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對方這么沒頭沒尾的話，讓舒曼心神一震。

    想到他帶自己去王嬸那邊的原因，應(yīng)該不只是為了吃飯，也不只是為了見一見這位照顧他的長輩。

    舒曼怔了怔，隨后笑道：“你是特意等我的？因為那封信？”

    陳錦州默了默，須臾后點頭：“你不必在意別人的話。我mama來自孟家，嫁給爸爸的時候，用那些人的話，就是下嫁。”

    “我本來就不在意這些。”舒曼微微搖頭，她不會傻傻地覺得兩個人結(jié)婚只是兩個人的事情，一樁婚事牽扯到兩個家庭甚至兩個家族。只是她同樣想得開，陳錦州能堅持，他有不曾做過對不起她的事情，能堅持就堅持下去。

    不能，自然就是及早止損。

    陳錦州深深地看了舒曼一眼，沉聲說道：“我不會放走你的?！本褪撬胱咭膊恍校运粫屪约悍稿e。

    舒曼笑笑，不置可否。

    未來的事情，誰也不好說。

    她不能說的太絕對和肯定，但目前的話，她還挺喜歡陳錦州這個人。同他處對象的感覺，也算是不錯。

    舒曼拉了拉陳錦州的衣角，目光柔柔地，帶著一絲小羞澀，近乎無聲地說道：“別說這些了，不早了?？旎厝グ??！?/br>
    這騎自行車回去，估摸著到紅旗村要晚上8，9點多了。

    也就是等于，后面要走夜路。

    陳錦州沒有再說什么，他也怕把人逼急了，小兔子就要跑了。

    何況這個小兔子，時間久了就會發(fā)現(xiàn)，一點也不好對付。

    對于這一點，陳錦州有時候會很生氣。

    但隨之更多的是讓自己沉淀下來，繼續(xù)斗智斗勇或者說厚著臉皮地靠近小白兔，把她圈在自己身邊。

    車子到鎮(zhèn)上的時候，沒有進去，但在路口的時候看到無聊打哈欠的龔琪。

    龔琪在看到陳錦州的時候翻了一個白眼，手里的布包丟了過去。

    陳錦州接到手里，反手塞到舒曼懷里。

    “走了?！标愬\州同龔琪說了一聲，又踩著自行車離開。天已經(jīng)暗下來了，山路和夜路都不好走。

    舒曼打開包袱，里面是一個手電筒，三張面餅。

    她先把手電筒遞過去，前面的車頭有個支架，正合適放著。本來這也是有裝的，早上舒曼帶白玉英的時候，車頭掛了不少包袱，后面又坐著一個人，就把手電筒收起來了。

    有了手電筒，路上就好走許多。

    舒曼拿起三賬面，自己啃了一張，另外兩張捏成一塊塊的，以環(huán)抱姿勢從陳錦州下巴下面伸到嘴邊。

    陳錦州只要一張嘴，就能叼到嘴里。

    許是餓了，他吃得又兇又快。

    好幾次，舌頭掃到舒曼的手指，偶爾一兩次還有被牙齒嚙啃的感覺。

    舒曼瞇了瞇眼睛，在背后狠瞪了陳錦州一眼，又覺得無奈好笑。面前這個人看起來膽大包天的，又只敢做一些幼稚的小動作。

    好幾次看似在試探自己，仿佛下一刻就要蠢蠢欲動地深入其中。

    但往往，都是他自己先露了怯。

    這一次也不例外。

    餅子就兩張。

    陳錦州估摸著應(yīng)該是最后一口后，眼底掙扎了幾下，一低頭叼走面餅，抹了抹嘴，可惜地目視前方。

    按照他的計劃，應(yīng)該是一口含住，狠狠地又溫柔細(xì)碎地啃咬一番，只把小白兔弄得聲聲討?zhàn)垺?/br>
    嗨……伴隨著嘆氣聲，陳錦州拍了拍自己的腦門。

