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國小鮮(科舉) 第8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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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兩! 秦山聽得心花怒放,飛快扭頭去看秦放鶴,滿臉放光。 足足一兩呢! 秦放鶴沖他笑了下,卻仍有擔憂: 若能順利賣光自然好,但問題是多久賣完? 要是等個十年八年的,黃花菜都涼透了。 孫先生看了他一眼,笑呵呵道:“算來著實慢了些,又沒個準數(shù),你不妨幫忙向那兩位先生問一嘴,若果然著急用錢,還有另一個法子。” 秦放鶴對上他的視線,“……” 不知是不是錯覺,總覺得對方說“兩位”這個字眼時,語氣格外重些。 秦山好奇道:“什么法子?” 賣話本難不成還能賣出花兒來? 孫先生道:“那兩個話本子一口氣賣與我們書肆,自此之后,各不相干,是賠是賺,皆在天命。只要完稿,便能直接拿走紋銀五兩整,存取、花費都使得,不必日日擔驚受累?!?/br> 他變戲法似的從懷里掏出一個白燦燦的絞絲錠子,放在天平上。 托盤的另一端正是一個五兩砝碼,銀錠放上去之后,天平兩端便微微晃動起來,那閃亮的銀色的光芒,就那么靜悄悄地在三人眼前眨著眼,似雨后風池里上下浮動的荷葉,上來,下去,充滿了無聲無息的誘惑。 空氣瞬間安靜下來。 饒是曾經(jīng)手過巨額貪污案的秦放鶴也不得不承認,有朝一日,他竟真的被這枚小小的銀錠攪亂心神。 五兩,足足五千文,能做什么? 太多了。 過年漲價的雞蛋才三文錢兩個,新糧十三文一斤,一斤上好肥豬rou十五文,一斤嫩羊rou四十文,白花花的官鹽一斤也不過五十五文…… 有了這五兩銀子,不光縣試需要的二兩保費立刻有著落,接下來的一年都衣食不愁。 秦放鶴尚且如此,更別提秦山。 這可憐孩子是真的被這筆巨款驚呆了,眼光都散了。 五兩! 足足五兩! 親哥哥秦海的“包吃包住外加月錢五百”就曾經(jīng)在若干年前帶來震撼,但卻比不過現(xiàn)在的萬一! 這么,這么多錢! 活到這么大,他還是第一次見成塊的銀子! 秦山忽然口干舌,血涌上頭,手和臉都跟著熱燥起來。 原來,原來讀書人想要賺錢是這樣容易的么? 見秦放鶴久久不語,孫先生帶些蠱惑地說:“怎么樣,是要細水長流,還是一把拿走?” “多謝您體諒,”秦放鶴垂下眼睛,極其緩慢而悠長地吸了口氣,再慢慢吐出來,“不過怎么算完本?是兩位先生認為寫完了就算呢,還是需得貴店看過后點頭才算?若雙方意見相左,又該聽誰的?” 話本賣出一本就可入賬五文,這還只是前半部,多等幾個月、幾年,只要有耐心,最后收入絕對遠超五兩。 但秦放鶴等不了。 想要收益最大化就必須投入漫長的時間,這顯然與他的初衷相違背,如果來不及呢? 本是正經(jīng)八百談買賣,哪知孫先生臉上又浮現(xiàn)出剛才那種復雜的神色,盯著秦放鶴看了許久,忽幽幽道:“哥兒,你這兩種字,都是家里長輩教的?” 秦放鶴:“……” 秦山:“??!” 是,是我想的那個意思嗎? 嚴肅的氛圍瞬間碎得渣都不剩,充滿了令人窒息的尷尬。 一看后者慌里慌張的樣子,孫先生就知道自己猜對了,當下也是吃驚不淺。 本該是不同人寫的兩部手稿,竟都習慣在結(jié)尾處多加一個點,當時他就有些疑惑,再細看時,果然見個別字看上去雖不同,但偶爾撇捺時,又微妙的相近。 不過若兩人師出同門,抑或長期修習同一本字帖,相近也無可厚非。 但讓孫先生肯定了自己的懷疑的,莫過于秦放鶴的一系列表現(xiàn): 他人再如何交代也不可能面面俱到,像方才自己忽然提議五兩賣書的事,如果秦放鶴真的是幫忙跑腿,就該猶豫不決,先回去同長輩商議。 