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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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儀疏嵐推開他的教舍,將木門合上。隨他一同住進來的護衛(wèi)兼伺候他日常梳洗的久安就盤腿坐在坐榻上,見他進來,才松了口氣。 “屬下剛準(zhǔn)備去找公子,公子就回來了?!?/br> 公儀疏嵐‘嗯’了聲,從案幾上抽出一張紙,將他方才走過的路畫了下來,用鎮(zhèn)紙壓住。 慕聽筠看著身后沒身影后,才停下腳步,揉揉鼻子說:“今日學(xué)官不是應(yīng)該去書閣點書嗎?怎么忽然回教舍了?” 喬涴琤搖頭表示不知。 “真倒霉,還沒看見那株宋梅蘭花呢。不對,一定是有人告狀!不過是誰聽見我說要是偷看的呢?”慕聽筠跺跺腳,嬌嫩的臉上滿是憤怒。 喬涴琤也不清楚,她不經(jīng)意往后一看,“快回去,趁著許學(xué)官還沒追來,安夫子心地好,會幫我們打掩護的。 ” “幸好沒讓許學(xué)官瞧見咱們的臉??熳呖熳??!?/br> 兩個粉衣小女孩手拉手又跑起來,微風(fēng)吹起地上散落的花瓣,追著她們輕靈的腳步,上下飛舞。 許學(xué)官氣喘吁吁的停下,抹了把額頭上的汗,長舒一口氣后,轉(zhuǎn)身晃晃悠悠的回教舍。他先前瞥見了其中一個學(xué)生的側(cè)面,看出是寧國公府的福宜郡主,那可是太后的嫡親妹子,他也就是作勢追一追罷了。 晚些時候,慕聽策來接慕聽筠放課。豫承書院前是許多層階梯,慕聽雨和喬涴琤一路上與三兩同窗嬉鬧,在山底下相互招呼明日再見。 慕聽策問了她幾句今日讀書的情況,慕聽筠含含糊糊的應(yīng)了兩句就爬上了馬車。剛坐下,她連打了兩個呵欠,伏在青雉的膝上睡著了,一直睡到馬車停在寧國公府門前。 寧國公夫人身邊的大丫頭晚霜早早就等在二院門口,一見到他們回府立刻迎上來,福身道:“三公子,三姑娘,夫人命奴婢迎你們?nèi)ヱ矣窬印!?/br> 慕聽筠晃了晃小腦袋清醒了些,握著慕聽策的手說:“估計娘讓咱們陪她用飯,只是不知長兄和二哥哥有無回來?” “長兄今晚在宮里當(dāng)值,二哥早前回來過,又被同僚喊出去了。”若不是他被長兄、二哥叮囑接小妹放課,他也不會日日散衙后哪里也不去。 慕聽筠點點頭,發(fā)髻上綁著的珠花也隨之一翹一晃的。 進了垂花門,褚玉居卻安安靜靜的,慣常在門口替她們打簾子的朝霧也不在。她玩心大起,掂著腳輕輕走向門簾處。 她正要猛地跳進去嚇唬娘,就聽見內(nèi)里梅嬤嬤擔(dān)憂的聲音,“夫人,您既知道夕華苑養(yǎng)出的姑娘也是個工于心計的,又何必見她們添堵呢?” “我畢竟是她們嫡母,況她們也還是孩子,若是態(tài)度差了些豈不是落人口實?”寧國公夫人的嗓音帶著淡淡疲憊。 慕聽筠纖細的眉毛緊皺成毛蟲,她暗暗在心底冷笑,自重生以來她一直在適應(yīng)十歲孩童的生活,倒是忘記了夕華苑養(yǎng)出的兩個煩人精,也該磋磨磋磨她們了。 她揚起大大的笑容,猛地跳進去說:“娘跟梅嬤嬤說什么呢?什么落人口實?” “小孩子家家的,懂什么落人口實,過來娘這兒。”寧國公夫人招手,等慕聽筠小跑過來,一把攬進懷里。 “娘的小乖乖,今日在書院玩得可盡興?” 慕聽筠吐了吐舌,埋在她懷里撒嬌轉(zhuǎn)移話題。寧國公夫人噙著溫笑,任由她插科打諢就是不說在書院的事兒。 寧國公夫人雖然四十有二,但風(fēng)韻猶存,姿態(tài)尤美仿佛不過三十。她孕有三子兩女。