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節(jié)
新武侯府里邊兒,喬毓真正接觸過的,其實也就是新武侯夫人與張mama兩人,至于其余人,卻被她們借口今日晚了,明日再行拜見。 不見就不見吧,喬毓一點兒也不怵。 無論是公中的賬目,還是張mama對新武侯夫人的態(tài)度,都叫喬毓明白,新武侯夫人并不是拿主意的人。 葛老太爺,才是府上說一不二的存在。 除了他,別的人都不需要在乎。 喬毓手中捏著一顆蘋果,往上邊兒一拋,又動手接住,送到口邊,“咔嚓”咬了一口,甜美的汁液在口腔中迸發(fā)開,給予人無上的享受。 有錢可真好啊。 …… 那日皇太子與秦王幾人過府之后,喬老夫人的精神瞧著倒好了些,小輩兒們受了鼓舞,若得了空,便時常前去探望,陪老人家說說話。 這日午后,喬老夫人自睡夢中驚醒,頗為不安,呆滯一會兒,忽然落淚起來。 皇太子在側(cè)守著,見狀關(guān)切道:“外祖母,您怎么了?可是做噩夢了?” “我夢見你母親了,”喬老夫人心痛道:“我夢見她在受苦,吃不飽,穿不暖,還被人欺負……” 皇太子聽得心頭微痛,溫聲勸慰道:“不會的,母后是有福氣的人?!?/br> “是不是我們燒過去的金銀財物她沒有收到?還是說,收到了,卻叫旁人搶了去?” 喬老夫人拉住他手,央求道:“好孩子,你替外祖母走一趟,去大慈恩寺供奉一盞海燈,別用你母親的名字,若是用了,興許又要有人去搶了!” 這話有些荒唐,皇太子卻還是應(yīng)了:“好,我親自去,您別憂心。” “我怎么能不憂心,”喬老夫人傷懷道:“我一想到你母親被人欺負,還要受氣,便難受的說不出話來……” …… 天色已經(jīng)有些晚了,喬毓卻在這當頭出了門,碧池似乎想勸,嘴唇動了動,最終還是給咽下去了。 院中花木鮮艷如初,喬毓倒想起自己鬢邊那朵芍藥了,取下來丟掉,在碧池痛心疾首的目光中,重新去掐了朵,別回鬢邊去了。 畢竟是侯府,樓臺重疊,富貴凜然,同鄉(xiāng)下地方截然不同。 喬毓慢悠悠的轉(zhuǎn)了會兒,不僅不覺得無聊,還有點想吹口哨。 穿過長廊,迎面走來個年輕郎君,約莫二十出頭的樣子,相貌也頗俊俏,只是面上脂粉氣重了些,瞧著不甚正經(jīng)。 碧池忙近前去,想要為她介紹,喬毓咬了口蘋果,云淡風輕道:“我不吩咐,你別開口?!?/br> 碧池一怔,旋即便沉默著垂下頭去。 “這是哪來的小娘子,怎么跑到我家來了?” 那年輕郎君上下打量她,嬉皮笑臉道:“瞧著不像什么正經(jīng)出身的,別是伯父新得的吧?!?/br> “喂,”喬毓不說話,他便有些窘迫,眉頭一擰,喝問道:“你是誰?” 喬毓在那蘋果上咬了最后一口,抬手一拳,帶著勁風,徑直打在他臉上。 那郎君不意她會出手,更不想那力度竟如此之大,下頜劇痛,只覺整個腦袋都在嗡嗡作響,身體一晃,撲倒在地。 喬毓抬腳踩在他臉上,狠狠碾了幾下,哈哈大笑道:“我是你爹!” 第6章 搶奪 葛安業(yè)被人一拳打翻,下頜劇痛,頭腦中一片轟鳴,還沒回過神來,便覺一只腳踩到了頭上,漫不經(jīng)心的碾了幾下。 “不好意思,在我開口之前,你最好老老實實的閉上嘴?!眴特惯@樣道。 