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8節(jié)
他想走? 他半點兒都不想走,顧辭趕他走。 他從前就拿捏不住顧辭,顧辭古靈精怪?,F(xiàn)下,顧辭換了個性子,他更拿捏不住了。 耶律欽本就開個玩笑,卻見他愁眉苦臉,不禁反思,難道自己的玩笑開過了? 趙琮在一旁聽與看,便知道謝文睿這個呆子又沒能成事。 他暗自搖頭,決定再幫謝文睿一把。 趙琮笑道:“劉使官哪,這回你來開封,據(jù)聞還帶了一位你們的巫師來?” 耶律欽爽朗笑道:“阿辭的名聲竟已傳到陛下此處?” 聽到他人這般親密地叫顧辭,謝文睿心中更是酸楚。 耶律欽再道:“阿辭身上還有一半漢人血統(tǒng)呢,他姓顧,卻是個很厲害的大巫師!且他從不在意權(quán)勢,咱們太后要封阿辭做高品禮官,他也不愿意……”耶律欽興致勃勃地說了許久。 趙琮很感興趣道:“既如此,不如召他進宮,朕也好見一面?!?/br> 耶律欽一拍大腿:“這有何難?” 于是便定下了明日共用晚膳。 耶律欽這些日子進宮來,與趙琮見面也沒甚個重要事兒,就是聊天,天南海北地聊。建立了合盟關(guān)系,兩人雖都帶有做戲成分,耶律欽的性子很是爽利,這般聊,也的確痛快。 他聊得痛快,聊完便拍拍手出宮了。 謝文睿悶悶不樂尚不自知,趙琮對他道:“文睿明日也進宮來一同用晚膳吧?” “陛下?”謝文睿激動抬頭。 趙琮再搖頭,真是個呆子啊。 晚上歇息時,趙琮將此事告訴趙世碂,說道:“謝文睿真是不開竅?!?/br> “想要開竅,好辦得很?!?/br> “嗯?”趙琮詫異。 趙世碂笑:“明日用膳時,往他們二人飯菜中下些藥~” 趙琮一呆,伸手敲他的腦袋:“從哪處學到的這些壞點子!”邊敲邊道,“謝文睿單相思,顧辭多年來過得不易。朕幫謝文睿,也是因他同樣不易。但感情這回事講究的是情投意合,哪有你這樣兒的!” 趙世碂心道,上輩子的時候兩個人可黏糊了,他給他們下藥,是幫他們! 趙琮見他不說話,斂起眉頭:“往后再不許想這些!你才多大點的人,成日里就想這些!” “陛下,我十六了呀。”趙世碂索性一把抱住趙琮,埋在他肩窩里頭撒嬌。 “你這真是,真是……”趙琮雙手放置了會兒,到底抱住趙世碂,輕聲教育道,“你是男子,雖講究自立,也講究行事大膽,不扭捏。但你是這樣的身份,你要記住,有些事兒是無論何種境地都不能做的??捎浀茫俊?/br> “記得呀~陛下這個時候都不忘教訓我?!?/br> “朕這是為你好!” “陛下,都什么時候了,別說這些了?!?/br> “什么時候了?”趙琮納悶。 “今日我可能睡在此處?” “……” “默認了?” “……”趙琮繼續(xù)沉默。 趙世碂將雙臂攏得更緊些,笑得滿足,在趙琮耳邊說:“陛下,像我們這般情投意合,這般心悅彼此,就無需那些個藥的?!?/br> “你這真是胡說八道!”趙琮小聲訓斥。 “陛下就是我的藥,我看一眼就不成了?!?/br> “……你——”趙琮還要再教育,如今真是不得了,什么話都敢說了! 趙世碂卻已截住他的話,與他的舌頭。 趙世碂親吻半晌,輕聲問:“陛下啊,我是不是你的藥?” 