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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為妾在線閱讀 - 第15節(jié)

第15節(jié)

    “哼,我看還是大孫子靠譜點,誰稀罕成天累月游歷不歸家的,都是你慣的!”

    老太太手指輕點她,一肚子書本的,不去考個科舉,見天的瘋玩兒,全是他娘寵的。

    大夫人張氏說到兒子,容光煥發(fā)的挪近了,道,“前陣子巖兒去了武夷山,還特意給您抄了本道德經(jīng)呢,可不能偏心。”

    “我個老婆子頂什么用,還是得蓉蓉自己喜歡?!?/br>
    梁聽蓉姣好的面容露出害羞的表情,她自然是極美的,要不然也不會讓老太太特地接來,肌膚勝雪,眉目如畫。

    “姑奶奶,我去看看大表哥來了嗎?”說罷,提起裙子匆匆忙忙的跨門而出。

    前院里,宋巔斟酌著寫了明日上朝需遞的折子,聽了這幾月朝中各事,分析其中關(guān)竅,文武各分兩派,一直爭斗不休,圣上雖喜好玩樂,卻心中有溝壑的,不然怎能從一個默默無聞的透明皇子,變?yōu)橐粐y(tǒng)治皇帝。類似賑災(zāi)各項事宜,一向是文臣的囊中之物,總是覺得其中有些說道,只是他不得勘破。

    梁聽蓉攏著袖子站在院門口,整個侯府,唯這一處進不得,可,她,偏就要日日出入。

    “姑奶奶命我來迎迎表哥,表哥可是忙完了?”梁聽蓉不是無知婦孺,作為一個手握重權(quán)的侯爺,可想而知的忙碌。

    貴女的禮儀的確看著賞心悅目,宋巔想起林水憐,轉(zhuǎn)頭吩咐,“通知她一聲,我去西府?!?/br>
    她,自然就是那個樣貌平平的寡婦,梁聽蓉實在不解他另類的眼光,曾遠遠瞧過侯爺?shù)奈椿槠抟谎?,的確風姿卓越,裊裊聘婷,只聽聞身子骨不好,她還是有希望的,一想到她們欽羨的目光,心頭火熱,面頰微紅。

    “表哥快些,姑奶奶都等的急了?!甭氏人椴酵?。

    宋巔一貫沒什么話與著她說,便無聲了一路,將近榮安堂,眼前掠過陣香風,美人相對而立,語氣摯摯,“表哥走的這些時日,聽蓉甚是想念,這是去靈巖寺求的平安符,送予表哥護身?!?/br>
    白皙的手心中一枚水墨綠的香包,上邊繡著白色仙鶴,針腳密實,在她滿是情誼的眸子里,男人冷聲道,“留著給二弟吧?!?/br>
    自會有女人給他求,這個,留給風流二弟吧。

    梁聽蓉手一抖,香包撲簌落地,不可否認的,二表哥更加風趣幽默,可,他是個浪人,不會輕易???。

    老太太一見大孫子就什么都顧不得,沒瞧見后頭進來的梁聽蓉眼眶通紅,一副被人欺負了模樣。

    大夫人張氏站起拉著她,小聲詢問,梁聽蓉自然沒法細言,推說是吹了風沙,張氏心知肚明,保準是吃了落掛,整日里陰郁著一張臉,對著人的時候從沒有一個笑臉不說,看人的目光也是冷冰冰的,怪不得外間都盛傳是她這個繼母虐待了他,若沒有親姑母護著,指不定得被口水淹死。

    張氏便也不說什么,拉著她慢慢的走到了大廳的羅漢床上坐了。

    “你那院子里有幾個婆子告了辭,祖母特地給你選了幾個丫鬟,都是利索能干的,知曉你不喜妖嬈,這便跟著你去了吧?!崩咸缇皖A(yù)備了幾個樣貌周正的,只等著補上,帶著誓不罷休的勁頭兒。

