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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眾人聽得面色頓變,陳敬敏更是差點(diǎn)當(dāng)場拍桌子,卻聽隔壁屋又有人附和:“這有什么辦法,誰叫人家有本事呢,連女人都能堂而皇之的為官做吏,還有什么辦不成的?” “瞎了他們的狗眼,敢在太歲頭上動土!” 在場眾人哪個是好惹的,不會生事,但也不至于怕事。 高三郎聽得冷笑連連,霍然站起身來,捏了捏腕子:“我去會會這幾位指點(diǎn)江山的才子。” 其余人也是憤憤不平,喬南忙拉住他,看向輩分最長的喬毓,試探著問道:“小姑母,此事……” 喬毓這會兒不僅僅代表她自己,想的也更多些,收拾幾個士子簡單,可若是將此事鬧大,影響了此次科舉,卻不太好。 “都冷靜點(diǎn)。”她將高三郎按下,溫聲細(xì)語的勸道道:“我答應(yīng)過阿娘和jiejie,要改改性子,不再惹事的,你們也是……” 高三郎倒很信服這大哥,面色怏怏的坐了回去,卻聽隔壁又竊竊笑道:“男男女女的搞在一起,鬼知道是在做些什么勾當(dāng)?!?/br> 還有人陰陽怪氣道:“人家的魅力可大著呢,連皇太子都成了裙下之臣,任由妄為……” 喬毓聽得眉頭一跳,連眼波都帶起了三分駭人鋒芒。 高三郎一個哆嗦,按住她道:“大錘哥,你答應(yīng)了老夫人和常山王妃,說要改改性子的……” 喬毓活動一下脖頸,道:“今天先不改了?!?/br> 第72章 告誡 高三郎聽完這話都要哭了, 戰(zhàn)戰(zhàn)兢兢道:“大錘哥,你冷靜啊……” 還有看熱鬧不嫌事大的,陳敬敏便拍案而起, 雀躍道:“走走走!干他個狗娘養(yǎng)的!” 有人附和,有人在勸, 一時之間, 真是熱鬧的跟趕集一樣。 “都給我閉嘴!”喬毓環(huán)視一圈兒, 沒好氣道:“這事兒不能忍是真的, 不能鬧大也是真的?!?/br> 她瞧一眼高三郎, 道:“看著人高馬大,性子卻磨磨唧唧, 要改?!?/br> “還有你,”喬毓一巴掌拍在陳敬敏腦門兒上:“快二十歲的人了,不能頭腦一熱就沖上去??!” 兩人被她說的有些訕訕,腦袋都耷拉下去了,另有人道:“大錘哥, 那咱們怎么辦?總不能聽著這幾個龜孫囂張吧?” 喬毓咧開嘴笑, 露出一口白牙,她扶著腰間佩刀,道:“不急,且待我去會一會這幾位英才?!?/br> 年輕郎君們彼此看看, 不知怎么, 竟生出一種好戲即將上演的興奮來, 勉強(qiáng)叫自己平靜下來, 快步跟了上去。 隔壁屋兒那幾個人說話聲還未停,冷嘲熱諷的:“這所謂的科舉取士,原就對寒門不公,若以征辟取士,孝子賢才尚且有機(jī)會入仕,可若是換成考試,還不是由著高門把持?皇太子身邊有佞臣啊……” 這說的是什么屁話? 難道從前征辟上去的,就都是真正的孝子賢才? 要是連科舉這條路都給堵上,那底層的人,才真是沒有機(jī)會翻身。 喬毓在心里嗤笑,抬起一腳將隔壁房門踹開,冷冷道:“我說今早怎么聽見門外有瘋狗在叫,原是預(yù)兆著這個呢……” 這屋子里的人不多,但也不少,約莫四五個人的樣子,冷不丁被人踹開房門,神情中不禁閃過一抹驚懼,旋即又轉(zhuǎn)為憤然,連聲斥道:“斯文掃地,真是斯文掃地!天子腳下,竟敢如此放肆!” 喬毓目光在那幾人身上打個轉(zhuǎn),便見衣衫簡樸,不甚富足的樣子,心中譏誚之意愈深,一巴掌將那人拍倒,道:“我踹個門就是斯文掃地,你跟個破鑼似的嘚吧嘚嘚吧嘚,背后說人長短,難道就是斯文了?” 那人本就文弱,冷不丁挨了一巴掌,整個兒癱軟在地,捂著臉,驚怒道:“君子動口不動手,你這蠻人,圣賢書都念到哪里去了?” 還有人憤怒道:“你怎么動手打人?!走走走,即刻去縣衙說個清楚!” 喬毓又是一聲冷笑,反手一巴掌把他扇倒,叫跟前一個人作伴。 “圣賢書?你們這模樣,能念過什么書?”她目光譏誚,道:“母豬的產(chǎn)后護(hù)理?” 那幾人聽她如此冷嘲熱諷,面色已然漲紅,不再分辨,只一個勁兒道:“你竟動手傷人,咱們?nèi)タh衙說個清楚……” 說完,便將倒地的兩人攙扶起身,打算就此離去。 