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美麗走進來，嫌棄地看了李曼麗一眼。

    李曼麗正瞪著眼睛，那眼神要是能殺人，李美麗和陳耀文兩個人的身上都千瘡百孔了。

    李美麗沉默了一下，須臾后，同陳耀文說道：“你說的事情，我想過了，還是不成。”

    “你不愿意嫁給我？”陳耀文手上動作一頓，看向李美麗的眼神十分危險。

    “不是，我不愿意。是，不合適。我們正結(jié)婚了，外面的傳言不就是被證實了?！崩蠲利愃婆玛愐牟幌嘈?，說著說著眼眶就一紅：“我要是真的不愿意，還能把身體給了你?！?/br>
    之前，陳耀文可是一直求而不得。

    只是兩個人都被學校辭退后，陳耀文幾次找上李美麗，一來二去地，自然就爬上了床。

    陳耀文也確定自己的確是李美麗的第一個男人。

    “那你是什么意思？”陳耀文問道。

    李美麗雙唇抿地緊緊地，似乎在思考什么，好一陣子后忽得指向李曼麗，問道：“你覺得她怎么樣？”

    陳耀文皺眉：“什么意思？”

    李曼麗也是瞪大了眼睛，看著李美麗。

    看著神情冷酷的jiejie，她的心里頓時有了不好的預(yù)感。

    第57章

    房門關(guān)了又開。

    李美麗重新走回屋內(nèi), 看著床上不發(fā)一言的meimei，柔聲說道：“我給你泡了紅糖水，等一下起來喝一口。”

    “為什么？”

    “什么為什么？”李美麗笑著坐到李曼麗身邊, 伸手把她散落下來的發(fā)絲收攏到耳后去：“其實陳家不錯的, 陳耀文出手闊綽, 陳家是有底子的。你嫁過去, 只要不像張秀秀那個蠢蛋, 作威作福也是容易的。 ”

    回應(yīng)她的是李曼麗的后腦勺。

    李美麗輕輕一笑，也不惱。

    “你好好想清楚，你是我meimei, 我也不可能真的害你。我把工作讓給你，你也得幫幫我才是?！边@算是互利互惠, 占了她的便宜，總得吐出來一些。其實要是今天李曼麗沒有撞上這一出，李美麗還沒有想過怎么擺脫陳耀文，甚至陳雅文要是不聽自己的, 沒有后面的事情, 她也不能順利。

    好在這個meimei，也不是一無是處。她年輕就是資本, 陳耀文占了她們姐妹的清白, 再想拿捏自己是不能的。何況, 她這也算是白給他一個賺錢的媳婦。

    至于李曼麗聽不聽話，李美麗也不在乎。

    “有些話你說出去未必有人信，不如見好就收？怎么樣？”去說是jiejie和外人合伙侮辱了她的清白, 李曼麗有嘴去說，愿意把自己的私事捅到大庭廣眾之下，李美麗就算她厲害，也愿意自認倒霉。

    只是李曼麗能嗎？

    她說出去的結(jié)果，是被別人知道她已經(jīng)不是清白身外，說不定因為流言蜚語而丟了學校的工作。

    陶主任對她的態(tài)度，李曼麗又不是不知道。學校里多她一個完全不多，她雖是在學校里，就是個坐辦公室根本不教學的人。要是犯了錯誤，這次可沒有第二個李家meimei去頂替她的工作，就是有，想想李美麗的結(jié)果，李曼麗也不愿意步她后塵。

    陳耀文回去后，被風一吹，就清醒過來，想到他可能jian/污了一個未婚姑娘，渾身顫栗不停，更是后怕不已。

    他左等右等，沒有等待公安上門，這心里總算才安穩(wěn)了一下。

    此時此刻，他也恨自己當時怎么被一慫恿，一害怕，就聽了李美麗的唆使。對，唆使？陳耀文眼睛亮了一下，回去偷偷叫來陳母說了這件事情。

    陳母聞言撫掌一笑：“好，好啊。meimei比jiejie好?！贝傈c好，李美麗那人太會小聰明，陳母就不喜歡這樣的兒媳婦，何況蠢貨的那個還算是有個體面的工作。往后幾年，找個機會讓李曼麗懷上了，這當丈夫地再頂替回去也是不可能。

    陳母和陳耀文一說，陳耀文隨即心動了，又想到李曼麗更加青澀的身體因為自己綻放，雖比不上李美麗來得主動?？蓪Υ蟛糠帜腥藖碚f，對一個女人的占有，既是征服/欲，也有擺弄青澀的成就感。

