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節(jié)
倪胭穿上遞過來的高跟鞋,她抬手,一旁的化妝師不由自主伸出手扶她起身。 “謝謝?!蹦唠賹瘖y師點了下頭,緩步往外走,玲瓏的腰臀曲線吸引了化妝間里幾個女人的視線。女人已經(jīng)如此,何況男人? 倪胭的腳步忽然停下來。 “對了。”倪胭回過頭看向云姐,“還有一件事想請云姐幫忙?!?/br> “你說?!?/br> “我要見五爺?!?/br> 云姐吃了一驚,問:“你要見五爺做什么?” 倪胭輕飄飄地看了百香蘭一眼,說:“是香蘭姐教我的,她說做這一行的要找個男人靠一下。” “所以你要找五爺?”百香蘭驚呼,“你瘋了!” 云姐眼中的訝然收起來,笑著搖頭:“孩子,胃口不要這么大。別去招惹五爺,五爺可不是你能招惹的?!?/br> 倪胭敷衍似地揮了下手:“算了。” 云姐不幫她約時間,那她就自己找。這里是五爺?shù)牡胤?,她早晚會遇見五爺?/br> 云姐望著倪胭的背影沉思下來。五爺?在蕭城混的女人,哪個不想得到五爺?shù)恼辗鳎吭平泐^幾年還年輕的時候也動過這個心思。然而和五爺接觸的多了,她逐漸把這個心思給掐了。她是個聰明的女人,絕對不會像其他女人那樣往五爺身上撲,因為她知道不會有結(jié)果,而且很可能下場很慘。 云姐正想著,外面爆發(fā)出一陣歡呼喝彩聲。她皺皺眉,走到舞臺一側(cè)去看。百香蘭也好奇地跟了上去。 穿著吊帶長裙的舞女甩著裙子起舞,一雙雙美腿白得晃眼。然而再晃眼,今天也吸引不了多少人的目光,因為大家的目光都被站在舞臺正中央的倪胭吸引。 她裊娜多姿地走到話筒前,臺下的目光不由自主追隨著她。憑借著玲瓏身段已經(jīng)吸引了很多人的目光,等她轉(zhuǎn)過身來,燈光照在她的身上,讓下面的人看清她的臉,惹得一陣叫好捧場。 倪胭帶著笑的目光輕輕掃過整個舞廳密密麻麻的人群,音樂響起,她將手搭在圓形的話筒上,開口唱:“我要你,伴在我身邊,廝守著黑夜,直到明天。我要你,伴在我身邊,忘去了煩憂,互相慰安,夜長漫漫……” 很抒情的一首歌,被她唱出來卻有一種氣勢。不再是相思人的千回百轉(zhuǎn),而是壞女人理直氣壯地要求。 舞池中起舞的人也不由轉(zhuǎn)頭看向舞臺上的身影。 一曲終了,臺下大聲叫好。 云姐剛想轉(zhuǎn)身下去,不經(jīng)意間一瞥,看見站在角落里的五爺。云姐微怔,回頭重新看向舞臺上的倪胭,心里猶豫了一下。她快步走到五爺身邊,開口:“五爺,您過來了?!?/br> 五爺點點頭:“路過。忙你的去?!?/br> 云姐立在原地沒動。 五爺側(cè)過臉看了她一眼,云姐急忙開口:“是新來的歌手想要私下見您。就是剛剛唱歌的那個,那天面試的時候您見過?!?/br> “我知道?!蔽鍫斪旖浅镀鹨坏廊粲兴茻o的笑。 云姐詫異地順著五爺?shù)囊暰€看去,就看見倪胭從舞臺上下來,緩步朝著這邊走過來,經(jīng)過的地方,人群自動讓開路。而一雙雙垂涎的眼睛卻沒有一瞬離開她。 云姐皺眉,心想這孩子膽子比她想的還要大。 倪胭在五爺面前停下來,問:“能請你跳一支舞嗎?” 五爺捏著禮帽放在身前,微微頷首,他將禮帽遞給云姐,朝倪胭伸出手,牽著她走進舞池。 舞廳里換了一首悠揚中帶著點曖昧的曲子,屋頂彩色的燈光照下來,打在特制的鏡面地面上,整個舞廳都顯得五光十色起來,彩色的燈光打在人的面孔上時,添了一種夢幻之色,七分美的人也變成了十分美。 “我今天聽說道上有個不成文的規(guī)定,干這行的女人最好找一個男人靠著?!蹦唠倬従徴f著。 五爺似想了一下,才開口:“似乎有這個說法?!?