喬毓“哐當(dāng)”一腳將門踹上,將一眾看熱鬧的小弟齊齊關(guān)在了外邊兒。 摩挲著腰刀的柄,她道:“去把酒樓的門給我堵住,一只貓都不準(zhǔn)放進(jìn)來?!?/br> 高三郎聽得有些懵,陳敬敏也是如此,倒是喬南,很快反應(yīng)過來,領(lǐng)著人下去,將門口堵住了。 屋內(nèi)便只剩了喬毓與其余幾個腦殘青年,她慢慢的把刀從刀鞘里抽出來,提在手里,慢慢走到那幾人近前去。 “唉,”喬毓嘆了口氣,用刀面拍了拍最開始說話的那個人,目光冰冷,臉上卻帶著三分笑:“豬圈空蕩蕩,弱智在人間,你說年紀(jì)輕輕的,怎么就活夠了呢。” 冰冷的刀鋒緊貼著面頰,那人整個身子都在抖,正想強(qiáng)打著精神說句什么,卻聽喬毓道:“我肚子現(xiàn)在很餓,也很生氣,不要隨隨便便張嘴噴糞,這很可能耗光我最后一點(diǎn)耐心,明白嗎?” 那人面色頓變,白著臉道:“明,明白……” “這還差不多?!眴特褂悬c(diǎn)滿意了,拉過來一把椅子坐下。 屋里邊兒就她一個人坐著,剩下的或站或癱,亂的不行。 喬毓有點(diǎn)強(qiáng)迫癥,抬腿橫掃,將站著的幾個踹翻,心滿意足道:“還是要整整齊齊,看著才舒服?!?/br> 那幾人眼珠子滴溜溜的轉(zhuǎn),眼底寫滿了不安,大熱天的,腦門兒上都掛著汗了。 喬毓笑著看了一圈兒,道:“誰叫你們來的?嗯?” 方才說話那人面皮一陣抽搐,假笑道:“我等不過由衷而發(fā),冒犯了這位郎君,望請勿要見怪……” 敬酒不吃吃罰酒。 喬毓一腳踢在他肩頭,腳尖用力,便聽“咔嚓”一聲低沉悶響,竟生生將那人肩骨踩折。 那人本就文弱,哪里吃得了這等苦頭,一句慘呼登時自唇邊涌出,喬毓毫不憐憫,又是一腳踢在他下頜,逼得他將那慘叫聲咽了下去。 “我是什么人,你們是知道的,混勁兒上來了,天王老子都管不了我!” 她刀尖帶著寒氣,點(diǎn)在那人咽喉:“你說你上有老下有小的,‘嘎嘣’死這兒,多可惜。” 那幾人臉上遍是驚懼,顫聲道:“我等并未觸及刑律,你安能再行處置?!卻將國法放在什么位置!” “再行處置?”喬毓神情中寒意愈深:“你們果然知道我是誰?!?/br> 那幾人察覺失言,齊齊變色,神情倉惶,不敢再說。 “專程跑到我所在的隔間旁邊兒,說些會惹我生氣的話,從一開始,你們就想著把事情鬧大,”喬毓垂眼看著他們,道:“你們想干什么?單純想欺辱我一個文弱女子?還是想直接將科舉的事兒給搞黃了?” 她自稱是個“文弱女子”…… 那幾人臉皮齊齊抽搐一下,彼此對視幾眼,究竟還是沒人敢第一個開口。 “不愿意說?沒關(guān)系?!眴特挂膊唤橐猓┦┤徽酒鹕?,道:“明人不說暗話,我今兒就把結(jié)果撂這兒。你們死定了,回去洗洗脖子吧,連帶著你們的爹娘妻小,都沒好果子吃!” 她歸刀入鞘,便待離開:“我不知道背后之人許給你們什么好處,但我敢保證,圣上跟皇太子想叫你們死,誰都沒法叫你們活。你們的家眷罪不至死,頂多就是流刑,但會不會有人為了討好上邊,悄悄把事兒給辦了,這我就不知道了?!?/br> “他們都是無辜的!”提及家中爹娘妻小,那幾人終于按捺不住,搖搖晃晃的站起身,憤然道:“欺壓弱小,著實(shí)可憎!” “無辜嗎?我不這么覺得,”喬毓回過頭去看他們,目光鋒銳如刀:“照你們這個說法,造反的人只誅首惡就行,為什么要滿門抄斬?因?yàn)樵旆闯晒Γ淮蠹易尤硕紩u犬升天,既然享受了造反頭子的附帶利益,那就不要怕跟著掉腦袋,他們活該!” “還有你們,你們敢冒這個頭,斷天下寒門上進(jìn)之路,是為了自家利益,事敗被殺,那也是活該!” 她冷笑道:“倘若你們事成,皇太子遭受天下責(zé)難,科舉取士中途夭折,東宮左右庶子難辭其咎,必然要為主君謝罪,辭官受罰,他們的家小不可憐嗎?你們往我頭上倒一盆污水,喬家的名聲壞了,家里的小輩都抬不起頭來,他們不可憐嗎?” 那人面色訕訕,道:“皇太子畢竟是儲君,怎么會真的受到影響?左右二位庶子即便為此貶官,日后也總會升上來的,至于喬家,哪個敢瞧不起……” “我真是奇了怪了,你們爹娘一把屎一把尿把你們喂大,怎么就不記得把腦子給你們帶上?” 