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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睡了大概兩個時辰,楚子苓就被田恒喚醒, 兩人再次騎上馬, 循月色前行。 好歹有了一次騎馬的經(jīng)驗, 這次楚子苓在馬背上坐的安穩(wěn)了些,頗有些后知后覺的想起了一件事:“你為何會騎馬?” 不是說趙武靈王胡服騎射之前,中原沒有騎馬的習(xí)慣嗎?就像他們胯|下這匹, 既無馬鞍, 也無馬鐙,全靠兩腿保持平衡,光想想就跟玩命兒似得。田恒御術(shù)相當(dāng)不差, 怎么還學(xué)了騎馬? 誰料問出口后,身邊人未立刻回答, 過了半晌才道:“我娘親是個燕女?!?/br> “燕趙”一詞傳了也有上千年,楚子苓當(dāng)然知道燕人的來歷, 有幾個會騎馬的燕女,也不算太奇怪。然而田恒聲音中, 有種說不出的情緒,凝滯低緩, 比夜色更沉黯幾分。 那必不是個美好的故事。 楚子苓呼吸微微一滯, 最終出口的卻是:“她必疼愛你。” 若非一腔母愛, 何必教兒子騎馬?君子六藝中, 可只有“射”、“御”, 沒有“騎”這一項。兩人的關(guān)系, 怕是比想象中還要親密。 田恒從未跟旁人說起過這個, 更沒想到,會得到這樣的回答。她沒深究“燕女”,更不在乎這不合禮儀,低賤無比的騎乘,只伏在他胸前,輕輕一句。 持韁的手忍不住抬高了兩寸,但是田恒終是忍住了,沒讓它落在懷中那柔弱的背脊上。用力攥住韁繩,他輕聲道:“清晨要趕到下一個城邑,坐穩(wěn)了?!?/br> 說著,他磕了磕馬腹,催馬前行。月光如洗,照亮了前路。 ※※※ “唔……唔唔!” “當(dāng)啷”一聲,短矛落在了地上,巫醫(yī)面無表情的抓起把草藥,把那猙獰傷口涂的黑乎乎一片,隨后用布死死纏緊。 林止?jié)M頭大汗,咬在嘴里的木棍掉了下來,連唇邊都滲出血來。這一矛穿透了肩胛,好在未曾傷到心肺,雖流了不少血,但巫醫(yī)說并無大礙。 無礙?怎會無礙!林止掙扎著坐起身來。那兩人竟從個死局中逃出神天,他如何跟家主交代?那可是桓族蕩氏,不比華元差上多少。若他失手,家主豈能饒了嬌娘?明明已尋到了能夠提嬌娘治病的神巫,只要把她帶回來即可! “取輿圖來。”林止嘶聲叫道,猶如鬼魅。 一旁立刻有人拿來了輿圖,林止定了定神,努力看清上面的城池。他們是取小路,還是走大道?向北還是西行?偌大地圖,又豈是那么容易尋到的…… 指尖在圖上繞了幾圈,林止終于點了點某處:“等天亮了,前往薄邑?!?/br> “不去蒙邑嗎?”身邊人奇道。 被人追殺,這兩人怎會不走蒙邑,逃回都城?此刻尋右?guī)煴佑?,才是上上之選。 林止冷笑一聲:“那人未必會信右?guī)??!?/br> 他好歹也跟田恒相處過一段時間,深知那人看似粗率,實則極有戒心。若非嬌娘在身邊,自己恐怕都無法取信與他。如今政局動蕩,又有卿士緝拿,他豈肯帶大巫回到蒙邑乃至商丘。定要先引開他們,等右?guī)煶霰鞅!?/br> 背道而馳,又是距漆園最近的小邑,豈不是個上佳的落腳之處? “這次多派幾輛戰(zhàn)車,我乘輜車跟在后面,不可追丟了。”林止喘了口氣,厲聲道。 前來抓人的,都聽命于他,眾人盡皆應(yīng)是。 定下了路線,林止躺回榻上,艱難喘息。