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節(jié)
林俞道:“就是了。斯少爺昨日回來,在船上生了場病,今天聽說你們回來,說什么也要去碼頭接,我好歹勸住了。讓他好好養(yǎng)病,過兩天再一同來家里吃飯?!?/br> 楚望聽在耳朵里,跟著喬太太進了林公館大門?,F(xiàn)下是下午四點,里面已經(jīng)開了燈。林家沒什么女眷,故而在這里是看不到幾位太太們穿著旗袍聚頭打麻將的場景了。林俞雖出洋留過學(xué),但作風(fēng)卻是舊派的——家中家具一應(yīng)是黑漆漆的木制家具,也不多,像是將從前冷寂寂的紹興林宅依葫蘆畫瓢搬進了這個半現(xiàn)代化的地方。 樓上兩間陽臺對著草坪的房間用作楚望與允焉的臨時性臥房。楚望也就幾件貼身衣物,進屋便懶散的大字形躺了床,聽著隔壁搬行李上下樓的聲響,丁兒桄榔的,她倒發(fā)起呆來。 等隔壁的家伙什差不多收拾好,也到了飯點。在香港被西餐摧殘了三年,蓮藕骨湯熬好的一瞬間,楚望循著香味摸下了樓,允焉也緊隨其后。隔兩日林家要設(shè)宴款待一眾親朋,因而家中還缺了許多東西,林俞正委托喬太太代為買辦。楚望與允焉喝著骨湯,喬太太則在一旁吩咐仆婦拿筆與紙羅列采買清單。 隔了一陣電話機鈴鈴響了。女傭去接起來,說,“薛家小姐請兩位小姐晚點同去大世界玩?!?/br> 喬太太道:“這下可好,不愁沒人帶你們玩了?!?/br> 林俞笑道:“這三個丫頭倒是玩得到一出去?!?/br> 隔了陣,他又想起了什么:“哦,剛才斯伯父來電說,一會兒與斯少爺一同前來拜訪。哎,年紀(jì)大了,忘性大。” 他話音一畢,門鈴便響了起來。女傭去開門時,允焉突然說道:“我不去大世界?!?/br> 門口那位女傭果然說:“斯老爺和斯少爺來了?!?/br> 林俞與喬太太起身出來迎,楚望嚼完最后一塊藕,跟在允焉身后走出來。斯應(yīng)面容瘦削俊挺,年近四十,也還能稱得上是一位美男子,而一舉一動皆是他行事作風(fēng)中雷厲風(fēng)行。聽說他去年新結(jié)了一位日本伉儷,有美人在側(cè),故而越發(fā)的紅光滿面。 兩位友人先在玄關(guān)處寒暄一番,這才看到斯應(yīng)身后站著的斯言?!琅f著了襯衫和灰馬甲,因下雨氣溫驟降,故而又披了件黑色雙排扣西裝。因病了一場,起色并不顯得太好,只站在斯應(yīng)背后沖楚望笑。 斯應(yīng)也發(fā)現(xiàn)了,扭頭看了自己兒子一眼,嗔怪笑道:“這小子,昨天病著回來,今天就吵著要來碼頭接林家meimei?!?/br> 斯言桑這才收斂一些,同林俞俞喬太太問了好,便又說:“二meimei,三meimei——”說著,他又目光如炬的盯著楚望笑道:“——好久不見?!?/br> “好久不見?!背麩o奈的笑望著天。 “言桑哥哥,聽說你在回國的船上病了?現(xiàn)在如何,好些了沒?” “好多了,謝謝二meimei記掛?!彼f著,卻笑盈盈來看楚望。 允焉又關(guān)切的問道:“你我倒是病到一處去了,我前些天也在輪船上吐一陣,故而今天氣色也不大好?!?/br> “不大好么?”斯言桑這才佯裝認(rèn)真去看了陣允焉的臉,“嗯?我看氣色挺好的,似乎黑了不少?”旋即他噗嗤一聲,笑問道,“怎么黑成了這樣?” 他話一說完,允焉的臉更黑了。 喬太太笑道:“香港女孩兒時興將皮膚曬黑一些,好看。