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節(jié)
路上漸漸有了行色匆匆上班的人,銀行的門還關(guān)著,不過一晚上,朱媽的臉色變得十分難看,腰酸背痛,等了又將近兩個半小時門才開。這會兒他們就有事做了,朱玉田說朱清和他們肯定很急,所以應(yīng)該會很早過來。 果然沒過多久,朱媽就看到朱清和和阮穆皺著眉頭說著什么走過來,她急得躲到一邊沖著往過張望的朱玉田招手。 朱玉田兩眼發(fā)光,快步走過來,扯住要跟著往進(jìn)走的朱媽說道:“蠢不蠢?這個時候進(jìn)去干什么?等他們?nèi)〉藉X了再說。” 朱玉田話是這么說,但是透過外面的玻璃眼巴巴地盯著朱清和,連眼皮子都不眨一下,終于輪到朱清和的時候,他抓了抓胳膊,笑著說:“輪上了,坐那兒了?!?/br> 朱清和取的數(shù)額較大,受理人員告訴他大額需要提前預(yù)約。剛才阮穆和他說這事,他還抱著僥幸心理,被人家給堵回來,也無話可說,無奈之下只得先暫取五萬也方便阮穆出面先將地的事情給辦下來。以前他只知道存錢匯錢,從不知道取錢還有這么多的規(guī)矩,也算是長見識了。 錢放在朱清和特地準(zhǔn)備的包里,趁人不注意的時候出來推給阮穆,免得惹來麻煩。 阮穆扶著額頭說道:“昨天真是昏頭了,竟沒想到這事。這樣太麻煩,等回去了再去一趟博西,讓她跟著咱們一塊把事辦了,大額轉(zhuǎn)賬也麻煩,還得用我媽的證件,明天讓我媽也一塊來,早點解決了也省心,免得夜長夢多?!?/br> 朱清和點頭:“我先取了點,回去看羅叔忙不忙,要是不忙就把地的事兒定下來。這張折子里存得錢足夠應(yīng)付這兩莊事,多的就撐不住了?!?/br> 阮穆笑著拍了拍他的肩膀:“放心,有我在,不會讓你急得當(dāng)褲子?!?/br> 朱清和沒好氣地白了他一眼,想著也好笑,忍不住咧開嘴,眼看著一切照著自己心中期待的方向走,心里十分舒坦和輕松,等熬過這段日子就更好了。沒想到走了沒幾步被人給攔了去路,他不解地看著眼前的人,皺眉問道:“做什么?” 朱玉田冷笑幾聲:“你說做什么?兒子出息了,拿著大把大把的票子過好日子,他爹媽還在家里吃糠受苦,找你來要幾個錢養(yǎng)老難道不應(yīng)該?”說著眼睛緊緊地盯著阮穆懷里的包,貪婪的讓人惡心。 朱媽雖然雙眼躲閃,但是眼底地渴求和責(zé)怪讓朱清和的臉色更冷,果然狗是改不了那個特殊癖好的,上輩子為了錢可以把他攆到那么遠(yuǎn)的地方放任他自生自滅,現(xiàn)在又能因為錢,在大庭廣眾之下尋事,這天底下怎么會有這樣的家人?他面無表情地說:“我沒有錢,也沒有爹媽要孝順,找你們該找的人?!?/br> 朱玉田猛地拔高聲音:“放屁,你剛從銀行里抱著一大袋子錢出來,以為塞給別人就能糊弄過你老子去?我倒是要讓大家伙評評理,我含辛茹苦把你拉扯長大,你能過好日子了,就把我們這些沒用的人全都丟在腦后不管了。我上輩子造了什么孽,怎么生出你這么個狼心狗肺的東西?我們吃苦就算了,家里還有個要上學(xué)的小兒子,過完暑假就得交學(xué)費,讓我們從哪兒拿錢去?” 