大女兒早早進宮,而后一連三個兒子,略微大了些就懂事知禮。 寧國公流連貌美女子,又將夕華苑的白姨娘當(dāng)做心尖rou,她一心想再生個女兒,求神拜佛,而后竟如她所愿,生下了慕聽筠,因當(dāng)時寧國公夫人年紀(jì)不輕,當(dāng)時還被人偷偷議論過。 用完飯,寧國公夫人仔細替慕聽筠擦干凈小手,才軟言道:“回院子后早些休息,莫要再玩了,若是今兒再晚睡,趕明兒娘就將你的九連環(huán),木搭,畫冊都收了。策兒,將meimei送回去。” “好嘛,我回去梳洗后就睡,娘我走了?!蹦铰狊抻H親寧國公夫人的面頰,乖乖的握著慕聽策的手走了。 待丫鬟將膳食撤下,寧國公夫人扶著梅嬤嬤的手走進內(nèi)室,朝霧倒了杯溫茶遞至她手邊。 梅嬤嬤一邊給她捏肩一邊問道:“夫人,姑娘若是冒冒失失就去夕華苑找那兩位姑娘,會不會被欺負了?” “你呀,別看兜兒眼下才十歲,其實機靈得很,你瞧她這么些年可曾受過什么委屈,雖說是她哥哥jiejie照顧著,可她也有自己的小點子。放心吧,我也讓晚霜多注意些了?!彼丝诓瑁柘闳敫?,心情也更舒緩。 梅嬤嬤也是看著慕聽筠長大的,始終放心不下,“姑娘才十歲,現(xiàn)在就這么做,是不是早了些?” “不早了,”寧國公夫人喟嘆,“她生的晚,不知等她嫁做人婦,我還有幾年精力幫她肅清府院、理斷家事,倒不如現(xiàn)在就讓她多知道一點兒?,F(xiàn)在有我替她心疼著,待我去后,箏兒深陷后宮,她哥哥各自成家,心有力也與不足啊?!?/br> 梅嬤嬤一時無言,良久后才說:“夫人,您還未老呢,就替姑娘想這么久遠了?!?/br> 寧國公夫人合上眼簾,想起梳妝臺上金印妝盒內(nèi)的幾根銀絲,苦澀一笑。 歲月催人老,可她的兜兒還小,即便是要老去,她也得慢些、再慢些,等兜兒平安喜樂后,縱然一夜?jié)M頭銀絲,忽成老嫗,她也甘愿。 在此之前,若是有人不長眼、沒心肝的惹到兜兒,她毫不吝嗇送些手段過去,即便是兜兒的爹,也一樣。 “梅芩,等國公爺回來了,告訴他,夕華苑的白姨娘今日身子不適,不能伺候他,讓他另挑個妾侍陪他吧。朝霧,鋪床,我今兒想早點睡。”寧國公夫人姣好的面容上平靜無波,仿佛在說另一個人的事兒。 第4章 小懲 一連好幾日,慕聽筠每逢公儀疏嵐授課,都努力減少存在感,乖乖聽課,打盹也不敢,生怕考教時不通過,還得再多見幾次。偶有兩次與公儀疏嵐對視上,她立馬打了個哆嗦,縮了縮脖子。 總算熬到豫承書院放半月假,她走出門時,長長舒了口氣。 喬涴琤同情地握緊她的手,“沒想到一個噩夢,竟將你影響至此?!?/br> 慕聽筠干笑,“咱們快走吧,明天無事,要不要明天一起去看我三哥哥打馬球?” “不成,我娘讓我明天陪她去廟里給爹爹求平安?!眴虥瓞b提起父親,一抹憂慮染上眉間。 “那咱們改日再一起玩?!眴谈甘枪げ渴汤?,去息縣巡查洪災(zāi)還未回來,她聽二哥哥說了一耳朵,息縣的大水淹死了不少人,流民太多難以安置,估計喬伯伯還得好些日子才能回來。 兩人與往常一般在山下分別,喬涴琤的兄長喬涴修與慕聽策閑聊,望見她們后,才止了話意。 慕聽筠對她揮揮手,“我走了,明日寫小箋給你?!?/br> “好?!?/br> 回到府內(nèi),慕聽筠有說有笑的與三哥哥說話,行至內(nèi)院小道,忽見一行丫鬟端著木托從夕華苑方向走出。 她皺皺眉,喚住她們:“端的什么?” 領(lǐng)頭的丫鬟是夕華苑二姑娘慕聽璃的丫鬟留香,低眉順眼的福了福身子回說:“是給二姑娘燉的湯,二姑娘不喜歡,方才倒掉了兩回,姑娘還是不喜,正要去膳房重新做。” 