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節(jié)
喬喬看著顏寧一臉若有所思的模樣,便伸出小rou爪拍了拍她的胳膊:“還聽不聽了?我還沒說完呢?!?/br> 顏寧回過神來:“后來呢?” “后來,夏晨晨的丫鬟就進來了,大吃一驚,連忙喊了光頭管家過來,將兩人分開了?!眴虇坛酝曜詈笠豢诠揞^,就跳到了桌子上,偷偷地想要從陸宵灼的杯子里偷水喝。 顏寧眼疾手快,立刻拿了起來,將它的杯子遞了過去:“喝你自己的。” 喬喬瞪著圓溜溜的貓瞳,一臉無辜:“……哦?!?/br> 顏寧又問:“再后來呢?你不會看到他們打起來就走了吧?” “我是那種半途而廢的貓嗎?”喬喬小爪子拍了拍桌面,伸出粉嫩的小舌頭喝了幾口水,然后繼續(xù)說道,“夏晨晨滿臉都是血,都沒法出門了,丫鬟就去隔壁喊醫(yī)生了。譚并也沒多待下去,很快就走了,我也跟著他出來了?!?/br> “然后他就回家去了?!?/br> 喬喬看著顏寧,貓臉上滿是無辜。 顏寧:“……”搓了搓軟綿綿的貓身子,很快就沒脾氣了。 仔細理順一下的話,喬喬這一趟出去,倒是有個十分重要的發(fā)現(xiàn)——莫蓮留下的這個小本子,的確至關(guān)重要,而且,她還知道了重量后面的這個數(shù)字,代表了去向。 但是這些“去向”,分別指向什么人,她就不得而知了。不過顏寧覺得,或許,夏晨晨能夠有什么線索吧? 陸宵灼去找商仁問話,大半個小時之后才回來。 顏寧連忙問道:“怎么樣?是不是11號倉庫?” 陸宵灼看著她期待又焦急的眼神,笑了笑,回道:“還不確定,按他的說法,這批貨應該曾經(jīng)從11號倉庫出入庫,只待過一晚上,再運去哪里,他也不得而知了。” 顏寧皺起眉頭:“他真的說實話了嗎?” 陸宵灼看著桌子上的貓,走過去擼了兩把,看著喬喬對他怒目而視,這才收回了手,說道:“商仁應該沒說謊,倒是張大力,滿嘴謊言,回頭還得再問問?!?/br> 顏寧知道這事也急不得,她著急也沒用,便又說道:“要不要先把夏晨晨叫來問一問?莫蓮的死她應該不會一無所知?!?/br> “已經(jīng)派人去了。”陸宵灼安撫她,“別著急,一步一步來。昨天晚上才查到莫蓮跟夏晨晨有過于密切的關(guān)系,現(xiàn)在去找人來也來得及。何況,也沒有證據(jù)表明她跟莫蓮被殺害有關(guān)系,太急躁了反而引人注目?!?/br> 顏寧微微一笑:“我知道,我就是問問?!?/br> 這樣,陸宵灼很快就知道譚并去過戲院,并且打了夏晨晨這件事了。雖然一直懷疑譚并,但是到現(xiàn)在,他們也沒有確切的證據(jù)表明,正陽商會是在譚并的指使下去運輸售賣鴉片的,這樣就沒法將他拖下水。 這時候,譚并跟夏晨晨決裂的話,可是個大好的機會啊。 顏寧回過神來,就看到眼前一張精致的臉,一抬眼正對上對方幽深深沉的眸子,長睫毛都快掃到她臉上來了,下意識地往后仰了仰:“你干嘛?” “我才要問你呢,你剛剛想什么了?又有事情瞞著我是吧?” 顏寧堅決不承認:“沒有!我就是想,夏晨晨跟莫蓮情同母女,你說,她會不會知道這本小冊子的存在?又能不能辨識出來,這些數(shù)字都代表了什么意思?” 陸宵灼沉默了片刻,也認同她這個觀點:“我想,多少也知道一些吧,但是她肯不肯說,就是另外一回事了。