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2節(jié)
我們計劃馬上回國,問了一下彭佳德的行程,時間安排都差不多,于是改簽了機(jī)票,大家一起回去。 這幾天的度假時光,算是輕松愉快,如果中間不出現(xiàn)楚毅的事,回程的飛機(jī)上我或許更輕松。但現(xiàn)在,我不得不想,下了飛機(jī)以后要怎么辦。 把這件事瞞下去不是辦法,元元和童童不是兩三歲的孩子了,他們會自己思考,我也沒權(quán)利向他們隱瞞真相。 三個孩子在出口處看到何則林時,大聲叫著爺爺就跑了過去。 何連成與我手牽著手走在后面,走近的時候,三個孩子已經(jīng)抱緊何則林的脖子不肯下來了。 我們兩個上前分別抱起元元和童童,體重最輕的寬寬膠皮糖一樣掛在何則林頭上,粘乎乎的叫著:“爺爺,寬寬特別想你?!?/br> 如果這三個孩子都是何連成的,眼前的這一幕該多溫馨。 回家以后,孩子們把給爺爺和曹姨帶的禮物拿了出來,除此以外還特意給自己班的小朋友帶了一箱子的禮物。看著他們在一起其樂融融,我就有點頭痛了。 剛才一下飛機(jī),何連成又接到了公安部門的電話,要求我們明天過去重新做一下筆錄,說有一些問題需要重新詢問。 第二天我們?nèi)プ龉P錄的時候,警察認(rèn)真地問了我與楚毅的關(guān)系,最后說:“對他做過初步的審問,可能涉及到一個叫何蕭的,只不過何蕭下落不明,我們正在追查。你們這些人之間,到底都有些什么關(guān)聯(lián)?” 警察的話輕描淡定,但落在我與何連成的耳朵里無疑于驚天雷響,他沉默了一會兒緩緩開口:“何蕭早我同父異母的弟弟。” 這句開頭的話一出口,警察就一副了然的表情說:“其它的呢,根據(jù)我們的調(diào)查,何蕭與楚毅之間還有商務(wù)合作?!?/br> 我們一齊搖了搖頭,這是我們不知道的。 我一直以為,何蕭與楚毅之間是沒有交際的,沒想到竟然早有勾結(jié)。現(xiàn)在想到楚毅在游樂場外對我說的那句話,我忽然有點害怕,往深里想,卻不知道自己怕的是什么。 從公安局出來,我們一路上都沒說話。 停好車,我準(zhǔn)備拉門下去的時候,何連成突然說:“過一段時間,就能去看楚毅了,你帶元元和童童去一趟吧,畢竟是他們的親生爸爸。” “這樣不合適吧?”我直接反駁。 “可是這件事,只有楚毅親自告訴孩子,傷害才會最小,至少孩子們不會恨他。”何連成拍了拍我的肩說,“原以為放過何蕭一次,以后就永遠(yuǎn)也不會有交集了,沒想到這件事又把他扯了回來。這一次,我倒是奇怪了,他背后到底動了多少手腳?!?/br> 我聽到他的話就知道,何連成的猶豫不決走了,現(xiàn)在的他不想再讓一步。因為每一步的忍讓,在別人眼里或者不是你的忍讓與善良,反而是軟弱可欺。 他這樣做決定,我不反對。 在下飛機(jī)重新踩到堅實的地面時,我就明白這一次我們無路可退了。要么一次掃清所有障礙,享受以后的生活;要么一直在心軟和猶豫中忍受。何況,現(xiàn)在原不原諒他們,是我們兩個人的事了。 進(jìn)門以后,我很有默契地帶著孩子們離開客廳,何連成親自給老爺子徹了一壺茶,端去書房敲門。 何則林每天下午三點都有看報看新聞的習(xí)慣,雷打不動。 今天我讓孩子們再休息一天,身體適應(yīng)了明天再上學(xué)去,所以集團(tuán)在家宅著,曹姨洗了許多新鮮水果放在桌子上,見我們來到外面的小花園,把吃的也一并端了過來。 我一邊陪著孩子們玩,一邊擔(dān)心地看著二樓書房的窗戶,覺得隨時都有一把茶杯飛出來。 后來的一切出乎我的意料,何連成出來時臉色還算正常,走到我身邊低聲說:“我都說清楚了,老爺子沒說阻攔的話,我相信他也說不出來?!?/br> 我松了一口氣,在這種復(fù)雜的家庭關(guān)系中,何連成別無選擇。 如果何則林知道有這么一天,他當(dāng)時應(yīng)該一定能管住自己的下半身,不生出這么一個禍害吧!但是,這世界上沒有后悔藥,種了什么因,就是結(jié)什么果。何則林如此,何連成如此,楚毅如此,我也是如此。 第097 你再想一想 我在這一刻,忽然想問一個問題:命運(yùn)到底是個什么玩意!我們一次又一次的努力,到底有沒有一刻是逃開命運(yùn)桎梏的? 