慕聽筠琉璃般的眼珠子轉(zhuǎn)了轉(zhuǎn),嬌哼一聲,“二jiejie好生嬌貴啊,息縣洪水不知死了多少人,又有多少人流離失所,顆粒無收而饑餓難耐,她不喜歡就將好容易燉煮的湯食倒了兩三次,嘖,這個時候可千萬別傳出去了,不然又給咱們寧國公府招眼刀子,說什么寧國公府一個庶女就這般浪費糧食,更遑論他人?!?/br> 她說的一本正經(jīng),又滿是憂慮,留香聽得愣住,訥訥無言。 慕聽筠越說越起勁,撫掌驚道:“這可不成,我得趕緊跟爹爹說一說這事兒?!闭f罷,拉著慕聽策就往寧國公的柏葉樓行去。 留香徹底呆住,她為彰顯二姑娘受寧國公喜愛特地這般說,沒想到這三姑娘硬是歪曲到別的來,還給二姑娘惹來了麻煩,她片刻不敢耽誤,提著裙擺往夕華苑跑去。 柏葉樓,正雕著小物件的寧國公一聽見外面的見禮聲,忙將刻刀和小物件都收進抽屜里。笑呵呵的對著跑進來的慕聽筠說:“是策兒和兜兒呀,到爹爹這兒來,可是有什么事?” “有大事?!蹦铰狊薨逯粡堖€略rou乎乎的小臉,‘認真’說道。 慕聽策面對這個父親,始終面無表情,只站在meimei身后,并不說話。 寧國公并不信她,一個十歲的小姑娘能有什么事,不過就是小女兒家想要什么,或是耍脾氣罷了。 “那你說說?!彼唤?jīng)心的說,還想著抽屜里未雕刻成形的小兔子,那是給四女兒的小禮物。 慕聽筠將方才的事情一五一十的說了,特特在‘息縣洪水’、‘餓殍遍野’、‘二jiejie還倒了幾次湯’這些字眼上加重語氣,成功的將寧國公嚇得面色發(fā)白。 “兜兒,你、你說的可是真的?” 慕聽筠繃緊語氣急急說:“那還有假,現(xiàn)下可是關(guān)鍵時候,若是此事傳了出去又被有心人刻意添油加醋,指不定明天就有言官彈劾你了,到那時,就算您的皇帝外孫兒有心偏袒,可又拗不過滿朝文武?!彼曇綦m然稚嫩,然言語緊張煞有其事,一番話更讓寧國公臉上又青又白。 他前日剛因為流連畫舫被言官彈劾為官不正,做了太后的大女兒一點也未偏私,直接扣了他半年俸祿,還令禮部謄寫訓(xùn)誡文疏當(dāng)著王公們的面宣讀,丟盡了臉面,若是再出一事......寧國公呼吸都要不順暢了。 正此時,白姨娘疾步而來,一襲素紋白衣襯得她身姿婀娜,楚楚動人,歲月在她眼角留下的痕跡被脂粉很好的掩蓋住,看著年輕許多,往日在寧國公眼里更如同二八年華??裳巯聦巼珘焊鶝]心思理會平時疼愛的心尖rou,一張臉又青又白,呼吸急促。 白姨娘先是給慕聽筠和慕聽策行半禮,慕聽筠仰著頭受了。白姨娘輕飄飄看了眼慕聽筠,上前柔聲道:“聽聞夫君因為璃兒的事大發(fā)雷霆?” 她不說還好,一提起寧國公瞬間滿肚子惱火,“這個璃兒,太過胡鬧了!” “璃兒還小,夫君您多擔(dān)待些,況她身子素來不是很好,忌食許多,您看在這些的份上,莫要太生氣了?!卑滓棠锿裱詾槎畠呵笄?。 慕聽筠在心底冷笑,她歪著頭,狀似不解的說:“二jiejie難道比我還?。课铱蓻]做過這種事,對了,前日我放課回來經(jīng)過小花園還瞧見二jiejie踢毽子、蕩秋千好不開心,何時病了?那我一會兒就稟報娘,請個大夫給二jiejie看看?!?/br> “你瞧瞧,瞧瞧!兜兒比璃兒還小兩歲,就這般懂事,還會為父分憂,璃兒只會胡鬧惹事,還想去豫承書院讀書,那豈不是丟人丟到人前去了,罰她禁足一個月,往后膳食減半!”說罷,不待白姨娘辯解,怒氣沖沖的大踏步走了。 慕聽筠猜著他應(yīng)當(dāng)去探言官口風(fēng)去了,做做樣子的福了福身子,就要去褚玉居找娘親。 “三姑娘小小年紀(jì),知道的倒還真不少?!卑滓棠锍吨z帕遮唇似笑非笑的說。 慕聽筠頓住腳步,險些忘了她還在。前世她雖然厭惡這個處處給娘戳心的女子,但并沒做過什么過分的事,然她卻在外四處放風(fēng)說她不懂禮儀,欺辱妾室,生生把娘氣病,這一世,她可不能就這么放過她。想到這,她舔了舔自個兒的小虎牙。 