她跟譚并之間的感情,要比莫蓮深厚多了。她跟了譚并將近十年,幾乎是抱著一輩子跟他在一起的念頭。” 后來發(fā)生了什么事,陸宵灼無從得知,但是他們分手的時機,也的確太突兀了。當時陸宵灼并沒有在意,誰會無緣無故去探究一個長輩的風流韻事呢? 如今想來,卻是處處透露著不對勁。 譚并一直沒有結(jié)婚,處處留情,在遇到夏晨晨之后,才變得安穩(wěn)下來。當時人人都說,譚家四爺也終是浪子回頭了,再看到夏晨晨,也都是贊嘆,這樣的美貌,無怪乎譚四爺肯收心。 那時候陸宵灼也信了這樣的話。英雄難過美人關(guān)嘛,也或許是,他剛好就遇到了喜歡的人。 而他們也的確,以戀人的身份一起相處了八年多的時間。幾乎所有人都以為,他們肯定是要結(jié)婚的,譚四爺卻突然說要娶別的女子為妻了,從此跟夏晨晨甚少往來。私下里如何他就不說了,表面上看來,也的確是如此。為了照顧妻子的情緒,譚并跟夏晨晨斷的十分徹底,從那之后幾乎沒有人再見到兩人在大庭廣眾之下一起出現(xiàn)過。 但就是這樣才奇怪。 譚家對譚四爺?shù)幕槭?,一直持放任的態(tài)度。譚家已經(jīng)沒有老人在世了,唯一能說的上話的,就是譚家大爺,譚景升和譚灶升的父親,現(xiàn)今正陽商會的會長譚經(jīng)。 譚經(jīng)對這個弟弟算是十分縱容了,無論是成家還是立業(yè),都對他沒有額外的需求,譚并想娶誰,譚會長也只有舉起雙手歡迎的份兒,絕不會多說一句不好。 但是,譚并卻突然拋棄了跟他在一起十年的夏晨晨,娶了一個商戶之女。 顏寧聽到這些話,也是嘆了一口氣:“先問問再說吧?!?/br> 不一會兒,孫江邊就急急忙忙過來敲門,說道:“夏晨晨被人打傷了腦袋,正在醫(yī)治,怕是一時半會兒過不來了,您看——” 陸宵灼頓時愣住,心思轉(zhuǎn)了幾轉(zhuǎn):“被人打傷?什么人?” 孫江邊看著他,表情很是一言難盡:“譚并。” “誰?”陸宵灼以為自己聽錯了,又問了一遍。 “譚并,譚四爺?!睂O江邊也是無奈,這一出一出的,讓他也是措手不及啊,說著小心翼翼地看向陸宵灼,“署長,要把譚四爺請來問一問嗎?” “不用,你直接去問問即可。若是不方便,我會安排譚副官跟你一起去。”陸宵灼站了起來,看向顏寧,“咱們?nèi)蛟嚎纯?。?/br> 顏寧立刻點頭,抱起喬喬就跟著他出門去了。 夏晨晨的臉傷的并不厲害,只不過傷在額頭,又流了不少血,看上去十分嚇人,醫(yī)生幫忙清理過之后,已經(jīng)沒有大礙了,此刻正安靜地坐在沙發(fā)上,盯著面前的早餐發(fā)呆。 陸宵灼和顏寧進來的時候,管家立刻就來通報了。 夏晨晨回過神來,站了起來:“陸署長來了啊,你下去吧,我來招待?!?/br> 管家沒再說什么,低著頭退了下去。 陸宵灼徑直進了客廳,問道:“譚四爺跟夏小姐打斗就是在這里嗎?” 小丫鬟點了點頭,指著旁邊的柜子:“就是這里了,柜子上還留著小姐的血跡呢。譚四爺今天好像有點不大對勁,他一向不會這么暴躁的……” “紅英,去沏茶?!毕某砍康穆曇敉蝗粋髁诉^來。 小丫鬟立刻就住了嘴,怯生生地應了一句,連忙走出去了。 “夏小姐?!标懴苹仡^看了她一眼,打了個招呼,然后走到柜子跟前,拿出樣品袋,將血跡收集了起來,然后又將桌子上醫(yī)生剛剛留下的,擦過血跡的紗布也一同裝了起來。 