/br> 隨著舞曲的拍子,倪胭松開五爺?shù)氖?,轉(zhuǎn)了個圈偎在他懷里,再隨著音樂轉(zhuǎn)出來,重新將手搭在五爺?shù)恼浦?。她望著五爺?shù)难劬?,高傲地說:“我挑中了你?!?/br> 五爺似乎并沒有太多意外,淡淡開口:“你簽了大都會的合同就是這里的人,這里的人我都會護著?!?/br> 倪胭搭在他手臂上的手指輕輕點了兩下,問:“五爺不同意?” 五爺?shù)Σ徽Z。 “好吧。”倪胭忽然停下來,前一刻眼中的嫵媚風(fēng)情霎時煙消云散,干凈利落地轉(zhuǎn)身就走。當(dāng)真是變臉比翻書還快。 五爺立在原地,略訝然。 欲擒故縱的戲碼,他懂。不過已經(jīng)有多少年沒有女人膽子這么大了?五爺忽然輕笑了一聲,他抬手,云姐將他的禮帽遞給他,恭敬地說:“休息室已經(jīng)安排好了?!?/br> “不必了?!蔽鍫敶魃厦弊?,順手拉了一下帽檐,轉(zhuǎn)身走出舞廳。 倪胭在舞廳里唱歌的時候,阮鈞皓正守在大都會正門前面的一條街——他第一次見到倪胭的地方。本來今天朋友約了他去大都會喝酒,他走到門口又下了車,隨便找了個借口,跑到這里等著。 他不停渡著步子,四處張望,搜尋那個讓他朝思暮想的身影。 他幾次看向大都會的方向,想到幾個朋友正在里面喝酒,他也忍不住想進去??墒且幌氲侥堑罁蝹愕谋秤?,他咬咬牙決定繼續(xù)等下去。 那個女學(xué)生是來這附近辦事情的?或者住在這附近?反正阮鈞皓覺得她不會去大都會那樣的地方玩。 等啊等…… 等到很晚的時候,他的幾個朋友從大都會出來,一個個喝得醉醺醺。阮鈞皓嘆了口氣,看來今天一無所獲。他不管幾個朋友的打趣,一起上了車回家。坐在車里,他轉(zhuǎn)頭從汽車后面的車玻璃往外望去。 那天啊,他就是這樣看見她的…… 阮鈞皓所坐的汽車剛開走,換好了自己衣服的倪胭打著哈欠從大都會里走出來,坐進一輛黃包車。 一陣風(fēng)吹過,她的困意才稍微減淡一點。她伸手撥了撥厚重的劉海兒,等著它再長長一點,徹底換一個發(fā)型。 回到家,何麗平和俞梅香果真都還在等著她。晚飯也給她溫著。 何麗平不停地抱怨:“怎么在學(xué)校留了那么晚,要學(xué)習(xí)可以回家學(xué)……” 倪胭隨便敷衍了兩句,也懶得多說話。她吃了飯,洗了澡匆匆爬上床,被子一蒙,把俞梅香想問的話全部堵了回去。 · 過了兩天,五爺剛好有事約了人在大都會談生意。從大都會離開的時候,他看見倪胭坐進了白虎幫劉老大的車。 劉老大這個人可不是個什么好東西。 五爺微微詫異。不過他也沒當(dāng)回事。 第二天,他又看見倪胭坐進了錢老板的車。 第三天,倪胭來的時候沒有坐黃包車,而是陳老板親自把她送了過來。陳老板把門童揮開,親自給她開門,跟在她后面屁顛屁顛的。 沒到倪胭上臺唱歌的時候,倪胭也會在舞池里跳舞。 五爺和幾個生意人坐在一起談生意。五爺是一個做事干凈利落的人。就算是在做生意的事情上,不管多大的生意,也從來不會討價還價。 成與不成,就是一句話的事兒。 所以這么大的買賣,要是別人恐怕要你來我往商量很久,偏偏到了五爺這邊幾句話就簽了合同。合同簽完,其他幾個人都起身走到舞池里跳舞。這一圈黑色沙發(fā)里,只剩下五爺一個人。 在這樣喧囂的場景里,他也能清閑地喝著茶。 倪胭走過來,問:“能坐一會兒嗎?” 五爺做了個“請”的手勢。 倪胭便大大方方地在五爺旁邊的一個沙發(fā)里坐下,拿起五爺放在桌子上的合同當(dāng)成扇子扇風(fēng)。 她跳舞跳了很久,有點熱。 