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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習(xí)嬤嬤自慕聽筠小時就帶著她,自然知曉她心底打的什么主意,也不戳破,只說:“姑娘,走吧,莫讓夫人等急了。” 慕聽筠牽起慕知慎的小手,眼睛彎成皎月模樣,“慎哥兒乖,咱們?nèi)ツ阕婺冈鹤永锍蕴秋灠??!?/br> 慕知期重重點頭。 公儀府內(nèi),公儀疏嵐看著手中信箋,上面詳述了福宜郡主今日的言行膳食,事無巨細(xì)通通都在紙上。他唇角微勾,眉眼間寒霜盡去,猶如暖陽化開了浮冰。原本就精致清貴的容顏,在昏黃燭火的映照下,越發(fā)清雋無雙。 他護(hù)著她幾年,好容易讓她開了竅,應(yīng)允他的情意,得到現(xiàn)在這般她繞著他團(tuán)團(tuán)轉(zhuǎn)的光景,怎會容忍功虧一簣的事情發(fā)生。 “久安,明日你親自回一趟南平,告訴他們,我公儀晅只娶慕聽筠一人,他們?nèi)羰遣徽J(rèn),就將我從族譜上抹去罷。總歸,父親的好兒子不止我一人?!惫珒x疏嵐斯里慢條地將信箋折起,拉開手屜,里面赫然是厚厚摞好的幾疊信箋。 第2章 初見 宣德二年,東風(fēng)輕柔,鶯鳴柳綠。夙京城的裕辰街上此時十分熱鬧,熙熙攘攘,入目所及之處都是人。在人群最后頭,有個十來歲左右的小姑娘,身穿粉色襦裙,梳著垂掛髻,髻上扣著玉環(huán)珠花,腰間系著的綠玉流蘇墜,隨著她的動作不住晃悠,她拉著一個高大男子,幾次想擠進(jìn)人群。 慕聽筠拉著慕聽策的手,瞅準(zhǔn)了一個空檔正要擠進(jìn)去,反被慕聽策扯回來。 “三哥,你拉我干嘛?”空檔沒了,慕聽筠踮腳張望,然她面前不乏個子高的路人,完全看不見路中央的光景。 慕聽策看著興致勃勃的meimei,無奈道:“只不過是南方士族子弟進(jìn)京,你就激動成這樣?” “聽說進(jìn)京的是南方大族公儀家的嫡長子和夏侯家的公子,年紀(jì)輕輕就才名天下,相貌也不錯呢,我替阿琤瞧瞧,她生病被拘在家里還出不來。”慕聽筠眨眨眼睛,她生怕三哥不讓她看,干脆打著閨友喬涴琤的名號。 然長她十歲余的慕聽策看著她長大,哪里不知她在想什么,哭笑不得的說:“你不是自從上次病后,就念叨著遠(yuǎn)離美人嗎?怎么還沒堅持幾日?” “那不一樣,我是來驗證傳言真假的,若是那公儀家的公子和夏侯家的公子長得都很丑呢,豈不是更有趣,是吧三哥?好三哥,你就讓我瞧瞧,幫我擠一擠嘛。”慕聽筠原不想撒嬌,但轉(zhuǎn)念一想她眼下不過十歲,撒起嬌來毫無壓力。 慕聽策手臂被她晃來晃去,他穩(wěn)住調(diào)皮的小妹,指了指旁邊的酒樓說:“二哥聽你念叨了兩日,知道你肯定要湊熱鬧,已經(jīng)在錦味齋訂了隔間?!?/br> “知我者,二哥也!”慕聽筠眼睛一亮,忙不迭的往錦味齋跑去。 慕聽策搖頭嘆息,跟上前去。 錦味齋二樓靠窗的隔間,視野闊朗,正好能將街上情狀看得清楚。慕聽筠遠(yuǎn)遠(yuǎn)瞧見一隊車馬朝這方向走來,激動的扯著慕聽策的衣袖說:“三哥三哥,人來了!” 慕聽策被她晃得一杯茶水全都交代給了衣袍。 裕辰街東邊兒,確有一隊車馬行速緩慢而來,策馬在前的是兩個少年郎。離得近了,慕聽筠終于看清楚了右邊的馬上少年的容貌,她一時愣住。 