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節(jié)
她揉著漲痛的太陽**,依稀記得昨晚似乎是小瓏兒替自己洗浴,好像還看到了韓天遙…… 居然記掛著尋她,還真把她給找出來了! 十一煩亂,嘆了口氣道:“我的衣服呢?我的行李呢?” 小瓏兒的腳邊,貍花貓“喵”地叫了一聲,竄出來坐到床沿邊看她。 十一眼底便有些酸,伸手揉了揉它毛茸茸的腦袋,“韓天遙那混蛋沒欺負你吧?” 小瓏兒起身去替她尋衣物,此時正拉開門,然后失聲叫道:“侯爺,你怎么在這里?” 目光掃過他衣衫上的清霜,她便口吃了,“侯爺……在這里守了一.夜?” 韓天遙不答,冷冷向屋內一睨,將手中衣物遞給小瓏兒,轉身走了開去。 高挑筆直的身影,墨黑如夜的衣袍,倒也看不出哪里混蛋來。 但貍花貓兀自委屈地在十一身畔蹭。 雖有魚吃,一路被那些半生不熟的家伙拴著走,貓的尊嚴被踩到了腳底,實在太委屈了…… *** 十一看著那套新衣,問道:“我的衣衫呢?” 小瓏兒道:“破了,侯爺扔了!” “我的頭巾呢?” “沒見到,侯爺丟了吧?” “我的酒袋呢?” “侯爺收了!” “我的……劍呢?” “也是侯爺……拿走了吧?” 十一清眸瞇起,有顯而易見的怒氣翻涌。 但她無論如何也不能穿著褻.衣去找韓天遙理論,于是也只得先換上那套衣衫,然后要水洗漱。小瓏兒又遞上一個裝了幾樣簪釵的妝盒。 十一正從中擇了最簡潔的一支素銀簪子挽發(fā)時,小瓏兒在旁小心道:“夫人,昨天是聞大小.姐在路邊發(fā)現(xiàn)了你。她想扶你回來時,被你打折了腿?!?/br> 剛挽上去的發(fā)不覺間自簪上滑落,十一愕然,“我?” 小瓏兒道:“你還打侯爺來著……不過沒打著!” 十一再抬起手腕,仔細看時,尚見得隱約的青紫。 不只沒打著,還吃了虧吧? 韓天遙也許真的在門外站了一.夜。若她醉夢里把小瓏兒當成仇人,穿著褻.衣一樣能扭斷那小脖頸。 *** 十一走到韓天遙房里時,他正一樣一樣地檢視著十一褡褳里的東西。 除了純鈞寶劍,十柄精致小飛刀,便是些隨身舊衣,幾樣配酒的方子,若干散碎銀子。還有一個月白色的嶄新荷包,里面放著整整齊齊一疊銀票,看數(shù)目正是他通過聞家向宋昀買芳菲院的銀兩。 十一離開聞家后,又去見過宋昀…… 他凝視著那只飄著竹葉氣息的荷包,好一會兒才覺出眼前多出一人。 抬眼之際,黑眸已禁不住亮了一亮。 十一正立于他前方,欣長身段裹著水碧色的襦裙,細.腰盈盈一握,高挑里有段天然的妍媚。夜間剛清洗過的長發(fā)烏鴉鴉如細緞,松松地挽了個髻,很是清爽。倒是那面上那肌膚,依然黑黃粗陋,想來早上梳妝時又涂了藥。 尋常女子每日精妝巧飾,只恨不能將所有的瑕疵盡數(shù)掩去;她倒好,每日扮丑示人,也不怕辜負了上天那份厚賜。 何況這雙璀璨如星的眸子,她該怎樣去掩飾? 韓天遙黑眸已暖,唇角浮過明朗笑意,柔聲道:“你來了?” 十一與他相識兩年,卻也不曾如此近距離地細看他,更未見過他這樣的笑意,微微怔了怔,才道:“我來拿我的東西?!?/br> 韓天遙便取過旁邊一個秋香色包袱,打開,便見幾套女子衣飾并些脂粉簪釵等物。