痛楚、恥辱、不甘,齊齊涌現(xiàn)出來,葛安業(yè)惡狠狠的瞪向那女郎,想說句什么,迎頭卻又被踢了一腳,悶痛襲來,他憤恨的垂著頭,不敢再有所反抗。 “你是不是覺得很生氣,很恥辱?不過在我看來,這都是你自找的,因為——你是個傻逼?!?/br> 喬毓蹲下身,笑嘻嘻的看著他:“你真的不知道我的身份嗎?還是說,被人攛掇著來試探我?天哪,怎么會有這么蠢的人,被人糊弄著做了出頭椽子,還覺得自己很了不起?!?/br> 葛安業(yè)面色頓變:“你!” “難道不是嗎?” 喬毓憐憫的看著他:“你以為只有你一個人對我的身份存疑嗎?當然不是,只是別人不會說出來,而是哄騙你來試探我,成功了呢,就可以跟你共享好處,萬一事情鬧大,老太爺厭惡的也只有你,礙不到他們,多么完美的想法啊……” 葛安業(yè)神情驚疑不定,慢騰騰的坐起身來,按著自己疼痛未消的下頜,陰沉不語。 “我猜,你在這個家里,并不是很受重視,那些表面上跟你稱兄道弟的人,心里其實也看不起你吧?!眴特瓜蚝笊焓郑坛卣艘幌?,方才會意,取出帕子呈上。 喬毓將那張帕子扔到地上,她神情憐憫,一攤手,無奈道:“不過這有什么辦法呢,畢竟你是個輕而易舉就會被糊弄的傻逼啊。” 葛安業(yè)眼底有一閃而過的猙獰,不過到最后,他還是撿起地上那方帕子,將唇邊的血痕拭去。 “我雖然打了你,但也喚醒了你,就算是扯平了,”喬毓含笑道:“而事情鬧大,對你,對我,都沒有好處。你走吧,我不會對人提起這件事的?!?/br> 葛安業(yè)以手撐地,緩緩站起身來,神情復(fù)雜的看她一眼,扔下一句“謝謝”,轉(zhuǎn)身走了。 碧池眼見一個大好青年被忽悠瘸了,神情同樣有點發(fā)復(fù)雜,看一眼同樣站起身來的喬毓,默默的低下了頭。 夕陽西下,喬毓目送葛安業(yè)離去,欣然道:“我最喜歡跟傻逼講道理了?!?/br> “走吧,碧池,”她回過頭,道:“我們回去吃飯?!?/br> 碧池愈加恭謹:“是?!?/br> “碧池碧池,”喬毓叫出來的時候,臉上不覺帶了幾分笑,她拍了拍碧池的肩,道:“我喜歡這個名字,你呢?” 碧池雖不明所以,卻還是微笑道:“奴婢也很喜歡呢。” …… 不過兩刻鐘,長廊處發(fā)生的事情,便傳到了葛老太爺耳朵里。 “好,好,好,辦的漂亮,”他笑的開懷:“如果秉性愚蠢,再相像的面孔也無用,我越來越中意這個人選了?!?/br> 張mama有些躊躇:“就怕,就怕她會不受控制,來日反噬。” “你以為那些話是說給安業(yè)聽的?”葛老太爺收斂笑意,拐杖在地上一敲:“她是說給我聽的。” 張mama心下驚詫,垂下頭,不敢多言。 “今天晚了,明日再叫她來,”葛老太爺心情頗為舒暢的吩咐道:“把小輩們也叫過來,兄弟姐妹見一見?!?/br> “還有,”他神情陰郁下來:“叫二娘安分一點,不要生事,不然,有她的好果子吃!” …… 喬毓并不知道葛老太爺那兒生的波折,不過或多或少都能猜度一二。 這也是她的目的,叫葛老太爺安心,自己的日子也會好過些。 廚房備下的晚膳十分精致可口,較之李家的家常小菜,自然是天壤之別,更別說在李家的時候,喬毓都沒好意思吃飽過。 碧池在側(cè)布菜,剛開始還面帶微笑,最后卻繃不住了——她懷疑喬毓的胃連接著十頭豬。 假笑著看她吃飽,碧池覺得自己臉部肌rou都在作痛。 