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國小鮮(科舉) 第85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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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朝四?周拱手,“承讓!今日便到這里吧?!?/br> 趙沛行事肆意,每日不知何時起,也不知何時終,總沒個定數(shù),眾人習(xí)慣了,也不以為意,聽?了這話,便意猶未盡地散了。 倒是康宏方才未能上場,旁觀到底不過癮,也有心結(jié)交,便上前與趙沛攀談。 因來時聽?他說些佛道,又抓緊時間論了一回《道德經(jīng)?》,也不算虛度。 杜文彬又盛贊他好文采,約好來日再戰(zhàn)云云,趙沛都應(yīng)了。 他們本就為觀戰(zhàn)而來,如今驟然散了,倒有些沒意思,雖康宏和杜文彬還欲繼續(xù),同行幾人卻覺得跟個注定考不過的人同處一室有些不大?自在,說要去城外賞雪。 京城東北方有一處溫泉池子,并不算燙,然終年不凍,如今天?冷了,水汽裊裊,合著?白雪青松,頗有意境,故而人們都愛往那邊玩。 畢竟是一道來的,此時也不好撇下,康宏和杜文彬便向趙沛告擾,隨同伴去了。 辭別眾人,趙沛大?步流星往孔姿清這邊而來,看看他身邊的秦放鶴和齊振業(yè),“這便是你往日同我說的好兄弟么??” 他打量下秦放鶴,看年紀(jì)認(rèn)人,笑著?作揖,“趙慕白,見過秦兄?!?/br> 人以群分,這位小秦兄倒是好個模樣?兒?。 “我單姓秦,字子歸,見過慕白兄?!鼻胤批Q笑著?還禮,“慕白兄文采天?然,有如神助,著?實令人嘆服?!?/br> 趙沛連道不敢,又看齊振業(yè),“那這位便是齊兄了?!?/br> 齊振業(yè)愣了下才想起來還禮,然后看向孔姿清,驚喜中帶著?幾分調(diào)侃道:“哎呀……” 之前在章縣時,他跟孔姿清經(jīng)?常拌嘴,互看不順,本以為對方不背著?說自己壞話也就是了,沒想到啊沒想到! 他老齊也有這個造化? 孔姿清別開臉,不看他,裝沒聽?見的。 秦放鶴用胳膊肘撞了他一下,自己在一邊憋著?笑。 趙沛看出齊振業(yè)心思,哈哈大?笑,“昔日我與無疑同游,多聽?他說起你們,說你乃是天?下第一個急公好義……” 孔姿清突然用力清了清嗓子,二話不說扭頭往樓下走,“里頭氣息污濁,我先行一步。” 齊振業(yè)嘿嘿笑著?追下去,三步并兩步攆上,笑嘻嘻拉著?孔姿清勾肩搭背,“哎呀,無疑兄啊無疑兄,你當(dāng)真是這天?下我的頭一個知己……” 孔姿清露出來的耳尖都泛了紅,一拳打開他的胳膊,拉著?臉無聲罵人。 秦放鶴跟趙沛就在后面?放聲大?笑。 少爺?shù)降讻]能跑了,被后面?兩人一并拉入路邊茶館飲茶。 進(jìn)門時,有兩個錦衣少年嘻嘻哈哈相攜出門,撞上一個抱著?竹筐進(jìn)來賣貨的婦人。 那婦人沒有防備,腳下不穩(wěn),不妨跌了一跤,東西散落一地。 趙沛見了,一手一個抓住兩個拔腿欲走的少年,黑著?臉喝道:“你是哪家的,當(dāng)街撞了人,竟就要這樣?一走了之么??” 那兩人見他氣勢非凡,同行幾人也都著?長?袍,便猜到是進(jìn)京趕考的舉子。 雖有些不服氣,可趙沛這一嗓子,已然引來無數(shù)路人探頭,想著?前兒?