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唔，我看看……”

    她抬起手自然的扯了一把少年的面頰算是安撫，然后打開看了看里面的內(nèi)容，眉頭慢慢皺起。

    “怎么了？很遠(yuǎn)嗎？”

    燕卿呆呆的摸了摸自己剛剛被陸白碰觸過的地方，垂眸看到了她蹙眉的模樣，彎腰低頭看去。

    “汴州……寧安王殿下的府邸好像也在那里?！?/br>
    “那個比冰塊還要喜怒無常的笑面狐？”

    陸白覺得頭更疼了，在這朝堂之上，有兩個人會讓她感到害怕，脊背發(fā)冷。

    一是高堂之上那位常年散發(fā)冷氣的男人，另一個是幾乎不來上朝的先皇最小的兒子魏暮――寧安王。

    這兩個人是完完全全的極端，一個冷若冰霜，一個笑里藏刀。比起魏凜來說，她更害怕那個笑面狐貍。

    她一年只接觸他一兩次，眉眼里全然是冷意，唇角卻精確的上揚著，像是多看一眼就會將她拆吃入腹一般。

    “……你怎么總喜歡給別人起綽號？雖然挺形象的……”

    燕卿嘆了口氣，想起對應(yīng)的人的模樣，覺得生動極了。

    天底下敢給他們起綽號的可能只有眼前這個人了。

    “你說那么多州縣他不選，偏偏給我這處最棘手的地方……朝中上下的人都知曉那只狐貍最討厭的就是自己的領(lǐng)域被外人踏入，哪一次派去那里的人沒有被他刁難個透？”

    她抱怨著，但是還是將手中的文書收好放進袖口處。

    “阿白這么討人喜歡又聰明，我想寧安王是不會刻意刁難你的，就算刁難，以你的機智一定可以應(yīng)付的！”

    對于陸白，燕卿有一種莫名的信任，他彎著眉眼笑得很清亮，和著春風(fēng)和煦，麥色的肌膚比起皇城貴族的少年更加讓人少了一些嬌縱，更加讓人安心。

    “燕子，你真的太甜了……”

    她唇角很淡的翹起，一件雪色的直襟長袍宛如冬日的清冷，而此時一切的涼薄，都消散在了她的眼眸之間。

    “……”

    他不知道少女這句話的意思，但是此時在他的腦海里卻不由自主的浮現(xiàn)出了那夜她微晃著，沒有站穩(wěn)的時候擦過他唇角的溫軟，然后清淺的呼吸在耳畔，如同三月天的風(fēng)……輕的不可思議。

    燕卿不知道自己到底甜不甜，然而他，唯一可以確認(rèn)的是，少女的味道……是甜的。

    膩人般的甜。

    就連心頭也像是被蜜糖裹著似的，然后溢至唇角。

    第十二章

    汴州——

    這是距離青川皇都洛寧較遠(yuǎn)的州縣，寧安王府邸所在之地。

    陸白看了看四周，楊柳青青，湖光水色一片，來來往往的人們將這片街道的生氣和繁榮支撐著。比起皇都來，這里的人們更加的隨和，如果不是有那只狐貍在這里住著的話，她想自己應(yīng)該會時常來這里轉(zhuǎn)轉(zhuǎn)的。

    一離開劉氏的視線，陸白便沒了顧忌，一路上這里看看那里買買，愜意的不行。

    她一手拿著一只冰糖葫蘆，另一只手拈著一塊桃片嚼著，吃的腮幫鼓鼓。偏偏那張清麗的臉上沒有什么多余的神情，嚴(yán)肅的吃著食物的樣子莫名的有些好笑。

    陸白知道既然已經(jīng)被派遣到這里當(dāng)主考官了，那么魏凜一定也告知了寧安王自己要來的消息。按照他說的意思，她只需要一會兒摸去笑面狐的府上打個招呼他便會給她安排一個住處。

    不過現(xiàn)在最主要的問題是……她并不熟悉地形，哪里是寧安王府她也不確定。

    “請問姑娘，你可知寧安王府在何處嗎？”

