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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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巔面色如常,嗯了聲,喉結(jié)一滾,辛辣爽快。 林水憐坐的累了,搖了他胳膊下,嬌聲說,“我先回了,怪累的?!?/br> “吃飽了嗎?”她只顧著給他挑魚刺了,自己沒吃什么。 “我還能餓著?!编凉值男绷怂谎郏秩鰦?,“早點回來?!?/br> 人都走遠了,眾人才上前稱贊巴結(jié)起來,這位若是看重了你,榮華富貴可就離得不遠嘍! 林水憐正尋著路去廚房呢,她身后有個碧衣丫鬟,是宋巔執(zhí)意讓她帶著的,回頭問了方向,兩人朝著那處去。 大鍋里燉的排骨,和了點面,搟成片,又剁了點菜葉子,下鍋燒開,連湯帶水的,聞著就香,盛了兩大碗,讓那丫鬟跟著一起吃。 那丫鬟這幾日伺候她,知道性子,見四周沒人,放開膽子吃起來,推給她的這碗林水憐特意放了好多rou,平日里都清減,一年到頭也吃不著半點rou腥,可高興壞了。 吃好了,那丫鬟去刷碗,林水憐坐在灶頭暖和,咯吱大門一響,進來個婆子,搓著手,道,“夫人有禮,我家太奶奶有情?!?/br> 林水憐記得,那個和藹的老奶奶嘛,反正宋巔還得些時候,正好去陪陪老人。 正院的東梢間里,楊氏老年人,怕冷,縱然已過三月,還是燒的地龍,里頭暖洋洋的,她見著這丫頭呀,五官和諧,非常耐看,皮膚雪白,重要的是特別合眼緣,招了她近前,拉著手問道,“怎么老是穿些老氣橫秋的顏色啊,我這新給你做了幾身,快來試試。” 老人家待她是真好,有什么新鮮的都先緊著她,一側(cè)伺候的婆子會意,拿了新裁好的跟著去屏風(fēng)后頭換上,蜜合色緊身窄褂,下身同色的褶裙,腰間一條月白色的絲帶,垂到腳踝,這是正流行的款式,尤其林水憐身形豐腴,只不過臉蛋過于正經(jīng),沒了妖艷氣。 老太太看著她一樂,心肝rou的喊了一通,握著綿軟的小手就不撒開,“如今啊,時興個以瘦為美,聽聞京城的小娘子們個個腰細扁平,要我說,還是你這圓身子好,體格也棒實,萬萬不能隨著她們,到時候生產(chǎn)都難,啊。” 她是因著侯爺喜歡,內(nèi)心里是真想瘦來著,“老夫人說的極是,謝謝您?!?/br> 又說了會兒話,楊氏明顯精力不濟,裝了點心和糖果,攆了她回去。 剛進院子,見閆峰擰著個女人往外走,林水憐奇怪的看了眼,閆峰眼神示意讓她快進去。 糟了,快步進了屋,陰影處顯出個人影,臉上還帶著余怒,凝了她眼,漆黑的雙眸閃爍,沉聲道,“去哪了?” “老夫人裁的新樣式的裙子,漂亮嗎?”說罷,踮起腳尖,原地轉(zhuǎn)了一圈,蜜合色如花苞漸放,宋巔早已等待不得,打橫抱起嬌嬌人兒,奔著那處大床中去,暗夜中,一片馨香。 兩人愈發(fā)情濃,宋巔雖床事上霸道了些,但待她真是極好的,回程的路上,林水憐漸漸想起侯府,心中添了憂心,她身子不易受孕,恐怕回了,就該多個人伺候,雖然早早的就知道,卻免不了暗自神傷。 宋巔又忙了起來,幾日里,常常夜里才能看見人影,多數(shù)是關(guān)心她幾句,又去了,從箱底扒拉出那個話本,翻到折起的那頁,興致勃勃的倚著看起來。 上次看到世子與女副將被救回,正大碗喝酒呢,將士們放開了肚皮,嘴上也沒了把門,世子一路拉扯著女副將進了大帳,怒氣沖沖的模樣是她沒見過的,難道要秋后算賬了? 世子一直低氣壓,這女人真沒自覺,那種話是她一個未出閣的女兒家能聽的嗎,看她一副稀松平常的模樣,是不是還能跟著聊上幾句? 