但他沒有! 非但沒有,甚至當場就開始跟自己討價還價! 什么人能對一件東西全權(quán)處決? 答案只有一個,他自己的東西。 思及此處,孫先生再看秦放鶴時,就跟看個妖怪似的。 你他娘的才多大點兒啊,竟就開始寫話本了? 狗日的,還寫得那樣香艷! 孫先生心中翻江倒海,秦放鶴也是波浪滔天。 他想過自己會掉馬,可萬萬沒想到這么快! 終究是頭一回干這個,業(yè)務生疏。 秦山看看這個,再看看那個,熱出來滿腦門子汗,也不確定是不是惹禍了。 到了這份兒上,我是不是該扛起鶴哥兒就跑? 百感交集的秦放鶴抬頭,正對上孫先生那張同樣百感交集的大臉。 孫先生面上迅速漲紅,鼻翼也跟著煽動起來,“……” 他娘的,他娘的這小子一充做三,上回白騙了我那么些筆墨紙硯! 秦放鶴詭異地讀懂了他的幽怨,干咳一聲替自己分辨,“早晚都得用?!?/br> 攤牌了,不裝了,“笑長生”是我,“川越客”也是我,當跑腿兒薅羊毛的,還是我。 怎么滴吧。 退貨是不可能退的,這輩子都不可能。 也不知過了多久,一聲響亮的吞咽打破死寂。 大眼瞪小眼的兩人齊齊扭頭,正對上要哭不哭的秦山。 “還,還能賣錢嗎?”他小心翼翼地問。 誰寫的重要嗎? 能賣銀子不就完了? 秦放鶴丟個他一個充滿贊許的眼神,又看孫先生。 大局為重啊,買賣人咋還這么計較呢? 曹植五歲誦《左傳》、《史記》,十歲寫格律;王勃六歲能詩,九歲寫《指瑕》十卷;駱賓王七歲《詠鵝》;甘羅十二為相……都是讀書人,我九歲寫個話本子不為過吧? 孫先生:“……” 一想到之前自己還好聲好氣說什么“兩位先生”,他就恨不得甩自己幾個耳刮子。 丟人啊,多大年紀了,還差點給個小崽子騙了,真是…… 事到如今,他也不再將秦放鶴當成普通孩子看,尋了桌子,一邊一個坐了,正兒八經(jīng)論起買賣來。 秦山一點兒不敢放松。 他回憶著曾經(jīng)街上看過的貴人出行的情景,努力仰起頭,挺起并不寬厚的胸脯杵在秦放鶴身邊,板起還帶著嬰兒肥的小臉兒,試圖讓自己看上去更有威懾力一點。 孫先生抽空瞅了他一眼。 再挺胸,你也就是個鵪鶉崽子,哼! 你來我往之間就過去小半天,最后雙方初步達成一致:應書肆要求,故事內(nèi)容會比原計劃稍長一點,相應的,稿酬也從原本的五兩提高到七兩。 期間筆者所需筆墨紙硯皆由白家書肆提供,完本當日,一手交稿,一手拿錢,不拖分毫。 商議已定,雙方都松了口氣,孫先生轉(zhuǎn)頭進去取契約文書,木著臉讓秦放鶴簽字。 秦放鶴細細看過,提筆簽名,同時在心里打定主意,日后再也不用這兩種字體了! 看著簽好的文書,孫先生終于獲得一點微妙的補償感,然后就聽那小王八蛋又問:“不知章縣共有多少人口?” 孫先生一怔,下意識說:“朝廷按戶籍人口定上中下三縣,分為萬戶、五千和兩千。章縣乃下縣,想來在兩千戶以上,五千戶以下?!?/br> 每戶以三到九人最常見,取中間值算作六人、三千五百戶,也就是兩萬一千人左右。 若照男女各半,一萬多男性之中約莫三分之二是底層百姓,拋開識字率不提,單純考慮經(jīng)濟條件,參與科舉的概率也微乎其微。 所以說,章縣內(nèi)部話本的消費上限差不多也就三千余人,而每年的二十個秀才名額,也出自此處。 三千人,對二十。 何止百里挑一。 而案首只有一個。 三千分之一的概率。 見秦放鶴若有所思,孫先生沒好氣道:“不會又是你的主意吧?” 秦放鶴禮貌微笑。 你猜? 一看他這副游刃有余少年老成的熊樣兒,孫先生就氣不打一處來,“難不成這也是你家里的長輩問的?” 現(xiàn)在他對什么“我家里有個長輩”的說辭是半點不信了。 秦放鶴短暫的沉默了下,然后輕飄飄道:“長輩么,以前確實有過?!?/br> 以前有,那現(xiàn)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