    她幾下將手中的桃片吃完，攔住了一個少女輕聲問道。

    面容清秀的少女愣了一下，看著陸白眉眼柔和的模樣，猶豫了一會兒才囁嚅著唇小心翼翼的試探著問道。

    “公子可是得罪了寧安王，才打算前去賠罪？”

    “……不，我只是有事要前去拜會一番王爺而已。”

    她聽著少女的話，另一只拿著糖葫蘆的手不由得攥緊了些許。

    “那就好。如果不是什么萬不得已的事情，我勸公子你最好不要去找王爺……他喜怒無常，不好相處，前些日子一個官員的兒子因著王爺生的俊美異常，不知其身份調(diào)戲了他，王爺當(dāng)場就將他的雙手給砍了……”

    “……牛批?！?/br>
    先不說那個狐貍做的過分不過分，陸白心里只有一個想法……

    她迫不及待的想要去見見那個調(diào)戲了魏暮的少年，對他心悅誠服的說一聲“勇士！”

    ……

    “王爺，真的不用派暗鴉去接一下陸大人嗎？皇上給你捎帶的信件中好像特意說了……那位大人，是個路癡?！?/br>
    兩年皇宮的路，光是上早朝的那一條就花了整整三個月才摸熟。現(xiàn)在雖然算是熟悉了皇宮的路線了，但是稍微繞遠(yuǎn)一點兒還是無法拐回去。

    魏暮依靠著檀木椅子，單手撐著下頜，一只手執(zhí)著筆，鴉羽色的長發(fā)披散著，狹長的眉眼瞇了瞇，聽著一旁的雪虞的話之后沒有絲毫的動作，漫不經(jīng)心的將筆落在宣紙之上，墨色暈染開上面的山水，說不出的靜謐漠然。

    “來汴州的官吏這么多，為何偏偏他就特殊些，還要本王派人去接？”

    他輕輕地將筆放下，將剛剛做好的一副畫拿起仔細(xì)的欣賞了片刻，最后視線落在了上面的點點白雪上。

    這里留了一處，是來提詩的。

    “依著前些日子在桃花祭【松門樓】那里得的一首詩詞畫了這副，現(xiàn)在要我提寫上的話卻有些不合適……”

    雪虞看著那副雪色遠(yuǎn)山的景象，一時間有些晃神。

    “竟然還有王爺都找不到的人……”

    “呵，不是找不到，是有人覺察到了刻意替那人掩去了痕跡?！?/br>
    男人倒是不覺著惱怒，反而因為這樣的變數(shù)覺得有趣極了。他唇角翹起，和上面點點的紅梅一樣，都美的讓人移不開視線。

    “王爺，陸大人剛剛已經(jīng)到府上了。依著你的吩咐她一到就將她請進了大廳候著?！?/br>
    暗鴉從庭院之間越進書房，單膝跪在地上對男人說道，挺直的脊背和松柏一般無二。

    “來的比我預(yù)料的要早……”

    魏暮薄唇微掀，然后又繼續(xù)執(zhí)起筆，仔細(xì)的看了看構(gòu)圖，準(zhǔn)備再稍加修改些許，長發(fā)有幾縷落在了他的面頰旁，慵懶而蠱惑。

    “那王爺，我要不要去將陸大人請過來……”

    “不用了，先晾他一會兒，順便依著之前我交代的‘好好’招呼一下他?！?/br>
    似乎想到了什么有趣的地方，男人唇角上揚的弧度越發(fā)的明顯，眉眼里滿是狡黠。

    “……”

    王爺皮這一下你就真的很快樂嗎？

    陸白不知道自己已經(jīng)被魏暮進行了冷處理外加特殊招待，她此時在大廳處坐著，不著痕跡的打量了一下周圍的擺設(shè)，然后不一會兒她被大廳的一塊墨玉給吸引住了視線。

    那塊墨玉好像她之前在父親的書房見過，卻沒有這里擺放的圓潤剔透，甚至個頭都比她家里的要大上許多。她依稀記得那是先皇贈給他的，而陸生自己都舍不得碰一下，每天擦拭著生怕蒙了塵埃。