夏晨晨微微一笑,倒也沒覺得尷尬,只說::“陸署長想多了,這些血跡的確是我跟四爺爭執(zhí)的時候,磕到柜子上留下的,沒有來過別人,我這房間里,也從來沒有死過人。” 陸宵灼更是坦然自若:“職業(yè)習慣,為了保險,希望夏小姐見諒?!?/br> “兩位請隨便看?!毕某砍空驹谝贿?,臉上依然帶著舒適得體的笑容。 陸宵灼點了點頭,將整個房間環(huán)視了一圈,然后走到沙發(fā)邊上,坐了下來。 顏寧也跟著走了過來,喬喬已經(jīng)自己跑出去了,她叮囑了幾句也就任由喬喬去探索戲院里的房間了,反正今天他們是光明正大來訪,也沒說不許帶貓。 兩個人剛坐了下來,紅英就端著一個大果盤走了進來,里面放著好些東西,放下之后,便很快又退了出去:“兩位貴客請慢用?!?/br> 夏晨晨也在兩人旁邊的椅子上坐了下來,將果盤里的rou干和水果都推到了顏寧跟前,抬起頭來笑著看她:“聽說四小姐很喜歡吃這些,嘗嘗看?” 顏寧也對著她微微一笑:“謝謝,讓夏小姐破費了。” 夏晨晨笑的溫婉,即使額頭上包著厚重的紗布,也絲毫沒有影響到她的美貌,反倒是讓她一向凌厲的美艷面容上帶了幾絲柔弱,更加楚楚動人,讓人移不開眼。 陸宵灼看著顏寧的眼睛都快看直了,連忙捏了一下她的手心,咳了一聲,說道:“那就請夏小姐說說當時發(fā)生了什么吧,譚四爺,可不像是會打女人的?!?/br> 陸宵灼這話說的其實有些惡意,但是夏晨晨卻并不怎么在意,仍舊是那副懶洋洋的,仿佛什么都不在乎的表情。 “惱羞成怒了吧?”夏晨晨說著,垂下眉眼,本來想點煙的,但是看到顏寧,就又放了回去,“他來問我一些事,我給的答案他不滿意,我們就吵起來了。其實我也沒說什么,爭吵也只是他單方面的意思,我哪里敢?這戲院表面上是我的,戶頭上可還是寫著譚四爺?shù)拇竺?,我不過是個混口飯吃的戲子,又哪里敢跟我的衣食父母較勁?” 聽到她這話,顏寧十分詫異,立刻就抬起頭來,“咦”了一聲,想說什么來著,卻又迅速閉了嘴,低下頭去繼續(xù)吃吃吃。 夏晨晨看著她,笑了起來:“四小姐也覺得匪夷所思是吧?我就是當個外室,這八年多的光景,也該得的比一座戲院多了吧?” 顏寧張了張嘴:“不能這么說……” 但是該怎么說,她也不知道。心情十分復雜,既覺得夏晨晨可憐,又覺得男人無情起來真的是比誰都狠。 夏晨晨笑了笑:“不說這些了,陸署長還想問什么?” “莫蓮死了,你知道吧?” 夏晨晨臉上的笑容就慢慢沉寂了:“知道。那天之前,她跟我說,終于可以回老家好好過日子去了,沒想到……” 陸宵灼看她:“你的意思是說,莫蓮死之前的一天,來找過你?” “她來看我,給我?guī)Я艘恍〇|西,都是農(nóng)家自己種的一些吃食,我收在廚房里了,應該還沒吃吧?陸署長要去看看嗎?”夏晨晨回道,又說,“莫姨走之前,帶走了她留在這里的一些東西,說是不會再回來了。” 顏寧便說:“我去廚房看看吧。” 夏晨晨點點頭:“我讓紅英帶你過去。” 陸宵灼看了她一眼,沒說什么,又繼續(xù)問夏晨晨:“莫蓮帶走的是什么東西?” “她這些年全部的積蓄,包括衣裳和首飾,還有之前,跟她相好的范文申管事,送給她的兩間鋪子的地契。但是后來她想了想,鋪子又不要了,給了我,還寫了轉(zhuǎn)讓書?!