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歡愣了下，終于想起來了，扉云原名樓扉云，她是樓家的小姐，也就是樓暮云的jiejie。

    “清、清歡？”盡管清歡容貌改變，可是樓暮云還是認出了他，畢竟他曾經(jīng)那么專注地盯著他的那半張臉過。

    “你認錯人了?！鼻鍤g轉(zhuǎn)向扉云：“扉云夫人，少督軍找我有要緊事，我先過去了?！?/br>
    “就知道拿少督軍說話，”扉云沒好氣：“去吧去吧?！?/br>
    清歡快步離開，也沒有多看樓暮云一眼。

    樓暮云發(fā)了好一會兒呆，才想起來要追過去。

    “暮云，我還沒說完呢，你去哪兒？”

    快到少督軍書房的時候，清歡被樓暮云給追到了——

    “清歡，你是清歡是不是？”

    “我說了，你認錯人了，我不叫清歡，我叫青宥，青色的青，寬宥的宥。”

    “你就是清歡，雖然你的那邊臉變得好看了，可是我認得出來，你是清歡，白清歡?！?/br>
    清歡轉(zhuǎn)過身，不想搭理他，可是樓暮云抓住他的手臂就是不放，自說自話：“清歡，我還以為你死了，我都找不到你，那個時候不是地動了嗎……”

    “你放手?！?/br>
    “你先承認你是清歡?！睒悄涸坪軋?zhí)著。

    “我不是，你放手……”

    “不放……”

    “這是在干什么？”一道嚴肅低沉的聲音。

    清歡和樓暮云同時扭頭——

    “少督軍？”

    “姐夫？”

    “放手?！鼻鍤g掙脫了樓暮云的手然后躲在了少督軍身后。

    少督軍看了一眼清歡，才對樓暮云說：“青宥是我的文書，你拉著他干什么？”

    “他才不叫青宥，他是白清歡，是我的同學。”樓暮云很是篤定。

    “我說他是青宥就是青宥，不要胡鬧，我們有公事忙?！?/br>
    “我……”樓暮云畢竟氣勢上不如少督軍，只能對清歡說：“清歡，那我下次再找你啊?！?/br>
    清歡裝作自己沒有聽到。

    樓暮云離開以后，少督軍冷眼看了清歡一眼：“跟我進書房?！?/br>
    “哦?！?/br>
    一進書房，少督軍就開口了——

    “給你一次機會，老實交代?！?/br>
    清歡知道躲不過去了，只好把自己被沈家設(shè)計做了替死鬼然后死里逃生的事情說了一遍——當然，他那段奇遇他給略過去了。

    “這就是全部？”

    “嗯。”清歡盡量不讓自己太心虛。

    少督軍深沉如墨的眼睛盯著清歡看了半晌才說：“白清歡……你的名字？”

    “嗯。”

    “明天父親生辰，你就不要去前廳了?！?/br>
    清歡愣了下，才知道少督軍的意思——湯督軍的生辰，那自然省長家會有人過來，自己當然不能出面了。

    清歡臉上綻開了燦爛的笑容：“謝謝少督軍。”

    少督軍依舊沒有什么表情，只是淡淡地應(yīng)了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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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日，督軍府熱鬧非凡，本城有名望有身份的人都來參加了，滿席都是軍政商要人。

    清歡為了躲一直纏著他的樓暮云來到了花園的湖邊透氣，他無聊地往湖里丟石子，不曾想，他的身影落入了另一人的眼中——那人也是督軍府的客人，厭煩宴會上的氣氛而散步到這里，遠遠地看到了一個清瘦的身影立在湖邊，溶溶月色之下，只見那清輝灑在他的身上，襯得如玉的臉龐更添加了一份脫俗之感……

    “咳咳……”

    聽到了突兀的咳嗽聲，清歡疑惑地轉(zhuǎn)頭，然后看到了不知何時站在那里的……沈藏春。

    所以說，冤家路窄。

    清歡轉(zhuǎn)身就要離開，卻被沈藏春叫?。骸扒鍤g，是你嗎？”

    這是第一次沈藏春用那么溫和的語氣和自己說話。

    清歡背對著他，身體有些僵硬。

    “真的是你……清歡，你還活著，真好……”

    他怎么了……原本不是都很討厭自己的嗎……

    “我知道你很恨我，畢竟是因為我，你才會這樣遭罪……”沈藏春還在說話：“咳咳……咳咳……咳咳……爹娘讓你陪讀是為了給我轉(zhuǎn)移陰煞之氣……所以，我只能對你冷淡，遠離你，可是沒想到爹娘還聽信什么道士之說想讓你來替死給我轉(zhuǎn)運……咳咳……我無法改變他們的想法……我想要你離我遠遠的，離我們家遠遠的……咳咳……”

    清歡想起從一開始沈藏春對自己的冷淡，以及后來幾次三番想要把自己趕走，最后還用言語侮辱自己……原來那些都是為了讓自己遠離他嗎……

    “咳咳……我被關(guān)在房里，等我出來的時候你的棺木已經(jīng)抬走了……我后來讓人悄悄去墓地挖墳，卻沒有找到你的尸體……咳咳……我知道，你應(yīng)該已經(jīng)逃生了……”沈藏春輕笑了聲：“還好你沒事，要不然我這輩子都難安……咳咳……”

