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時候上班？”白啟后突然來了一句。他這段時間給她臉色看，現(xiàn)在事情定了，怎么著也得給她一個臺階。這女人，只要遞了臺階，就會自己順著臺階往上爬！

    果然，劉英一臉受寵若驚的模樣，“今天，今天就去上工了。”其實(shí)她三天前就已經(jīng)找到這份工作了，但是不敢說，臨到要上班了才不得不說。

    白啟后的眉毛一挑，劉英的心就跟著跳了起來，幸好白啟后沒再說什么。這讓她松了一口氣。

    對于mama的怯弱，還有以夫?yàn)樘斓男愿?，白曙已?jīng)沒有什么可說的了。他只能慶幸，她還不算是窩囊成一團(tuán)爛面團(tuán)，關(guān)鍵時刻還能堅持自己的想法。

    白曙根本不知道，劉英根本就不是為了響應(yīng)國家“婦女能頂半邊天”的號召才去工作的，她是聽以前的同學(xué)說，女人要時刻保持革命意識，才能吸引男人；女人去工作了，和男人肩并肩作戰(zhàn)，成為他的愛人，他的戰(zhàn)友，這樣才能一直維持婚姻的新鮮度。

    說到底，劉英是為了白啟后才去工作的。

    劉英開始工作后的第三天，一個出乎意料的人，上門找她了。

    “你，有什么事嗎？”劉英看到趙家媳婦的時候，也嚇了一跳，她們根本沒有什么交集，她怎么會來找她？

    趙家媳婦的性子跟她mama王奶奶完全不一樣，她有些束手束腳的，好聽點(diǎn)說，就是畏生生的，難聽點(diǎn)就是小家子氣。

    過了好一會兒，趙家媳婦才說道：“我，我就是想問，你們書店現(xiàn)在還要人嗎？”她說完這話后，松了一口氣。這是mama幫她想好怎么說的。她本來不想來，mama非要讓她來！

    劉英一愣，過了一會兒才反應(yīng)過來，“你是想要出去工作？”

    趙家媳婦點(diǎn)點(diǎn)頭。mama能干，開了一家雜貨鋪，但是一家雜貨鋪養(yǎng)四個人，雖然能養(yǎng)，但手頭上到底不大寬裕。她想要把兒子趙擁軍，侄子小寶都送到幼兒園去，這需要一筆費(fèi)用。幼兒園每個月最少交兩塊五，兩個孩子就是五塊錢……雜貨鋪那點(diǎn)出息哪里夠，所以她想要找工作。但是雖然國家一直提倡女人也要工作，但是貓兒胡同根本沒有哪個女人出去工作，只除了白家三媳婦劉英。為此，她還特地去了一趟劉英工作的書店，看到她在書店里忙碌的身影，這才放心了心。原來女人工作是這樣的，跟男人沒多大區(qū)別，就是做事就行了。

    劉英想了想，有些不好意思地說道：“我們單位最近似乎不招人?！?/br>
    趙家媳婦聽到這話，有些低落。

    劉英有些過意不去，她突然想起了昨天在洗手間聽到的話，有些踟躕地說：“那個，我想起來了，我們單位似乎是在招人，只不過……那工作……有些不大好聽?！?/br>
    趙家媳婦眼睛一亮，“是，是什么？”

    “我昨天聽同事說，我們單位似乎在找清潔員。”劉英說完這話后有些不好意思。她以己度人，清潔員，說出去不體面。

    誰料到，趙家媳婦竟非常興奮，眼中閃著光芒：“我，我能去嗎？”

    劉英愣了愣，才說道：“我們單位的清潔員是公開招人的，我明天帶你過去看看。你能不能留下，只能看單位的意思?！?/br>
    趙家媳婦感激極了，不停地道謝，“謝謝你，謝謝你！”

    白曙被白金氏抱著，在門外把這事情聽了個遍。白金氏冷哼一聲：“那老虔婆還真是機(jī)靈，怎么就生出這么個蠢女兒！哎，要是她能有老虔婆的一分兇悍，她現(xiàn)在能混成這樣？嘖，虧得老虔婆來了！”

