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98 史蘭的小幸福

    與白霜告別以后，我一個人在街上走了好一會兒。

    身邊人來人往，大家都步履匆忙，沒人在意身邊的某個陌生人心事重重。這就是帝都，一個大到有些無情的城市。

    白霜開出的條件很優(yōu)厚，三年的廣告利潤是一筆讓人眼熱的巨大金額，我看著也不由心動。

    而且白霜找我談，也是給我給何連成了一點面子。如果他們都不說，只要背后用夠了力氣，保住何蕭也不是沒有可能，只不過要浪費更大的精力的釣魚，2倒不如賣一個人情給我們。

    何則林現在雖不管公司事務，在商界的影響還在，白家這么做也有照看舊情的意思。

    楚毅的根在南市，北上發(fā)展是近幾年的事，說起來有些根基不穩(wěn)。和那些在帝都發(fā)展了幾十年的家庭相比，犧牲他是成本最低的。何況，這件事他確實做得太過激了。

    白家選楚毅把這件事扛下來，是最佳選擇?，F在給我的只是一個搭順風車的機會，要看我選不選了。

    而且，我的選擇與最終結果無關，影響的只是過程。

    白家順水人情做得好，我這邊卻糾結到不行了。

    何連成回來的很晚上，我坐在房間里一邊看書一邊豎著耳朵聽下面門禁卡嘀嘀響的聲音，聽到他進門關門，我不由站了起來。

    他才在門口的衣帽間換下鞋子，我就走下樓，擰亮了客廳的落地臺燈。

    “怎么還沒睡，這么晚了？”他抬頭柔和的看著我問。

    “在等你，今天剛知道了一個消息，拿不定主意了。”我淡淡說著，隨手接過他的公文包，放在置物架上。

    他俯身過來在我額上點了一下問：“怎么了？你很少有拿不定主意的時候?！?/br>
    “難得的一次，要不要幫我一起想想怎么做決定？”我抬頭望著他。

    “樂意之極?！彼恍?，露出白白的牙齒，拉著我回到沙發(fā)上坐下來，“要不要喝點東西，好久沒給你煮咖啡了?！?/br>
    “喝了就別想睡了?！蔽依∷?，沒讓他去廚房。

    “那就來杯熱牛奶，要不要來點紅茶，我給你做一杯奶茶?！彼p輕拍了拍我的手，重新站了起來。

    我走過去靠著廚房的門看他，他麻利的熱牛奶，沏紅茶，偶爾回頭看我一眼。

    十分鐘不到，兩杯濃香的紅茶就做好了，他體貼的問：“糖多糖少？”

    “少?！蔽仪那哪罅艘幌卵系奈⑿途壬Γ潘脸缘哪昙o已經過去了。

    他端著兩杯奶茶向我一擠眼睛說：“咱們慢慢聊，剛才看你的表情，我大概猜得出來，這事只是難以決定，對我們沒有直接的傷害，對吧？”

    我接過奶茶喝了一口，他的手藝和原來一樣，又香又滑口感非常好。

    “你猜對了，不過對你來說也是很勁爆的消息?！蔽铱粗?，心情平靜異常，忽然就像回到了兩年前的某個夜晚，寬寬剛睡，我們松了一口氣，捧著他做好的奶茶在露臺上這么靜靜坐著。

    “什么消息？和楚毅相關的？”他問。

    “不和你賣關子，沒那個心情?！蔽翌D了一下，“白露懷了何蕭的孩子，今天白霜找我聊了?！?/br>
    “啊！”何連成一向沉穩(wěn)，這一次也驚叫出聲，“這下，何蕭算是徹底找到靠山了?！?/br>
    他一下就說到問題的點子上，我繼續(xù)說：“你說對了，楚毅說的供詞里，這件事牽扯到了何蕭。白家想讓我們兩個假裝不知道此事，然后給了特別優(yōu)厚的條件?！?/br>
    何連成聽罷沉默了。

    我又細細把白霜的條件一條一條說了出來，何連成聽到最后，抬頭問我：“你覺得呢？這件事白家是給我們一個臺階，也等于說用這筆錢來彌補對寬寬的傷害?！?/br>
    我知道，傷害不能用錢來衡量，但是某些時候不能給予其它方面的彌補，錢才是一個不錯的選擇。

    何連成想了半天最終抬頭問我：“你怎么想的？”

