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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竟跟他選了同一本書,宇文夔心中一怔,這才仔細打量起這個小女郎來,她眉目間一派浩然神色,坦坦蕩蕩,娉婷而立,說起話來姿態(tài)端正,果真不是尋常人家一朝一夕練成的。 “那你覺得,這書如何?” 明珠只覺得腿肚子要繃緊了:“若說好,也沒到驚世駭俗的地步,若想借以學處世之道,研讀此書已大有可為?!?/br> 既不說好,也不說不好,這左右逢源的勁兒已是討巧,話里話外都有圓融的感覺。雖然答的不算好,可作為一個十六歲的女郎來說,說出這些話,樂于去看這些書,已是難得了,宇文夔不想過多苛責。 “難得你還樂意看這樣的書。”宇文夔瞧著她,擺了擺手,“你若喜歡,這本書便賞你了?!?/br> 明珠聞言,心中一動,跪在長絨地毯上伏拜行禮:“多謝主子爺賞賜。”一本書再貴重,那是有價的,皇上的金口玉言卻是真難得的。明珠看著手中的書,眼中卻沒有更多歡喜神色。 宇文夔在書架中間轉了兩圈,挑了兩本書,而后對著明珠道:“你好好讀讀,朕賞你這本書可不是白賞的,日后要講與朕聽?!?/br> 明珠下意識抬頭看他,與他目光撞了個正著,立刻心虛地垂下眼。宇文夔眉目間自帶一股溫厚之氣,明珠垂眸靜立的功夫卻想著,偏偏嚴鶴臣眼眸深邃,帶著刻薄相。 她道了萬福,目送著宇文夔住下了樓梯。她看著他的背影,微微吐了一口氣。這就是皇上,這就是宇文夔,明珠收回目光,落在自己手中的《聆訓章句注》上,若不是嚴鶴臣有意提點,只怕她現(xiàn)在還在看《山海經》吧。 “不要老讀些荼毒人心的書。”還是前幾日嚴鶴臣得空的時候說的,嚴鶴臣把這本書放進她手里,“有空讀讀這本。” 她原本不太喜歡這些嚴肅文學,可若讀進去,這本書倒也不讓人覺得無趣。如今在這讀書上面討了巧,這本該是嚴鶴臣的功勞。 如今在主子爺前頭混了臉熟,明珠盯著手中書的封頁卻開心不起來。 掖庭這地方,無風三尺浪,跟別說和皇上息息相關的話。當日晚些時候,姚皇后已經得了信兒,說是主子爺在四庫館打賞了一個丫頭。 若是主子爺在四庫館臨幸了一個宮女,只怕她眼皮都不會掀一下,不過是按規(guī)矩給賞賜,而后問皇帝的意思,看到底要不要進一進位分,給個答應或是常在,衣食無憂地供起來。 可偏偏不是臨幸,是賞賜,賞賜的東西也不尋常,是顏以白的拓本。這說明主子爺上心了。 這可是了不得的事,皇上這一國之主,可以寵幸女人,可以廣納后宮,可若在這不相干的人身上話花費太多心思,可不是好事。再加上明珠的母家來頭不小,若是她有朝一日入宮,可定然不滿足一個常在的位分。 槿嬪晚上便過來了,她母家位分不高,不過是依傍著皇后才一步一步走到今日:“主子爺下午的事兒娘娘也知道了,早先就說這明珠姑娘不是什么簡單人物,四庫館那是什么地方,這么多年你可見過哪個宮女進去過。宮女識字,那是多么大的罪過,還不是輕描淡寫地就翻篇了?!?/br> 姚皇后擺擺手:“你也不用太沉不住氣,皇上樂意怎么賞那是皇上的事兒,今日樂意賞她,明日換了人也許就是罰去暴室了,這哪說得準呢。如今我們也犯不上為這么個人就巴巴的捅到御前去,只管等著吧。” 屋子里擺著的水果隱隱散發(fā)著清芬的味道,姚皇后眉目沉靜,舉手投足從容極了,她兩管長指甲上面染了蔻丹,纖細而優(yōu)雅極了。 槿嬪嘆了口氣:“娘娘好性兒,嬪妾也不再說什么了,左不過今日有明珠,他日也有旁人?;噬系男?,哪里是咱們抓得住的?!?