朱媽見朱玉田說著說著還抹上眼淚了,她上去本想攔著,這么多人看著,要是遇到個熟人不是丟人嗎?而且她看著朱清和的樣子有些怕,這孩子眼里露出來的是恨啊,她就說不要這么硬來……她往朱玉田身邊走了兩步,還沒開口,腰上就被他狠狠地擰了一把rou,突然襲來的劇痛,眼眶里大滴的淚跟著掉出來。 不過片刻間,被朱玉田聲音給吸引來的圍觀者全用指責(zé)的眼光看著朱清和,有人更出聲抱不平道:“小子,人不能忘本啊,你穿著光鮮,看你爹媽那樣子,一看就是受苦的窮人,養(yǎng)活大你不容易,怎么能知恩不報呢?太沒良心了是要被雷劈的。” 朱清和最煩這種什么事都不知道,只靠自己兩只混沌rou眼看待事物,輕而易舉就下評論的人,他理都懶得理,抬腳就要走,朱玉田眼疾手快攔住他:“你心虛了?跑什么跑?今兒一定得給我個說法,不然你別想走,我們要不是實在過不下去,也不至于來找你。” 朱清和緊皺的眉頭松開,嘴角露出一抹笑,連帶著眼尾都微微上揚,那輕蔑又嘲諷的目光宛如一把利劍,讓朱玉田心中怒火更盛,也讓朱媽趕緊停止了抽噎。 “您要是不好吃懶做,也不會活得這么窮困潦倒,更不會來找我這個被你趕出家門的兒子。朱清和開學(xué)要學(xué)費,我開學(xué)就不要學(xué)費嗎?無恥到惦記別人的錢,還有臉面大哭大嚷。折子上的名字是王詠梅,你們誰是?我可不知道我什么時候成了王詠梅的兒子,太胡攪蠻纏了,可別惹得人家親兒子找你們算賬。” 朱玉田不信,這小鬼腦瓜子好,肯定是想著法子騙自己,以為這樣就能擺脫?當(dāng)即怒道:“真沒想到你這孩子會變得這么壞,為了甩開我們,什么話都說得出來。那把折子拿出來,看看上面到底寫的誰的名字?!?/br> 其實前兩年王老師也說過這件事,畢竟朱清和也已經(jīng)成人了,他當(dāng)時覺得麻煩就把這事耽擱下來,誰知道冥冥之中有老天保佑,虧得懶了這么一下,不然可真是被賴上了。他不愿意,還是阮穆撞了下他的肩膀:“給他們看唄,我媽的東西就是我的,我做主了?!闭f著從包里拿出存折,將緊要的信息給擋了,只露出那個名字給識字的人看。 上面清清楚楚寫著張詠梅三個字,阮穆瞥了一眼,利落地收好,笑著說:“熱鬧看夠了吧?大伯,您也是當(dāng)?shù)?,清和這幾年在外面不回家打工才能賺夠自己的學(xué)費,從十四歲開始就這樣了,您又不是不清楚,他去哪兒發(fā)財?您不能這么訛人不是?生了他,也沒管他死活,就這么追上來要錢,也太不好看了吧?” 朱清和看都不愿意看他們一眼,沖著阮穆說:“回去吧,還有事呢,我可沒地方訛人,還得自己找活才能吃得飽肚子?!?/br> 第67章 朱媽率先變了臉, 唇瓣抖了抖,趕緊跑過去拉住朱清和,懇求道:“孩子,對不住,媽不想這樣,是你爹逼著我這么做的。你別生氣,我以后再也不敢了?!?/br> 朱清和掙開她, 冷笑道:“你的以后太多了,這世上哪有那么好的運氣讓你一個人全占?你當(dāng)我是什么?你日子過不下去的時候, 我就是你兒子?沒用了就把我甩在一邊?您這算盤未免打的也太精明了,還真把我當(dāng)沒腦子的夜壺任您提來提去?這里不是朱家村, 早點回去吧?!?