到底怎么向兩個孩子開口?楚毅的事,一味的隱瞞絕對不是好辦法,可是面對孩子們純真的眼神,我要怎么說! 在我糾結(jié)的時候,接到了白霜的電話,她在電話里很平靜的先自報了家門,然后說:“有個項目想與你合作,有沒有興趣?” “生意上的?”我問。 “是,明年的廣告宣傳?!卑姿唵位卮稹?/br> “現(xiàn)在才七月份,做明年的廣告計劃,是不是有點早?”我有點不太敢相信,好事能這樣上門。 “不早了,我們每年的廣告費(fèi)用是八千萬,差不多十月底就會定好計劃,現(xiàn)在正是挑合作商的時候?!卑姿Z氣磊落,毫無隱瞞。 “怎么會突然想起我?”我問。 “曹野推薦的?!卑姿f,“另外,想和你聊聊,還有的meimei的事?!?/br> 我知道又是關(guān)于何蕭,沉默了一下問:“為什么不直接找何連成談?” “他是男人,不能理解女人的感情,何況這一次的事情出乎我們的意料和預(yù)計,如果方便,盡快見面?!卑姿恼Z氣稍微急了一點,不過說到最后又迅速冷靜了下來。 她在商場浸染了這么多年,從骨子里就散發(fā)出一種內(nèi)斂的沉穩(wěn),幾乎沒什么事能讓她著急的。 我猶豫了一下答應(yīng)了下來,她說了時間和地點,最后叮囑:“你先一個人來吧,事后再告訴他也可以?!?/br> 我能猜出她找我主要談的內(nèi)容是什么,卻沒想通為什么不能告訴何連成。不過,以她的為人,我相信她,于是單身赴約了。 見到白霜的時候,我第一眼就看出了她的憔悴,厚厚的粉底硬是遮不住她重重的眼圈。 她是個敏感的人,注意到我的眼神以后,輕撫了一下自己的眼瞼笑著說:“這幾天都沒怎么睡,這么大的事橫在面前,我也睡不著?!?/br> “出什么事了?”我問。 白霜無奈一笑道:“有點作繭自縛的意思,關(guān)于楚毅的事,我們是在背后推了一把,不為別的,只想讓這件案子盡快了解,也好讓何蕭在這件事上落個清白,誰知?!?/br> 她的話沒說完,我也已經(jīng)了解了她的意思。 楚毅出國去躲禍,照常理來說,這事還沒成定局,公安部門不可能直接去追一個沒造成重大損失和影響的嫌疑犯追到國外去,但是在我們都失望的時候,相關(guān)部門偏偏就這么做了。不僅做了,而且在各方的配合之下,竟然還辦得十分順利。 幾天前彭佳德在分析這件事的時候就懷疑到了白家,我們都沒多想,如今看來是真的。 “楚毅的事你們都知道了?”我看著她,也有些無奈。 說實話,我們兩個關(guān)系不算近,卻坐在這里談著自己最親近的人,或者說是曾經(jīng)最親近的人,總覺得有點怪怪的。 “對,都知道了,第一時間知道的。甚至他在里面說過什么話,我們大概也有了解。”白霜直言不諱。 “那現(xiàn)在你找我,為什么?”我問。 “說來也是可笑,我什么時候開始為了談一些私事,拿公事做誘餌了?”她苦澀的笑了笑說,“我也不想再拐彎抹角,不妨直說吧?!?/br> 我看著她,知道接下來的話很重要,沒想到她卻沉默了。 到底是什么事讓她這么為難,一向磊落干脆的她竟然會覺得有說不出口的話。我沒催她,給她充分考慮的時間。 “我meimei懷孕了?!卑姿q豫了半天,終于扔出一個炸彈。 她就這樣看著我,眼神清明。 我明白了她來找我的意思,何蕭的事希望我們不要再追究了。 “你們家準(zhǔn)備怎么辦?”我問。 現(xiàn)在這個社會,奉子成婚不是新鮮事。但前提是,兩個身家干凈,父母同意,家世簡單的。 白露與何蕭在一起,白家一真不同意,所以低調(diào)處理,除了我們幾個比較親近的人知道,外界知道的并不太多。 何況,何蕭是個私生子的事傳得滿城風(fēng)雨,再加上中間有一個何則林刻意給何蕭做面子,辦了一個認(rèn)祖歸宗宴。如果一切都照著何則林設(shè)想,正常下去,何蕭正名以后名聲會越來越好。 但現(xiàn)在的情況是,何蕭重新與何氏劃清了界限,中間出了什么事,即使我們不說,也會有人猜測。這幫在商圈里打滾的人,哪一個不是人精,猜也能把事情猜個八九不離十。 何連成車禍之后,失憶,然后經(jīng)過艱難治療接手了何氏,重新整頓集團(tuán)內(nèi)部的手段可謂雷厲風(fēng)行,所做之事大多雷霆手段。 現(xiàn)在,一切總算勉強(qiáng)回到正軌,在眾人眼里沉寂了一年半的何氏終于又搏回了一點小名聲和地位。 