望中,完全相反。他大事之上,抉擇果斷,征戰(zhàn)也無所不利,年紀輕輕就靠著自己的本事,而不是祖蔭做了大夫。這樣的兒子,就是在郢都里,也沒有幾個。 旁人說起來,都是他能有這么一個好兒子,多叫人羨慕。只有他自己知道,他對這個兒子有多矛盾。 “父親?”屈眳開口,他看著屈襄,眼露不解。 這點不解讓屈襄如同一團亂麻的心情稍稍好了一些,“你若是還想要給你的,那么你就好好聽話。你和蘇己之事,我不會管,也不會插手。但是婚嫁之事,你必須聽我的?!?/br> 屈眳垂首下來,他低頭思慮甚么,“父親春秋正盛,身體安康。其余的弟弟,也很快就要長成了?!?/br> 他話語說的平穩(wěn),沒有半點情緒波動??汕迓牭剑樕查g極其難看。 屈眳自小到大,對他這個父親都極其恭謹。但凡從他嘴里說出的話,屈眳都會辦到。但現(xiàn)在為了一個女子,寧可不要繼承家業(yè)。 “屈眳!”屈襄終于忍不住怒喝。 屈眳跪起身來,對屈襄拜下。 屈襄怒不可遏,他直接站起來,緊緊的盯著他。 若是換了以往,還要狠狠的踢上計幾腳,可是屈襄抬起腿,又放了下來。 “你當真想好了?”屈襄壓下心里的怒火,再問一句。 屈眳跪伏在那里沒動。 屈襄抬手,手高高的舉起來,最終還是沒能落下,他看了屈眳半日,舉起的手最終放下來,“你母親去的早,是我一直將你看大。你如今為了一個女子,甚至放棄家業(yè),你有臉去和她說?” 屈眳眼睛閉上,嘴唇抿的很緊。 父親這話,他知道,是拿著母親來壓他。當初父親想要娶半夏,又何嘗想過這些? 他半晌沒有說話,這沉默的態(tài)度直接觸怒了屈襄,他已經(jīng)長得這么大了,而且堂堂大夫,打了一次之后,不能再打第二次。到時候外面不知道又傳出甚么出去。 打又打不得。罵,說實在的,所有的話他都已經(jīng)罵出口了,還能有什么好說的? “你母親的祭祀快要辦了,你這幾日給我好好呆在宮邸里,哪里也不準去。明白了嗎?” 屈眳再次拜身下來。 生母的祭祀,極其重要。屈眳留在宮邸里,cao辦祭祀的一切事宜,他還派人去和半夏說了一聲,免得她沒見到他回去而擔心。 屈襄翻看前段時日封邑上送來的簡牘,前段時日半夏派人過勞告知,將會有大雨,還請做好準備。 屈襄立刻派人去封邑,督促人把糧草等物全部收歸入庫,并且加固倉庫。同時上言楚王,在郢都城中再挖溝渠,以排城中道路積水,避免內(nèi)澇。 風雨有時候來的特別突然,沒有半點預(yù)兆。沒有她的話,恐怕他的封邑不知道會有如何的損失。 但…… 屈襄搖搖頭,心中那股失落之感,無論如何都排遣不去。只能讓它自己慢慢消去。 家老不知從哪里得知屈襄想要舍棄屈眳的消息,急急忙忙趕來,跪在外面求情,“主君,少主這么多年,從來沒有犯錯過?,F(xiàn)在他只是一時糊涂,主君……” 話語還沒說完,屈襄已經(jīng)親自拉開門,站在外面。 家老抬頭看他,話語也隨之卡在了喉嚨里,“主君……” “我沒說一定要趕他出去?!鼻逭f這話的時候,想起屈眳的沉默,心情一下又回落下去。 “令人備車?!鼻鍖σ慌缘呢Q仆吩咐道。 “主君?”家老聽到屈眳那話,終于放心,他覷著屈襄。 “我去拜訪蘇己一趟?!?/br> 家老聽到這話的時候,臉色古怪。旁人或許不知道,但是他卻是知道兩人其中的糾纏。這主君要去蘇己那兒。 還沒等家老把話說出來,屈襄已經(jīng)徑直走了。 