女副將見他不說話,率先告辭,她根本就沒吃什么東西呢,大步正往外去,被一股大力拽了過去,整個身體都被壓到帳子中間支撐的柱子上,男人冰涼的唇角擦過她的,驚的心臟都快跳到嗓子眼,世子正值肝火旺盛,瞥見她這幅無所謂的樣子,快氣炸了肚肺,女兒家就應(yīng)該嬌寵著,每日錦衣玉食的,哪個如她這般野蠻狂放,不像話。 “明日就換了女裝,時刻跟在我身旁?!?/br> 最后世子直接下了命令,也不讓她與將士住在一處,兩人同吃同住,關(guān)系曖昧。 時光荏苒,一年而過,邊疆安穩(wěn),皇帝怕世子獨攬兵權(quán),命他回京述職,女副將如今倒是有點女兒模樣,兩人早前就相互表了心跡,新婚燕爾,甜的冒泡,世子憂心,卻不得不回京,領(lǐng)了自己妻子日夜兼程,終于,于一月末,進了城門。 世子進宮,皇帝嘉獎一番,收了兵符,正巧,公主領(lǐng)著駙馬在宮中賞花,四人碰個正著,公主頭次聽聞從小到大的哥哥娶了妻子,有些難以置信,帶著受傷又悲戀的眼神,駙馬倒是平淡,他現(xiàn)在富貴了,小公主的一切都把在手心里,只不過是個遭了皇帝猜忌的世子,真沒什么可算計的。 公主回了府中,依舊難過至極,腦中時刻回想起以往與世子哥哥的甜蜜,越發(fā)覺得駙馬假情假意,當(dāng)她不知道嗎,日夜與書房里的美貌丫鬟廝混,她起初鬧過,打過,也殺過,次次駙馬一跪下說愛的是她,就沒了氣力,后來,漸漸的就當(dāng)眼瞎了,耳聾了,看不見也聽不著。 反復(fù)后悔的公主終于鼓足勇氣,打算向世子坦白,只要他肯,她一定好好對他。 為什么她有勇氣呢,大抵是以往世子哥哥對她太好,完全沒想過,兩人隔著的這幾年,是否有了差錯。 幾日后宮中擺的慶功宴,酒酣過半,世子見皇帝離席,急著回去跟妻子討罪,這幾日家中復(fù)雜,頗受了些委屈,他心疼,卻對著長輩沒什么法子,只能讓她屈就了。 路上被公主的座駕攔住,世子雖然心中對她沒了愛意,但畢竟那么多年的感情,聽著她哭訴這自己的慘痛,世子同樣感同身受,安撫了許久,又許諾了給她買糖葫蘆,才止了眼淚,公主這般,越發(fā)覺得自己做錯了,撲到他身上,訴說自己遲來的愛。 第23章 話本完結(jié) 世子躲避不及,抱了滿懷,乍一聽,除了排斥,別無他意,他家中有嬌妻,決不能應(yīng)承她,只是公主的性情溫軟,怕言語過激傷了她,盡量勸和她,溫言溫語。 公主卻不能放過他,糾纏之下,必定要個準(zhǔn)話,世子亦是無奈,他還是希望她過得好的。 被拒絕的公主回了府中,就閉門不出,每日傷心欲絕,漸漸絕了食,臥床不起。 世子也是焦頭爛額,妻子與普通女子不同,敢作敢當(dāng)?shù)男宰樱蜷L輩訓(xùn)斥了幾句,就公言頂撞,絲毫不俱,只差拿出訓(xùn)手下兵蛋子的能耐來,他回來就只看見她立在堂中,通紅著臉蛋,大聲反駁,老祖宗被她氣的往后一倒,人事不知。 世子替她挨了五十大板,又與祠堂跪了三夜,可妻子不知悔改,只能關(guān)在房中,日夜送些食物進去,想著過些日子,老祖宗氣消了,再讓她出來。 巧的是,皇帝聽聞了,直接押了他去公主府上,世子一見公主皮瘦包骨的模樣,心驚不已,怎地才幾日,就如此消瘦如柴,拿她當(dāng)個易脆娃娃般,悉心照料了多日,可算恢復(fù)了往日神色。 世子善于人心,一直勸慰著她,同時教訓(xùn)了駙馬,駙馬也知道得意忘形了,悔改心切,日日甜蜜手段,倒也讓公主想起了新婚那會兒,有了朗朗春意。 世子解決了公主,身上的傷也養(yǎng)的差不多,想念妻子,又想徹底給她點教訓(xùn),在大宅里生存,總得有些陰暗。 到底不放心,夜里偷偷回府去瞧人,心里愉悅,想著一旦她求情撒嬌,決不能心慈手軟,必須得滅滅威風(fēng),哪成想,整個院子都漆黑一片,毫無人氣,世子特意吩咐的人好好伺候,這是怎么了? 