    宋巔今日累極,明日早起還要上朝,著實沒精力應(yīng)付,低聲應(yīng)了。

    于是,夜深的蒼戈院里一片通亮,大紅的燈籠高掛,林水憐沒什么胃口,困乏的很,等到前方立成一排的丫鬟蹲身行禮,才恍惚間回了神兒。

    一水兒的粉紅,個個賽著美,皆是十五,瞧著都青春撲面,朝氣蓬勃的,好個年華。

    春末入夏,夜里自來的一股涼快勁兒,外頭窗子開著,透透氣,宋巔遠遠的就見屋子一片紅,不耐的皺眉,祖母真是閑的慌,他又不是不能人道,何必如此。

    林水憐早早的起身湊近前伺候,換了鞋,脫了外衣,他坐于圈椅里,茶壺里才泡的七年普洱,沉紅的茶湯,些許沉淀物漂浮,呷了口,澀香回韻,溫了眸光,看向一側(cè),問她,“如何?”

    徐mama心頭一顫,自回來時,她就沒上前套近乎,任由吳mama作為,不免中立的意思。此時見著侯爺對她的態(tài)度,估計是在外幾個月單獨相處的得益。

    林水憐撇去以往的木訥軟弱,頭次表現(xiàn)出了應(yīng)有的威嚴和氣度。

    隨意的靠在桌角,含著笑意道,“都是伺候爺?shù)?,問我干甚??/br>
    聲音靡靡,宋巔難得的沒了倦意,舒展眉目,看她嘚瑟。

    “就問你呢?”宋巔一把拉了她坐于懷中,低頭在她耳廓處沉聲道。

    林水憐驚了一瞬,推拒的悶著聲抱怨,“別老是欺負我?!?/br>
    宋巔也是奇怪,下邊排開的幾個,也算的上美麗動人,比對著這個,顏色好了太多,身形也算豐滿,就是提不起什么興致,緊了緊懷里的,無奈的揮手,“都下去。”

    等人魚貫而出,林水憐才趴在他肩頭,壓著聲兒問,“爺要找別的女人也行,能不能放了我去?”

    宋巔向下的大手猛的掐住她,提起一帶,讓她面對著他,林水憐心虛的別扭,眼睛不敢看,只能一直瞅著英挺的鼻梁,聽的他冷斥道。

    “膽子越發(fā)大了,女四書都白背了?”

    下意識想反駁,又消了聲,說到底,還是害怕。

    見她一副窩囊氣,宋巔只覺肝臟都微微疼痛,不掰不行,“你自己說,都幾次了,說話之前能不能走走腦子?”

    她有資格提條件嗎?沒有。

    “爺,我錯了,你別板著張臉,像誰欠你多少銀子似的!”

    林水憐很識時務(wù),臉一轉(zhuǎn),央著想去趟雜書鋪,他書房里凈是些治國兵法之類的,沒個閑情逸致。

    “你字都識的全嗎?”男人坐姿十分端正有力,脊背挺直一絲不茍,雖眉眼都浸了笑意,還是給人一股無形的壓力。

    “爺就又都識的?”她吐氣如蘭,眸子里如水洗過,透亮干粹,手指在他耳垂處輕輕撩撥著,不輕不重的同時又帶著一股純凈的挑逗。

    兩人歡愉早就熟稔,只是宋巔不能慣出她毛病,抬起手指向書案上的論語,冷冷淡淡的道,“唯女子與小人為難養(yǎng)也,近之則不孫,遠之則怨。接著背。”

    唯有你們幾個學(xué)生和小人一樣是難以教養(yǎng)的,要是傳授給你們淺近的知識,就不謙虛,要是傳授你們深遠的道理,就埋怨。

    又嫌棄她,憋著嘴磕磕巴巴的背誦,才學(xué)幾天,記得不太清楚,混亂著一卷過后,討好的上前要獎賞。

    “投機取巧,明日春祭后去吧?!彼螏p平躺,看她脫了鞋爬進被窩,把耳邊的碎發(fā)掖到耳朵后,又道,“睡吧,累了一路?!?/br>
    天微亮,外頭下起小雨,官轎中,宋巔抄手閉著眼沉思,很快,甬道上傳來窸窣的踏水聲,閆峰靠近小聲道,“大駙馬的車駕?!?/br>
    “讓?!彼螏p睜眼,平淡無波。