確是個姿容卓卓的少年郎,膚色如玉,面色淡然,黑色的眼眸深不見底,薄唇緊抿,墨發(fā)高束,僅用一根玉簪固定,即便在馬上也能看出他的身姿挺秀高頎,一身素色衣衫,宛如雪中玉人。雖然年歲尚輕,但他面容沉穩(wěn),使人生不出輕慢之心。 慕聽策贊賞道:“的確好面相,聽聞兩位公子都不過十七八歲,只不知這是公儀家的公子,還是夏侯家的?!?/br> “嗯......”慕聽筠敷衍哼哼,她越看越覺得不對勁,心底隱隱有些不安,這少年,她為何看著有些眼熟?按理說她沒見過才對。 俄而,慕聽筠腦海中靈光一閃,想起這人她為何覺得面熟了,這可不就是前世害得她落水送命的美人嘛! 慕聽策只聽‘咣當(dāng)’一聲,圓凳傾倒,原本趴在他旁邊的meimei,已經(jīng)跌坐在了地面上。 “兜兒,怎么了?”慕聽策忙要扶她起來。 慕聽筠苦著臉說:“三哥,我起不來了?!彼粐樀猛溶?,壓根使不上氣力。 馬上的少年仿佛聽見一絲動靜,黑眸微抬,路邊樓上的窗邊盡是人,唯有一間空無一人。 回到寧國公府,慕聽詡見他們回來這么早,熟知小妹秉性的他,詫異道:“兜兒可是哪里不舒坦?” 慕聽筠勉強(qiáng)對他笑了笑,“二哥,我好累,先回去歇息。”說了就慢吞吞的往自個兒的院子去了,腿還軟著,走不快。 慕聽詡將疑惑地眼神瞥向弟弟,慕聽策擺手道:“我也不知她為何忽然意興闌珊,自打看了不知是公儀家還是夏侯家的公子后,就要歸家?!?/br> “是嗎?”慕聽詡?cè)粲兴肌?/br> 慕聽筠很苦惱,更多的是害怕,重生歸來還不滿五日,就遇見了上輩子害她落水喪命的美人,這是不是意味著她又要死一次了? 前世,身為寧國公府的嫡女,當(dāng)朝太后的親meimei,但她欺辱爹爹妾室的聲名在外,年滿十七卻還是沒人上門說媒,偶有一日家里來了云游四方的道人,說她命中姻緣在南方,只是路途多舛,然后,她就偷偷溜出府眼巴巴地去了。 還未到南平,她就被水鄉(xiāng)煙雨霧饒所吸引,一路乘船南下。在月綺河泛舟賞景時,她站在船頭,效仿古人穿了身雪色裙裳,迎風(fēng)而立,寬大的裙擺被風(fēng)撩起,輕紗飄忽,意圖體會古籍中所描述的乘風(fēng)歸去欲成仙之感。 只沒一會兒,她就感覺到?jīng)?,讓青雉回船艙去給她取披風(fēng)。她百無聊賴,左右瞧了瞧,卻無意間與不近不遠(yuǎn)處一座船舫上的美如玉玨的男子對視了。但男子很快移開了眼神,她摸了摸發(fā)鬢,暗嘆江南果然出美人胚子,無論男女。 慕聽筠聽見青雉出來的動靜,轉(zhuǎn)身要與她說話,誰知一轉(zhuǎn)過來又看見那男子的眼神,許是站得久了腿僵,她晃了一晃,跌入寒水之中。 跌下去的那一瞬間,她想起來,她和青雉完全都是個旱鴨子!一失足成千古恨哇...... 她只覺在冷水中漂浮,忽然見前方一道亮光,也不知哪來的天賦和氣力,她朝著亮光游過去,越來越接近那道光,刺眼的光芒迫使她閉上眼睛,再睜開眼睛,竟躺在了閨房中。 自重生頓悟后,她下定決心,這輩子寧可不要姻緣,也不要去勞什子南邊兒,并且,美人與水如虎,需遠(yuǎn)離! 慕聽筠托腮坐在榻上,嬌憨的包子臉板的緊緊地,粉色襦裙下的雙腿不住晃蕩,嘴里還嘟嘟囔囔著。早前時候,墨蕪進(jìn)來請她到寧國公夫人那兒用晝食,她推拒了,然等到墨蕪給她端來晝食,她又沒了胃口,坐在榻上左思右想。 就在墨蕪愁著一向貪吃的姑娘不想用飯該如何是好時,慕聽筠忽然拍手樂道:“這也沒什么,以后躲著他不就成了,偌大的夙京城,難不成偏偏就能遇見他!” 