    日子剛過五月，舒曼就收到了李曼麗的喜糖。

    她臉上的驚訝來不及收斂好，李曼麗已經(jīng)提著喜糖袋子往其他辦公室過去了。

    從李曼麗的臉上，舒曼也看不出高興還是不高興。

    只是這么一門突然起來的婚事，讓不少人大跌眼鏡。

    喜糖是用紙袋子裝的，是最普通的牛皮袋，沒有印花也沒有其他什么喜字，袋子做得很小，基本上就能放個幾粒的那種?？删褪沁@樣，在完達公社這么一片地方，也是頭一份了。

    陳家和李家在這期間不知道怎么商議的，婚事定得也比較著急。

    五月頭分了喜糖，五月中就要成親了。

    舒曼是不過去觀禮的，可以說學校里的老師基本上都不去，也不對，趙成去了，他當時還找過舒曼，想同他一起去。

    對此，舒曼是拒絕的。

    趙成沒辦法，只能自己去。在外人看來，他這個職位是因為陳耀文的原因才有的，本來是不該過去的，可人家給了喜糖還特意開口邀請了。若是不去，就顯得他不夠大氣。不管怎么樣，趙成是讓自己必須去的，而且還得帶著大禮過去。

    陳耀文二婚的前一天，讓人來做了中間人，想讓孩子過去坐床。

    被張大娘拿著掃帚趕走了。

    舒曼這一天，剛從學校里回來，就被杜鵑帶著去了張家。

    “杜鵑來了?！睆埓竽锒酥慌鏊鰜硐瓤吹蕉霹N，隨后看到舒曼，忙說道：“舒曼也來了，快去屋里坐。大娘倒了水，有事想問問你?！?/br>
    舒曼應(yīng)了聲好。

    來的路上，杜鵑已經(jīng)和她說過。

    舒曼心里也有底，問的不外乎就是陳耀文和李曼麗的事情。

    這兩個人的婚事，舒曼猶豫許久，一直不知道怎么說起，想著兩家離婚了既然沒有關(guān)系，那不如就不說，特意說起不是往人家傷口上撒鹽?？梢遣徽f，日后問起來呢，就比如現(xiàn)在這個情況。

    所以說，麻煩事不是好管的。

    既然管了，就得有面對這些的準備。

    杜鵑帶著舒曼進了張秀秀的屋子，也是她以前住在張家的那間屋子，里面已經(jīng)重新添置了不少家具，大部分是張秀秀從陳家拉回來的嫁妝。

    “來了?！睆埿阈憧吹剿齻冞M來，想起身又被示意坐回去，她正在給兒子換尿布，也就歉意地笑了笑。

    杜鵑上手去幫忙，舀了水，到一旁架子上拿了毛巾沾水幫著擦屁股。

    看姿勢和態(tài)度，像似做慣了的。

    就是張秀秀的神態(tài)也十分自然，舒曼想到了剛才張大娘先看到了杜鵑，若有所思地皺起眉頭。

    “怎么了？”張秀秀已經(jīng)換好尿布，去倒水，屋子里同樣就剩下她們兩個人和床上的小屁娃，杜鵑這才把注意力放到舒曼身上。

    舒曼搖搖頭，她是知道白玉英走后，杜鵑作為唯一的女知青住在知青點里，本來自己也算是一個伙伴，但她更多時候在鎮(zhèn)上，回來的時候也已經(jīng)晚了，而杜鵑夜里掃盲班還有課，兩個人接觸的機會比以前就少了很多。

    舒曼從來知道，朋友和伙伴不是獨獨屬于你一個人。

    杜鵑脾氣性情，其實很招張大娘這些人喜歡，她又在紅旗村呆得時間久，加上現(xiàn)在給村里人當老師，人緣上自然不用去說。

    杜鵑和張家人相熟，只是早晚的問題。

    也難怪，自己剛剛到，就被杜鵑叫過來了。

    舒曼還不至于為此吃醋，她又不是小孩子，反而真心為杜鵑感到高興。她不好說自己見色忘友，可既然和陳錦州談對象，原本同杜鵑一起的時間難免就被挪用過去一些，如今她有了別處可以舒心說話的地方，是最好不過的事情了。

    張秀秀是跟張大娘一起過來的。

    “你月娥姐跟著紅軍在地上忙活呢，來，吃個野果子。”張大娘從手里端著的木碗中抓了一把紅紅的小果子過來。

    舒曼仔細看了一眼，杜鵑給她介紹：“是山上的羊□□，前些日子隊長叔組織大家進山去了，我還找了不少蘑菇，回頭曬干了給你一些?！?/br>
    “這個好?！笔媛劬α亮艘幌?，同張大娘說道：“大娘，蘑菇這些山上多不多？要是多的話，你幫我找隊里人換一些。暑假我打算回上海一趟，帶一些回去?！彼撬氵^，其他東西都比不上上海物產(chǎn)豐富和多，倒是這些山珍野物再沒有比東北這一片山林多和好了。她本就對帶些什么回去，比較發(fā)愁。

    “這個簡單，你要多少？”這是給大家攢錢的時候，說是換，誰不知道舒曼是給錢的，只要玩外面呦呵一聲，沒有人不樂意的。就怕東西太多，舒曼吃不下？

    舒曼想了想，笑著說道：“也不用太多，大家留下夠吃的，其他我都要了?！彼疽庖獋€幾十斤夠了，可實際上分攤出去，每個人一斤都未必有。她同張家走得近，外頭的閑話已經(jīng)夠多了。