斯少爺這是夸你呢。” “哦?是這樣么,”斯言桑笑得禮貌客氣,“從前二meimei寄來的信上興許提到了?我該看看的,抱歉抱歉?!?/br> 斯應(yīng)聽聞,便問道:“只聽說三丫頭與這小子時常書信往來。他同我寫信,也??滟澣绢^聰明好學(xué)。二丫頭也寫過信?”他拿眼神去詢問言桑,“怎沒聽你提起?” 林俞聽聞,這才去看喬太太與允焉。喬太太不則聲,允焉則低垂著腦袋,手緊緊的絞著旗袍下擺。 作者有話要說: 好多年沒感冒了,一回家突然……重感冒。拖著兩條長鼻涕,寫得不滿意,以后再來改吧……反正差不多是這個意思。 昨天小可愛的長評,有加更,晚上晚點,12點前,可以明早來看。因為感冒嚴(yán)重,可能加更不會太粗長。 上海這幾章算本文兩個時期間的過度,可能有些沉悶。 ☆、〇四七 公共租界之二 斯應(yīng)同林俞去書房聊天, 喬太太坐在餐廳角落里羅列清單。楚望心里惦記著那碗大骨湯, 得了空子便坐下來大口喝著。斯言桑坐在她一旁看得直樂:“喝這么急做什么?” 允焉先于她說道:“三meimei一會兒要同朋友去大世界,眼見就要來了, 當(dāng)然急著要吃完?!?/br> “一會兒就要出門去?” 楚望唔了一聲, “剛才別人來電話請的——在你們來之前。” “那么我來遲了?”斯笑道,“那也吃慢一些——我有只要贈人的大狗熊給雨淋濕了, 一會兒帶去玩具商店打理一下, 也許正巧能順路。” 兩人都知道大狗熊指的是哪一只,彼此都心照不宣的笑了一陣。允焉看在眼里,又不知該如何插話。 正說著, 門鈴響了。女傭開了門,說薛家小姐遣了家里司機來接三小姐。因不便讓人久等, 楚望忙上樓去換了衣服下來, 出門時,允焉與斯言桑都跟在了后頭。待上了薛家汽車,著了天青洋裝與小皮鞋的薛真真正坐在里頭, 見了允焉便問道:“你不是不去么,怎么又來了?” 允焉眼睛卻看向車外,問道,“言桑哥哥, 你不是要同去么,怎不上車來?” 斯言桑笑說道:“沒人請我。” 薛真真大約知道他是誰,便探出頭去:“那我現(xiàn)在請你,你來不來?” 斯言桑笑道:“下次請?zhí)崆邦A(yù)約?!?/br> 薛真真哼笑一聲, “斯少爺好大的面子!那么我們走了,再見!” “抱歉抱歉,下次再玩?!彼克腿顺塑囯x開。 車?yán)锶司闶腔仡^看了一陣,直到汽車開出轉(zhuǎn)角看不到人影了,薛真真才沖楚望道,“你這位未婚夫倒還不錯,倒是還有一些紳士風(fēng)度。” 楚望笑道,“我該謝謝你夸獎么?!?/br> 本以為斯言桑要同去的允焉,周而復(fù)始的,一門心思撲了個空,不尷不尬的坐在薛家的汽車?yán)镆谎鄄话l(fā)。楚望看向窗外一樹一樹枝繁葉茂的法國梧桐,薛真真則在一旁興致勃勃的為她解釋:“那邊那弄堂,里面都是些上海較上等的房子”“那位推著嬰兒車的俄羅斯夫人,看著像肚子里還有一個小孩兒似的”“那棟糙黃色小樓,剛來上海時我家住在那里,后來才搬走了”。 等到了大世界門口,青浩浩的大街上,公共汽車、黃包車與人流穿行著,異常的擁堵,卻又是另一番熱鬧。到這時薛真真又不多講了,只是吩咐自家司機晚點到門口來接。華燈初上,大世界燈火通明的,與街邊立著的綠色郵筒與自來水桶有著鮮明的色彩分別。楚望立在外面,盯著那一排排的廣告牌,直呼太過夸張。商場廣告——紅高樂香煙、英雄牌線絨、天隆被單與313毛巾、萬金油、肥皂……還有穿插其間、頗具1927年特色的“剿匪救國救民”大字樣。 