    而此時這塊被他寶貝的不行的玉石就這樣大咧咧的擺放在大廳，像是一個尋常的裝飾之物一般，如果被陸生看到了，不知道會是什么反應(yīng)……

    寧安王一直沒有來，按照尋常的人來說可能會有些惱怒，但是陸白完全沒有這樣的情緒，甚至在內(nèi)心里隱約有些松了一口氣的感覺。

    這么干坐著也累，但是她又不好擅自離開。

    陸白手指一下一下扣著桌子，很是無聊的打量了一下四周，緩了一會兒才覺察到有些口渴，而原本應(yīng)該第一時間上茶水的侍女卻半天沒有身影。

    “……早知道剛才少吃些甜食了。”

    她嘟囔著，聽到了門口細(xì)碎的發(fā)簪珠子因為走動碰觸在一起的聲音，下意識的抬起頭朝著門口的位置看去。

    一個雪色衣裳的少女款款而來，細(xì)膩的眉眼和畫卷一樣，纖纖素手端著茶具，注意到了陸白的視線之后抬眸嫣然一笑，那是酥麻到了骨子里的清純魅惑，若是個正常的男人此刻一定被迷了七魂少了六魄。

    但是陸白卻在看清楚眼前的少女的瞬間被嚇得立馬坐直了身子。

    這不是前些日子【松門樓】獻(xiàn)舞的姑娘嗎，怎么會出現(xiàn)在寧安王的府中？

    “陸大人久等了，王爺因為有要事急需處理所以要晚些時候才來，于是特命我來給大人奉茶，請大人莫要嫌棄。”

    少女的聲音酥酥軟軟，和春日的風(fēng)一樣熏人沉醉。

    “麻煩姑娘了……”

    陸白面上盡量表現(xiàn)的平靜些，因為莫名其妙的心虛下意識的避開了雪虞的視線，卻讓暗處觀察著的暗鴉誤會了此番舉動背后的深意。

    果然這個陸白只是看起來像個正人君子，實則卻是個極容易被美色迷惑的家伙，王爺故意曬著他的確有道理！

    雪虞眼眸里閃過一絲嘲弄，但是下一秒?yún)s極好的掩藏到了深處，唇角依舊上揚著，她身上有著淡淡的熏香味道，應(yīng)該是貴族常年熏衣的香料染上的，這更加讓陸白覺得少女身份不一般。

    尋常的戲子哪里用得起貴族子弟的香料？這些全是西涼邊境國運進來的，每年的香料量并不算多，在滿足上層權(quán)貴的用量之外，外人想要用上是極難的。

    她手腕白皙纖細(xì)，而在白瓷茶盞的映襯下更加顯得她膚色如雪。氤氳著水汽的茶水，漂浮在上面的嫩綠葉子，和此時的季節(jié)分外相稱。

    “陸大人請，這是王爺培育的上好的【碧春】，剛剛著人掐了最嫩的部分，這水也是從連著落水湖的深井里打上來的，配在一起無比的清冽甘甜。”

    “……多謝。”

    剛剛被那般冷著晾在一邊好久，現(xiàn)在又突然如此熱情，陸白有些招架不住，頓了一下輕聲道謝接過。拂開表面的茶葉茗了一口，原本以為的唇齒留香的滋味一絲也沒有感受到，反而苦澀遍布整個味蕾。

    她梗了好久才壓抑住自己想要吐出來的意圖，將那口茶水給生生的咽了下去。

    “怎么樣陸大人，好喝嗎？”

    “……啊，好茶?！?/br>
    她冷著一張臉，抿著唇，等到口中的澀味散去，才隱約咬牙切齒的說出了這么一句違心的話。

    陸白不蠢，到現(xiàn)在這個時候她再清楚不過了……

    這死狐貍是在故意刁難自己。

    第十三章

    “等到雪虞進門上茶之后呢，他什么反應(yīng)？”

    魏暮聽到關(guān)鍵處語氣微微揚起，手邊的花枝掉落了些許花葉也沒有影響他此時的心情。

    “陸白一看到雪虞眼睛睜的老大，看癡了，和之前來拜訪的官員一般模樣?！?/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