/br> 阮穆從后面悠悠走過來, 他個子高,又生得健壯硬朗, 懶懶地將手搭在右側(cè)肩膀上, 透出逼人的氣勢:“伯母, 大庭廣眾之下咱們都得顧著點面子,別讓人看笑話啊。我們還有點事,得趕緊回去?!?/br> 朱媽臉色蒼白地看著兒子走遠(yuǎn), 抬起胳膊抹著眼淚,她是徹底沒了主意,要是連清和都指望不上,他們一家子這輩子都沒法翻身了。她好說,不求什么好, 能吃飽穿暖多看兩眼花花世界就行,可清亮不行啊。她在外頭聽說了,現(xiàn)在的社會沒人提攜拉一把一輩子都沒法子出頭,就算再怎么聰明能干也是白搭。清亮是個有本事的,正經(jīng)考上的,畢業(yè)了沒好工作怎么能行? 朱媽走到朱玉田身邊,也不管別人看了笑話,捶打著他罵道:“我和你說什么來著?告訴你別來鬧,你不聽,現(xiàn)在好了?一毛錢沒拿到,還把后路都斷了,以后清和真不管咱們了怎么辦?” 朱玉田也是火冒三丈,推開不停打他的朱媽,吼了一聲:“他要不管,我就去法院告他,他想劃清界限門都沒有?;丶遥瑒兡愕暮颂胰?。罵了一頓嘴里不得勁,一會兒路過鋪子你給我買包煙去,要是有剩再吃點東西去,餓了一晚上肚子都要造反了?!?/br> 朱媽越聽眉頭攢得越緊,這個男人真是越來越不要臉了,幾年不往家里帶一分錢,還有臉抽煙吃東西,心里雖恨,可也得跟在身后走,等到了樹底下取車子才發(fā)現(xiàn)那里早已經(jīng)空了。 朱媽原本沉重的心此刻提起來,控制不住的眼淚又從眼眶里冒出來,也不顧害怕破口大罵:“讓你再得瑟,現(xiàn)在好了?在城里丟了人不說,連人家的車子都丟了,你拿你的腦子賠人家?我怎么這么命苦,嫁了你這么個不是男人的東西?我可怎么活呀……” 她知道自己是真的沒活路了,這個時候?qū)Υ謇锏呐藖碚f真沒什么賺錢的活計,剝核桃還是她磨破嘴皮子才添了她一個人,一個月不停歇的剝也賺不了幾個錢,最可怕的是整個家的擔(dān)子全在她一人的肩上壓著。怪不得老人總說年輕的時候吃苦受累壓根不是事,她也年紀(jì)不小了,別人家都開始過紅火日子了,只有她反倒過起了苦日子,這口氣怎么能喘的順? 朱玉田低聲呵斥一句:“這事能要你的命?看你哭喊的嘴臉我就倒胃口,丟就丟了,又不是什么大事,你一個月再多剝幾斤核桃不就成了?” 朱媽看他一點不當(dāng)回事悠哉悠哉去問隔壁大爺?shù)臉幼?,一口氣喘不上來,兩眼一黑差點暈了過去。她這幾年累得身子出了毛病都不敢說,這個男人竟然說的這么輕松,真把她當(dāng)牲口使?憑什么?她不會再忍了,轉(zhuǎn)頭就往坐車的地方走,一邊走一邊抹眼淚,這真是老天給她的報應(yīng)。當(dāng)初村里人勸了她好幾回,做人父母不要那么絕情,她逆來順受慣了,只會聽話,現(xiàn)在過成這樣全是她活該。 朱玉田和那老伯說了兩句話,知道這老人眼神不好,也就放棄了,轉(zhuǎn)頭卻見自家媳婦也不知道去哪兒了,當(dāng)下又怒又急,還得急匆匆地找人,他身上一毛錢都沒,連家都回不去。只可惜,等他好不容易快要追上的時候,她上了一輛摩托車,一陣煙似的走遠(yuǎn)了。 卻說阮穆見朱清和沉默了一路,一陣心疼,搭在他肩膀上的手用力捏了捏他的肩頭,安慰道:“別難過了,不值得,下次咱們小心點就好了。凡事用我的名頭,我又不欠他們,他們還能找我來要錢?