薛真真問道:“一會兒可以去二樓聽蘇州評彈,今晚有《杜十娘》與《描金鳳》。晚點頂樓露臺放電影,今天放《天涯歌女》?!?/br> 三人從廣告牌下面隨人潮進了大世界的門,一群講著上海話的先生太太們手里拿著押注笑著往一樓鐵柵欄去了。薛真真道,“或者馬場看看也可以,我也還沒去過呢。” 過了陣,她看看手表,忙不迭道:“啊,瞧我,時間給忘了,《描金鳳》快開始了!”說著急匆匆?guī)е鴥扇穗S人群上了電梯。 對于評彈這種傳統(tǒng)表演藝術(shù),楚望著實不大具備鑒賞能力。聽完法場祭子,又去聽了一場灘簧戲。到了頂樓花園看完天涯歌女,電影一幀一幀的跳,在周璇熟悉的“天涯呀海角……”聲中,楚望早已昏昏欲睡。時間也算不得早了,薛真真意猶未盡的說道:“一晚時間太短了,我們改天再來溜冰場滑冰,或者坐空中環(huán)游飛船也行?!?/br> “大世界也就這樣而已,也沒有多好玩,”允焉道,“早知今天就不來了?!?/br> 楚望頗無語道,“一早你不是不來么?” 允焉道:“這些難道不是從國外舶來的?到了國外,比這好玩的多得是。” “林二小姐,”薛真真看了允焉幾眼,大約是耐性全無,干脆換了上海話嘲諷道:“啊啦海派人,眼界高的不得了來,啥津派上海派,毛毛雨啦?!?/br> 允焉自然聽得懂薛真真在說什么,自知沒力還嘴,只跟在兩人后面上了薛家的汽車。本是高高興興請初來上海的朋友夜游大世界,被允焉攪得興致全無,故而一路回去的車上薛真真都不肯開懷暢談。 綿綿細(xì)雨又落下來,楚望盯著馬路邊的一部部黃包車道,“改天一定要來坐一次?!?/br> 薛真真順著她目光看過去,終于難得噗嗤一聲笑出來,“這有什么難?”旋即沖司機道:“停車?!?/br> 車一陣開走后,兩人在街邊一人吃了一碗洋瓷碗的甜面醬豆腐腦,再同上了那唯一一部黃包車。一上車,豆大的雨珠嘩啦啦落下來,打在黃包車的油布上陣陣的響。在這狹小空間里,兩人都互聽不到對方說話,只能一氣的大笑著,想著中途遇上另一輛時再叫一部,無奈最終到了林公館都沒有再遇到。 給了拉黃包車的兩倍錢,兩人立在林公館說著話。薛真真說道:“你未婚夫人倒真不錯,難怪你jiejie總一門心思記掛著??赡阏娌淮蛩闳W洲,就這么由著你jiejie一路上在他身邊作怪?” “既然你我都知道是在作怪,他怎么會看不明白?” “也對,”薛真真點頭道,“若他不明白這層道理,我第一個不輕饒他?!?/br> 薛家司機已在門口候了多時。楚望知道她今天沒玩開心,所以不肯輕易回家去。好容易將她趕上車,笑說道:“好了,改天,我兩再重新單獨的去大世界玩一次,有的是機會,別不開心了?!?/br> 作者有話要說: 非常短小 上海很快一筆帶過,沒有特別重要的大事發(fā)生,只是單純覺得需要描寫一下。 ☆、〇四八 公共租界之三 其實楚望并沒有得到許多與真真外出的機會。 隨后兩日, 林家親戚漸漸都來了上海。 雖說到了上海, 規(guī)矩又與往日不同了,但林家大多數(shù)親戚因循守舊, 來訪林公館后, 由林俞及喬太太接往二馬路附近飯店住下,都對林俞的新式家宴頗有微辭。 “這一家子男丁女眷, 都在一個屋子里頭吃飯說話, 總不太好吧?”林家長房一位太太說道。 “家中少個母親教養(yǎng),總少些禮儀規(guī)矩。你看家中那兩個丫頭,尚還在待字閨中, 就被爹爹拉出閨門待客了,可憐見的?!比恳晃灰烫f道。 “你們也別挑三揀四的了, 不過是條件所限。