闭f著,夏晨晨站了起來,從抽屜里拿出一個沉香木的盒子,打了開來,推到陸宵灼面前去。 陸宵灼將盒子里的幾張紙都拿了出來,認真看了起來。這兩件鋪子都是在莫蓮的名下沒錯,一間是布料店,一間是茶點鋪子。再后面的那張,就是夏晨晨說的轉(zhuǎn)讓書了,上面的字跡歪歪斜斜,像是初學識字的兒童寫的一樣。 夏晨晨看他皺眉,便解釋道:“這是一個叫李全的人寫的,莫姨不識字。李全是莫姨回老家準備結(jié)婚過日子的男人,是個很老實也很忠厚的鄉(xiāng)下人。莫姨說,他連問都沒問這兩間鋪子的事情,就幫忙寫了。當時我還替她高興來著……” 陸宵灼卻是吃了一驚:“你說什么?莫蓮不識字?” 夏晨晨點了點頭:“除了自己的名字和幾個數(shù)字之外,莫姨別的字都不認識?!?/br> 陸宵灼的心思在那個小本子上轉(zhuǎn)了轉(zhuǎn),頓時恍然大悟,卻是不動聲色,繼續(xù)問道:“莫蓮當時帶走的東西,你都見過嗎?” “見過。”夏晨晨回道,“莫姨的東西在我這里,我一向是親自保管的?!?/br> “案發(fā)現(xiàn)場并沒有發(fā)現(xiàn)她隨身攜帶什么東西,她的老家我們也去過,很久沒人住了?;仡^請夏小姐配合一下,跟我們?nèi)ヒ惶怂庾〉姆孔幽抢?,看看那些東西是否還在,也好確定,兇手的目的究竟是不是為財。” 夏晨晨點了點頭:“好?!?/br> 這時候顏寧也回來了,將那包據(jù)說是莫蓮從鄉(xiāng)下帶來的菜也一塊兒拎了進來,放到案幾上頭:“紅英說還沒來得及拆開呢,我就直接拿過來了?!闭f著已經(jīng)將袋子打開了,里面又是套著幾個小袋子,各自里頭都是不同品種的蔬菜。 土豆、番茄、黃瓜、絲瓜、豆角……的確都是當下時節(jié)常見的一些蔬菜。 顏寧一一拿了出來,說道:“天氣這么熱,會放壞的。” 夏晨晨笑道:“本來就是個念想,能不能吃不是關(guān)鍵?!?/br> 顏寧也就不再多說什么,翻到最后,竟然還有一小把荊芥,拿出來的時候,她迅速看向陸宵灼,兩個人面面相覷,是巧合嗎? 夏晨晨也看了過來,說道:“這種野菜還蠻好吃的,我小時候家里窮,經(jīng)常去地里采回來吃,多少也能填飽肚子。許多年都不曾見過了,沒想到會在這里見到。” “那你知道咱們市里頭,哪個地方這種野菜多嗎?”顏寧始終不太放心,便問了一句。 “南邊多些?!毕某砍炕氐?,“北邊多河灘海灘,可能不適合這種東西生長,倒是很少見?!?/br> 顏寧了然地點了點頭,記在了心里。 實在沒什么可疑的地方,顏寧又看了一眼陸宵灼,也不管他是否接收到了自己的眼神示意,徑直問道:“譚并今天來,是為了問你要莫蓮的一樣東西吧?” 夏晨晨臉上的笑容瞬間就變得很不自然:“四小姐,你……” 陸宵灼這才接上:“昨天我們外出,剛好看到譚四爺和戲院的管家,去了莫蓮租住的房子里頭,而也就是在那時候,有人被殺了,是剛抓到的一個小偷。這事兒,夏小姐應該略有耳聞吧?” 夏晨晨猶豫了一下:“昨天傍晚的槍響?” “對?!标懴泣c了點頭,“所以,夏小姐若是知道些什么,請務必如實相告,也省的咱們查到最后,再回過頭來找你的時候,就不是這么好說話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