你愁眉苦臉,我也跟著難受,清和……” 朱清和笑了笑,在阮穆的手上拍了拍,然后拿下他的手:“沒有的事,他們是誰我早忘了,回去辦正事吧。明天把錢的事辦完,接下來就是跑手續(xù)了,對了,我打算高薪聘請一個煤炭行業(yè)的人才來幫忙,年紀(jì)大點,經(jīng)驗足,就當(dāng)為廠子上了道鎖?!?/br> 阮穆抿嘴笑,朱清和還是排斥他的親近,讓他有些挫敗,卻還是說道:“你來做決定就好,謹(jǐn)慎點總沒錯。爭取利用下個月整整一個月的時間將這事給落實下來,打開門好做生意,我怕你卡里沒錢沒底氣,心里也不踏實?!?/br> 朱清和倒是沒遮掩,大大方方的承認(rèn):“揣著錢不敢花,終于花完了,心里又空落落的,以后怕得多麻煩你鎮(zhèn)場子了。” 朱清和是真沒那兩個人放在心上了,多說無益,他們充其量也不過是他的仇人而已。兩人回到家就馬不停蹄地去羅叔家,想要將地的事給辦下來,不想羅叔有事不在,兩人本想到晚上再來,羅嬸非得要留他們吃晚飯。 羅勇高考完之后才去別的地方待了幾天,今天剛回來,一身疲憊本想睡一覺的,誰知道朱清和和阮穆在家里,匆匆洗了澡,頭發(fā)沒擦干就拖個小凳子坐過來,笑著說:“哥,你又搗鼓啥呢?我前天往家打電話,他逮著空就數(shù)落我,說我不和你好好學(xué),你在外面是學(xué)知識,我在外面是放鴿子,你說這得多冤枉?” 朱清和也沒瞞他,一起長大的兄弟,比親的還親,喝了口水,他說道:“地能生金子,先占著總能有碰上用場的時候。你也別太給自己壓力,現(xiàn)在最重要的事就是把大學(xué)給念好,以后在社會上打拼闖蕩的時間多了去,能偷懶就偷懶?!比嘶钜惠呑樱哿?,從肩膀上壓著柴米油鹽醬醋茶那天起,就不得自由了,活的麻木,只有靠心里那點希望撐著才像個人樣子。 羅嬸切了水果端進(jìn)來,笑著說:“就是這個理兒,他爸也不知道急個什么勁兒。對了,清和,你放暑假要是沒什么事就來廠子上待陣子吧,你叔死扛著連命都不要了,兩頭跑不過來,我們都信任你,你去搭把手,再幫著帶帶勇子,省得他出去找人家小姑娘玩去。” 朱清和笑了笑說:“羅嬸,我也是半瓶子醋,沒弄過這些,您把我想的太好了。這陣子我得去城里幾趟,把事情辦妥了,我再來打擾吧?!?/br> 一直到天擦黑羅有望才從外面回來,坐在一起說起弄地的事來,差不多都沒問題了,羅有望說這事還得去村里和干部們通個氣兒,商量一下。朱清和這才覺得事情并沒有自己想的那么簡單,他的名字肯定不能出現(xiàn),他是想出人頭地,讓所有人都為當(dāng)初輕視他而后悔,可他更知道的是,少不了有人心理不平衡沒事找事。所以他還是將阮穆推出來,再沒有誰比他更可靠了。 兩人離開羅家,阮穆本來要回自己家,想到明天還得去找那個老板娘,來回跑也費勁,當(dāng)下說道:“早上把事情都談利索了,下午去銀行轉(zhuǎn)錢。”說著抓了抓頭發(fā),一臉無奈地說:“那么多麻煩事,還得自己跑,頭大?!?/br> 阮穆過慣了發(fā)號施令的日子,凡事只要張張嘴,自有人會幫他辦妥,不過身邊只要有朱清和那他還能忍耐。 而兩人不知道的是,朱玉田好不容易在路上遇到熟人才搭車回來,不然只怕走個一天一夜才能到家。