    停頓片刻,再次搖晃前行。

    剛下過雨,遠處的山脊一片陰色,朱紅宮墻上斑斕跡跡,連著屋檐上的金龍似乎都暗淡許多,只,那高聳的白玉階一如既往地干凈潔白,卻不知,下頭埋著多少前仆后繼的欲望和白骨。

    金鑾殿,圣上隨意坐于龍椅中,聽著下頭御史大夫的參奏,參江州知府于善,虐待家母,枉顧人命,家中奴仆共計一百二十八人傷殘,三十二人喪生,經(jīng)察,打水井中撈出二十余具骸骨,不分老弱,殘忍至極。

    “哦?真事?”圣上骨子里就是極兇之人,聽著有意思,邪魅一笑,問道。

    御史大夫剛正不阿,認真細數(shù),“于善乃家中嫡子,年已四十,因其生母癡呆瘋癲,有損知府威嚴,便不聞不問,任由妻子百般刁難,冬日跪在寒冰上洗衣,飯菜皆是糙糧,與雞狗宿于一窩,駭人聽聞?!?/br>
    圣上嗤笑出聲,氣氛漸冷,“威嚴?連自己親生父母都嫌棄的人,還配為一州之官?”

    眾人匍匐跪倒,額頭點地,宋巔同樣恭敬,不敢抬頭去看自己舅舅的神色。

    殿中只有一人站立如松,就是,鄭國公。

    第25章 陪同春祭

    圣上氣度不凡,居高臨下的問他,“怎么?愛卿心疼?”

    鄭國公略帶著寵溺的笑道,“他那母親嫌他是個不識顏色的盲人,六歲時曾親手要掐死他,九歲時拿了個煮好的雞蛋,趁他睡熟了,準備噎死他,后來的許多次,才出現(xiàn)了這么個罔顧人倫的家伙,圣上,以為如何?”

    圣上卻不知他這笑沖的是誰,拄著扶手不松,狹長的眼睛一瞬不停的望著那人,一種眾人皆醉我獨醒的態(tài)度。

    鄭國公見他不松口,抬頭直視他,一股冷意壓過去。

    “罷了,推后再議?!?/br>
    一側(cè)的公公尖細的嗓子喊了句,無事退朝,刺耳難聽,宋巔卻慣了,提步追了舅舅去。

    御書房里,圣上闊步而上,回頭招呼鄭國公,“他這番張揚,我還不能懲治了?”

    “讓宋巔先說?!?/br>
    宋巔察覺舅舅不悅,君是君,臣是臣。

    圣上似乎才見著他,沉下臉,斥道,“說完趕緊滾?!?/br>
    言簡意賅的表達了此次一途經(jīng)過,又說明了銀兩的來源,提了翟家之事。

    圣上嗯了聲,揮手讓他退下。

    宋巔低垂著眉眼,后退著出了大門,有些不放心,站在門口仔細探聽。

    里頭久沒聲響,無奈的回身下了臺階。

    一片金黃中,鄭國公坐于榻上,單手執(zhí)杯,含入口中,茶水溫和,肚腹間暖意陣陣,看了眼對面,當了圣上之后,越發(fā)的英姿筆挺,面容雌雄莫辨,知曉他不喜聽人說他貌美,可,偏就越來越勁了。

    圣上也知他的目光流連,心中得意,很快就忘了才剛的不愉快,恢復(fù)了一貫的雍貴風流,“愛卿不如陪朕去春祭?”

    圣上作為男人的確是極美,鳳眉微挑,自有一股灑脫別致,鄭國公總是逃不過,低頭算是應(yīng)答。

    林水憐睡相不好,有時趴著,有時踢腿,夜里還凈事兒,宋巔早起時給她掖好的被子早就落了地,吳mama如今在蒼戈院的氣勢與徐mama有的一拼,早起時硬是不讓人發(fā)出聲音打擾,一直到了辰時末,才幽幽轉(zhuǎn)醒,打著哈欠光腳下地,吳mama耳尖,聽了就進來伺候著穿衣梳發(fā),坐著用膳,熬的稀爛的米粥,陪著幾碟子小菜,還有一屜流湯包,解決了大半,回頭問吳mama,“還有嗎?”