他將褡褳里的酒方、銀兩放入其中,又將那荷包持在手中看了兩眼,亦塞入其中,才將包袱推了過去。 十一皺眉,“我只要我的東西!我的劍,還有我的酒袋!” 韓天遙道:“你戒十天酒,我就還你!” 十一冷笑,“韓天遙,你得多狂妄,敢動我的東西來要脅我!” 韓天遙清清淡淡道:“你醉后打傷聞小雅,便是送官府,也得判個故意傷人罪吧?我不狂妄,我把你捆了送官如何?” 十一不覺漲紅了臉,“你!” 以她曾經的身份,可以自輕自賤,卻萬萬忍不得尋常獄卒牢頭的責罰羞辱。 韓天遙將純鈞寶劍搭在手中把.玩,說道:“或者,咱們再打個賭,賭你沒法從我手中奪走純鈞劍!若你贏了,你的東西自然如數(shù)奉還,打傷小雅之事也一筆勾銷,我恩將仇報冒犯你,也由你處置;若你輸了,十日之內,你需聽我安排!你敢不敢賭?” 這賭約明顯極不公平。韓天遙將自己都押上去,就只為賭十一能在未來十天聽他安排。 敢不敢? 十一很想知道他是不是在羞辱自己。 素影一閃,她的手已抓向韓天遙手中的純鈞劍。 韓天遙右手收回寶劍,左手已化拳為掌,擊向十一手腕。 十一換招之時,韓天遙健偉的身形竟在屋中靈巧一翻,一腳踢向十一,另一腳卻把自己方才坐的凳子踹飛,磕于半敞的客房門扇上,恰將房門關緊,只留他們二人在屋子內騰挪縱躍,打斗著搶奪寶劍。 十一尚有宿醉,身手不如以往輕捷,但也不是昨日那等大醉可比;何況客房窄小,對于身材相對瘦小的十一應該頗占地利。 她于武學一道素來自負,哪怕淪落至隱姓埋名亦不曾放下心底的傲氣。 韓天遙雖是名將之后,聲望不低,她當年就很是看輕,后來在韓家兩年,也未必怎樣放在眼里。 直至花濃別院被滅,她救韓天遙逃出,屢歷險難,方知其心志身手遠出所料,卻絕不認為他能勝過自己。 但韓天遙高大健碩卻異常靈巧,躲閃反擊之際竟絲毫不遜色于她,且后勁綿長;倒是十一在十余回合后漸覺心慌氣促,動作竟開始遲緩下來。 韓天遙覷著機會,一掌切于十一肩上,趁她吃痛趔趄之際,已出手如電,迅速擒住她右腕反剪身后,將她重重推至墻邊,將她壓于墻上,逼住她左臂左肩不能動彈,方寒聲問道:“十一,服不服?” 十一眸中如有烈火翻涌,眉間卻冰寒一片,冷冷地看著他并不答話。 韓天遙絲毫不為所動,掌上無聲加力,將她右臂向后掰去。 十一到底自幼嬌貴,劇痛傳來之際,便再忍耐不住,低低痛呼一聲,額上鼻尖都滲出了冷汗,那眸間的凌銳亦隨之黯淡下去。 韓天遙這才略略放松,繼續(xù)逼問:“十一,服不服?” 十一緩過一口氣,咬牙道:“若非我宿醉后體力未復,你豈能贏我?” 韓天遙冷笑,“宿醉后體力未復?十一,那你告訴我,你來到韓家的兩年,日日醉生夢死,可曾有過一日不醉?” 十一垂眸掙扎,只作未曾聽到。 韓天遙將她壓得愈發(fā)地緊,盯著她濃黑的長睫,繼續(xù)道:“三年前,那個意氣風發(fā)要送我女人裙裳的女子,那個名滿天下傲視眾生的朝顏郡主……絕不會就這點身手吧?” ==================================== 閱讀愉快!明天見! 驛故人情深(二) 十一猛地頓住,清眸瞪向他,說不出是愧是恨,喑啞道:“你……” 只一個字,竟然再也說不下去。 