他不能失手,嬌娘還在等他回去…… ※※※ 一夜走走停停,待到天光大亮,有座小城出現(xiàn)在面前。 “單騎不便趕路,待我換輛車來?!奔幢闾映鲞@么遠,田恒也沒放下心來。駟馬戰(zhàn)車可比一馬雙騎要快得多,若是敵人猜對了他們逃離的方向,還真不容易甩脫。最好的法子,就是賣了馬兒,換車趕路。 不過兩人一馬這么進城,恐被人識破行蹤。田恒讓楚子苓下馬,遠遠跟在自己身后。進城后,把她藏在后巷,小心叮囑道:“切不可四處亂走,呆在這里,我片刻便回?!?/br> 說完,他牽著馬,大步走入了集市。 被留在原地,楚子苓呆立半晌,心中早已消失的恐懼,突然又冒了出來。他們還在逃亡路上,追兵不知何時出現(xiàn)。這個念頭一旦出現(xiàn),就無法克制,讓她不由自主神情緊張。深深吸了幾口氣,楚子苓強令自己鎮(zhèn)定。此處并無行人,距離集市也不算遠,田恒定然片刻就能歸來。若是她神色焦慮,引來旁人注意,才壞了大事。 如此自我安慰,楚子苓好歹穩(wěn)住了心神,做出一副尋常模樣。然而等了又等,始終不見人回來,心又提了起來,楚子苓生怕田恒遇到什么麻煩。正在此刻,“噠噠”蹄聲自遠處傳來,就見一輛騾車迎面而來,車上坐著個年輕士人,身形高大,面容英朗,雖然衣飾樸實,眉宇間卻也有股掩不住的凜然豪氣,引人側(cè)目。 那人見她,甩甩韁繩,竟然湊上前來。楚子苓心頭大驚,不知是退還是站在原地為好,忽聽對方道:“上車!” 楚子苓足下一頓,這聲音,怎么有些耳熟? 見她不動,那人眉峰一挑,摸了摸下巴:“剃了須就認不出了?” 他是田恒?!楚子苓簡直驚得不知該如何作答??墒亲屑毧磥恚_實能從那劍眉虎目中,看出當(dāng)初虬須大漢的影子??墒翘陚€胡子就年輕十來歲,誰能想到? “改改容貌,能躲過不少麻煩?!碧锖泔@然知道自己剃了須會有多大不同,目中閃出些笑意。 楚子苓呆了半晌,才彎腰鉆進了車中。騾車的車廂極為狹小,放下竹簾,幾乎都看不清外面道路了。注視著那人背影半晌,楚子苓才擠出句話:“敢問無咎貴庚?” 車前那人輕笑一聲:“二十有二,怕要比你大上兩歲?!?/br> 楚子苓:“……” 她今年二十五了,不過這事,她實在不太想告訴對方。 一陣難以形容的荒謬感過后,楚子苓唇邊也浮出了淺笑。那顆心,安安穩(wěn)穩(wěn)落回了原處。田恒連須都剃了,若是自己也喬莊一番,還有多少人能認出他們呢? ※※※ 渾身乏力,頭暈?zāi)垦?,坐在顛簸的輜車中,林止費力的喘著氣,似乎連嘴都難張開。 從漆園趕到了薄邑,他立刻派人去查。此處乃桓族封地,蕩氏的名頭還算好用,田恒身材高大,體碩虬髯,若進過城,必然有人看到! 早知,應(yīng)當(dāng)牽幾條細犬。林止想要起身看看窗外,誰料肩上驟然傳來劇痛,讓他一下跌了回去。牙關(guān)咯咯作響,他費勁氣力,才勉強咬住。不過是外傷罷了,他還能撐住…… 正當(dāng)林止昏昏沉沉,快要失去意識時,外面有人急急趕來:“執(zhí)事,有人在集市看到那大漢賣馬!” “賣馬……他定是要換車!”林止嘶聲道,“他買了什么車嗎?” “未曾見到。馬商皆言,那大漢還了錢,就轉(zhuǎn)身離開?!蹦潜啃⌒牡馈?/br> “不對,定有不對……”就算失血,高熱,也無法徹底折損林止的心智,他又費力喘了兩聲,突然道,“他定改了模樣……對了!