    “我不知道，現在特別猶豫，不想同意又覺得自己這點小反對與事無補；想同意，又覺得最基本做人的底線讓自己沒法同意。所以做我這種不好不壞的人最難?！蔽覈@了一口氣。

    “你是覺得，即使我們兩個盡力去爭，何蕭也是不能得到應有的懲罰，所以覺得無能為力？”何連成又問。

    “你要不要這么聰明，一下就問到點上了。我真是這么想的，現在年紀長了兩三歲，和原來的思考問題的方式不太一樣，我知道你如果在這件事上繼續(xù)站在我這邊較真，老爺子說不定就會氣得……”我沒繼續(xù)說，何則林的身體我們都知道，不能動氣，不能cao心。

    他cao勞了一輩子，最近才開始過安生日子。

    “你能這樣替我想，我很開心，只是不想讓你為了受委屈?！焙芜B成握住我的手，眼睛里滿滿都是寵溺地說，“這件事，我們再想想好嗎？”

    我知道最終要做決定的人是我，何連成只是幫我把問題往后放了一放，他不會替我做決定。一旦他開口說出決定，我必定會聽他的，那樣放過何蕭他心里有虧。

    可是，眼下我希望他替我做個決定，這一次我真的不知如何選擇了。

    如果是我自己做的決定，將來總有一天，元元和童童會了解整件事情的前因后果，那他們會不會在覺得在他們爸爸這件事上，我所做的一切是錯的。

    “今天解決不了的事，先放一放，或許一放就能出現什么轉機，到時就好決定了。”何連成看我又皺起了眉，拍了拍我的手說，“好了，先休息吧，明天你也要去上班的?！?/br>
    楚毅的事白霜沒有說最后期限是什么時候，只是說讓我考慮考慮。

    這一考慮就是三天，正在我繼續(xù)糾結到天天掉頭發(fā)的時候，史蘭給我發(fā)了份請柬，我打開一看是她的花店開業(yè)，于是打了個電話過去祝賀。

    “過來看看，將來你們公司需要訂花的時候來找我?！笔诽m在電話里笑著說。

    她聲音清脆了很多，語氣里也是滿滿的幸福，聽到我郁郁不樂的聲音，她問：“不是已經和好了嗎？你怎么還跟活寡婦一樣郁悶？”

    “你能不能別這么毒舌！”我馬上就急了，史蘭這張嘴怎么一點改進也沒有，白做這么多年的服務行業(yè)了！

    “來吧來吧，我給你開解開解。我開的是主題花店，先給你開開眼。”史蘭說。

    她這幾年生意做得不錯，最開始都是小本經營，但是一步一步竟然都慢慢做大了。看樣子當年在紫金臺做大姐大的鍛煉還是非常有用的，至少她手下現在那幫姑娘，個個都是信服她的。

    所有做企業(yè)的人都知道，女員工是管理成本最高，也是最難管好的一批人，因為她們壓根沒多少理性。

    我下午無事，看了看時間還早，就給何連成打電話說晚上有事，讓他下班以后接一下孩子。

    打車來到史蘭說的地址，確實看到一間門臉兒不大的花店，推開玻璃門的時候，門上掛著小黃鴨公仔會奶聲奶氣地說著：“歡迎光臨！”

    “您好，我們還沒正式營業(yè)呢。”一個聲音傳了過來。

    我聽出來是史蘭，就笑著看過去說：“怎么了，生意都要往外推呢？”

    她聽出是我，幾步走過來一把摟我在懷里，用力抱了一下，然后松開手上下打量了我?guī)籽?，特別煞風景地說：“小日子夠滋潤的哈，這一抱我就知道你長rou了?！?/br>
    “能說點好聽的嗎？”我推開了她人，假裝生氣。

    “好好，大美女胖起來也是豐腴美，楊貴妃那型的?！笔诽m拉著我在靠窗的地方坐上來。

    我細細打量這才發(fā)現，這花店的與眾不同。

    裝飾得如同住家，每個位置上都擺著精美的擺花，很多玻璃花皿用透明的魚線從屋頂上懸掛下來，那些球形的花皿里用苔癬、小棵的網紋草、碧玉做成各種造型，中間放著極小極小的玩偶，別致極了。

    “怎么樣？是不是一看到就有買的沖動？”史蘭問我。

    “是不錯，不過現在我還真沒你這些心思，弄這些東西?！蔽姨謸芘讼律厦娴男〔Ａ蛘f。

    “是，你現在忙成女強人了都?！笔诽m溫和說著，去端了玻璃茶具出來，沏了一壺水果茶，給我倒了一杯。

    我見她只拿了一個杯子，問：“怎么，你不喝呀？”

    她摸了一下自己的肚子說：“現在還有一個小的，吃喝都要注意的?！?/br>
    “恭喜啊！”我喜出望外，真沒想到史蘭這么快就要二胎了。

    “他父母一直急著抱孫子，二胎政策一開放，就催我們了。我倆商量了一下，我上班時間彈性大，有精力再生一個，就決定要了。誰知道才決定了一個月，小家伙兒就來了。”史蘭臉上滿滿都是幸福。