    身后的舒曼，噗嗤一聲就笑了。

    陳錦州的脊背一僵，紅通通的云朵就從衣領(lǐng)子一路攀爬到他的耳根、臉頰、鼻間，乃至璀璨晶亮的雙眼里面。

    舒曼看得心軟，雙手悄悄環(huán)到陳錦州的腰上，歪著腦袋輕輕靠了上去，明明在后背，卻仿佛靠在胸口，那震聾欲耳的鑼鼓聲砰砰砰地好似要從身軀里面出來。

    陳錦州感受著背上輕輕淺淺的呼吸，無聲地單手打了一個勝利的手勢。

    兩個人之間，就像兩軍對戰(zhàn)。

    有時候紅方贏了，藍方未必就是輸了。

    舒曼一直不喜歡在外面做太親昵的動作，除了偶爾情不自禁地那幾下，但說情不自禁也只是因為下意識的動作。

    畢竟在幾十年后拉拉胳膊實在是太過尋常的動作，但在這個年代就是近乎羞恥的親昵了。

    更別說，現(xiàn)在這般摟著腰靠在后背上。

    幸運的是，一路上并沒有出現(xiàn)什么人。

    陳錦州上身緊緊繃著，想給身后小姑娘一個最舒服的姿勢，腳下的動作再快慢之間終于選擇了勻速前進。

    “我去老叔公那里。”車子進了紅旗村，陳錦州對下車的舒曼說了一聲。他雖然很想跟小姑娘回去，但許是真正處上了對象的原因，在紅旗村反而更加不敢放肆。

    舒曼點點頭，剛要說話，杜鵑已經(jīng)從知青點跑出來。

    陳錦州就騎車走了。

    杜鵑跑到舒曼面前問道：“你看見郭世寶了嗎？早上你們走了沒多久，他就過來問我玉英去哪了？”

    “那你怎么回答的？”舒曼邊說邊同杜鵑一起回自己的房子。

    “我說不知道?！边@原就是商量好的，不管誰問都是這個回答，以后也會是如此。但杜鵑總覺得不放心，這一個白天郭世寶都沒有回來，生怕他追上了。即便王茂田說郭世寶的東西并沒有帶走。

    “他沒回來嗎？”舒曼腳步一頓，愣住了。

    杜鵑點了點頭，擔(dān)憂地問道：“他會不會去追玉英了?！币媸沁@樣，杜鵑都不知道怎么說好了。

    “沒有介紹信，他不能坐火車的?！笔媛胫葞Ф霹N去了張家，得知郭世寶沒有找張隊長開過介紹信，兩個人就又回去。

    杜鵑幫著舒曼做了飯菜，就擠眉弄眼地離開。

    舒曼苦笑不得，但也沒有挽留。

    心里估摸著等陳錦州光明正大地離開紅旗村后，還會溜一圈回來，至少他得把車子還回來。

    作者有話要說：　　6000，還有6000。

    不能說時間了，555.

    要把6000補完，再繼續(xù)正常更新。

    第56章

    舒曼飯菜做好沒多久, 陳錦州就回來了。

    只是他看起來好像心事重重的樣子。

    舒曼點了點桌上的菜，有他喜歡吃的燜豆角，陳錦州似乎也沒有反應(yīng)過來, 整個人沉浸在回憶中。

    眼看著飯菜要亮了, 舒曼伸手?jǐn)Q了擰他的胳膊。

    陳錦州的身上都是腱子rou, 手臂上也差不多是如此, 此刻全身的肌rou繃緊, 讓人擰得吃力，去也讓他回過神來。

    “在想什么呢？”舒曼拄著下巴隨口問道。

    “在想我外……”后面的話戛然而止，陳錦州渙散的目光漸漸收攏, 看向舒曼的眼神變得犀利后又緩緩平靜下來。

    這是一個人警惕后又放松后的自然反應(yīng)。

    舒曼也沒有真的要聽他什么事情，見他回過神了, 遞過去一個玉米面餅子：“先吃飯吧？天不早了?！?/br>
    今天回來就晚了，陳錦州又在老叔公那里呆了不少的時間。按照平時的話，他本該沒多久就回來，順帶著兩個人一起把飯菜給做了。這可以節(jié)約不少時間, 也是他們不同于別人說相處的方式。