又是半晌,趙琮應(yīng)道:“是?!?/br> 第165章 陛下做好事 翌日, 顧辭隨耶律欽一同進宮。 他們同來大宋, 自是也要入鄉(xiāng)隨俗,換上宋朝服飾。中原地區(qū), 向來講究“身體發(fā)膚, 受之父母”, 無論男女,除非出家, 輕易不剃發(fā), 否則便是對父母不敬,不重孝道。 遼國卻不講究這些, 遼國男子常常是將頭發(fā)都剃光, 只在腦袋的左右各留有幾撮頭發(fā), 耶律欽自然也是如此,只不過此時在頭上裹了布巾。他長得高大,五官長得粗獷,即便身穿漢服, 一看便知不是大宋人。 顧辭在遼國的身份是有一半漢族血統(tǒng)的, 并未剃發(fā), 但也將頭發(fā)全編成小辮兒。因要進宮,他換了身很是講究的黛色立領(lǐng)長衫,荷包、玉佩一個不落地佩戴在身前,再將長發(fā)束起,再度變回當年的翩翩少年郎。 耶律欽是個粗人,見他穿這樣一身出來, 也不會用些美麗詞語夸贊,只是再度可惜道:“只可惜我沒個女兒,否則定要把女兒嫁給阿辭!” 顧辭笑了笑,與他一同上了馬車。 夏日炎熱,夜間涼爽而又毫無冷意,趙琮便在后苑擺宴。 耶律欽帶著顧辭在太監(jiān)的帶領(lǐng)下,直接往后苑走去。顧辭是頭一回進宮,并不抬頭多看,跟著太監(jiān)走上臺階,他暗自猜測怕是個小亭子。 他們還未走至,耶律欽已經(jīng)爽朗笑道:“陛下,您留步!您留步!” 接著便響起一道格外和氣的聲音,溫聲脈脈道:“朕盼了好一會兒,總算是來了。” 聲音溫和,卻又有些涼絲絲的,這樣的夏日里頭,聽到耳中極為舒適。顧辭便知道,這是他為此效力多年的陛下。他跟著耶律欽一同行禮,請了安。 趙琮又趕緊道:“快請起。” 耶律欽“哈哈”笑道:“是我們來晚了!叫陛下等了!陛下您先瞧瞧,這便是咱們大遼最為厲害的大巫師,阿辭?!?/br> 顧辭這才抬頭,朝趙琮再作揖:“見過陛下?!眳s依然斂目。 趙琮笑:“阿辭巫師不必多禮。” “阿辭你何必這般扭捏,抬頭叫陛下好好看看。”耶律欽說罷又對趙琮道,“不是我自吹,咱們阿辭這長相,陛下你也瞧瞧,瞧中了給阿辭賜個婚吧!他也是有一半漢人血統(tǒng)的,這相貌,這才學,絕對配得上你們大宋的貴女!哈哈!” 顧辭心中無奈,也真的抬頭,與趙琮對視。 陛下同他想象中差不多的長相,只是長得還要更好些,顧辭再度露出一絲笑容。笑容還未完全展開,他眼前微微一花,趙琮背后,謝文睿也在對他笑呢。 笑得露出一口白牙。 顧辭再低頭,眉頭微擰:笑成這樣?被耶律欽看出來可如何是好? 但耶律欽顯然沒看出來,他如今與趙琮正處于關(guān)系十分好的時候,見了禮,便到亭中落座。 趙琮見顧辭還站著,便道:“阿辭巫師快坐,飯菜已擺。”他再指著趙世碂,“這是朕的侄兒,趙世碂,家中排行十一的?!?/br> 顧辭先行禮:“見過十一郎君。”再坐下。 趙世碂也對他拱了拱手,隨后便看熱鬧地看向謝文睿。 不待趙琮介紹,耶律欽先道:“這是謝文睿謝大人,曾經(jīng)也去過咱們大遼!如今任職,任職——瞧我這腦子,謝大人如今任職何處?” 