這所有的事加在一起,會有明眼人推測出其中發(fā)生了什么。 所以,現(xiàn)在何蕭的名聲估計已經(jīng)爛到不行了。 寬寬的事,何則林刻意壓制,我們也聽從了老爺子的意見,但是未必所有人都像我與何連成一樣嘴嚴(yán)。 天下沒有不透風(fēng)的墻,白家能夠知道楚毅的最新動態(tài),想知道何蕭的也是小兒科。 總之,在白家眼里,何蕭毀了。 可,白露懷孕的事,把這一切死局都盤活了。以白露對何蕭的感情,這姑娘一定選擇要這個孩子,如果白家做出太過分的舉動,比如說強(qiáng)迫白露做掉孩子之類,白露未免不會有什么過激的舉動。 白家對這個小女兒一直視若珍寶,從小就是捧著長大的,自然不肯冒這個風(fēng)險,否則的話,白霜也不會來找我了。 “家里只能勉強(qiáng)認(rèn)下這件事,把小妹的股權(quán)從集團(tuán)剝離出來,由著他們單獨去經(jīng)營。小妹的意思是想把何蕭留在集團(tuán),我爸沒同意。老爸的底線是,該給他們的一分也不會少給,但是必須與整個集團(tuán)脫離任何關(guān)系?!卑姿f得很直接。 “你明白我為什么找你了吧?”她說完這些,認(rèn)真問我。 我低頭想了一下,剛才我就把事情的關(guān)鍵想清楚了。只是,白露來找我,我的作用并不像她想的那樣大。 “白霜,你沒有做過mama,你不知道作為mama來說,保護(hù)孩子是天性。何蕭對寬寬做出那樣的事,我能看在何家的面子上原諒他第一次,未必會有第二次。”我看著她說。 她是明白人,我不用和她打太極。 “我知道,但是我想盡可能的補(bǔ)償你。楚毅這件事,如果你們不再追究下去,我們盡量保證何蕭不會扯上關(guān)系。不管怎么說,我meimei的孩子至少有個勉強(qiáng)清白的爸爸。”白霜說。 我這才真正明白,白霜今天來代表的是白家。他們想讓何蕭就此清白起來,那楚毅那邊豈不是一個要擔(dān)更大的罪責(zé)? 看出我的疑惑,白霜繼續(xù)說:“以后,我們保證他不會再與何家有任何的關(guān)聯(lián)。楚毅這邊所有的繼承權(quán)問題,我們會重新幫忙處理清楂。他家里人口簡單,唯一的母親已經(jīng)去世,剩下的都是七姑八大姨的遠(yuǎn)房親戚,有幾個天賦不錯的人在他自己的公司也算擔(dān)任了要職,我們都會想辦法,在你接手以前清理干凈。當(dāng)然,最終的繼承人還是他的兩個孩子,這樣合情合理。但是孩子們畢竟年紀(jì)還小,距離真正管事,還需要很多年?!?/br> 果然是商人,一開口就把利益擺在最上面。 在這個世上,有多少人能抵擋得住金錢的誘惑。何況這筆錢,絕對不是一個小數(shù)目。 “這件案子說大也大,說小也小?!蔽姨ь^看向白霜,“就看法院那邊怎么判了,以他的性格必定不會坐以待斃,所以你們的計劃并不可行?!?/br> “你太小看楚毅的那幾個親戚了,你覺得他進(jìn)去以后,會有人真正替他籌謀嗎?”白霜手指輕敲桌面,眼神清亮地看著我,“我已經(jīng)問過律師了,楚毅最少能判十年,十年以后,世界是什么還不一定呢。再者,十年,足夠孩子們長大成人,也足夠你在公司里安插親信了。” 她說得越直接,我的抵觸心理越是重。 這場景怎么都像在我與人密謀怎么弄死楚毅。 白霜看我還不肯下決心,覺得自己的話也說盡了,于是坐直了身子:“你可以回去再考慮一下。如果我們能達(dá)成合作,我們每年八千萬的廣告預(yù)算可以再上調(diào)百分之三十,之后和你簽一個合作五年的協(xié)議?!?/br> “我再想想?!蔽覜]辦法現(xiàn)在就給她答復(fù),只能如此回答。 楚毅縱然千般不對,在我眼里他也是孩子們的爸爸,我真下不去這個狠手。 在離婚之初,我恨不得一刀一刀劈死楚毅,如今有了這個機(jī)會,卻心軟手軟了。 怪不得說成大事者,不能有婦人之仁。 白霜今天也沒想得到我的答復(fù),而是站了起來與我握手道:“在我們家的婚訊傳出之前,希望你能夠幫忙隱瞞一二,謝謝!” 我點了點頭,這種家庭最看重臉面,未出嫁的女兒懷了孕,說出去都是丟人的事兒,我理解她最后的叮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