    若那老虔婆沒來，上次老楊動員胡同里家有空屋的人，把空屋讓出來的時候，這趙家媳婦肯定被吞得皮都不剩！虧得老虔婆來了，胡攪蠻纏，把老楊那“為了國家大義”的事情推了，否則她們家現(xiàn)在肯定不得安寧！

    白金氏用下巴蹭了蹭乖孫頭上柔軟的毛發(fā)，“乖孫，你就等瞧吧，這事，準(zhǔn)不成！”不是她信不過老三媳婦，而是老三媳婦還真的不可信！那軟脾氣老好人，剛剛進(jìn)單位沒幾天，竟然奢想介紹人進(jìn)去……真是異想天開！

    白曙看了看屋里面的兩個女人，這兩個女人在某種程度上，有些相似，性子都是軟綿綿的，幸好這個世界的人多是老實(shí)善良的，如果在末世，這兩個女人肯定是早就被人活剝生吞了！

    正如白金氏預(yù)料的那樣，那份書店清潔員的工作，趙家媳婦沒有拿到。而是被書店一個老員工的大姑拿到了。為此劉英感到非常抱歉，她想要幫她再介紹其他工作，可是趙家媳婦，一沒有學(xué)歷，大字也不認(rèn)幾個，二沒有工作經(jīng)驗(yàn)，更沒什么特長，找工作簡直難如登天。

    這一天，趙家媳婦到白家找劉英，劉英正好加班，沒有回來。白玉氏出來接待的她，趙家媳婦見白玉氏一邊削土豆，一邊邊跟她說話，她有些過意不去，挽起袖子，幫忙。

    白玉氏哪能讓弟媳的客人幫忙做家務(wù)呀，她忙推卻，但是趙家媳婦卻沒有停手，反而露出懷念的笑容，“我家那個以前是個廚師，他還在的時候，我最喜歡幫他打下手?！?/br>
    白玉氏頓了頓，她是聽說過趙家那個漢子在沒生病的時候，有一手燒菜的絕活，只可惜她沒有嘗過他的手藝。

    “你用這土豆打算做什么？”趙家媳婦問道。

    白玉氏臉上帶著溫柔的笑，“給那幾個小的做土豆泥?！?/br>
    白義已經(jīng)九個月了，白曙也八個月了，一一和二二則是七個月，已經(jīng)可以吃輔食了。這土豆泥是白曙最喜歡吃的。

    趙家媳婦說到烹飪，眼里就放光，“說到這孩子的土豆泥，我家那個以前最喜歡用蒸籠把土豆蒸了，再碾碎，順時針攪拌，加點(diǎn)牛奶和粉碎的炒核桃，最后淋上雞湯……”

    白玉氏被她這么一說，就覺得肚子有些餓了，她有些猶豫地問道：“你能教教我嗎？我家沒雞湯，但是有棒骨湯……”

    “可以的！”趙家媳婦頓時來了勁兒，整個人神采奕奕，跟平時那個有些怯懦的她完全不一樣。

    當(dāng)趙家媳婦站在灶臺前的時候，白玉氏不自覺地摒住呼吸。太美了！趙家媳婦燒菜的時候，動作行云流水，讓人看著就覺得非常舒展，有一種淡淡的溫暖彌散在整個廚房里，她眼睛堅毅，嘴角含笑。這是一個女人最認(rèn)真的美！

    當(dāng)土豆泥被拿到白曙面前的時候，白曙有些奇怪地看著白玉氏和趙家媳婦。白玉氏一臉期待，趙家媳婦心有忐忑。這，發(fā)生了什么了？白曙不明所以。當(dāng)他今晚的晚餐——一份土豆泥，出現(xiàn)在他面前，奶奶幫他揭開蓋的時候，他敏感地感覺到了不同。這土豆泥，肯定不是白玉氏做的！白玉氏的手藝，他知道，還到不了這種程度！