心臟砰砰直跳,抖著手點了燈,屋子里冰涼徹骨,被褥整齊,柜子里的衣服也在,只有那把隨身的長劍,不見了蹤影。 彎月如鉤,京城中一陣兵荒馬亂,正逗弄美人的皇帝聽聞九門提督的稟報,揚手就掀翻了眼前的案幾,瓜果香仁噼里啪啦滾落一地,既然你不能安分,就別怪朕。 世子經(jīng)過一番,才確認(rèn)妻子是自己逃走的,松了口氣,不敢耽擱,安排了心腹,牽了汗血寶馬準(zhǔn)備出城。 皇帝一紙文書到達,世子邊疆通敵,損害兵民無數(shù),命九門提督即刻捉拿下獄。 不過幾日,就變了天,世子聽聞家中被貶了爵位,老祖宗支撐不住,沒來得及見到最后一面,大伯叔叔們各自分家,離京回故地,皇帝怕夜長夢多,派人在獄中暗殺世子,造成自殺的假象,世子將計就計,逃出京城。 京城的消息對于偏僻的宿縣那是不靈通的,女副將化名成個小寡婦,安居于此,她被關(guān)了幾日就被老祖宗叫去,綁了送上馬車,一路顛簸到了宿縣鄉(xiāng)下,安穩(wěn)住下。 十月分娩,女副將生下雙胞胎,粉團可愛,日益長大,輪廓像極了世子,女副將不能坐以待斃,待孩子百天,便踏上了尋夫之路。 世子不知她在何處,天下之大,他又是不能露臉面,只能暗中尋找,恰巧結(jié)識了一幫汗血兄弟,幾人成了個寨子,專門劫富濟貧,稱大當(dāng)家。 春日漸暖,馬車踢踏,嬰孩哇哇大哭,驚的山鳥飛起,突然,路上幾個壯漢跳出,劫財劫色劫女人。 女副將身手卓絕,卻難擋四拳,只求別殺她孩兒,幾個兄弟面面相覷,好聲解釋,他們不殺人,只是請她上山幫著照看孩子,給工錢,見她是外鄉(xiāng)人,才敢搶上山,女副將別無他法,只能跟隨著去。 寨子中節(jié)儉,山上布滿機關(guān),女副將心中熟悉,這般,好像軍中擺法,進了院子,炕上有個差不多大的嬰兒啼哭不止,估計餓的狠了,虛弱如貓叫,女副將自從有了孩子,心都柔軟似水,也同樣因著沒辦法安全的帶著孩子們下山,就只能住下。 夏季來臨,三個孩子會坐了,女副將縫了幾個布老虎,讓他們扯著玩耍,三當(dāng)家的脾性開朗,他之前的婆娘體弱,生了孩子就去了,經(jīng)常會來看看,今日似乎特別高興,女副將也熟識了,詢問道。 得到的回答是,大當(dāng)家的要回來了,他最重規(guī)矩,要是知道搶了你上山,估計得訓(xùn)斥我們,也許還能放你走,可是,我不想讓你走。 女副將早就說過,她是有丈夫的,拒絕了,但,心中有了希冀。 果真,第二日,外頭吵嚷聲不斷,似乎有了人氣兒,女副將哄睡了孩子,急忙出去想見見大當(dāng)家的,進了大堂,最上頭木頭椅子上坐著一人,黑面胡茬,尤其一雙眼眸,犀利,卻其中夾雜著悲傷,歷過千軍萬馬的人,此時卻仍舊寂寞,尤其丟失了最美好的東西。 大當(dāng)家的只聽著下頭傳來女子熟悉的一聲,世子。 便矗立不動,他不知道這是不是在夢中,她的妻子怨恨他,打罵他,日日夢中與她想見,夢醒時分,全無了氣息。 女副將上前抱住他,無論世子邋遢成什么模樣,她都能認(rèn)出,這,就是她的世子爺。 世子覺得這個夢太美好了,他永遠也不愿醒來,他的妻子生了對雙胞胎,圓胖的身子,提溜著眼珠看他,小手軟乎乎的,抓著他的大手就往嘴里放,也許是他的手太硬了,咯著了,哇哇大哭起來,邊還一下一下打著嗝,妻子不樂意了,推了他一把,上前抱著哄。 輕柔好聽的安慰聲傳來,不怕,不怕,那是爹爹。 林水憐沉浸在書中,久難平復(fù),最終兩人幸福的生活在一起,她呢,卑下一個小妾,要什么孩子,要什么幸福呢,也許,這陣子就只能算是場夢,侯爺能寵愛她,也能寵別的人,總是比話本中復(fù)雜又難言,各種酸楚,恐怕只有自己知曉。 她,有點,不想過這樣的生活了。 等到芳菲四月,一行人抵達了京城。 