他回家二話不說走到坐在那里剝核桃的朱媽身邊,伸手扯著頭發(fā)將人給拉起來,怒道:“你個臭娘們能耐了啊?把我一個人丟在城里自己就回來了,幾天沒教訓(xùn)你皮癢了是吧?吃住老子的,你就得聽老子的話,用你幾個錢怎么了?咱們這輩子除非死,不然永遠(yuǎn)是一條繩上的螞蚱,去給鳳喜大妹子陪不是去,就說有錢了給她買輛新的?!?/br> 朱媽抓起手邊敲核桃的鉗子就往他身上砸,潑婦罵街似的又哭又罵:“你個不是男人的東西,整天除了喝酒抽煙打老婆,你還能做個正事嗎?也不嫌丟人,靠我一個女人家養(yǎng)家,誰做的事誰去賠禮道歉去,別拉我進(jìn)去?!笔掷锏牧Φ啦缓?,疼的朱玉田跟受了驚的鼠滿院子的竄。 “朱玉田我再不怕你,大不了咱們就一起死,想把我當(dāng)丫鬟奴才,你想都別想,反正這日子也沒法過,誰打死誰都安生?!?/br> 在里屋的朱老爺子聽到家里這么一陣鬧,趕緊出來勸道:“好好的這是干嘛?日子太過了?快回屋去,別給人笑話?!?/br> 朱媽像是聽到什么笑話一樣,直接頂了回去:“你就是頭號壞人,要不是你,我兒子哪用受那個罪,現(xiàn)在連他媽都不認(rèn)了,你還不長張大你的眼看看,老天不會給你好下場的?!?/br> 第68章 朱老爺子氣得枯瘦的兩頰直顫, 拍著大腿直罵:“真是反了天了,你怎么能這么和我說話?玉田,你也不管管你媳婦?看著我老朱家不風(fēng)光了,就踩在我頭頂上來說道起我的不是了?” 朱玉田本就狼狽,這會兒又被爹這么罵,一張臉上更是掛不住,瞪著媳婦罵:“這是你對老人的態(tài)度?你要是把我爹氣出個好歹來, 我扒了你的皮。” 朱媽現(xiàn)在一頭頭發(fā)亂如雞窩,眼眶紅腫, 滿臉戾氣:“你現(xiàn)在就扒了我的皮吧,反正我也不想活了, 跟著你老朱家我沾了什么光?一個個好吃懶做, 還指著我干活養(yǎng)家,被村里人捏著鼻子笑話, 脊梁骨都快被戳碎了, 一輩子都抬不起頭來。只有你們還把你們當(dāng)什么尊貴人, 也不怕笑掉人的大牙。” 朱玉田伸手就要打,朱媽一鉗子敲在他手指上,怒道:“朱玉田咱們就比比心眼, 看誰先死。反正我這輩子也人不人鬼不鬼了,從嫁給你就大氣不敢喘,這回我豁出去了。你要是再敢這么歇在家里拿不回一毛錢,我真不給你好臉?!?/br> 朱玉田疼的臉色都變了,他真沒想到這個娘們敢真的下手, 他活了大半輩子還能怕她?用未受傷的那只手麻利地奪過她手中的鉗子扔到一邊,接著就是一頓暴打,幾下就打得朱媽滿嘴血,鼻青臉腫的,在外面看熱鬧的人趕緊上來拉架。 朱玉田還不解氣地罵:“能的你,能翻了天?你這輩子都別想翻出老子的手掌心,這兩天去把大妹子家的錢給還上,慢了,看我怎么收拾你。” 村里人都面面相覷,這兩口子活的跟仇人一樣,這老朱家這陣子是怎么了?里里外外就沒一件順心事。有人走到老爺子身邊,小聲地說:“大伯,我看您還是請個大神來看看吧,你家是不是沖撞了什么?要真是這樣,早點把那壞東西給處置了,好翻身啊。您也勸著玉田些,這樣的壞脾氣,常打老婆怎么能行?一家人和氣才行啊?!?/br> 朱老爹將這話給聽進(jìn)去,當(dāng)即攔下兒子說道:“行了,都說家和萬事興,你兩口子這么鬧騰,把點好運氣都趕走了。