/br> “她是有心還是無意,你以為皇上心里沒個評判么?”姚皇后把護甲扶正,用指甲尖劃過檀木桌上的紋理,“在宮里頭這么多年,不還是要學著揣著明白裝糊涂么?!?/br> 嚴鶴臣見過了幾位軍機處的大臣,從乾西二所出來,天已經開始蒙蒙的發(fā)黑了,約么再過一個時辰,天變要黑了。 嚴恪在門外守著,手里拿著一柄烏木六合宮燈,他是有名的笑模樣,今日更是喜上眉梢。嚴鶴臣瞧了他一眼:“地上撿銀子了?怎么美成這樣?!?/br> 四下無人,嚴恪壓低了嗓子:“主子爺中午的時候去了四庫館,賞了明珠姑娘?!?/br> 嚴鶴臣的步子一頓,臉上沒有什么喜色,只淡淡地問:“賞了什么?金銀還是首飾?” “哪能賞這些個俗物,”嚴恪笑著往前走,“那本顏以白的拓本,專門賞給明珠姑娘了。那可是孤本,還是山陰侯討好主子爺?shù)乃偷摹!?/br> 果然是個機靈圓融的,他沒看走眼,皇上見了一面就賞了孤本,這樣的書,是萬不能用金銀衡量的。明珠好本事,他本該跟著高興,他整日希望有人進宮,好好查一查當年的事,如今明珠在皇上面前得了臉,他反而沒那么稱意了。 “明珠呢?”他若無其事地問。 “許是歡喜呢?!眹楞∫膊恢佬星?,隨口說道。 這三言兩語卻在嚴鶴臣心里掀起了些許波瀾,歡喜,自然該歡喜,她從入宮開始不就盼著今日么,上次也有這樣一個機會,還被他攪了局。他替她支了招,給她鋪好了路,如今她確有本事,當真也沒有辜負他的栽培。 “找人給明珠再裁兩件春裝,從我的份例扣。”嚴鶴臣抬起眼,看著籠罩在暮色中的紫禁城,看著朱紅的宮墻,和一望無際的深藍天空。 “明日便離宮了,往明珠身邊兒派兩個人去。” 嚴恪小心著試探:“大人是擔心……后宮那邊?” 嚴鶴臣負手而立:“你且看著吧?!?/br> 第24章 二月二龍?zhí)ь^,帝后二人的鹵簿儀仗隊從貞順門煌煌而出,侍郎隨侍引導,由大將軍隨車護衛(wèi),一共八十一乘車馬。引架十二重侍衛(wèi),皆手持□□刀劍,不怒自威。而后是幡幢旌旗,綿延數(shù)里,各色旗幟翻飛。旌旗蔽空,隱天蔽日。 嚴鶴臣打馬扶駕,行走在隊伍之中,而后他回過頭,看向紫禁城巍峨的宮墻。一個御前的小黃門催馬上前,湊到他身邊:“嚴大人,您在看什么?” 陽光穿過獵獵的旌旗照射在嚴鶴臣玄色的曳撒上,他的眼睛深沉浩瀚,過了很久,他收回目光,平靜道:“沒事,走吧?!?/br> 龍?zhí)ь^這日,宮里亦是熱鬧非常,太后特賜了時令菜品和春盤,到底煊煊赫赫地熱鬧了一場。 槿嬪和鄭貴人都是新府人士,二人母家都有著千絲萬縷的關聯(lián),鄭貴人的父親得了槿嬪父親的好處,正為他謀事,前朝的榮寵關聯(lián)著后宮,鄭貴人和槿嬪也素來交好。 帝后春耕,皇帝除了帶了皇后之外,還帶了容妃和淑妃兩位娘娘,皇帝勤政而疏于女色,后宮不豐,如今留在掖庭的也只有槿嬪位份最高了。 吃罷春盤,鄭貴人帶著侍女來槿嬪宮中。 “昨日,四庫館的事,jiejie知道了?”鄭貴人一面問,一面打量著槿嬪的臉色,她自然記得除夕夜宴上的明珠,那一日,她分明記得皇上對她起了心思,如今一個多月過去,本以為是淡忘了,沒料到柳暗花明,還是沒躲得過。 槿嬪用養(yǎng)尊處優(yōu)的手指挑了一點鼻煙,放在鼻子下面輕輕聞著:“四庫館?出了什么事兒了?” 鄭貴人沒看見槿嬪眼里的神色,自顧說著:“就是除夕夜宴的那個明珠,jiejie知道吧,她竟然跑去了四庫館,碰上了皇上。偏皇上抬舉她,不但不罰,還賞賜了她。這可怎么了得,長此以往,上行下效,人人都想見皇上,人人都去四庫館,這不是亂了規(guī)矩?!?