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7節(jié)
梅疏毓看著他,心下漸漸歡喜,但即便過了這么幾日,還是覺得不夠真實,又忍不住確認了一遍,“你……你這幾日沒后悔吧?” 趙清溪心下一嘆,想著這般赤城純碎的人,就算她以前沒與他見過幾面,從不曾喜歡他,但這幾日,也足夠讓她喜歡上了,雖距離愛重有些遠,但對她來說,目前喜歡就夠了,以后隨著天長日久,總能一日比一日深些。 她伸手拉過梅疏毓的手,他從未拉過男子的手,只覺得手掌厚實溫暖,她有些許不自然的臉紅說,“后悔什么?我是不會后悔的,難道你后悔了?” “我才沒有!”梅疏毓覺得心都快跳到嗓子眼了,耳根子快速地爬上紅暈,他一時間手足無措,想反握住這只柔軟無骨的小手,但又怕忍不住唐突佳人,他最終憋的臉通紅,反駁了一句話后,再沒說出什么話來。 趙清溪瞧著他,莫名地覺得心情好,放開他的手,“快去吧!既是正事兒,耽誤不得。” 梅疏毓大腦轟轟轟一陣后,才吶吶地說,“那我給你留兩個人?!?/br> 趙清溪笑著點頭。 梅疏毓想他忒沒用,人家姑娘都握了他的手了,偏偏他不敢握回去,但就這么走了,有些不甘心,心頭鼓起勇氣,對她憋紅著臉問,“我……我想抱你一下再走?!?/br> 趙清溪看著他,本就紅了臉,如今更紅了,她撇開臉,過了一會兒,才點頭。 梅疏毓立即伸手將她抱進了懷里,幾年夢寐以求,真覺得像做夢,如今才感覺到了真實。 ------題外話------ 二更正在寫,稍等 第一百零一章 (二更) 梅疏毓離開后,云遲便又將安書離、五皇子、程子笑叫進了東宮。 程子笑早先被云遲破格提拔入戶部,官任戶部侍郎,云遲本來是想讓他熟悉戶部,吃透戶部,然后將蘇子斬替換下來,讓蘇子斬接手京城兵馬,但沒想到,還沒等他熟悉透戶部,蘇子斬就出事兒了,失蹤了。 云遲不得不重新改了方案,用了五皇子和梅疏毓掌管京城兵馬。 其實,本來他打算讓五皇子進禮部,他一是皇子的身份,二又跟著花顏磨礪見識了一番,開闊了極多,禮部最是合適,而梅疏毓是從軍中走出來的,進兵部最為合適。 但因蘇子斬失蹤,戶部一大攤子事兒以及他手下的所有事兒都丟了下來,程子笑本是為接替他而準備的,只能硬趕鴨子上架了。 好在程子笑是個有能力本事的,近日來,勉勉強強掌著戶部,總算沒出事兒。 失蹤了個蘇子斬不說,趙宰輔又出事兒了。 趙宰輔一人之下萬人之上,這些年,輔助皇上輔政,輔助太子監(jiān)國,他有根基,有經(jīng)驗,雖有些小私心,但能力還真沒問題,以前,一直想把女兒嫁給云遲,十分盡心輔助,后來他沒想到云遲無意趙清溪,看中心慕的是花顏,但雖有些氣惱,但倒也沒真撒手不管,尤其是出了安陽王府大鬧趙府之事,云遲從中調(diào)停,他心下也明白云遲小懲大誡,雖失了財帛,但救災名垂青史,又盡心起來。 所以,有他在,云遲對于朝政之事還是很省心的。 但如今,趙宰輔莫名其妙死在家中,武威候又被云遲困在了東宮,所以,朝政之事一下子所有的都壓在了云遲的頭上。 幸好一眾老臣里還有個安陽王和敬國公,另外還有個年紀輕輕文武雙全能力出眾的安書離。 敬國公幫著五皇子掌管內(nèi)城,讓五皇子這個從沒掌過兵的人總算上了手,沒出亂子,而安陽王則分了一大部分事情處理,朝中的多數(shù)事務,都被安書離幫著云遲擔了。 這么短短時間,接連好幾個人出事兒,朝中一下子用人緊缺起來。 今日,云遲收到了陸之凌的八百里加急,安排走了梅疏毓,自然也要重新再改變策略,所以,又叫來了安書離、五皇子、程子笑,將部署皇城內(nèi)外之事,重新安排了一番。 程子笑近來瘦了一大圈,聽聞云遲要調(diào)程顧之進京,他開口說,“二哥自小得程家培養(yǎng),某些地方是比我強多了,太子殿下早就該調(diào)他進京,另外,蘇家的兩兄弟,太子殿下不妨也將他們調(diào)進京,也是十分得用的。” “如今北地的地方兵馬,都是蘇輕楓在掌管吧?”