    史蘭的生活是我羨慕的，但是我也相信在他們相處的過程不可能一帆風順，毫無芥蒂，她的豁達與開朗和對某些事情的睜一只眼閉一只眼都讓她越過越幸福。

    女人，有時候，真的是難得糊涂！

    第099 一頓最沒味道的飯

    “你最近怎么樣？”她給我倒了一杯水果茶，認真打量著我說，“怎么感覺，何連成回沒回來，你的狀態(tài)沒多大的變化。”

    我喝著她親手泡的茶，看著杯子里氳氤的熱氣，低聲說：“狀態(tài)是有變化，至少現在我有事能找個人商量了?！?/br>
    “商量？”史蘭反問，“你現在可真獨立，我還以為你找到了一個能依靠的對象呢?！?/br>
    她說得直接，是因為我們是姐妹。

    我沒說話，何嘗不想找一個人依靠，曾經我以為楚毅是依靠，后來離了。曾經我以為何連成是依靠，他卻失憶了。

    在我慢慢適應了依靠自己以來，他又回來了。但是這一次的傷害更大，我想調整回來，好像不太容易。

    “慢慢來?！笔诽m按著我的手背說，“一切總是越來越好的，對吧。要是你實在不想在那個圈子里了，來找我，咱們一起開店，不比開公司掙得少，就是cao勞一些?！?/br>
    我理解她的好心，現在又知道她懷了寶寶，自然不能過于cao勞，于是假裝無事的說：“我這邊沒事，等我們都適應了現在的節(jié)奏，一切就好？”

    她見我說得輕松，也沉多想，直接問：“怎么？見我這樣，羨慕不羨慕，要不要再生一個小女孩？”

    “暫時沒這個計劃，你呀，還是有福氣的?！蔽铱此郎厝崞胶偷臉幼?，滿滿的都是羨慕。

    史蘭在二十歲到三歲之間，確實不太順利，每天都在討生活。但是自從她遇到了愛她的男人，能鼓足勇氣從紫金臺那個大染缸里跳出來，自此以后就真的相夫教子，專心做小生意，確實很有魄力。

    我相信，她在最初開始做生意時，并不是一帆風順，但是卻從未向我吐露一個字，更沒讓我?guī)腿魏蔚拿Α?/br>
    “樂怡，選定一個目標就要走下去，別在站在原地猶豫了。何連成為你，真的改變很大了。”史蘭看我低頭只看茶杯，猜出我最近的不順利，細心開導。

    “我知道?！蔽姨ь^鼓足勇氣。

    “你一定是有事才來找我的，別藏著掖著了?！笔诽m遞上一塊法式小蛋糕，“這是我最近新學的手藝，你嘗嘗怎么樣。我家小公主非要吃，她老爹怕外面的奶油不好，特意讓我學的。”

    幸福的女人就是這樣，不經意間就流露出對家里小事的眷戀。

    我嘗了一口夸贊她道：“味道比外面的要好吃，口感超好?！?/br>
    她得意的笑著說：“以后寬寬他們幾個生日，我負責承包蛋糕了，保證健康又美味?！?/br>
    不過她的閑扯到此為止，看我喝了茶吃了點心，一本正經地說：“有事就直說，錢上我?guī)筒涣四愣嗌?，但主意比你多，到底年長你兩歲呢。”

    她的直爽反而讓我不好意思了，盯著她的肚子看了一眼說：“沒什么大事的?！?/br>
    “得了，別拐彎抹角，直說吧。”史蘭坦然，“我這肚子又不是頭一次懷，沒那么嬌氣，還不能聽一點煩心事了！”

    “你這么直接，我可直說了?！蔽蚁肓讼搿?/br>
    “早知道你這么糾結，就不告訴你了，現在才兩個多月。不過這孩子比老大懂事，沒怎么折騰我，能吃能睡了。”史蘭笑瞇瞇的說著。

    “楚毅因為幕后主使了綁架寬寬的事，現在被公安部門帶走了。同時牽扯到的還有何蕭?，F在何蕭因為白家的勢力，被保護起來，可能最后什么事都沒有就會出來，或者說根本不用進去。白家在辦這件事之前，特意找我聊過，想通過錢彌補一下?！蔽液唵握f完，問，“我在想，我如果同意就等于把自己的利益最大化，然后沒法和元元童童交待；如果不同意，等于什么對寬寬沒有任何補償?！?/br>
    史蘭微微皺起眉，想了半晌才說：“照你這么說，我也猶豫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