五爺看著她的動作沒有阻止,笑著問:“找到可以靠著的男人了?” “算是吧……”倪胭彎下腰,一個個打量著茶幾上的杯子,“哪個是沒用過的?” “都用過。” 倪胭眼波流轉(zhuǎn),拿起五爺面前的杯子,將杯子里的茶水當(dāng)成白開水一樣一飲而盡。白色的茶杯沒有碰到她涂著正紅色口紅的唇。她舔了舔滴落在唇上的茶水,笑著把杯子放回原來的位置,慢慢移動眼眸看向五爺,緩聲輕問:“五爺不介意吧?” 五爺看著她沒開口。 倪胭徑自說下去:“我看中的一等男人拒絕了我,所以我只好多找?guī)讉€二三等男人。好在數(shù)量取勝?!?/br> 五爺看向站在倪胭身后的陳老板,眼神示意倪胭。 倪胭回頭看了一眼,微微蹙了下眉,略顯嫌棄。陳老板喊了聲“五爺”算是打招呼,然后目光就凝在了倪胭身上。他毫不在意倪胭剛剛說的話,彎下腰,討好地說:“我在遠處看見你渴了,給你拿了水。” 倪胭瞥了一眼,懶洋洋地接過他遞來的溫水小口小口喝著。 “溫水潤喉,我在家里加了冰糖?!标惱习迨掷镞€有一把扇子,笑瞇瞇地給倪胭扇風(fēng)。 等倪胭連續(xù)喝了幾口,把玻璃杯放下,陳老板才結(jié)結(jié)巴巴地說:“我、我能請你跳支舞嗎?” 遠處的云姐在喊倪胭的名字,陳老板訕訕笑著退到一旁。倪胭看也沒看他一眼,轉(zhuǎn)身往舞臺的方向走去。 倪胭不僅沒看陳老板,甚至連五爺也沒有看一眼。好像她真的只是跳舞跳累了,剛巧看見一個熟人便過來坐坐休息一下。 她經(jīng)過的地方,正在跳舞的人給她讓出位置。男人們望著她的目光火辣辣的,女人們望著她的目光則是充滿了羨慕。她來這里才幾天?當(dāng)真是萬眾矚目,風(fēng)光無兩。 五爺靠在沙發(fā)上,安靜地聽著倪胭站在舞臺中央唱歌,將整首歌聽完。倪胭演唱完鞠躬謝幕的時候,五爺站起來,戴上禮帽離開喧囂的舞廳。 女人?五爺唇線分明的唇扯出一絲弧度。 男人和女人之間的關(guān)系很微妙。而女人也是一種很麻煩的生物。就算只是錢貨兩清的關(guān)系,就算沒有感情,只要當(dāng)了他的女人,哪怕只有一次,他就得護到底。 他知道自己走的是什么路。作為一個沒有明天的人,他不想給自己任何牽掛。也付不起這個責(zé)任。 第83章 大佬的女人〖06〗 五爺剛走出大都會, 門童給他拉開車門。他望著遠處的一輛黑色別克,瞇起眼, 朝門童擺了一下手,示意他先不上車。 黑色別克在近處停下來,從副駕駛的位置走出一個穿軍裝的男人,男人繞到后面拉開車門。先是一雙長筒軍靴, 然后是一身挺拔如松的軍裝。聶今從車上下來,門口來往的客人和等客的黃包車車夫都看了過來。 五爺候在原地等聶今走近,才開口:“大帥今日怎么有空來這里放松一下?!?/br> “五爺這么忙想見一次不容易,我只好親自找來?!甭櫧裉ど献詈笠粚优_階, 站在五爺對面。 “在下惶恐?!蔽鍫斶@樣說著,臉上卻是一如往昔的淡笑。 聶今面目冷肅, 他犀利的目光盯著五爺?shù)难劬? 緩緩說道:“五爺報了仇之后越發(fā)不問世事, 再不復(fù)當(dāng)年狠戾?!?/br> 五爺嘴角天然的笑仍舊淡淡, 眸中之色卻微沉。看來面前的這位聶大帥查到了什么。他不反駁不解釋,而是笑著微微頷首:“年紀大了, 不比你們年輕人?!?/br> 聶今笑道:“五爺比敏安不過年長七歲而已, 又何出此言。” 敏安是聶今的字。 五爺擺了下手, 偏過頭去, 假意輕咳了兩聲,無奈的語氣說:“這人一過了三十五啊,就不再年輕。這不,最近降溫, 這身子骨就有些受不住。哪里還有你們年輕人的熱血,恨不得歸園田居。” 聶今在心里罵了一句“老狐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