    自己是不介意，但張隊長那邊多少有些麻煩。

    山珍海貨嗎？誰會嫌棄多？自己吃不下，不是還有陳錦州嗎？

    男人，偶爾還是要用起來才是。

    大不了，都帶回去，給舒家父母慢慢吃。

    舒曼估摸著，再多也就兩三百斤而已，這蘑菇再多都是山林上有的，等曬干了就會大大縮水，何況這個時間上，是農(nóng)忙的時候，又不是見天往山上跑的。最多就是隔幾天跑一趟，有本事的能天天去的，一個生產(chǎn)隊又能又多少。

    舒曼好歹在村里呆了大半年，對于這些還是知道的，也才敢這般爽快地說話。

    張大娘聽了，自然歡喜，就是張秀秀也高興。

    她如今吃住家里，雖然每個月也交錢，但心知肚明交出去的錢根本不夠吃多少，實際上還是張大娘和當兄嫂的再貼補。但在怎么貼補，也不能補多少。

    要是有點賺錢的渠道，她也不至于坐吃山空，哪怕就這么一次性的。

    說完這事，不可避免地進入正事。

    “大閨女，你跟大娘說說。那陳耀文的婚事是個咋地回事？”張大娘心里有些著急，其實兩家鬧掰后，陳耀文娶不娶媳婦，張家早就做好準備，一點都不想管?？烧l叫陳家來人話里話外說張家人冤枉陳耀文和李美麗，更別說當時那些難聽的話，基本上到倒打一耙，把張秀秀說成不安于室，看不上陳耀文想離婚而故意誣陷陳耀文的人。天知道，這個時候離婚最傷的就是女人，要是日子能過得下去，張秀秀怎么會愿意離婚，張家又怎么會同意?？蛇@人有好壞，話也就有好聽和難聽的。

    以前大部分人覺得張秀秀可憐，可現(xiàn)在婚事一出，風口一個轉(zhuǎn)換，這人的嘴臉也就變了。

    “大娘，陳耀文要娶的是李美麗的meimei，兩家看起來挺著急的，婚事定的很快，也就大半個月的時間吧，就說要結(jié)婚了。”可這事說來也怪，就是現(xiàn)在不講究大包大攬的結(jié)婚，年輕人多半拿著紅寶書當著親戚的面誦讀一番也就是了，稍微講究一些的也都是簡單的飯菜，反而說起來真正講究遵循傳統(tǒng)的是農(nóng)村里面。

    可就是這樣，陳耀文和李曼麗的婚事也變得太快了。

    而且陳耀文和李美麗的事情，在外頭人來說就是霧里看花，大多都是從別人的嘴里看事情，可學校里里面的人都是親眼見到過的。

    李曼麗送了喜糖，當面不好說。

    背地里，舒曼已經(jīng)不只是聽到一個人說著李家太不講究了。

    “不過就是從前有個什么，也無關(guān)嫁娶，雖說聽起來不太好，可兩家都樂意，過日子是他們在過，外人也不會多說什么。”這也就是鎮(zhèn)上那邊大部分人的想法，畢竟談對象嘛，不是一定就會成的，失敗了換一個人結(jié)婚是理所當然的。只是沒有像陳家和李家這樣，jiejie不行換成meimei的，也不知道他們圖個什么。

    “這事對秀秀姐有影響不？”杜鵑面露擔憂。

    “說不上?！笔媛戳藦埿阈阋谎郏骸皩κ虏粚θ藖碚f，離婚了再婚是很常見的。反而……”說起來這樣的事情，她也不太理解，直到幾十年后依然沒有改變太多現(xiàn)狀。為什么女子必須結(jié)婚，哪怕對方是個歪瓜裂棗，就算離婚了身邊的人依然會堅持不懈地催促你再婚。只是舒曼不解歸不解，幾十年后尚且如此，現(xiàn)在這個年代是個什么情況，基本上不用她去說。

    張大娘這個年歲了，對這類的事情，比小年輕人更懂。曾幾何時，她也是那種勸著人家結(jié)婚再婚的人，以前覺得這是為人家好?？涩F(xiàn)在事情到了自家閨女的頭上，反而覺得跟吞了蒼蠅一般的惡心。

    舒曼在村里時間少又不喜歡往村里逛，知道的自然少。實際上，類似這樣的話，已經(jīng)開始在張家人耳邊出現(xiàn)。

    現(xiàn)在陳耀文又結(jié)婚，白天那邊人走這么一趟，現(xiàn)在壓力基本上就在張秀秀和張家上面。

    “大娘，不管怎么樣，這事您地為秀秀姐好好考慮?！笔媛粫诙喙荛e事，多了說不了，可什么都不說又不太合適。

    所以說，一個人入了局，真想抽身不管，也是非常難的事情。

    張大娘聞言看了張秀秀一眼，輕輕嘆了一口氣，說道：“老頭子那邊我去說，建設(shè)都說愿意養(yǎng)秀秀一輩子，我們不著急?！?/br>
    “可不是大娘，再說不是還有幺娃嘛?！倍霹N跟著安慰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