    那土豆泥是金黃色，冒著熱氣，仿佛能發(fā)光，空氣中的土豆香非常醇，但是又有種悠遠(yuǎn)的動態(tài)美。白金氏也感覺到了不一樣，她不著痕跡地看了趙家媳婦一眼。趙家那個還在的時候，她也聽說過他的事，菜燒得好，而且似乎祖上是宮里的御廚。

    白曙迫不及待地想要品嘗這份美味，白金氏笑了笑，拍了他的小腦袋：“哎喲，我的乖孫喲，慢點(diǎn)兒，沒人跟你搶！”乖孫平日里對吃的，最有感情，只要是好吃的，總能引起他情緒上的波動。

    在白曙享受著土豆泥的美味時，白玉氏舔了舔嘴。她也喜歡美食，只是家里人的手藝都不怎么樣，家里也不算富裕，啟智也只能偶爾買了些好吃的給她打打牙祭，她以為她就只能靠著這偶爾的牙祭活了！沒想到呀，她身邊竟然有這么一只臥虎，這么一只藏龍。

    白金氏、白玉氏、白曙如炬的目光，看得趙家媳婦不由得雙手環(huán)抱自己，往后退了兩步，用顫抖著聲音說道：“你，你們做什么這么看著我？”

    白金氏把白曙喂好了，把空碗放到小床邊的桌子上，笑嘻嘻地拉著趙家媳婦的手，“聽說你最近在找工作？”

    趙家媳婦點(diǎn)點(diǎn)頭。她沒想到白家嬸子臉上雖兇狠，但是話語卻那么慈祥，那么關(guān)心她。她有些感動，嗚嗚，這嬸子就跟mama一樣，兇兇狠狠的，但是為人非常熱心，還知道她最近在找工作。

    白金氏的面容更加緩和了，“你放心，這事情包在我身上！我定給你找個離家近，工資高，工作輕松的活計！”

    趙家媳婦萬分驚喜，但是又有些猶豫，“真的有這種工作？”

    白金氏點(diǎn)點(diǎn)頭，“那當(dāng)然了，也不看看我是誰。”她信心滿滿，但下一秒，話音一變，“哎，找工作是容易?？墒俏易罱褪菗?dān)心我們家曙兒，擔(dān)心得都睡不好了！他呀，嘴刁，你如果能不時來做點(diǎn)好吃的給他，我肯定能更有精神，更快幫你找到工作！你可不知道，他最近沒什么胃口，都餓瘦了！”

    對于白金氏的睜眼說瞎話，白玉氏非常配合，連連點(diǎn)頭，白曙則挺著圓滾滾的肚子，露出可憐兮兮的模樣！為了吃的，他們也是夠拼的了！

    第28章

    ·

    出乎白家人的意料，或者說更出乎白玉氏和劉英的預(yù)料，她們倆當(dāng)初只當(dāng)婆婆說幫趙家媳婦找工作是開玩笑，所以當(dāng)白金氏抱著白曙，一臉自然地站在她們面前，漫不經(jīng)心對趙家媳婦說幫她找到工作的時候，她們是不敢相信的。

    眾人沒回應(yīng)，白金氏只好不耐煩地重復(fù)了一遍：“我給你找了個工作，每個月四十二塊錢，如果做得好，會加工資?！?/br>
    趙家媳婦愣了愣，露出了一個興奮的表情，她激動地抓著白金氏的手：“嬸子，工資怎么那么高？是什么工作？”四十二塊錢，比她想象中高，她想象不出到底是什么工作。要知道她上次沒應(yīng)聘上的那書店清潔員，工資也才二十九元。