蒼戈院中,徐mama迎在門口,見著風(fēng)塵仆仆的侯爺,忙行禮,又矮身沖著后頭的林水憐問安。 宋巔沐浴后換了常服領(lǐng)著林水憐去西府,園子里的桃花開的正旺,微風(fēng)吹來,花瓣灑落一地,一片好巧不巧的,正落到宋巔的肩膀上,林水憐在后頭抿唇一笑,湊近了,翹高著腳伸手一拂。 宋巔回頭看她,遮住一片粉色。 “你招了桃花,我?guī)湍惴魅??!彼行┯樣樀慕忉尩馈?/br> 宋巔喜愛她軟糯的性子,“恩,我們不多待,一會兒回來吃,我讓閆峰買了荷葉雞,給你解饞?!?/br> 一聽有荷葉雞,平淡如水的眼睛一亮,揚著小臉嗯了聲,步子輕快不少。 榮安堂內(nèi),換去了厚重的棉簾子,竹藤編的一幅山鳥圖,有婆子稟告后,林水憐低頭隨著前方高大的身影跪下,磕頭問安。 “我的孫兒呦,路上可平安,瞧著是瘦了,下邊人是不是伺候的不妥?晌午在這吃吧,都好久沒陪我吃頓飯了...” 老太太幾月不見大孫兒,自然想的不行,偏他是個冰冷性子,這番熱情還是面不改色,絮叨了許久,一側(cè)的大夫人張氏至始至終不曾言語。 “孫兒不孝,勞祖母費心了?!彼螏p從小就沒了母親,跟著祖母生活了一段時間,對著這位老人,他還是感念她的恩德。 老太太眼眶微紅,這個孫兒出息,還有個能耐舅舅,只希望她來日咽了氣,能提拔善待張氏這一大家子。 “祖母不求別的,什么時候能抱上重孫子,就能下去和老頭子有個交代了。”老太太滿是皺紋的一張臉希冀的看著他,沖著下頭招手,月藍色衣角劃過,梁聽蓉甜美的聲音緩緩而出,“表哥可把我給忘了?” 梁聽蓉自詡美貌,如今已經(jīng)適應(yīng)了京中生活,融入了閨女圈子,沒了玩樂心性,覺得還是侯夫人的頭銜更加適合她。 表哥真是個木頭,她倒是不懼怕,上前移步,巧言俏兮的道,“明日春祭,表哥陪了我去唄!” 老太太不待他回絕,急忙插話勸和,“我家蓉蓉這般嬌小,你可得好好護著?!?/br> 一言就定下,宋巔無奈,起身告辭,“孫兒路途勞累,晚間再過來與您盡孝。” 堂中幾人皆是不高興,卻不能撒下臉面強留,只能看著他領(lǐng)著人出去。 林水憐一直跪著,直到聽得表姑娘的聲音時,才哆嗦了下,寒冰刺骨,下了死手,卻見著人還在眼前,估計不能善了。 被宋巔拉著出來時還思緒渙散,因著她是宋巔的妾,這就是個死結(jié),無論如何也解不開的,只能盡量躲著。 宋巔發(fā)覺她回了京就郁郁不歡,今日也沒個機靈勁兒,沒人叫起就一直跪著,傻透了,走個路還一直皺個眉頭,是有什么了不得的大事。 卻不知,他就是她的大事。 吳mama早幾日到的,宋巔見了,“你也是家中老人了,好好伺候,到時候有賞。” 白胖的身子一抖,小主子一向殺伐決斷,不敢怠慢,忙表了決心,“老奴必定好好伺候林主子。” 第24章 識字多少 嗯了聲,進了花廳,果然,桌子上碧綠荷葉中,噴香的一只童子雞,另有汆牛rou丸子,紅燒鹿rou,清蒸鵪鶉,金錢鮑菇,橘子盞,藕絲羹,懷胎桂魚,栗子糕和白糖糕。 林水憐吞咽了口水,聞著都香,憋了幾月的饞蟲可算有的吃了,外邊的怎么都不如侯府中的吃著香。 直到撐了,才撂了碗筷。 宋巔讓她歇著,去了前院,吳mama進來把熬好的湯藥給她喝了,說了會話兒,林水憐想著侯爺肩頸不好,跟著mama學(xué)學(xué)按摩手技,夜間能幫他松快下。 吳mama自然知無不言,按照手法,力道,講解了個全,林水憐悟性好,以往做慣了粗活,手指勁道足,認(rèn)準(zhǔn)了xue位,也就萬變不離其中。 夜間,榮安堂里早早的擺上各色瓜果,老太太摟著梁聽蓉給她出主意,大夫人張氏插嘴道,“娘,蓉蓉哪都好,我看啊,最配巖兒了,肥水不流外人田?。 ?/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