    吳mama滿身的肥rou一顫,昨夜里也沒什么活動,為什么這么能吃?

    沒法子,又端來了新出鍋的三鮮餡的餃子,吃了十多個才停下,打了個飽嗝,吳mama看著她鼓起的小腹,決定待會兒讓她們在多做幾件衣裳。

    林水憐站到立鏡跟前,難以置信的比量個頭,長高了那么多,她都十九了,還能二次發(fā)育,真是,太好了。

    收拾妥當,林水憐領(lǐng)著吳mama出門,準備去前院候著,邊走邊背書,昨夜宋巔可下了任務(wù),真是個愛較真的,她一個女人,學(xué)了又沒什么用,浪費時辰,還不如看個話本,能讀個樂呵。

    吳mama見前頭一群人圍著,示意林水憐去看,她抬頭,正巧和遠處的梁聽蓉打個照面。

    這是蒼戈院,不用怕,試圖著安慰自己,但腳還是在原地,沒有動。

    梁聽蓉今日特意打扮了,珠環(huán)金釵,蔥綠色的蜀綢月華裙,顯出身形玲瓏窈窕,一雙桃花眼微厲,直直射向她。

    “哼,你倒是命硬。”這話脫口而出,絲毫不忌諱,想了想,終究是有些本事,走近了細細瞧著。

    林水憐素淡,棄了灰紫,穿了件淡紫粉霞繡花裙,外邊套了個雪青紗衣,吳mama善補,妝容上了淡淡一層,著重了眼睛和眉形,使得人一瞧,就跌進她那純凈如初的眸子里。

    “就算打扮,也不過小有姿色,終有一日,那湖,就是你的住處?!?/br>
    看著眼前面容精致,話語狠毒的表姑娘,林水憐真是打心眼里不安,她活的恣意妄為,沒什么懼怕,她卻,怕的太多太多。

    “呵呵,既然你喜歡,就送與你?!绷郝犎匦χ鴶]了手腕上的碧玉鐲子,抬手就要給她套上。

    林水憐懂她為何變臉,下意識的覺得危險,推拒著退后一步,結(jié)果,鐲子啪嗒,掉落理石地面上,斷開兩半。

    “干什么呢?”宋巔老遠就瞧見她倆拉扯,快速走過來,還是沒來得及。

    林水憐性子慢,本就要反應(yīng)半天,自然是梁聽蓉搶了先答道,“表哥,沒什么大事,水憐看了我這手腕子上的玉鐲子出神,我送她,她卻給摔了,姑奶奶給的,可惜了了?!?/br>
    林水憐百口莫辯,何況她口拙,此時想說什么也沒個頭緒,便無聲看著他。

    “我私庫里的東西都瞧不上眼,人家的就好了?”宋巔攬著她肩膀,逼迫著她抬頭看他。

    梁聽蓉見他們間郎有情妾有意的模樣,狠狠咬牙,片刻柔了神色,大方道,“肯定是表哥太吝嗇,今日可得大出血嘍!”

    拉著她另一側(cè)垂在身前的手臂,帶著往前走,邊說,“待會兒春祭后,去聚寶齋瞧瞧,可有什么新貨色?”

    宋巔本虛攬著她肩膀,被這么一扯,不敢用力,只能松開,任她們走在前頭。

    梁聽蓉的走姿是經(jīng)過訓(xùn)練的,幾乎每個步子都是一樣的,腰臀不隨上身左右晃動,步伐輕盈美麗,而一側(cè)的林水憐雖身形高挑,卻暗暗含背,長期的卑躬屈膝已然使脊背彎曲不直,今日穿了隨身的衣裙,嗯,宋巔刮了刮鼻子,不看也罷。

    所謂春祭,即是祈禱一年起始風調(diào)雨順,國泰民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