那巫苓可變換容貌!” 林止突然想到了那個跟在田恒身后,前往坊市的婢子。膚色蠟黃,低眉垂目,看起來毫不起眼,然而那人定是巫苓沒錯!平日的司疫大巫,豈是那般容貌? 既然能變化膚色,調(diào)整眼型,改個模樣怕也易如反掌…… “傳令下去,只要駕車的男子,都去查查,特別是身材高大健碩的。”林止劇烈的咳了起來,“只要一男一女,全給我攔下訊問!” 咳得渾身顫抖,林止用額頭抵住車廂,努力控制著心頭煩躁。馬匹又能換來多少錢?他們駕駟馬,絕對能追上的!心底有什么嘶吼不休,連林止自己都沒發(fā)現(xiàn),他唇邊多了抹壓抑不住的苦笑。 戰(zhàn)車沿著大道一路疾馳,又豈是普通車輛能跑過的?不論是男是女,是老是少,但凡見到了一男一女共乘的,都要攔下查探一番。 眼前,就有兵士攔住了輛緩緩前行的騾車,就見前面駕車的青年士人怒目而視:“為何攔車?吾妻生產(chǎn)在即,耽擱了誰能負責(zé)?!” 他身材雖然高大,但是年輕英俊,并不太像要尋之人。聽到車上是個孕婦,幾個兵士面面相覷,不知該查還是該就此放過。誰料正在此時,車簾輕輕掀起,就見個人影出現(xiàn)在眾人面前。那是個身懷六甲的女子,印堂發(fā)青,臉色慘白,一手按著高聳的腹部,有些不知所措的看向窗外。 這可不是什么大巫,更不是什么面色蠟黃的農(nóng)婦,那兵士連忙讓開道路,請那已勃然動怒的士人趕緊上路。 被車中女子輕輕一扯衣袖,那士子才冷哼一聲,坐回車上,繼續(xù)駕車,越過了那輛停在路邊的輜車。 “執(zhí)事,沒尋到大巫身影……”有人登車,想要稟報,然而下一刻,突然驚呼出聲,“這,這是怎么了?!” 只見車上躺著的那人渾身抽搐,頭頸后仰,兩腿亂踢,竟然把自己折成了反弓一張。兵士嚇得一腳跌出了車廂,傻了片刻,突然高聲道:“是大巫,大巫下咒!” 明明昨日還好好的,今天突然就成了這樣,不是詛咒又是什么?那可是能驅(qū)瘟鬼的大巫,膽敢陰害,焉能沒有報應(yīng)?! 這事很快就傳到了卒長耳中,他急忙忙趕來一看,也變了顏色。就見林止渾身大汗,口唇發(fā)紫,舌頭已經(jīng)咬爛,鮮血亂流。他久歷戰(zhàn)事,愕然道:“是傷痙,怎發(fā)病如此之快?” 戰(zhàn)場上受傷的,不少會患上傷痙惡疾,根本無藥可救!然而一般都要五六日才會發(fā)作,這才一日,怎地就染上了? “說不定是瘟鬼作祟?那位可是專祭瘟鬼的……”有人低語。 卒長激靈靈打了個寒戰(zhàn),高聲道:“速回商丘!人早晚都要回去的,只要守住城門即可!” 他是不敢再追下去了,若真是大巫驅(qū)使瘟鬼,一車的人都難逃一死。他們要奉命行事,可現(xiàn)在林止都成這樣了,還能聽誰指揮?盡快趕回去為妙! 不敢再停,幾輛戰(zhàn)車齊齊轉(zhuǎn)了方向,朝著商丘而去。顛簸的輜車中,那面容扭曲的男子又是一陣發(fā)狂般的抽搐,腿骨“咯吱”的一聲,竟然脫臼。一旁侍候的兵士臉色發(fā)白,逃下車去,任他在車中翻滾,嗚咽慘叫,也沒人再敢看上一眼。 那陣撕心劇痛過后,就聽那不成人形的東西“嗚嗚”了兩聲,似在叫誰的名字。然而很快,微弱的聲音,便被另一波慘叫掩了下去。 ☆、第83章 第八十三章 “大巫被人偷襲, 失了蹤跡?” 消息從漆園傳回, 已經(jīng)是兩日后的事情了。華元聽聞, 面色不由大變。