在家里磨了兩日余,即便再不情愿,也到了豫承書院開學(xué)之日。慕聽筠一早就被習(xí)嬤嬤喚醒,換下雪白絲綢睡衣,習(xí)嬤嬤取來一件粉霞錦綬藕絲羅裳的學(xué)院服飾給她換上,又是粉粉嫩嫩的小花苞,她年紀(jì)小,尚不用涂抹胭脂細(xì)粉,臉上也白白凈凈的,也不用金簪銀釵,僅用粉色點珠珠花纏在髻上。 梳洗完,慕聽筠晃了晃頭上的珠花流墜,滿意的跳下圓凳,小跑著去花廳用飯。 羅阿娘是她院子里的管事,也是知曉她喜好的人。因著她前日吃多了不消食,寧國公夫人特地叮囑羅阿娘這些日子朝食莫要給她吃的太豐盛。 因而圓桌上僅放了一籠白胖胖熱乎乎的rou包子,一碟筍干rou末,一碟青蔬,一碗八寶桂圓粥。慕聽筠扁扁嘴,但轉(zhuǎn)念想到前日娘著急的模樣,乖乖的拿起銀箸。 “姑娘,喬府的馬車已經(jīng)在門外等著了。”墨蕪在門外聽了小丫鬟的稟報,走進(jìn)來對慕聽筠說道。 慕聽筠吃下最后一口包子,羅阿娘倒了杯溫茶給她,她一口氣喝了,扯著小繡帕擦擦嘴往習(xí)嬤嬤手里一塞就跑出去了,整個動作流暢自然。 習(xí)嬤嬤無奈的將帕子疊好放進(jìn)小丫鬟手中的托盤里,提著鏤花點心盒快步追上墨蕪,囑咐道:“這里面羅阿娘做了些點心,若是膳堂的菜式不合姑娘胃口,就讓姑娘多用些點心,配上花茶,莫要噎著姑娘。” 墨蕪接過提盒,福了福身子說:“嬤嬤放心?!?/br> 看著慕聽筠回身拉著墨蕪小步跑出去,習(xí)嬤嬤嘆息道:“姑娘業(yè)已十歲,該學(xué)禮儀課罷,只是禮儀課枯燥無味,依照姑娘的性子......” 身后跟著的小丫鬟接話道:“嬤嬤放心,姑娘天性聰穎,年紀(jì)大了些自然就懂了,” “這倒是,咱們姑娘雖然年紀(jì)小,但已經(jīng)顯出美貌和伶俐,再過幾年,定然在夙京城艷色絕世?!?/br> 小丫鬟連聲附和。 手腳并用被拉上馬車,慕聽筠打了個小巧呵欠,喬涴琤拿起手帕將她鼻尖上不知怎么蹭的灰塵擦拭去,柔聲道:“兜兒,你下次不要著急,若是摔著了怎么好?!?/br> 慕聽筠看著僅比她大一歲卻處處照顧她的閨中密友,這還是重生后頭一次見她,她眼睛酸澀,想起喬涴琤前世被許配給翰林大學(xué)士的嫡次子,然夫君是個浪蕩子,妾室眾多,更在外拈花惹草,使得她過得并不幸福。 “阿琤?!蹦铰狊廾C著臉喚她名字。 “嗯?” “這輩子我一定要幫你擦亮眼睛挑一個好夫婿!”慕聽筠斬釘截鐵道。 喬涴琤愕然,摸摸慕聽筠的額頭,不燙呀。 豫承書院是世族學(xué)院,能夠在里學(xué)習(xí)的,大多是世族家的孩子,還有一小部分被特許在內(nèi)聽課的寒門子弟,學(xué)院分男書院和女書院,一個在東面,一個在西面,中間隔著一排教舍。 一見到慕聽筠進(jìn)來,立時有幾個少女擁上前,七嘴八舌的說:“聽說你落水生病了,好些了嗎?” “我還以為你今兒也不會來呢。” “就是,你怎么不趁著生病多請兩天課,元夫子說這兩日要考教咱們呢?!?/br> 慕聽筠哀嘆,“不會吧,考教?我來的這般巧?” 忽然在門邊的一個綠衣女娃緊張的‘噓’聲,“元夫子來了!” 一群女娃倏地散開,坐回到自己的座位上。 慕聽筠也乖巧坐好,朝門口望去,果然元夫子夾著書,拿著戒尺進(jìn)來了,不過身后還跟著書院的學(xué)官,還有一個面生的男子。 慕聽筠眼睛越瞪越大,驀然趴在桌上,裝死。 第3章 夫子 許學(xué)官清了清嗓子,見一室寂靜,滿意地說:“這位是新來的夫子,公儀疏嵐,你們有福氣,這位夫子乃是經(jīng)世之才,圣上特欽于豫承書院教授學(xué)問,快見禮吧。” 