安書離詢問。 云遲點頭,“兵馬是蘇輕楓在管,文政是程顧之在管。將程顧之調(diào)進京是必然的,文政可由別人接手,但兵馬甚重,怕是無人能接替蘇輕楓替本宮掌管好。北地雖已肅清,但也不保準如西南境地一般,有人再從軍中生亂?!?/br> “的確?!卑矔x道,“就將程顧之先調(diào)進京吧!另外給蘇輕楓傳個信,看好北地兵馬,不得生亂,切莫懈怠。”話落,又說,“西南境地有陸之凌,北地有蘇輕楓,都是可靠之人,但嶺南之地和東南之地,雖一直安平,如今也未有動亂,但殿下是否也該提前做些準備?” 安書離提議這話不是沒有道理的,而是在知道梅疏延本來是查往年從兆原縣的通關商隊,沒想到最終查到了一支商隊從嶺南出發(fā),途徑兆原縣,再周折到北地,再換個商隊,轉(zhuǎn)往南疆,且販走的是私鹽,尤其最終那個商隊的背后東家是嶺南王府。 可以說,這件事情,直指嶺南王。 畢竟,嶺南算得上是嶺南王的地盤,在嶺南王的地盤上,發(fā)生這事兒,且拉的線路時日久遠,約十幾年,又是從嶺南王府內(nèi)部出來的,且是幕后東家,實在不能懷疑嶺南王不知情。 一日不知情,尚且說得過去,但十幾年不知情,嶺南王可不是個傻子。除非,這件事情本身就是嶺南王做的。 只不過云遲自從收了密信后,暫且將此事先壓下了。 不過如今西南境地和北地以及京中都做了準備,若是嶺南和東南生亂的話,怕也不是小亂子。 可是如今,還能騰出人手去嶺南嗎?自然是不能的,已無人手可用。 云遲揉揉眉心,想起,當初梅疏毓用來傳密信,走的是花家暗線,花家暗線既然早就出了事兒,自然消息已泄漏出去了。他沉聲道熬,“先顧好西南境地、北地和京城這三處,至于別的,暫且先不管。若真是嶺南王所為,本宮倒是不怕他明面上生亂?!?/br> 安書離想想也是,明面生亂,直接派兵就是了,就怕暗地里不知道多少陷阱。如今人手緊缺,還是守好這三處為是,無論是西南境地,還是北地,不能讓那些辛苦的收復和肅清都白費。 與三人安排部署商議妥當,夜已經(jīng)深了。 五皇子對云遲道,“四哥,你要顧著身體,這般局勢嚴峻,你可不能倒下,否則兄弟們誰也頂不起來,你可別有什么想法,否則我就算陪你死,也……” 也不愿意接這個位置! 他不傻,隱隱約約知道云遲做了準備,所以,一再地提拔他,但他怕,近日來都不敢如梅疏延和安書離一樣來東宮了,他甚至怕見到云遲。 云遲也感覺出了他的怕,伸手拍拍他肩膀,“本宮曉得。” 五皇子松了一口氣。 安書離看著五皇子,心想著歷朝歷代同室cao戈的不計其數(shù),就連當今皇上登基,兄弟間也斗了個你死我活,唯獨太子殿下這些兄弟,一個個的生怕他出事兒。 顯然,這也跟皇上自小只生不教養(yǎng)有關,也跟云遲自小天賦絕頂,兄弟們誰也不及有關,也跟他監(jiān)國涉政之日起就威震朝廷,且把兄弟們一個個提留起來教導有關。 總之,不止他們,在所有人的心里,沒云遲,等于沒了南楚江山。 但云遲,卻偏偏,自己也不曾想到,自從有了花顏,他重她重過南楚江山。 五皇子和程顧之先一步離開了書房,安書離留了下來,看著云遲,“殿下今日又在書房休息?” 云遲“嗯”了一聲。 安書離這些日子住在東宮,有他一處院子,他嘆了口氣,站起身,剛要離開,有人前來稟告,“太子殿下,十七公子求見!” 安書離腳步一頓,安十七?不是去臨安送信了嗎?這才幾日就折返回來了? 云遲騰地站起身,“可是安十七?讓他進來。” 外面人應了一聲是。 小忠子連忙迎了出去,走到門口,一眼看到安十七,好半天沒認出這個土人,驚呼一聲,“十七公子,您這是一路上沒吃沒喝沒休息急著回來的?” 安十七一身風塵,腳步虛晃,實在是累及,硬撐著一口氣來見云遲,他生怕來晚了,發(fā)生什么事兒,所以在花灼對他下了命令后,他都沒歇著,就一路騎快馬進京了。 跑死了兩匹馬,他也受不住,不過幸好已經(jīng)來到東宮能見著云遲了。 安十七抹了一把臉上的灰,有氣無力地應了一聲。 