喬毓轉(zhuǎn)回那幾人身邊去,奇怪道:“因?yàn)檎钍Ю粫拭?,所以皇太子與兩位庶子就活該吃虧?所以你們就能理直氣壯的為自己謀取私利,阻擋天下寒門士子的上進(jìn)之路?” 那幾人被她噎住,面色漲紅,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你們這些人,都需要來自大錘的毒打!” 喬毓冷笑一聲,抬起一拳將為首之人打倒,又順勢轉(zhuǎn)身,右腿橫踢,再度將那幾人踹翻。 腰刀出鞘,輕而易舉的將椅子腿兒切斷,她拎起那根木棍,此起彼伏的慘叫聲中,先后敲斷了這幾人的腿。 “你們以為不說,我便不知道幕后主使之人是誰?” 哀嚎聲中,喬毓將那根木棍丟掉,哂笑道:“但凡有腦子,能深思的,就知道科舉是為寒門而設(shè),它是要掘斷世族根基的,會有哪些人為此跳腳,難道我還猜不出來嗎?” 無非是五姓七望那樣的高門,在防患于未然罷了。 “我看你們手上都有老繭,生活不像是十分富足的樣子,想來都非高門子弟,你們應(yīng)該是最能體諒低門士子的人,可最后,你們卻站到了世家那一邊去。人可以窮,但是不能沒有志氣。你們可以不上進(jìn),心滿意足的躺在泥坑里,但你們不能將想往外爬的人拉回去。” 喬毓目光有些復(fù)雜,毫不掩飾自己的鄙薄:“我不殺你們,不過,你們的末日也快到了。好自為之?!?/br> 房門“吱呀”一聲被人打開,她真打算走了。 “秦國夫人且慢!” 那幾人面色幾變,彼此對視一會兒,終于跪地求饒道:“求夫人饒恕我們性命,必然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還不算是無可救藥。 喬毓將門合上,轉(zhuǎn)身回去:“算你們聰明?!?/br> 她笑了一下,盛夏的天氣里,神情卻裹挾著寒氣:“你們以為他們?yōu)槭裁唇心銈儊砦疫@兒鬧事?直接去萬年縣衙前抗議,不也能成嗎?” 那幾人只是表現(xiàn)的傻,但并不是真的傻,聞言不覺打個冷戰(zhàn)。 “因?yàn)槲矣袣⑷说那翱瓢?,傻蛋們,”喬毓憐憫的看著他們,道:“幕后之人煽動你們來我面前說這些話,本來就是想叫你們尋死,只有死了人,事情才能真的鬧大……” “我是皇太子的姨母,喬家的女兒,又受圣上的吩咐來此出任女官,若是出事,他們必然保我,那科舉的事兒,就保不住了?!?/br> 她搖頭道:“可笑你們?yōu)榱讼夘^小利,竟惹上了殺身之禍?!?/br> 幾人聽得冷汗涔涔,這才察覺事情不對,顫聲道:“鄭六郎說,如若能將此事辦好,便叫我們拜入鄭家門下……” 時人說及貴姓,不過崔盧李鄭王,又以五姓七望稱之。 關(guān)中四姓的裴柳薛韋,都低了這七家一等。 衛(wèi)國公夫人,喬毓的大嫂周氏出自陳國公府,而周氏的生母,便出自太原王氏;鄭國公魏玄的妻子裴氏,與蔣國公裴安同樣出自關(guān)中裴氏;蘇懷信的生母、邢國公之妻薛氏,同樣出自關(guān)中四姓中的薛家。 甚至于荒王李昌的妻室,曾經(jīng)的皇太子妃鄭氏,便是出身于大名鼎鼎的滎陽鄭氏。 喬毓自己是不在乎什么家世的,喬家累世公卿,依據(jù)家譜來看,衛(wèi)國公已經(jīng)是第十三代了,但往上數(shù)數(shù),一代先祖只是個屠夫,因?yàn)榕畠荷拿裁?,入宮得幸,方才慢慢起家。 五姓七望的祖先,據(jù)說都能追溯道炎帝顓頊,可那又怎么了,再往前數(shù)數(shù),誰家祖宗不是元謀人和山頂洞人? 再往前數(shù),還毛茸茸的,蹲在樹上吃桃兒呢。 喬毓不在乎這個,但架不住天下人在乎,皇家自己也在乎,李開濟(jì)與李泓可勁兒的修家譜,說自己是老子是后代,又說自己是李廣的后代,沒完沒了的往臉上貼金。 喬毓想起這事兒,就忍不住撇嘴,當(dāng)皇帝坐天下這種事,關(guān)你祖先什么事兒,劉邦當(dāng)初只是個流氓亭長,地都不好好種,不也在皇位上坐的穩(wěn)穩(wěn)當(dāng)當(dāng)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