    白金氏皺了皺眉，老虔婆的女兒，怎么一副沒見過世面的樣子，不就是個工作嗎？至于那么激動，把她的乖孫都嚇了一跳，她沒好氣地翻了個白眼，“你快別激動了！”恁小家子氣！

    趙家媳婦趕緊松手，往后退了兩步，有些不好意思，她也沒想到自己剛才竟然敢主動拉起白家嬸子的手。呃，白家嬸子雖然脾氣不大好，但是人挺好的！

    “媽，您到底幫她找了什么工作？”白玉氏見婆婆久久沒講到重點(diǎn)，忍不住問道。

    “咦，我沒說嗎？”白金氏故作驚訝，“就是在北半截胡同的廣和居里，他們那里缺一個廚子?！?/br>
    趙家媳婦嚇了一跳，她以為她能做的就只有清潔工之類的工作，沒想到白家嬸子竟然介紹她去做廚子！她有些不大自信，一邊不停地擺手，一邊結(jié)結(jié)巴巴地說道：“廚……廚子，我，我不行的！”廣和居可是大都有名的飯點(diǎn)，她那點(diǎn)手藝，在家里煮煮飯還成，在飯店……

    白金氏瞥了她一眼：“你行不行，我說的算，你給我去做就好了！”真是沒出息！

    趙家媳婦被白金氏兇狠的表情嚇了一跳，不敢說話了，只低著頭，看著自己的腳尖。

    白玉氏笑了笑：“韋姐，我婆婆給你找的這份工作跟你非常適合，你不用擔(dān)心，去試一試吧。”趙家媳婦娘家姓韋，她比白玉氏稍微年長些，白玉氏叫她“韋姐”也不為過。

    “對呀，對呀！”劉英在一旁不斷點(diǎn)頭，韋姐的廚藝，她這幾天也嘗過了，真是不錯，去飯店工作再合適不過！她在心中隱隱松了一口氣，她剛出去工作沒多久，認(rèn)識的人也不多，幫韋姐找工作，著實(shí)費(fèi)勁，可是說出去的話，又不好反悔?，F(xiàn)在婆婆幫她解決了這事，她心中非常感激。

    趙家媳婦只能硬著頭皮接受了這份工作，剛開始的幾天，她非常忐忑，時刻擔(dān)心自己出了什么岔子，會被飯店開除，丟了白家嬸子的臉。剛開始的時候，她在廣和居后廚的確不好過。廣和居檔次高，是大都有名的飯館，來往的客戶要不就是有錢人，要不就是有權(quán)人，這里的每一份工作都是香饃饃，她這不知道打哪兒來的，就占了一個這么好的位置，遭到嫉妒是再正常不過。況且后廚是男人的地盤，突然來了這么一個女人，男人們自然帶著些蔑視，但又礙于國家提倡的男女平等，同工同酬，而不敢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不過使使絆子卻再簡單不過。但是隨著時間的轉(zhuǎn)移，她慢慢被廣和居后廚的師傅們接受。廚子，講究的不是男女性別，而是是否有真本事。趙家媳婦在甜點(diǎn)一項上的造詣，超過了很多老廚子。

    趙家媳婦的工作慢慢進(jìn)入了正軌，她們一家和白家的往來也越來越頻繁。趙擁軍和韋寶也被送去了狀元胡同的幼兒園，因?yàn)橼w家媳婦她們沒時間，從此之后，需要白三朝護(hù)送去學(xué)校的孩子，從七個變成了九個。白三朝每天樂呵呵地?fù)崦约憾潭痰暮?，被一群小蘿卜頭圍著，許是跟孩子在一起的時間長了，越發(fā)像個孩子了，特別好哄。

    這不，白曙剛剛又親眼目睹了奶奶一句話把爺爺打發(fā)了，自己獨(dú)占他的情景。

    “我想帶白曙出去玩，讓那幫子老家伙看看我的乖孫！”白三朝不滿地瞪著老妻，他早就想帶乖孫出門了，可是老妻就是不讓！

    白金氏背對著他，一邊翻找柜子里的舊衣裳，一邊說：“現(xiàn)在天氣開始冷了，等我把厚襖子做出來，你再帶他出去。哦，對了，我剛聽老虔婆說戶部街那家昨個兒弄到了一頭從草原來的活羊，今個兒要下鍋……”