    怎么咳嗽得這么嚴重了？以前明明還只是偶爾咳嗽一聲的。

    清歡遲疑地開口：“你、你爹娘知道……”

    “他們不知道，他們一直以為你已經(jīng)死了……所以，我病重以后……咳咳……他們以為那個道士信口雌黃，把人給趕走……咳咳……趕走了……”

    清歡終于轉(zhuǎn)過身：“你的病加重了？”

    沈藏春望著清歡，蒼白的臉浮現(xiàn)了溫柔的笑容：“本來這副身體就沒什么用……咳咳……活著也是拖累他人，如果再有你這樣的事，倒不如死了一了百了……咳咳……其實，這都是命，個人有個人的命，何必……咳咳……何必逆天而行呢？”

    清歡現(xiàn)在重新審視沈藏春，發(fā)現(xiàn)他并不是那種高傲冷漠的公子哥，其實他的心里是有溫暖柔軟的部分，而且，他看得比誰都開……

    “你……”清歡只能干巴巴地安慰：“你會沒事的……”

    “我自己的身體我自己知道……咳咳……”沈藏春含笑看著清歡：“清歡，你真的很好看……咳咳……看到你現(xiàn)在生活……生活得好，我就……咳咳……我就安心了……”

    清歡慢慢上前，從口袋里掏出手帕遞給他，沈藏春接過來，掩唇把咳嗽壓下去：“謝謝……”

    “不用謝……”

    曾經(jīng)的怨氣，不知不覺已經(jīng)煙消云散了。

    因緣際會本來就這么簡單，誰也說不清到底哪里是開始，哪里又是結(jié)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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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個月后。

    少督軍的書房里。

    少督軍端坐在主位上對著一張地圖研究，而另一旁，清歡支著一只手肘，不知道什么時候已經(jīng)睡迷糊了。少督軍偶一抬頭，見此，起身，拿起掛在衣架上的披風輕輕地給清歡蓋上，站在旁邊望著清歡恬靜的睡顏出了一會兒神，然后返回座位，繼續(xù)剛才的事。

    清歡此時感覺身體輕飄飄的，就像是踩在云上一樣，周圍白茫茫的一片，根本看不清前路是什么。

    “清歡……清歡……”

    有人在叫自己。

    清歡轉(zhuǎn)過身，看到穿著月白長褂的沈藏春微笑著向自己走過來。

    “你怎么在這里？”

    “我來看看你。”沈藏春臉色似乎沒那么蒼白了。

    “你氣色好了許多，”清歡笑道：“我就說你會好的吧？你是大少爺，人參蟲草地吃著，什么病好不了呢？”

    沈藏春只是笑，還是那句話：“好不好，都是命。”

    不等清歡開口，他繼續(xù)說：“清歡，我要走了?！?/br>
    “你要去哪兒？”

    “去該去的地方。”沈藏春道：“我從來沒有什么朋友……看到你的時候，我真的挺喜歡你的……可是……我們終究沒有做成朋友，我還差點害了你……”

    清歡接話道：“我們還是可以成為朋友的，只要你不嫌棄我只是平民百姓家出身的就好?！?/br>
    “這些都是虛的。”沈藏春突然握住清歡的手：“清歡，你一定要好好的，過你想要的生活，只要開心就好，人這一輩子，總得要為自己而活的，我這輩子也就這樣了，可是你不同……”

    清歡覺得他的話越來越奇怪，疑惑道：“什么一輩子不一輩子的，以我們的年紀，現(xiàn)在連半輩子都沒有呢?！?/br>
    “清歡，我真的要走了?！鄙虿卮耗罅四笄鍤g的手心：“如果、如果有下輩子的話，我希望，我們能夠做朋友，沒有什么身份的差別，也沒有那么多顧慮，成為真正的朋友……”

    “我……”

    清歡還想要說什么的時候，就見眼前的沈藏春的身影一點點地淡去，最后消失不見了，他的手里握著的只是一片虛空。

    “扣扣——”敲門聲響起。

    少督軍下意識地先看向清歡，清歡似乎被驚醒了，身上蓋著的披風也掉落在了地上，他睜著一雙漂亮的杏眼，神情有些呆滯，似乎還沒回過神來。

    少督軍皺了皺眉，才道：“進來?！?/br>
    那門外的人走進來了，是管家。

    “何事？”

    “少督軍，沈省長家的獨子名喚藏春的，昨夜突然病重，撐到今天，剛剛噎氣了，督軍不在家，我就來問問少督軍，是不是要去吊唁一下？”

    “知道了，幫我準備一下?！?/br>
    “是。”

    少督軍轉(zhuǎn)頭去看清歡，卻正好看到一行清淚從他的臉上滑落的畫面。

    第6章 樓暮云的糾纏

    沈藏春病逝以后清歡消沉了幾日，可是后來他也想通了，這樣對沈藏春來說也是個解脫吧，就像省長夫人之前對自己說的，希望沈藏春能投個好胎吧，過他自己想過的日子，健健康康的，開開心心的。釋懷以后，清歡也開始把自己當做青宥來生活，只是，有一個人總是要來打擾他平靜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