玉田,這回我就當(dāng)你媳婦不懂事,你以后也收斂點,給我出去找活干去。” 朱玉田這才收回手,沒好氣地攆人:“看什么看,都回去,沒見過兩口子吵架?” 朱清和還是第二天去博西的路上聽到這事的,朱媽那打也沒白挨,朱玉田沒得了什么好處,反倒是被朱清亮又揍的跟孫子似的。 朱清和勾了勾唇,大步離開了,都說惡人自有惡人磨,這話倒是不假。朱玉田應(yīng)該沒想到,有一天他會落到自己最疼的兒子手里,這些他都當(dāng)成耳邊的笑話聽了就是。 兩人到了博西,正巧碰上那些“皇親國戚”和老板娘吵的正厲害,辦公室里像是點了炸/藥一般,硝煙味極濃。 老板娘想來不是個牙尖嘴利的,處處落下風(fēng),被她那大伯頂?shù)哪樇t脖子粗,要是天天這么鬧,還真吃不消。 朱清和敲了敲門,故作驚訝道:“老板娘,您這是忙著呢?我們有事想和您商量,不知道您有沒有功夫?” 那老板娘正頭大,看到眼前的人宛如見了救星一般,也不顧強(qiáng)詞奪理的人,趕緊迎上來,笑道:“你們來了啊,有什么事嗎?我們出去說?!?/br> 那些人怎么能答應(yīng),他們這幾年靠著這個煤礦鼓了自己的腰包,加上這個侄媳婦又是個沒本事的,他們更是逍遙,但是她要把這個廠子賣掉,他們喝西北風(fēng)去?肯定得讓這事給黃了。 “就是你們兩個想買廠子?我告訴你們,這廠子不賣,趕緊走,不要再打主意,不然可別怪我掄起掃把來將你們攆出去。” 阮穆剛要開口,被朱清和給攔下來,只聽他笑道:“我們和博西的老總談買賣,你在當(dāng)中插什么話?公司的事情是你說了算?我只認(rèn)這個公司的主事人,其他的閑人……要是鬧的過分了,別怪我打電話請人來?!?/br> 那大伯是個愣頭青,不管朱清和說什么話,他都不放在眼里,只揪著說這公司不能賣,一幫子人指著這個吃飯,要是非要買賣,可別怪他們?nèi)哭o工,讓廠子都轉(zhuǎn)不開。 阮穆靠在墻上,悠悠地說:“慢走不送,正好我們打算重新招人,把這廠子里的禍害給清除干凈,免得以后惹麻煩。您一大把年紀(jì)了,說出去的話在地上還能多停留一陣,可別光說不動,讓這一幫子指著你的怎么往下唱戲?老板娘,別磨蹭了,我們還得借你的車用一下?!?/br> 老板娘提著包就往出走,邊走邊說:“這陣子司機(jī)不在,我就沒用過車,沒人會開怎么辦?” 阮穆接過車鑰匙:“這點小事有什么可愁的,您請吧,咱們早點把這是給辦利索,可別忘了,您自己的爛攤子,記得處置了,之后的事情就不勞煩您cao心了?!?/br> 老板娘有些尷尬地點點頭,這堆難纏的親戚,貪得無厭,幸虧這錢全是要往正經(jīng)地方用,不然怕是要全被這些人給盤剝干凈。 臨出門,阮穆狀似不經(jīng)意地回頭:“等我們把事情辦完,要是您還在這里待著,到時候我可就沒這么好說話了,別怪我對你動狠的?;ㄥX讓鬼推磨的事兒,您應(yīng)該也沒少見吧?” 幾人一前一后下樓梯,老板娘無奈地說:“不怕你們笑話,這里面最難搞的就是我這個大伯,我丈夫看他們老了沒依靠,就好心讓他們進(jìn)來混著賺個養(yǎng)老錢,誰知道他們這么得寸進(jìn)尺,到頭來我成了外人,一個勁地把我往出趕。” 