    她的話還沒說完，白三朝就披了件厚外套，匆匆忙忙出門了。

    “嘖，真是貪吃！”白金氏不屑地吐槽，“想跟我搶乖孫，沒門！”

    白曙翻了個白眼，他現(xiàn)在已經(jīng)十個月了，奶奶不知道從哪里找出一個被磨得光滑的木質(zhì)學(xué)步車，讓他扶著走。

    白曙一邊走，學(xué)步車一邊發(fā)出“咄咄咄咄”的聲音，“奶！”白曙已經(jīng)能叫出聲兒了。按照他原本的計劃，他是要跟著白義和一一、二二他們一塊長大的，但在這個世界待得越久，他就越不想欺騙這些真心對他的人。

    白金氏聽到乖孫的叫喚，瞬間露出了笑容，“乖孫，等等奶奶，奶今個兒給你染衣裳?！?/br>
    白曙點(diǎn)點(diǎn)頭，他想起了前段時間在王奶奶的雜貨鋪里買的染料。

    白金氏把箱子底下收集起來的老舊料子拿了出來，她拿出來的是上好的白棉布，那些個羅緞絲綢，卻是不敢動的。她偏疼曙兒，好東西都擱他身上了，已經(jīng)忘記了現(xiàn)在國家剛結(jié)束戰(zhàn)爭不久，大伙兒的生活都艱難，上面的領(lǐng)導(dǎo)還在不斷地提倡艱苦樸素。

    若不是那老虔婆前段時間貌似不經(jīng)意地說了句話，令她的心咯噔了一下，她還沒留意到不對。

    “你真是偏心，你這乖孫身上的料子，可不便宜，皇親國戚都穿得！在你幾個孫子孫女中間可是獨(dú)一份呀！哦，不，在整條胡同都算是獨(dú)一份了！”

    就因?yàn)檫@句話，她買了染料，決定把孫子的衣服料子換一換。乖孫還小，又不怎么出門，注意到不對的人不多，但隨著他慢慢長大，大伙兒一定會注意到他的衣著。以前那些名貴的老料子，可不能再穿了。在這個還不穩(wěn)定的時代，比別人好一點(diǎn)兒，別人可能會嫉妒，但是比別人好一大截，別人就會心生邪念，最好的狀態(tài)是跟別人一樣，甚至比別人差一點(diǎn)兒。幸好當(dāng)初戰(zhàn)亂的時候，為了掩飾，她收了些發(fā)黃的、染壞的便宜棉布，這時候正好拿出來用。

    現(xiàn)在已經(jīng)十二月了，院子里的核桃樹只剩下樹枝了，但是因?yàn)橛嘘柟?，所以不顯得冷。白金氏裁了十尺的舊布，再讓在家中休息的二兒子把煤爐抬到院子里，燒了熱水，把舊布摻和著些舊衣裳洗凈。這些舊衣裳是用來打補(bǔ)丁用的，都是穿了挺久，料子軟乎的。怎么說呢，打補(bǔ)丁的衣服，在這個時候，是一種流行。雖然白金氏不喜歡，但是卻不得不隨大流！

    “奶？”白曙小腿蹬蹬蹬地走，想要走到白金氏身邊。

    白金氏趕緊站了起來，一把把他抱住，“哎呦，乖孫呀，你可給我小心點(diǎn)兒呀，火在這兒呢，甭靠近了?！卑捉鹗习寻资飵У奖持L(fēng)的一處，讓他好好待在那兒。

    此時，東廂房和西廂房傳來了“吱吱啊啊”的聲音，白金氏笑罵：“那三個小子難不成是狗？你一出聲，他們就叫起來了！”其實(shí)，她非常滿意這樣的情況，白義、一一和二二十分黏乖孫，只要白曙出了房門，他們聽到動靜就會鬧著要來。