/br> “慌什么?”槿嬪見不得鄭貴人沒見過世面的樣子,“這么點小風浪你就受不住了?你如今圣眷正濃,她再受寵,能越得過你去?你是主子爺?shù)泥嵸F人,捏死她還不是像捏死個螞蟻一樣簡單。”槿嬪若無其事的把鼻煙壺放下,看了看天色,“圣駕怕是已經出京了?!?/br> 鄭貴人愣愣地盯著槿嬪,而后喃喃道:“jiejie是什么意思?” 槿嬪那雙美目盈盈,凝眸而笑:“你說我是什么意思?” “明珠姑娘?!泵髦檎阉膸祓^的書目登記造冊,這里頭許多書都有不少年頭了,查點起來亦是勞神費力。書籍上頭積了厚厚一層灰,用手拂過,就連指腹上都沾了灰。 何公公拿著拂塵走上二樓,叫了她一聲。明珠停下手里的活,盈盈一褔:“何公公?!?/br> 何公公輕聲道:“太后這陣子想看看金剛經,只是經文晦澀難懂,想來四庫館找本帶批注的,姑娘可知道在哪?!?/br> 這些日子,明珠把四庫館里外里瞧了個遍,她略一忖度:“公公稍后。”說罷,拉著那個小梯子,去取上排書架上的書。 “是這本嗎?”明珠把一本書遞給何公公。 “應該是了吧,太后身邊的熙姑姑在樓下等著,麻煩姑娘跟著去一趟吧。”何公公說話的時候喜歡看人眼睛,這回卻錯開了眼珠。明珠微微一怔:“我人微言輕,怎好往太后面前去,若是手腳粗笨,惹惱了太后,豈非難辭其咎?” 何公公擺擺手:“宮里哪個不知明珠姑娘最為妥帖,自然是不會錯的。”想了想,何公公補充了一句,“太后都開口了,只怕推拒不得,姑娘還是擔著小心吧?!?/br> 這怕是何公公在提點她,明珠一瞬間心中警鈴大作,她把書拿在手里,點頭道是,而后下了樓。 四庫館門口的空地上,站著一個約么四十歲上下的宮女,這種宮女都是得了主子特別恩寵,準許留在宮里的。熙姑姑穿著淺青色的對襟襖子,鴉色的長發(fā)在腦后綰了髻,臉上笑著,帶著寬厚相:“勞煩姑娘了?!?/br> 明珠說不敢,而后就跟在她身后,向萬福宮去了。 熙姑姑雖然走在前頭,可無時不刻都在留意著明珠的舉止,長街悠長,作為宮人,向來是不許走在甬路正中的,明珠的步伐不疾不徐,雙眼平視,不左顧右盼,步子幅度適中。熙姑姑暗自在心里贊了一句。 二人一路無話走到萬福宮外,萬福宮是西三所里頭最大的宮殿之一,唯有長春宮能與之相較。太后是皇帝的生母,今年已經年逾半百,眉眼深處,還能看見當年的冷冽味道。 她原本是先帝的蘭貴妃,能最后幫助自己的孩子奪得帝位,其手腕自然非同小可。只是十數(shù)年過去了,不知道的人,大概會以為眼前這位,不過是位慈眉善目的老人罷了。 明珠跪在她面前行禮,太后說了句起來吧,明珠這才順從地站起來。熙姑姑從明珠手里把書接過來,送到太后眼前:“老祖宗瞧瞧,可是這本?” 太后瞇起眼睛,手指劃過書頁:“倒是沒錯?!倍筇鹧郏衙髦樯舷麓蛄恳环?,“這丫頭看著眼熟,你叫什么?” 明珠道了個萬福:“回老祖宗,奴才叫明珠。”她咬字清楚,不卑不亢,眼眸低垂,看模樣是個溫吞的。 “哦?!碧罂戳艘谎畚豕霉?,“是除夕宴那日的丫頭?!?/br> “老祖宗好記性?!蔽豕霉眯χf。 太后的后背靠著椅子,神情倒是十分閑適:“這丫頭,哀家若是記得不錯,是張季堯家的女兒,對不對?” 熙姑姑點頭:“奴才記得,去年立春小選的時候,皇上特意叮囑留下她的?!?/br> “瞧著模樣生得周正,”太后收回目光,“去吧,這沒你的事了?!泵髦槊寄块g神色不變,再次跪地叩首,后退幾步,踅身出了萬福宮。 看著明珠的背影出了門,太后臉上的笑容卻漸漸淡了,她擺了擺手說:“把后頭那些人都撤了吧。”熙姑姑道了聲是,而后輕輕拍了拍手。 