謝文睿不在意道:“在下任職于登州。” 耶律欽點頭:“登州是個好地方啊,那處臨海……”他的話匣子一開,便再也停不下來。 趙琮與他聊得歡暢,不時笑。趙世碂在一旁靜靜聽著,間或說上幾句,大多時候都在給耶律欽倒酒。最初耶律欽有些不好意思,怎么說他也與大宋皇帝是合作關(guān)系,與大宋關(guān)系正好,十一郎君是下一任皇帝,哪能給他倒酒! 趙世碂卻堅持,耶律欽只好隨他去。還因為是他親手倒的酒,耶律欽一杯也不好推辭,全都喝盡。 其余兩人,皆是全程沉默。只不過顧辭沉默著一直在吃菜,滴酒不沾。謝文睿沉默著一直在喝酒,偶爾偷偷看一眼對面的顧辭。 趙琮是真想幫幫這對苦命小鴛鴦,無論將來成事與否,最起碼給對方一個機會才是。 因而今日席面上的酒其實分有好幾種,趙世碂親自為耶律欽斟的酒便是那極烈的。即便耶律欽這樣的漢子,喝了兩壺半后,也趴到了石桌上。 顧辭趕緊道:“陛下,我家大人并非有意,實在是與陛下相談甚歡才多飲幾杯?!?/br> “無礙?!?/br> 趙琮知道這是顧辭謹慎,即便耶律欽醉了也要裝作互不相識。 顧辭起身,便想扶著耶律欽走。趙琮已對福祿道:“將劉使官抬下去歇息,醒來給他飲醒酒湯?!?/br> “是?!备5摻猩鲜绦l(wèi)來,抬著耶律欽走了。 顧辭以為,這是趙琮有話要私下與他說。也是,多年來,他還是頭一回與陛下相見。 人走后,趙琮便道:“顧郎君與朕印象中不太一樣?!?/br> 顧辭笑,他們印象中的他,還是當年那個不知輕重,不知傷悲,游戲人間,成日胡鬧的顧辭吧。 他道:“畢竟五年已過,歲月教人成長?!?/br> 趙琮感慨:“也是。這些年來,辛苦你,也多虧了你?!?/br> 顧辭認真道:“為陛下做事,不苦也不累?!?/br> 趙琮看著面前這位郎君,心道,怎能不累?其實他覺得,顧辭私下里應(yīng)該是要怨他與趙宗寧的。只是當年,他與趙宗寧也未想到,不過是多帶一個人去遼國,卻發(fā)生這么多事。更未想到他去了這么一回,竟是五年未能歸來。 他不禁也有些好奇,當年趙宗寧道此人古怪,不按牌理出牌,到底是個什么出牌法? 只可惜,怕是再也看不到了。 說得矯情些,大約每人心中都曾住有一位少年郎,不知哪天,這位少年郎便要被殺死。被自己殺死,或者被他人,被命運殺死。 趙琮身居高位多年,倒不會將一切事兒都往自己身上攬,也不會有太多負罪感。但是親眼見到連meimei都說古怪的郎君,如今變得這樣沉穩(wěn),表情與語言皆是滴水不漏,也是深感遺憾的。 他也不能為之給予太多補償,只想把地方留給他與謝文睿。 如果兩方都有意,借此機會說透也好。若是無意?說透了更好。 趙琮看向趙世碂,趙世碂心領(lǐng)神會:“陛下,你方才喝了酒,我陪你散步散散酒意吧?” 趙琮點頭:“雖飲得不多,到底有些不適?!壁w琮說著便起身,對顧辭抱歉道,“真是對不住顧郎君——” 顧辭立即道:“陛下如何能這般說。” 趙琮伸手拍拍他的肩膀:“朕去下頭走走?!彼只厣砜粗x文睿,“你好好陪顧郎君,你們是好友?!?/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