屈襄到半夏宮邸的時候,正好趕上半夏準備出門,她見到屈襄親自過來,先是一愣,馬上請他入內(nèi)。 “已經(jīng)好久沒有見到左尹了?!卑胂拿鎸η?,依然還和以前一樣,沒有半點殷勤,也沒有半點慢待。 她這樣的為人處世,讓屈襄心下頗為佩服。 她一片和氣,就算是屈襄,面對她的時候也不得不柔軟下來。半夏令人取來了熱水等物,親自給屈襄泡了一杯棗茶。 如今茶葉還沒出現(xiàn),她也沒辦法鼓搗出來,不過幸好這里各種水果還是足夠的。 屈襄從來沒有喝過這種果湯,不過他還是端起來喝了一口,里頭除了棗子之外,還另外放了花瓣等物,里頭添了蜜,喝起來格外香甜可口。 心情瞬間就放開了,沒有之前的壓抑。 有瞬間,屈襄忘記自己究竟是為何到這里來的。在遺忘之前,他突然想起來。 半夏看到屈襄把手里的漆杯放了回去,他在席上做好,背脊挺的筆直。 屈襄的輪廓和屈襄很像,見他挺直背脊,半夏險些以為面前是他坐在這里。她很快笑了,“左尹來這里,應(yīng)該是有事吧?” 屈襄自從抓住她和屈眳的現(xiàn)行之后,就漸漸和她疏遠了。其實對于屈襄的疏遠,她其實是覺得有一點輕松。 “蘇己聰慧,我來這里的確是有事要和蘇己說?!鼻孱h首。 “現(xiàn)在伯昭在郢都因為蘇己,名聲如何,想必蘇己也心里清楚?!?/br> 半夏頷首。 “妻室,對于我們來說,是兩姓之好。并不是淺薄的男女之愛。更是要一同承擔祭祀先祖,廣下子嗣的重擔?!?/br> 半夏不語,只是那雙眼睛還看著屈襄,屈襄沿著她的目光看過去,“蘇己,你年輕貌美,許多男子都為你傾倒。但是伯昭,他必須娶一個門戶相當?shù)呐?。?/br> “我曾經(jīng)派人去問過衛(wèi)國的蘇氏,蘇氏說不記得有族女流落在外?!?/br> 他當初派人去衛(wèi)國打聽,是為了迎娶蘇己方便,如果找到她父母的話,還能討她的歡心。沒想到最后竟然是這樣的用處。 只要有心,這一切都不是問題。但是他不想,那么就是她和長子之間的阻礙。 半夏聽著,面上沒有屈襄想象里的任何失落不安,甚至怨恨。統(tǒng)統(tǒng)都沒有。 半夏耳朵里聽著屈襄的話,思緒卻飛到了別的地方。感覺好熟悉耶,這個場景。 哦,想起來了!以前看過的電視劇和小說,就有這種場景! 她看向屈襄的目光都帶了隱隱約約的期盼,話說電視里演的這種戲碼,至少男主mama會拿出五百萬,丟下一句‘離開我的兒子’。不知道屈襄會說什么。 半夏不缺錢,現(xiàn)在的她,家產(chǎn)豐厚,莊園封邑都有。不過還是很好奇屈襄會說什么。她頓時生出了滿滿的期待。 屈襄被她熱盼的目光給盯得僵在那里,原本想好的話,停在嘴里一句都說不出來了。 她一句話都沒說,但目光卻透露出別有意味的意思來。 那目光十分熱切,盯得他接下來的話,都不知怎么說出口。 作者有話要說: 半夏:你接下來是要說給我五百萬么?噢噢噢噢噢??!好激動?。?! 大屈:Σ(⊙▽⊙"a 第106章 驚喜 半夏兩眼盯著屈襄,滿臉期待。根本就沒有半點屈襄想象中的驚慌失措,甚至落淚傷心。 屈襄原本要說出來的話語,全都堵在他的喉嚨里,一句也說不出來。 他知道她完全沒有半點平常女子的缺點,但想法也是完全不一樣。例如現(xiàn)在,他就完全不知半夏腦子里到底在想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