阮穆替朱清和打開車門,等他做好,這才轉(zhuǎn)身走到前面,坐進(jìn)車?yán)镄Φ溃骸巴鈴?qiáng)中干的人,也值得你這么慣著,老板娘,人弱被欺負(fù),沒什么可救?!闭f完他意味深長地看了眼坐在旁邊的朱清和。 朱清和接到他的視線,扯起嘴角笑,這人到這會兒還不忘拿這些事來刺自己。對待蠻橫的人就得用更狠的法子才行,大道理完全說不通,他方才與人客氣,說不定已經(jīng)被那人給看低,倒不如阮穆跟流氓似的一陣嘲諷加威嚇,那人心里還能忌憚幾分。 阮穆將車開到巷子外面,自己回家里去叫王詠梅,這兩天媽難得閑在家里,所以他才敢先斬后奏。 王詠梅對兒子的決定從沒什么異議,管束只會激發(fā)孩子的叛逆心,只要他自己知道分寸一切都好說,所以沒多問,直接跟著去辦事。 今天的時間比昨天預(yù)想的要走,阮穆一邊穩(wěn)著扯一邊說道:“昨天就預(yù)約好了,我們把錢直接劃到您的賬戶,到時候全部由您自己支配,可別忘了,把該補(bǔ)的窟窿補(bǔ)好,我們接手的時候可不希望這個爛攤子還在。” 老板娘尷尬地笑笑:“這個你放心,工人的工資欠的不多,穩(wěn)住他們就不會有事。只是我那大伯,我怕他要想法子找麻煩,我已經(jīng)無能為力了?!?/br> 阮穆因為媽在身后坐著不敢放肆,笑了笑沒說什么。 這件事情辦得還算順利,沒費多少力氣,正逢吃午飯的時候,四個人坐在飯店點了幾個菜,王詠梅偶有說話,更多的時候卻是盯著自己的兒子,這小子才多久沒見,變得連自己都快不認(rèn)識了。這些商場上的話,他倒是說的溜,也不知道是從哪兒學(xué)來的本事,只是一舉一動間多少透著阮寧的影子…… 一直到三人一起回家的路上,阮穆才說道:“看來當(dāng)初很多人都是不愿趟渾水,所以讓博西留到現(xiàn)在,不然也輪不上咱們。” 王詠梅點頭頭:“小鬼難纏,你們兩個也得注意點,能不惹那些人盡量少惹,把他們逼急了誰知道能做出什么事來?我真不放心你們?!?/br> 阮穆趕緊說道:“媽,你不放心我,還不放心清和哥嗎?他是您的得意門生,做事小心謹(jǐn)慎,有他管著我,你還擔(dān)心什么呢?我要是手往不該去的地方伸,您讓他敲我下,我肯定長記性?!?/br> 朱清和真是不知道該說什么好了,這個人怎么什么時候都不忘占人便宜?他以為這樣,自己就能對他改觀?不過他好歹是自己長久的合作伙伴,有些話不能說,說了反倒傷情分。 可惜王老師并不知道兩人間的那點事情,拍著朱清和的手說:“你比他大,又穩(wěn)重,事事盯著他,免得他做壞事。這幾年我不在身邊陪著,估計這膽子也大的沒邊了。他要是真做了不規(guī)矩的事,你就代我教訓(xùn)他,他要還是不認(rèn)錯,看我怎么收拾他?!?/br> 朱清和笑著安撫道:“王老師,這點您可錯了,他年紀(jì)雖小,但在做生意這事上比誰都穩(wěn)重,我才是自愧不如,處處要跟著他學(xué)?!?/br> 阮穆對朱清和的這番話十分受用,眼睛里都承著點點笑意,璀璨明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