讓楚女前往蒙邑,就是為了避開楚國問罪的使者, 現(xiàn)在可好, 使者尚未離開, 人就沒了影蹤。要是被人搶走, 交給樊姬,他該如何是好?! 華元按捺心頭怒意, 追問道:“是何人派兵?可抓到人了?” “應(yīng)是蕩氏……”那信使不敢怠慢,連忙道,“人抓到與否,還未查明, 不過想來難逃……” 大巫是輕車出行,根本就沒帶多少護衛(wèi), 若蕩氏全力捉拿,又豈會失手? 華元牙齒咬得咯咯作響,看來泄露楚女身份的,也是那蕩氏了,否則怎會這么快摸上門去?偏偏他手下兵力都用在了監(jiān)視屈巫, 竟是毫無防備! “家主, 如今之計, 唯有盡快拿下屈巫!”有心腹諫言道。 前幾日傳回的消息, 屈巫一行已然改道, 不似要繼續(xù)前往宋國。出使可是國之大事,怎能因私而廢?看來楚女探知的消息,確實不假。 華元沉吟片刻,道:“傳令下去,一旦屈巫殺了副使,便派兵攔截!” 如果屈巫真?zhèn)€出奔,必會殺了副使隨扈,只帶心腹出逃。既然已經(jīng)改道,想來也是這兩日的事情。 不過華元還是頗為謹慎,又吩咐了一句:“讓人莫打旗號,暗中行事,切不可被人認出。” 捉拿逃臣,是個功勞不假,但是打著宋國右?guī)煹钠焯?,突襲楚國出使的車隊,可就有點解釋不清了。若是屈巫反咬一口,說他是被宋人逼迫,無奈出奔,那可渾身是嘴也說不清楚了! 心腹意會,正要下去傳令,華元又道:“派些人,去蒙邑附近打探情形。若楚女真被人抓了,還要設(shè)法搭救。真?zhèn)€救不出,也要早作打算……” 一個能通鬼神,聲名顯赫的大巫,是萬萬不可落在旁人手里的。實在不行,他寧愿自己除去她,也不能眼睜睜看著蕩氏將其據(jù)為己有! 有了右?guī)熛铝?,華氏也調(diào)兵遣將,暗自行動。很快,蕩氏空手而歸的消息也傳了回來。到底是刻意設(shè)下的陷阱,還是真失了大巫行蹤。沒人敢掉以輕心,越來越多的信使軺車,向著各個城邑奔去,如網(wǎng)灑下。 ※※※ “蕩氏的追兵是不是撤了?”楚子苓掀開車簾,低聲問道。 當(dāng)日他們被追上時,楚子苓著實心驚膽戰(zhàn)了一番,虧得田恒演技過硬,自己的裝扮又有異平常,才逃過一馬。之后這兩日,路上沒見著其他兵士,她心底才松了口氣。 田恒靠在車廂上,松松握著韁繩,任那健騾噠噠前行,語氣也頗為放松:“怕是那豎子傷重,撐不住了吧?” 他拋那一矛,必要留下重傷,若是在碰上術(shù)法不濟的巫醫(yī),送命都是尋常。只要動了刀兵,罕少有安然無恙的,他就不信林止區(qū)區(qū)一個商賈,能扛得住。 這點楚子苓倒是沒有想到,但是外傷造成的嚴重后遺癥著實不少,特別是“傷痙”和“走黃”,也就是破傷風(fēng)和敗血癥,別說古代,放在現(xiàn)代都是致死率極高的重癥。林止受那一下,肯定無法再主持大局,運氣不好,恐怕還會送命。 想到這里,楚子苓暗嘆一聲,不過現(xiàn)在沒了那心腹大患,也算是好事。 “那我這裝束,可以撤了嗎?”楚子苓又道。她如今扮成了孕婦模樣,懷中塞了一大團衣衫,還裹了層牛皮。天氣炎熱,車廂狹小,整日悶的大汗淋漓,著實有些吃不消。 田恒卻搖了搖頭:“蕩氏走了,還有華元,說不好前面還有多少人等著攔下咱們,怕是還要再辛苦幾日?!?/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