韓天遙絲毫不敢松懈,依然將她緊緊壓住郎。 他緩緩道:“如果可能,我希望你還是那個怒斥我是負情薄幸膽小鼠輩的朝顏郡主。如果不可能,那就繼續(xù)做十一吧!不論我韓天遙是英雄豪杰,還是無膽鼠輩,我會如之前我所說的,護你保住一方清靜天地,直到……我無力護你,我會提前告訴你,讓你離開?!?/br> 十一眼底已有瀲滟水光浮動。她努力調勻呼吸,清冷答道:“我不會隨你入京,韓天遙。锎” 韓天遙并不意外,只問道:“京城有你不想相見的人?就像紹城有敬你愛你的齊小觀,你便不敢再那里呆下去?京城,有更多牽掛你的人吧?皇上,皇后,還有濟王……” 他放松她,讓她后背靠在墻上,直視她的眉眼,仔細捕捉她最細微的神情。 朝顏郡主的失蹤始終是當今最難解的謎團之一,他努力從那些傳說和眼前女子的神色間尋覓著真.相的蛛絲馬跡。 他低低道:“若你不想相見,那可以不相見。但他們牽掛你,你也該牽掛他們吧?齊小觀在芳菲院出現(xiàn)的那晚,你喝得爛醉……齊小觀到聞家拜訪,你即刻不辭而別,卻到廳外悄悄觀望……你其實只是想多看師弟幾眼吧?隨我去京城,你至少也可以知道皇上皇后安好,或許還可以暗中看看濟王殿下……” 十一忍耐不住,淚水已經滾落下來,忙別過臉,說道:“韓天遙,你自作聰明了!我不想見他們,他們……也未必還想再見到我!” 韓天遙嘆道:“你何必自欺欺人?濟王明目張膽尋了你整整兩年,聽聞皇上也曾多次問起,皇后則對離京的鳳衛(wèi)時有賜賞,他們會不牽掛你?你這是在逃避!” 十一哽咽,卻怒叫道:“我沒有逃避,也無須逃避!” 韓天遙定定地看她。 十一與他對視,強自忍著淚,說道:“我之所以離開,只是因為……朝顏郡主的存在,已經沒有了任何意義!” 她沒有說任何因由,韓天遙便是再怎樣玲瓏心地,也猜不出兩年前到底發(fā)生了怎樣的變故,竟讓那樣氣勢凌人才華絕世的朝顏郡主,變成了如今這個可以隨意像乞丐般醉倒路邊的酒鬼。 猛地想到朝顏郡主的失蹤地點,韓天遙突兀地說道:“九月二十!” 十一身軀猛地一緊。 “九月二十,是寧獻太子忌日。我們明日動身,恰可在忌日路過太子陵墓祭拜?!表n天遙凝望著她,“不知道逝去的那位,會不會思念遠走他鄉(xiāng)的朝顏meimei!” 十一劇震,痛楚地呻.吟一聲,竟似被人當胸扎了一刀般弓下了腰。 韓天遙一松手,十一便倚著墻慢慢地坐了下去,抱著膝埋下頭,竟是無聲痛哭。 韓天遙靜靜地垂眸凝視她,眸色越發(fā)黑得濃郁。 死去的寧獻太子,宋與詢。 原來,她的心疾只與這人相關,而不是濟王宋與泓?明明,人人皆知她與宋與泓才是比翼同心的一對戀人…… 許久,韓天遙蹲下.身去,攬過她的肩,讓她靠上他的胸膛。 他輕輕道:“十一,過去的已經過去。前面的路,讓我替你攔著風雨,可好?” 十一沒有回答,只看得到雙肩的聳動,連抽泣都不肯發(fā)出聲息。 但她的身體柔軟,第一次那樣安靜地依在他胸前,再也沒有了原來的疏離和冷淡。 *** 十一隨著韓天遙前去看望聞小雅時,聞家兄妹見到收拾得清清爽爽的十一,都有些驚訝,甚至驚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