她轉(zhuǎn)過身,姿態(tài)乖巧地說:“謝白姨娘夸,雖然是庶女,但二jiejie的確太不懂事了,知道的又少,白姨娘往后多多教導(dǎo)她,莫給寧國公招禍,咱們也就放心了。對了,你雖受爹爹喜愛,但要謹記身份,‘夫君’一詞不是你能稱呼的,私底下說說也莫讓旁人知道。你知禮了,二jiejie和四meimei才有有所表率嘛?!彼⌒∧昙o(jì)說的話,卻頗為語重心長。 說完后,她也不看臉色難看至極的白姨娘,晃晃慕聽策的手,離開柏葉樓。 她的身后,白姨娘硬生生將絲帕扯開,神情不甘,美貌的面上隱隱有幾分猙獰。 寧國公這些年縱然疼寵她,可她卻只是一個妾室,連生的女兒都低人一等!寧國公幾次請封她為貴妾,都被那個女人的大女兒駁回了,說什么身份不夠!她怎么身份不夠了?若是父母俱在,她可為正室!方才她原以為慕聽筠那番話都是褚玉居的那女人教的,不過現(xiàn)在看來,這個小女娃也沒那么單純。 一走出柏葉樓,慕聽筠就興奮的問三哥哥:“我說的如何?你瞧見了嗎?我說她的時候,她的臉都丑得快不能看了!” 慕聽策撫摸她的發(fā)髻,“這些......都是你自己想的?” “是啊,怎么了?三哥哥不喜歡我這么兇巴巴的?”她小心翼翼的問,這才反應(yīng)過來此時她還是個十歲的娃娃,不過誰說十歲的女孩什么都不知道了。 慕聽策搖搖頭,“沒有,你...做得很好?!眒eimei心思還是純善的,許是為了保護母親,才變成張牙舞爪的小獸,他放下心,牽著meimei去‘邀功’。 “我也覺得我做得很好!”慕聽筠霎時又神采飛揚起來。 還是可愛的meimei,慕聽策笑了笑。 “不過,”慕聽筠話鋒一轉(zhuǎn),小聲說道,“也幸好爹爹夠笨?!?/br> “嗯?!蹦铰牪哔澩h首,絲毫不在意meimei言語有失。 兄妹兩仍在小路上往褚玉居去時,已經(jīng)有丫鬟小跑著回了褚玉居,將在柏葉樓發(fā)生的事說得清清楚楚。 寧國公夫人先是一驚,而后笑嘆:“我的兜兒,真的是言思井然,天資聰穎。” “是啊,姑娘小小年紀(jì)就口齒伶俐,往后定然不遜于大姑娘?!泵穻邒咭彩歉吲d不已,笑語晏晏。 “箏兒活得太累了,我已經(jīng)有一個女兒不能如愿過活,就盼著兜兒能一生順?biāo)?。”寧國公夫人說著,在心底默念福號。 慕聽筠一進褚玉居就手舞足蹈的將她的‘英勇’事跡訴說一番,寧國公夫人含笑聽了,不過未免她以后都將心思放在夕華苑上,寧國公夫人還是教導(dǎo)了她一番,讓她以后莫要沖動行事。 翌日午后,寧國公夫人晝食后小睡,慕聽詡在宮城巡守還未歸,慕聽策也在少府翻看皇家物錄賬冊,俱不在府內(nèi)。慕聽筠在兩個丫鬟的幫助下,輕車熟路的從后門溜了出去,她擔(dān)心有人忽然找她,便將穩(wěn)重的墨蕪留下糊弄習(xí)嬤嬤,帶著青雉溜上街玩。 她心情甚好,在蘭桂坊買了不少吃食,不敢買用的玩的,她的物件都是習(xí)嬤嬤親自收的,有什么比她都清楚。 眼見天色將暗,慕聽筠還念叨著坊北鑫源鋪的糖葫蘆,青雉想了想,指著抄近道回寧國公府的小巷說:“姑娘,您慢慢走,奴婢腿腳快,不到一炷香就能回來?!?/br> 慕聽筠看看天色,揮揮手,“那你快去快回?!?/br> 青雉很快隱沒在人群里,她慢騰騰走進巷子。禾汀坊是世家居住的坊地,鮮少敢有人在這兒造次,更何況天色明亮還未暗,她也不害怕,雙手負在身后仿佛小大人一般,丈著腳尺慢走。 走著走著,她忽然覺得有些不對勁,抬頭一看,剎那間靈臺清明,惶恐襲來。 她十來步遠的地方,有四個男子,模樣依稀熟悉,他們圍住的人,赫然是公儀疏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