慕聽筠搖搖晃晃的站起來,大著膽子瞧了眼新夫子,瞬間腿又軟了。 她僵著手臂,右手壓著左手端在額前平齊,隨著其他人鞠躬行禮,重復(fù)兩次,才被允許歸座。 一道冷清的聲音應(yīng)道:“從今日起,我會教授你們《通史》?!?/br> 聽聽這聲音,就知道這老師不好相處,《通史》又是極其枯燥的內(nèi)容,往日這堂授課她都是睡過去的,看來以后日子好過不了了,慕聽筠暗暗苦惱。 這節(jié)授課的本是元夫子,但聽元夫子解釋說是因新夫子還要進(jìn)宮為今上講史,于是調(diào)整至往后這個時辰都由新夫子來教授《通史》。 說完此事后,許學(xué)官笑瞇瞇的與公儀疏嵐說了幾句話,就與元夫子一同出了門。 公儀疏嵐并未帶書本,卻道:“聽聞你們已經(jīng)學(xué)到調(diào)學(xué)史,將書翻開?!?/br> 整整一堂課,慕聽筠都未聽進(jìn)去絲毫內(nèi)容,盡管耳邊盡是這位公儀夫子的清冽的聲音。她整顆心都冰涼冰涼的,陷入無邊無盡的惶恐之中,暖春如斯,她卻手腳冰冷,差點沒忍住哭喪著臉。 喬涴琤時不時瞥一眼閨友,也帶著憂心忡忡,因為不知她這多變的神色究竟為何。 ‘鐺鐺鐺’的鈴聲一過,慕聽筠一見公儀疏嵐出門,立即抓著喬涴琤的手跑出去。 “兜兒,你上課時想什么呢?”停在一棵大樹下,喬涴琤一邊歇氣一邊問她。 慕聽筠趴在石桌上,猶豫著該怎樣跟喬涴琤,忽然腦海中靈光一閃,說道:“我前些日子做了一個噩夢,夢里有個人拿著大斧頭追著要砍我,實話跟你說哦,我那天在錦味齋瞧見了這新夫子,他跟我夢里的惡人長得一模一樣!” “難怪公儀夫子講學(xué)時,你面色那么難看?!眴虥瓞b恍然。 樹后經(jīng)過的公儀疏嵐步子一頓。 一刻鐘后,偶然經(jīng)過的許學(xué)官,遠(yuǎn)遠(yuǎn)望見一道豐神俊朗的白衣人影站在一棵樹下,仰首望天,不知在看什么。學(xué)官快步走過去一瞧,果然是新來的夫子公儀疏嵐。 “公儀夫子在看什么?”許學(xué)官圓潤的臉一笑,眼睛瞇成了一條縫。 “天象?!?/br> 許學(xué)官也跟著看了看,啥也看不出來,他捏了捏脖子,暗道果然是大族公子,天象也懂。 “公儀夫子今日無課了,怎么不回教舍休息休息?” 公儀疏嵐慢吞吞看向他,道:“熟悉熟悉書院。聽聞許學(xué)官在教舍栽種了一株宋梅蘭花,不知今日能否有幸觀瞻?” 許學(xué)官眼睛一亮,“雖說宋梅蘭花算得上名貴,不過公儀夫子要看,也是它的福氣。我這就帶你去看看?!彼貌蝗菀讖木朴涯抢镆獊砹艘恢辏麄€書院都被他炫耀了一遍,正愁沒其他人再夸贊它,他將要去書閣的事拋卻腦后,殷勤引路。 公儀疏嵐步子邁得不緊不慢,一直與許學(xué)官保持著三步距離,他一面跟著走,一面狀似閑散的望著周圍的景狀。 不過剛到教舍,許學(xué)官腳步一頓,瞇起眼睛,原本就小的眼睛更細(xì)成了一條線,他雙手叉腰,怒吼:“你們兩個是誰?不去上課,溜到教舍做甚?!” 慕聽筠一驚,也不敢看吼她們的人,拉著喬涴琤的手從另一處出口跑了,學(xué)官匆匆撂下一句‘晚些時候再請公儀夫子瞧蘭花’,就追著去了,嘴里還喊著‘在豫承書院還敢逃課,膽子忒大了’,他怒氣沖沖的往慕聽筠二人消失的地方跑去,只是身材太過笨重,速度慢的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