只見簾子后頭人影幢幢,幾個呼吸間就都從簾幕后面退了出去。 “這丫頭和我想得不大一樣,我本想著,若是個妖艷惑主的,便就地格殺,左不過是一個臣子的女兒。張季堯就算有功于我朝,也斷不能把這樣一個女子送進皇上的后宮。”太后看著熙姑姑,淡淡道,“你怎么看?” 熙姑姑笑著給太后端了杯茶:“老祖宗心里都有了定數(shù),怎么還來問奴才呢?” 太后忍不住笑了笑,而后淡淡道:“看看再說吧?!?/br> “就算皇上已經御極十多年了,可在太后心里,依然牽掛得不得了呢?!蔽豕霉猛┥綘t里放了幾顆檀香,輕聲道。 “皇帝還年輕,有些事的分寸還掌握不好,可在他的兄弟里頭,他是最出挑的。熙和,我這些日子常常夢見先帝,你說,他會不會怪我?當年的大皇子,還有五皇子……” “怎能怪您呢?!蔽鹾陀肿叩教笊砗螅o她捏著肩膀,“怪只怪兩位皇子皇子福祚不永罷了?!?/br> 日晷已經偏移了,紫禁城又迎來了一個空曠而孤寂的黃昏,太后收回目光,輕聲說:“得空去給五皇子上柱香吧,他母親死得早,偏偏他自個兒也沒個壽元。” “這冷宮里長大的孩子,性子都孤僻,他小時候奴才還親眼瞧過一次,沒娘的孩子,眼睛里都冒著寒氣兒,好在一年到頭也瞧不到幾回,先帝爺不待見,后宮哪個敢給他好臉色,還不是老祖宗宅心仁厚,逢年過節(jié)給他些金銀,也不至于讓他空著肚子過年?!?/br> 太后擺了擺手示意她別再說了:“說到底,我還是愧怍他,不單是對他,還對他母親。這孩子也是,好端端的出了天花,竟沒挨過兩日,那時候宮里頭正亂,到底也沒給他好生發(fā)送了。” 熙姑姑又再勸了幾次,太后輕輕嘆了口氣,也不再提了。 日頭西斜,明珠從四庫館回到自己原本的住處。掖庭像是個漆黑的怪獸,長著血淋淋的嘴,好像要把她拆穿入腹。明珠性子安靜,本就不是個話多的人,只是走在路上的時候,她突然在想,也不知嚴大人此刻在做什么。 這個念頭從她的腦子里冒出來,明珠自己都是一愣,嚴鶴臣不在宮里頭,她心里便七上八下地懸著,也不能落在實處。今日在太后那里,她不是沒聽出太后的弦外之音,太后傳她過去的深意,她也并非全然不知。 出了萬福宮,只覺得背上全是冷汗。 這種感覺就像是獨自一個人,過獨木橋一樣,前頭是烏漆墨黑的一片,沒人幫得了她,全都靠她自己。到底是從什么時候起,她竟把嚴鶴臣當作依靠了。這種感覺不大對,明珠私心里覺得,和他這樣的人過從甚密,無異于與虎謀皮??蓞s又覺得退無可退。 鄭貴人身邊的宮女名叫紫蘇,吊梢眉,丹鳳眼,她叫過內務府的一個小黃門,淡淡問:“你這手里的東西是要往哪送?” 小黃門給她打了個千兒:“主子爺?shù)姆愿?,春寒料峭,要給四庫館里頭送些銀炭?!?/br> 紫蘇從懷里掏出一片金葉子,塞到那小黃門手里:“天兒冷,四庫館里用得上銀炭,咱們做奴才的還是要自個兒疼自個兒,這點錢給公公喝茶了?!?/br> 小黃門遲疑著問:“無功不受祿,jiejie這是做什么。” 紫蘇手里拿著一個帕子,里頭裹著什么東西:“把這個埋到四庫館的樹根底下,后頭就沒你的事了,好生拿你的銀子就行了?!?/br> 第25章 二月初三這日一大早,闔宮的妃嬪依禮該由槿嬪帶著,向太后晨昏定省。 眾妃嬪一大早都在槿嬪的宮里頭等著,卻獨不見鄭貴人。 “娘娘恕罪,我們小主今兒一早上身子就不爽快,特叫我來告罪?!弊咸K說話的語速很快,像是竹筒倒豆子。 槿嬪一愣:“鄭貴人年輕,向來身子強健,怎么好端端地就病了,找太醫(yī)瞧過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