如今這個林公館和從前紹興林園比起來, 自然是小了不少,但依的是上海的規(guī)矩。上海如今洋派的多了,哪還有從前那些舊時大家庭的迂腐習(xí)俗?這兩丫頭幾年前就送去香港, 給二房老大養(yǎng)在膝下,規(guī)矩當(dāng)然不會太差。”三房大太太打抱不平道。 “大的那個丫頭,才學(xué)出眾,打小便盛名在外。幾年不見, 如今姑娘大了,品貌也是一流的。這幾日見她的待客之道,落落大方,不卑不亢, 若是跟她父親再去歐洲鍍兩年金回來,不夸張的說,即使放在整個上海大戶人家閨女當(dāng)中,那也是不輸人后的……”三房五太太追捧道。 “你們都道那位二姑娘好,怎的都沒見著那位三姑娘么?聽說在香港,比她那位jiejie還早兩年念大學(xué),可見她聰明才學(xué)是青出于藍(lán)啊……這兩天她托病在床不肯見人,她偶然出來喝水給我碰上了……”三房六姨太低聲道。 幾位太太對這位二房嫡子家傳說中的三姑娘早有耳聞,但未能得一見,都湊過頭來問: “如何?漂亮嗎?” “舉止還算得得體?” “長得像她娘多一些,還是像爹多一些?” 三房六姨太回想起遇見楚望時的場景。她以更衣為借口,本就是想去看看那位三姑娘的品貌如何,好日后在三房一眾太太們面前有個談資,哪想真給她碰著了。那小姑娘著了一件繡了荷花的藕色綢襖,素凈的一張臉,尚未完全長開的五官,因神色淡漠略顯平淡,比起她端莊典雅jiejie卻勝在靈動俏皮。從前大戶人家的丫鬟小姐穿的都是相仿的華貴,故而區(qū)分小姐丫鬟不看穿著,要看氣質(zhì)。如今家中規(guī)矩不同了,從氣質(zhì)上去分辨這位三小姐,卻一眼就能辨明。 她從未見過這位三丫頭,這傳聞中不大露面的三姑娘,被生人撞破謊言卻不露怯,只站定“噓”了一聲,笑瞇瞇的說,“這位太太,這幾日女傭們都忙不過來,您要是想找茅房,我可以帶您去?!?/br> 作小伏低慣了的六姨太被這聲“太太”喊得心都酥了大半截?;叵肫疬@一幕,她笑瞇瞇的沖各位太太鄭重宣布:“就相貌來講,像她娘更多一些,如此可想來,將來也必是個一等一的大美人。雖說淘氣頑皮,但和她比起來,她jiejie就顯得小家子氣多了。” 黃馬克在租界一所帶電梯的樓里有一所小公寓,便與喬瑪玲在那邊住下了,不過也隔三差五的到林公館來陪著喬太太與旁的太太們打打麻將。自從從那位三房的六姨太口中聽聞了這位“長得更像從前那位蘇家小姐”“比她二姐大氣”的三丫頭,成日里上林公館來湊熱鬧的一眾太太們便更多了起來,累日里想從牌桌上從喬太太口中打聽這位三丫頭的往日軼聞。 喬太太是打心里眼從未覺得楚望可愛。被一眾太太們一陣盤問,她搜腸刮肚,也僅只講出了“她十分可愛,可愛到學(xué)校教授家的太太去外面旅游也要帶上她”這一件,余下的則由喬瑪玲來圓場。 “是個十分會動心思討人歡心的小丫頭,為給我那件婚紗幫上忙,她特意請求父親與母親,讓他們準(zhǔn)許她外出幫工,還特意學(xué)了一門法文,如今聽說已講得相當(dāng)?shù)氐懒?。后來聽說她被牛津大學(xué)聘來那位頭號物理教授賞識,我也不奇怪。畢竟能在一年多時間中將法文講得游刃有余,倒也沒什么大事能難道她……二筒。抱歉,我胡了。 ”喬瑪玲微笑道。 一眾太太們心思本沒在麻將上,也就罷了。喬太太從一眾太太們口中也能聽出她們暗中在拿兩位姑娘作比,因聽不得這暗地里踩高捧低的,這幾日輸?shù)酶挥淇?。