小忠子見他像是一陣風就要刮倒,連忙伸手扶了他,將他扶進了書房。 安十七已沒力氣拜見,喊了一聲,“太子殿下!” 云遲見他這副模樣,就知道有要事兒,他立即說,“你先坐下?!痹捖洌址愿佬≈易?,“去吩咐廚房給他熬一碗補充體力的湯品來,再快些做些飯菜端來?!?/br> 小忠子立即應是,扶著安十七坐下后連忙去了。 安十七坐下后,喘歇了片刻,看了一眼安書離。 安書離想著看安十七這副樣子,怕是事關重大,本來云遲對他十分信任,很多事情都不會瞞他并且倚重他,安十七是知道的,但他偏偏還看了他一眼,想必這事兒已經(jīng)超出了信任的范疇。 于是,他開口,“殿下,我……” 云遲擺手,“你坐著吧!”話落,對安十七道,“有什么急事兒,讓你這般急著趕回來?哪怕天大的事兒,也不必避諱書離,只管說就是了?!?/br> 他甚至曾經(jīng)將南楚江山都托付給了安書離扶持五皇子,自然不在乎別的隱瞞他。 安書離聞言只能坐下身,心里不是很想知道,直覺不是什么好事兒。 安十七聞言點頭,既然太子殿下不避諱,他便放心地說了。 第一百零二章 東宮的廚子動作極快,不出片刻便弄來了一碗滋補的湯品和七八個菜。 安十七的確也餓了,對云遲道,“殿下,此事說來話長,我吃飽了,才有力氣撐著說完?!?/br> 否則他怕說一半就暈過去。 云遲點頭,“吃吧!” 于是,安十七先喝了湯,讓胃里暖和了些許,然后一陣風卷殘云。一邊吃著,一邊暗暗地想著怎么做開頭,怎么敘述,怎么做結尾,將那些隱秘的事情原原本本說個全。 小忠子給云遲和安書離一人倒了一盞茶,想著不知道是什么大事兒竟然讓十七公子累成這般地趕回來,可千萬別是能塌了天的大事兒,他怕殿下受不住。 安十七吃的很快,不多時,便吃了個七八分飽,不敢多吃了,放下了筷子。 小忠子見他吃完,連忙也給他倒了一盞茶。 安十七喝了兩口茶,才謹慎地說,“此事非同尋常,殿下還是命可靠的人在外面守著,守死這書房為好,只言片語,都不能傳出去啊?!?/br> 云遲對外吩咐,“云影,帶著十二云衛(wèi),守好這里。” “是,殿下。”云影應是。 小忠子雙腿打了個寒顫,但他是殿下近身侍候的人,云遲沒吩咐,他自然也不必避開,小心翼翼地豎起了耳朵。 安十七吃飽了有了精神,于是,按照他早先打好的腹稿,將從花灼那里聽來的關于四百年前懷玉帝和淑靜皇后死后之事,以及當今花家祖父一直隱瞞之事,還有花家暗主令暗線之事,依照花灼的吩咐,半絲沒隱瞞地都說了。 在聽到一半時,云遲的臉漸漸地白了。 安十七有些不忍,但想著自家少主兩輩子,也沒能求仁得仁,她那樣擁有一顆赤子之心的人,素來做什么事情,依憑著天性,義無反顧,卻是被命運作弄了一回又一回。 普天下,再沒有第二個如她一般被上天辜負的了。 或許,還有子斬公子,他不算是被上天厚愛的人,若是上天厚愛他,便會給他一副好身體,不至于兩輩子,都因沒有一副好身體,而心有余力不足。 至于太子殿下,他待少主情深似海,如今怕是分毫不比少主和子斬公子好過。 安書離聽著,心里又驚又震,已經(jīng)不知用什么來形容聽到這件事情的心情。在西南境地時,他是早就知道,花顏為了蘇子斬前往南疆奪的蠱王,與太子殿下悔婚后,她選的人是蘇子斬。 彼時,連他都感嘆不已,如今聽了這些事情,不止是一個感嘆可以了事的。這樣的跨越四百年的糾葛,以及二人早先就有的糾纏,他都覺得有些受不住,更遑論是云遲? 他看向云遲,只見他雖然坐的穩(wěn),與其說是穩(wěn),不如說是一動不動,如木頭人雕塑一般,臉上沒有絲毫的血色,睫毛垂著,看著桌案上的茶盞,茶盞被他早先喝了一半,早已經(jīng)涼透了。 他一手垂在一側,一手放在桌子上,可以清晰地看到手指的每一根骨節(jié)都泛著青白。他雖沒別的情緒,但周身的死寂的氣息,彌漫了整個書房。 安十七說完之后,便不止閉緊了嘴,甚至屏了呼吸,不再發(fā)出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