    即便是處對象, 除了在鎮(zhèn)上逛逛供銷社和吃頓便飯，亦或是送人回家, 更多一些在外人看起來過分的事情是不能做。有時候舒曼心里其實還挺期待的, 她又不是真的這個時代的人, 她的蠢蠢欲動，也常常引得陳錦州口干舌燥，呼吸一緊, 但每每又忍耐下來。實在是情不自禁，難以抑制，也就是偷摸著拉拉小手飛快地摸上一把。事后，陳錦州就能表現(xiàn)異常好幾天。所以總體來說，這是一個小思想頻生但內(nèi)里純凈的男人。很多時候，他們互相一起做著尋常的事情，頗有些搭伙過日子的意味，除了不住在一起。

    “你暑假有什么打算嗎？”

    舒曼手上的筷子一頓，飛快地看了陳錦州一眼，沉了沉心思，點頭：“我打算回上海一趟?！敝熬鸵恢庇羞@個意思，陶主任也提過去上海出差的事情，但舒曼心里還有些猶豫一直沒有正式確認(rèn)下來。

    今天白玉英的離開，讓她突然有了想家的心情。

    “要我陪你去嗎？”陳錦州有些意外又覺得是意料中的事情，有關(guān)舒曼的事情，他一直在關(guān)注，自然也知道陶主任的打算，甚至這還是他提議的。只是真的聽舒曼說起來，心里有一瞬間往下沉。

    “不用?！笔媛鼡u頭，又覺得自己拒絕地太過干脆，忙又不好意思地抬頭看了看陳錦州后笑著說道：“下次吧?！彼€是不要把舒家人嚇著了，這剛讀完書的閨女下鄉(xiāng)當(dāng)知青，大半年后帶一個男人回去，對舒父舒母來說可能不容易接受。

    舒曼自己也沒有做好這個準(zhǔn)備。

    最重要的是……“你不打算去京城嗎？”

    “嗯？”陳錦州心神一動，反應(yīng)過來問道：“王嬸和你說的？”

    舒曼點頭又搖頭，舌尖點了點牙齒，輕聲說道：“孟老爺子生日也邀請王叔了。”王大有自然不可能去，他對孟家再討厭不過了，但對孟老爺子卻不會這樣。畢竟人家是陳錦州的外公，只是王大有也猜到孟老爺子的意思。有些話，他不好說，私底下找王嬸說起過。白天在廚房的時候，王嬸就跟舒曼說了這件事情。本意是想讓舒曼勸一勸陳錦州，但舒曼拒絕了。她對陳家那些陳年往事，只知道內(nèi)里有隱情，涉及到什么卻是不知道。陶家是陳錦州的外祖家，他真想回去誰也攔不住，同樣他不想回去別人勸也沒有意思。

    可剛才陳錦州突然的反應(yīng)，舒曼看到了他內(nèi)心深處的想法。

    當(dāng)然，他果真還是不想去。

    舒曼依然不會勸他。

    就像自己，她之前一直不愿意面對舒家，真正理由不好說出來，誰勸也沒有用，等自己想通了，情況就立馬變得不一樣。

    到陳錦州這邊，在她看來，也是差不多的情況。

    陳錦州咬了口餅子，玉米的甜香讓他紛亂的心情慢慢舒緩下來。餅子軟軟地，不像大部分玉米棒硬邦邦地，就跟面前的小姑娘一樣，哪怕好幾次都被小姑娘折騰地心里跟沸騰的開水，也依然被她安撫下來。

    陳錦州拒絕了小姑娘的自行車，借著還算明亮的月光一路小跑回公安局，他也沒有回后面的宿舍，徑直到了值班室。

    里面，龔琪正在吃面條，看到他招呼道：“來一碗？”

    陳錦州摸了摸肚子，搖頭說道：“我打個電話?！?/br>
    龔琪笑笑，抱起碗邊吃邊往外面走：“我去放個水，你看一下?！蹦呐氯嗽偕伲掷锒加休喴估镏蛋嗟?，今天正好是他。

    陳錦州也是算準(zhǔn)了過來。

    龔琪同樣來自京城，不是大院的孩子，但也有些關(guān)系，眼力見十足。要是換了其他人，陳錦州大概會等到明天去找一趟陶校長。

    京城陶家。

    陶老爺子依依不舍地放下聽筒，不管其他人的神情，在警衛(wèi)扶著回到書房后，神情依然激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