喬毓無知無覺,又或者察覺到了也不在意,往里室去沐浴,擦干頭發(fā)之后,便往寢室那張滑溜溜的床上去睡了。 第二日清晨,她醒的很早,精力充沛的爬起來,洗漱之后,又換上了簇新的錦繡衫裙。 “皇后薨逝沒多久,不能穿著艷色,”休息一夜之后,終于回血了的新武侯夫人笑容慈愛,為她解釋:“再過一陣子就好了?!?/br> 喬毓“哦”了一聲:“這樣?!?/br> 張mama為她梳起小髻,又薄施粉黛,雖然正值國喪,不可佩戴珠玉首飾,但喬毓那張原就美麗的面孔,如此妝扮之后,仍舊綻放出十二分的光彩,明艷不可方物。 新武侯夫人是見過明德皇后的,眼前這人雖然同她年歲不一,但只看面容輪廓,卻是相差無幾。 世間竟有如此相像的兩個人。 她心中有些感慨,再想起老太爺?shù)挠媱潱拐嬗X得可行,對喬毓的態(tài)度,也愈加好了些:“咱們走吧,這個時候老太爺該起身了,不能叫他等著我們?!?/br> …… 葛老太爺年約六十,發(fā)絲花白,皺紋叢生,唯有那雙眼睛,仍舊精光四射,鷹隼一般的銳利。 見了喬毓,他頗和氣的笑,叫她到近前去,仔細端詳過后,向新武侯夫人笑道:“咱們府上的姑娘,就數(shù)六娘最出色?!?/br> “是,”新武侯夫人賠笑道:“老爺也是這么說的?!?/br> “前些日子生了場波折,怕是嚇著這孩子了,”葛老太爺如此說著,便有人用紫檀托盤盛了幾套珠玉首飾來,珠光寶氣,璀璨生輝,看得其余幾個女郎又羨又妒:“你還年輕,拿去玩兒吧?!?/br> 喬毓笑著謝了他。 新武侯夫人又含笑道:“家里邊兒有七位郎君,六位女郎,留在家里的,數(shù)你最小?!?/br> 她一指為首的新武侯世子,笑容中多了幾分真心實意:“這是你大哥,旁邊兒是你大嫂?!?/br> 喬毓的真實身份,府中知道的不多,葛老太爺與他的幾個心腹,新武侯夫婦,再便是新武侯世子了。 第一次見到喬毓,他不可避免的被驚艷到,起了幾分異樣心思,再想到她遲早都要被送進宮,不禁有些惋惜,向她溫和笑了笑,如同一個尋常兄長那般。 喬毓同樣回以微笑。 起名是件復(fù)雜的事情,至少作者是這么覺得的,其余的幾位郎君,在接下來得劇情不會涉及到的前提下,名字也就無關(guān)緊要了。 作者省下了起名的辛苦,讀者也免去了記憶的麻煩,一舉兩得。 值得一提的是,葛安業(yè)在府中行四,是二房的庶子,對于這個可憐的智障炮灰,姑且給予一點尊重吧。 府中大娘子已經(jīng)出嫁,那就不必管她,二娘卻是新武侯夫婦的嫡女,也是喬毓出現(xiàn)之前,新武侯府最為亮眼的明珠。 喬毓對她唯一的印象,便是讓院子給自己,再深一點,就是花種的不錯,今日瞧見真人,才算真的對上號。 長得蠻好看,但是不如我好看。 她這么想著,同這個名義上的二jiejie笑了笑。 二娘雖厭惡這個莫名冒出來的meimei,但想著昨夜新武侯夫人的話,勉強回以假笑。 三娘是長房的庶女,面容姣好,性情也頗柔順,五娘則是二房的庶女,同樣是個軟柿子。 新武侯夫人眼光都沒怎么往她們身上瞥,只著重介紹了四娘:二房的嫡女。 葛老太爺似乎不喜歡吵鬧,叫小輩們多說說話,自己便先行離去。 男女有別,郎君們多半都已經(jīng)長成,更不好久留,很快,廳中便只留了府中的六位女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