陛下才發(fā)作過,只怕余怒未消,只好強(qiáng)忍著?低頭致歉,這才罷了。 走出去幾步,其中一個少年還不忘回頭,惡狠狠朝這邊瞪了一眼。 秦放鶴等人則過去幫那婦人撿拾貨物。 那婦人慌忙道謝,十分惶恐,面?上頗有憂色。 秦放鶴見了,心下有了盤算:有才學(xué),有正義感,但行事難免過于方正。 就好比眼下,固然為那婦人出了一時之氣,卻被少年記恨上,便是隱患??v然那少年短期內(nèi)奈何趙沛不得,可那婦人……恐怕再也不敢在這里營生了。 時下流行點?茶,便如紅葉寺的大?和尚,能用同一壺茶水一口氣在一套茶杯中分別點?出不同的圖案。 這茶肆內(nèi)的茶博士雖無那般大?的本事,卻也先后點?出一套四?君子,齊振業(yè)看得心花怒放,親自給了厚厚的賞銀。 桌上擺著?一只紅泥小爐,上頭架著?鐵絲網(wǎng),旁邊擺了蜜桔、水梨、林檎、柚子等八樣?干鮮果?品,可以直接切塊,也可以烤了吃,不傷脾胃。 另有一盤雪白云片糕順氣,一碟炸鵪鶉下酒。 重活一次之后,秦放鶴便化身養(yǎng)生達(dá)人,從不貪涼,當(dāng)下便另叫了一只小砂煲和若干蜂蜜,將?水梨和林檎果?都切成大?塊煮著?吃。 外頭雪勢漸大?,紛紛揚揚不見前路,竟似鋪天?蓋地。四?人也不急著?走,便吃著?茶果?說些過往見聞。 不知怎么?聊到跟孔姿清的偶遇,趙沛看似去一點?兒?也不在意甚么?黑歷史,大?大?方方說了。 正費勁巴拉剝柚子的齊振業(yè)聽?了,失笑道:“慕白兄,你怎的不先亮明身份?” 也能免了那一頓好打。 趙沛搓搓手,似乎有些窘迫,“委實沒想到有那么?些人……” 原本他看著?,那小小一家食肆罷了,能有多少人? 若只三五個,自己倒也應(yīng)付得來。 可萬萬沒想到,那群混賬王八不講江湖道義,呼啦啦涌出來足足十個!狗日的還不單挑! 秦放鶴:“……” 齊振業(yè):“……” 孔姿清掀了掀眼皮子,一副見怪不怪的樣?子。 都說到這兒?了,趙沛自覺也不可能更丟人,當(dāng)下拍著?大?腿道:“當(dāng)日我行至一處,錯過宿頭,找了農(nóng)戶投宿。那家只得一個老mama,見了我雖有些害怕,卻仍用心招待,只夜間暗自啼哭。 我正睡不著?,便起身問她?,得知那食肆掌柜的收了她?的雞蛋,原本說十日一給,可十日到了,那混賬竟說根本沒收到……” 老mama無兒?無女,早些年外子又沒了,自己年紀(jì)大?了,做不得活,只好養(yǎng)些雞鴨度日。 那開黑店的分明不差這幾十個錢,卻仍要黑心貪昧,由不得人不惱。 當(dāng)時趙沛便怒不可遏,天?一亮就循著?那食肆去了。 “罐頭”煮好了,秦放鶴直接放到窗外迅速降溫,順手給眾人分了。 趙沛接了,用叉子挑了里頭白白的梨rou吃,入口只覺甘甜,軟中帶脆,很是可口,便沖他比了個大?拇指。 “我想著?,若直接亮出身份,那廝必然服軟,可待我一走,勢必變本加厲,少不得要連根拔起。” 他也想過一開始就報官,可此乃家丑,且當(dāng)下也無實證,只要事情不鬧大?,地方官必然傾向于和稀泥。 縱然給那廝打幾板子,關(guān)幾日,糊弄一回,也就又放出來了。 只是千算萬算,趙慕白愣是沒算到對手不配合。 他說完,茶桌上詭異地沉默許久,三人看天?看地看腳尖,一時竟不知該如何接話。 良久,還是秦放鶴覺得這個家沒自己得散,當(dāng)即清清嗓子,若無其事笑道:“說起來,慕白兄這身孤身走江湖的膽識和體魄著?實叫人羨慕,又聽?無疑說你頗通拳腳,可是家學(xué)淵源?” 趙沛甕聲甕氣笑了起來,抬手往自己身上拍打幾下,顯然對這個塊頭也頗為自得。 “實不相瞞,我家祖上曾因戰(zhàn)功封過爵位,可惜如今也沒了……” 如今趙家長?輩中多地方武官,但品級都不算太高,最出息的一位伯父也才在府城做同知,不過五品司馬。 當(dāng)年趙沛剛出生時,家中長?輩們喜憂參半。 喜的是孩子健康,個頭都比別的嬰孩大?些,一看便是虎將?的好苗子;憂的卻是如今天?下大?略太平,邊境只偶有摩擦,沒有多少大?仗好打,軍功難攢,武官地位大?不如前。 東南沿海一帶倒是時有倭寇登岸,奈何趙家又不以水戰(zhàn)見長?…… 趙沛就這么?稀里糊涂長?大?,三兩歲時就如父輩一般,開始整日舉著?木頭小劍在院子里嘿嘿哈哈,倒也有模有樣?。 直到趙沛七歲時,趙父仍未給他啟蒙。 某日,趙父下衙,帶了兩位文武同僚回家吃飯,開席前,照例叫趙沛上前行禮問好。 那文官見這小子虎頭虎腦,煞是可愛,便說些夸贊的話。聽?趙沛回答不錯,越發(fā)添了幾分真心,又順口問了幾句,然后臉色大?變。 這孩子天?分太好了! 都沒人正經(jīng)?教過,可他就好像天?生對文字有著?非同一般的敏感,比如尋常人看天?氣好,大?約只會說“啊,日頭不錯”,但只從別人口中聽?過只言片語的趙沛,卻張口就能說出類似“天?如洗”之類的話。 然后那文官當(dāng)場指著?趙父破口大?罵,十分痛心疾首,“莽夫莽夫!險些誤了文曲!” 趙父雖是武官,卻也讀過書,敬重讀書人,恁大?一個漢子,愣是被罵得抬不起頭。 那文官罵完,捶胸頓足,當(dāng)場收了趙沛做弟子,次日便叫了家去,親自與他啟蒙…… 待趙沛說完,秦放鶴不禁感慨,這也算是文曲星托生到武曲星窩里了。 若非遇到那個文官,還真有可能就此埋沒。 縱然后期再有機(jī)遇,終究誤了啟蒙,少不得多費功夫追趕。 眼見日中,四?人也覺肚餓,預(yù)備換地方用飯。 誰知一出茶館門,趙沛就說要先去書肆看看,“你們先行一步,我隨后便到?!?/br> 一番相處下來,齊振業(yè)也頗愛他為人,便問要買什么?書,笑著?玩笑道: “左右不急在一時,不若同去,餓也瞧瞧你平日里讀甚書,才能有這般才學(xué)?!?/br> 趙沛失笑,“也不瞞你們,并不是甚么?正經(jīng)?書,乃是一位先生寫的好話本,真乃奇書!原是我在外頭偶然見著?的,可惜那便書肆的人說,也是外頭傳來的,竟不知源頭,他們買了旁人的來重刻的……我想著?,京城甚么?好物沒有?便多有留心,奈何等了數(shù)月,仍不見動?靜,到底不死心,還是隔三岔五要去問一問才罷。” 見他如此推崇,齊振業(yè)也來了興致,“哦?慕白兄你尚且如此,那必然是好書了,敢問先生名?諱?改日我也去拜讀一回?!?/br> 若要形容趙沛此刻難掩激動?的神情,直如后世?找到同好的安利,“川越客?!?/br> 話音剛落,就聽?旁邊秦放鶴一陣驚天?動?地的大?咳,憋得臉都紅了。 趙沛和齊振業(yè)都被驚了一跳,唯獨孔姿清挑挑眉峰,看過來的眼神十分意味深長?。 哦~話本子,川越客。 秦放鶴頓覺如芒刺在背,胡亂說了幾句遮掩過去。 稍后趙沛和齊振業(yè)興沖沖去京城以話本、雜學(xué)出名?的書肆內(nèi)問時,秦放鶴也不進(jìn)去,就站在門口朝著?袖子望天?。 孔姿清:“……呵!” 秦放鶴:“……” 啊,這天?好藍(lán)! 冬日天?短,眾人用了午飯,又說笑一回,外頭就有些黑了。 鬧了一日,略有些疲乏,四?人就此別過。 出了酒樓的門,趙沛一人往東,大?步流星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