陪長輩打牌,本就圖哄人開心,本沒指著贏錢的,徒然作了這幾日牌局上最大贏家的喬瑪玲回了家之后戰(zhàn)戰(zhàn)兢兢,黃馬克只好安慰道:“明日我們上商場去給諸位太太和媽買些禮物作陪就是?!?/br> —— 楚望遠(yuǎn)在二馬路打了個噴嚏。 這兩日上門的親戚略多,一開始楚望也還勉強替林俞分個憂。人一多,難免就有沖著兩位女孩兒“才學(xué)”而來,想來探探底的。當(dāng)某天林俞的學(xué)生上門謁見時提及一句:“聽說老師家中子女個個才華橫溢;梓桐兄尚還一年畢業(yè),如今已提前授了少尉軍銜;允焉meimei桃李年華,業(yè)已多篇新詩刊載于《新青年》……” 談詩色變的楚望,以防又出現(xiàn)林家老宅里“作詩大賽”的現(xiàn)場表演,不等這位父親大人坐下得意門生點名表揚自己,一溜煙鉆進房客堆里不見了人影,隨后幾天也機警的托病,索性在二樓躺著不見客。一眾家務(wù)事勞煩林俞和允焉來做,雖說也許會在林家落得個“好逸惡勞”的惡名,倒也無所謂。 只要不讓她作詩,她也懶得管那么許多了…… 不過既然臥病在床,自然也是不能出門去玩的。成天累日躺在家中,研究剛通過來的自來熱水管道。楚望第一度震驚于燃煤價格還沒飆升時,就有如此人性化的“自來熱水”系統(tǒng);擰開之后,則再度震驚于釋放熱水時,標(biāo)注了h字母的給水管道里發(fā)出了仿佛來自地獄的轟鳴聲,雷聲大雨點小,最初也只滴出兩滴腥紅的鐵銹水。 樹枝給水管網(wǎng)就是這點不好,水壓供到二樓都已經(jīng)夠嗆了,三樓四樓哪還得了?楚望得出結(jié)論道。 接下來兩日,她則看起了這學(xué)期的翻譯課課本。寫出這課本的人興許是為了圖個方便省事,內(nèi)容也十分厲害:第一課——翻譯陳情表;第二課——翻譯出師表。課余作業(yè)——學(xué)生自行翻譯其中一段上交。楚望嘗試了第一句“your servant mi state……”便趴在桌上喜極而泣:真是躲得過的作詩大賽,躲不過的文憑需求。 往她窗外望出去,花園那頭就住著一位能堪此大任的高人。不過最近幾日樓下太太們打麻將時,她在樓上也聽聞那位名叫田中幸子的斯二夫人給言桑生了個弟弟,取名言柏,也就是前些時日的事情。所以隔壁公館想來也是忙的腳不沾地。 楚望只瞥見過他兩次。第一次見他拎著那只大熊上車出門去,第二次送家中客人出門。第三次似乎知道楚望閨房是哪一間了,干脆拿大楷寫了三個德文單詞,明目張膽在她窗外晃悠。第一張紙上寫著krank(病了),第二張上寫著:fur die g?ste(為客人),第三張上直接只打了個問號(?)。見楚望看見了,笑嘻嘻的溜達(dá)一會兒,又不見了人。兩家為了避嫌,雖這幾日見不上面,他這類游戲倒是玩的樂此不彼。 說來還要感謝林梓桐。他回來的那一日,為楚望吸引了一眾太太的目光過去。雖說幾年前從謝彌雅口中聽說了她家中jiejie對林梓桐“驚為天人”那一番評價,如今兩年光景過去,林家長兄出落的更為氣概沉穩(wěn)了。面目俊朗,目光堅毅,衣架子身材,一身深棕青年服在他身上,整個人挺拔倨傲似一桿槍一般。 一早聽說林家大公子一表人才,一眾姑嫂們幾年前就興起給他做媒。后來聽說將許四小姐許給他后,七大姑八大姨們又多津津樂道于這門婚事。一見了林梓桐回來,便都拿他打趣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