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1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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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爬了起來,朝自己的父親重重地叩了一個頭,起身下榻便去。 “阿彌!” 身后忽然傳來父親的喝聲。 洛神停步,慢慢地轉(zhuǎn)頭,見父親從榻上起身,慢慢地站了起來。 “阿彌,阿耶輔三代蕭帝。當(dāng)初你外祖父臨終之前,將大虞殷殷囑托于我的一幕,阿耶至今不敢相忘。前夜阿耶與你堂姐的對話,詳情如何,阿耶不便復(fù)述,但阿耶向你保證,絕非是在和當(dāng)朝太后密謀如何對李穆不利!” “阿耶只能告訴你,當(dāng)朝的太后,她已不再是你從前的那個堂姐了,你再不可以舊日之心而視之。。但她若是就此能夠盡到本分,輔幼帝,繼中興,叫國得以維系,令民得以安生,則阿耶今日所做的一切,也算是值當(dāng)?!?/br> “如此安排,是阿耶當(dāng)日對你外祖父承諾之下,所能做的最后一件事了。我已盡力,天意如何,一切便由上天定奪……” 高嶠說完,再次咳嗽了起來,咳個不停,面露痛苦之色。 見父親如此模樣,洛神心中又是一陣酸楚,急忙回到父親身邊,扶住了他,替他撫揉后背,等他漸漸緩了過來,要去端水,卻見他擺了擺手,慢慢地直起腰身,轉(zhuǎn)身走到靠墻的一張書格之前,從其中一個屜里,取出了一只小匣。 那匣子連蓋,用一只銅鎖鎖住,上頭放了一枚鑰匙。 高嶠轉(zhuǎn)身,走到了洛神的面前。 “阿彌,我走之后,你將這東西好生保管。阿耶但愿你往后不必開這匣子。但將來,有朝一日,萬一若是遇到急難,它或許能助你一臂之力。你收起來?!?/br> 高嶠將小匣連同上頭的鑰匙,交到了洛神的手上。 匣子略微沉手,洛神也不知里頭是為何物,接了過來,定定地望著父親,一動不動。 高嶠凝視著女兒的面容,良久,抬起視線,望了眼門口的方向,說道:“你去吧?!?/br> “阿耶!” 高嶠唇邊露出一絲笑容,朝她點了點頭:“去吧!” 洛神緊緊攥著手中的那只匣子,轉(zhuǎn)過身,一步三回頭地往門口去,打開門,看見一道身影就立在書房庭院的門口。 她急忙偏過頭,飛快地擦了擦眼睛。 李穆看到書房門被打開,洛神的身影出現(xiàn)在門口,立刻快步走來,幾步跨上臺階,視線掃過她眼角殘留著的一點淚痕,略略蹙了蹙眉,隨即看向門里的高嶠,沉聲道:“不早了,岳父也請安歇,小婿帶阿彌回了。”說完,向他行了一禮,伸手握住了洛神的手,低低地在她耳畔道了聲“走了”,便帶她離去。 第135章 第 135 章 第二天的清早, 洛神早早起身,送李穆上朝的時候, 得知了一個消息。 就在昨夜,她的父親走了,從偏門悄悄離開了高家。除了門房,沒有驚動任何的下人。 和他一道同行的, 只有高七一人。 她奔到父母的臥房,推開門,屋里果然不見他的人影。奔到書房, 書房里也是空空蕩蕩,只剩下滿屋書卷,整整齊齊地堆疊在書箱之上, 仿佛等待著主人下次不知何時再來啟封。 雖然知道父親去意已決,很快就要離開建康了,但當(dāng)這一刻當(dāng)真如此快地到來之際,洛神還是感到了無比的難過。為至今生死未卜、極有可能其實已經(jīng)不在人世的母親, 為或許接下來的余生都將在明知無望卻又無法停下尋找的腳步中渡過的父親, 亦為李穆而難過。 沒有誰比她更清楚,他曾是何等地排斥這座皇城。 然而, 就是因為他從前娶了她的這個舉動, 哪怕當(dāng)初,他真的曾懷有不容于自己父親的勃勃的野心, 到了如今, 洛神知道, 他也已是折起鋒芒,不得不肩負(fù)起了維系這個朝廷安危的重任。 但從頭至尾,他都沒有在自己面前流露出過半分的抱怨或是無奈之色。 他如此的深沉和宏博,只讓洛神心里感到加倍的歉疚。 有時,想得多了,她甚至有點害怕,怕他會不會因此而生出后悔娶了自己的念頭。 倘若不是因為自己的羈絆,生逢如此一個亂世,以他之能,完全可以更加地隨心所欲,放手一搏。 但她沒有勇氣向他發(fā)問這一點。 她知道他一直以來,便不曾真正有過輕松的時候。 如今更是如此。 雖然他沒有表露半分,但她感覺得到,那令無數(shù)人仰望的加在他身上的大司馬的榮耀,也并沒有帶給他分毫的歡愉。 面對來自于他的關(guān)切的目光,她忍住心中的難過,直到他出門而去,目送著他在微曉中漸漸離去的背影,這才默默地落淚,隨即很快,自己又擦去了眼淚。 從今日起,南朝朝廷的格局,便和從前截然不同了。 門閥零落。千鈞之擔(dān),壓在了以寒門而起的李穆的肩上。 她不能為他分擔(dān)半分。 從今往后,她能做的,便是盡量做好他的妻,叫他再不要為自己而分心。 …… 在過去這將近一年的時日里,當(dāng)蕭室南朝經(jīng)歷著險些滅頂?shù)木薮髣邮幹畷r,同一時刻,千里之外的北方中原,也一直沒有停止過戰(zhàn)亂和紛爭。 當(dāng)初李穆回兵路上被擋之時,曾以慕容西要攻打洛陽為詐,調(diào)走了北夏宗室的軍隊。 他的那封信,與其說是無中生有,倒不如說是一個預(yù)言。 他的預(yù)言,在那之后,很快便也變成了現(xiàn)實。 就在南朝忙于平定天師教亂和許泌之亂時,慕容西領(lǐng)兵,從燕郡南下,發(fā)動了對北夏的復(fù)仇之戰(zhàn)。 鮮卑和羯夏兩族之間那曠日持久的恩怨,以征服和掠奪為始。同樣,也以征服和掠奪的征戰(zhàn)而落下帷幕。 就在半個月前,在數(shù)次大戰(zhàn)之后,北燕軍隊終于攻破了距離洛陽不過數(shù)百里的北夏陪都高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