    果然，不一會兒，東廂房和西廂房的門就打開了。

    白芳一臉無奈地推著一個小車子出來，這車子也是找勤木匠專門定制的，夠大，夠結(jié)實(shí)！一一和二二坐在車子上，一看到白曙，就興奮地“咿咿呀呀”叫起來，仿佛在打招呼。

    白義被馮秋蘭扶著后背，推著學(xué)步車走出來。他一看到白曙，就急著要加快腳步，馮秋蘭忙拉住他，“慢點(diǎn)兒，慢點(diǎn)兒，弟弟又不會跑，你那么快干嘛？”她翻了一個白眼，這小四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就是白曙那小子的死忠，看到那小子，連她這個媽都不要了！

    白曙已經(jīng)接受了自己成為香饃饃的事實(shí)，淡定地站在原地，等到那三個小家伙到他身邊。

    三個小家伙一到白曙身邊，就伸著手，朝他“依依啊啊”叫了起來，白曙不知道他們在說些什么，只是不時“啊”“嗯”以作回應(yīng)。

    白金氏看著幾個小家伙玩得要好，心情愉悅。她往煤爐里添了煤，燒了一鍋水。

    “媽，染布料呢？”馮秋蘭眼中閃過異光，她剛剛才注意到煤爐旁邊的盆子里放著些料子。

    白金氏是什么人，大媳婦一厥腚，她就知道她要拉什么屎了！

    “嗯，給曙兒、義兒，還有一一二二他們做衣裳?！彼读耸叩牧献?，這料子是寬幅足，一尺就可以做一身衣裳了。她都已經(jīng)分好了，乖孫五尺，義兒兩尺，一一二二三尺。

    馮秋蘭可不理會婆婆怎么分配，只要有小四兒的份就好了?？磥硇∷暮桶资锬切∽拥年P(guān)系好，也是有好處的。至少他有rou吃，還能漏點(diǎn)兒湯給小四兒！

    水開了，白金氏把染料放到水里，等染料化之后，再把洗凈的布料投進(jìn)去，用木棒攪拌，使布料受色均勻。滿院子都是一股嗆人的味道，白曙鼻子皺了皺，這味道真不好聞。白金氏唯恐白布著色不均勻，只能不斷合攏攪和。白曙見白金氏額頭都冒汗了，推著學(xué)步車，想要上前幫忙。

    “別過來！在那瞅著！甭弄了一身，洗不掉的！”白金氏說什么也不讓白曙過來，就算是白啟智和馮秋蘭主動提出想要幫忙，她都不答應(yīng)。這可是她為乖孫染的，經(jīng)了旁人的手，那可不成！

    白金氏攪拌了一個早上，白曙就站在那陪了她一個早上，當(dāng)然白義和一一二二說什么也不愿離開。白芳索性搬了張凳子在旁邊坐著，中途還給他們喂了些玉米糊糊。

    白芳已經(jīng)在這住了九個月了，邱氏看她身體恢復(fù)了，前幾日就回都村去了。這段時間，錢富倒是送了一小袋紅薯過來，她看到那些紅薯，就露出了冷笑。這些紅薯，也只夠她吃兩個月吧……錢家田地里的出息，她是知道的，這點(diǎn)東西，連喂一頭豬都不夠，他也好意思送來！白芳心中更不愿回去了，只盤算著應(yīng)該怎樣才能徹底離了錢家。

    “奶！”白曙有些心疼白金氏，她已經(jīng)忙活了一個早上了，早知道染布那么累，他說什么也纏著她，不讓她做！

    白金氏感受到了乖孫的心疼，她笑了笑，把手里的木棒放下，揉了揉腰，連聲說道：“好了，好了，都弄好了?！边@染料不愧是藍(lán)靛廠大染坊那邊的，顏色正，還容易上色。

    白金氏用木棒把布料挑進(jìn)陶盆里，白芳和馮秋蘭幫忙著抬到院子晾曬的麻繩旁邊。

    “我來掛，我來掛，你們就甭插手了！”白金氏滿臉笑意，她仿佛看到了乖孫穿上她親手染的、親手做的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