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4節(jié)
☆、第381章 承燁 嘉合帝姬要進宮來,這是必然的事了。 太初憋著一肚子的火氣要發(fā)作,誰也不告訴。弟弟才將將能說兩句囫圇話,她又沒有別的姐妹,和如意向來都不親近,就算對如意說了,她也沒別的辦法,說不準還要勸她別去管長輩的事。 衛(wèi)善把青櫻叫到跟前,問她:“公主這是怎么了?可是和人起了什么紛爭?” 心里還猜測著怕是在花園里碰到了如意,這兩個一向不對付,衛(wèi)善也不橫加干涉,這兩個都是倔強的性子,一個像正元帝,一個像秦昭,自己出了面更難調(diào)和,倒不如讓她們自己好。 誰知越是大起來,這兩個越是會人前做戲,當著長輩的面自然是友愛孝悌的,轉(zhuǎn)過臉去根本就不親近,就連跑馬也都錯開時辰,衛(wèi)善再想干涉,秦昭卻不愿意委屈了女兒。 如意年紀雖不比太初大上幾歲,可輩份卻是長輩,她必不會放下身段去迎合太初,衛(wèi)善也不愿意她這么做,可要讓寶貝心肝似的太初去討好如意,秦昭心里豈是滋味。 “母親待你我恩深義重,咱們待她好就是,她一年年的長大,你我都替她留意駙馬,叫她順遂一輩子,再恩及子孫,便是把能做的都做了?!?/br> 秦昭心中對衛(wèi)敬容的感念不會比衛(wèi)善少,如意獨居一宮,吃穿用度,比公主的規(guī)格還更高些,走的親王的例,待她年長些,還要給予封地食邑,再挑一個和她心意的駙馬,日子怎么過,還得看她自己。 青櫻已經(jīng)想到皇后娘娘要問,誰知連陛下也在,頭都不敢抬起來:“公主殿下,在漱玉軒前挑花的時候,瞧見鏡珠殿里宮人太監(jiān)正在收拾殿宇?!?/br> 秦昭手里握著杯子,頗有些尷尬,這話卻要怎么跟太初解釋才好,衛(wèi)善忍耐笑意,打發(fā)青櫻出去:“這事兒我會跟她說,你們勸著些公主,別叫她出亂子。” 等簾子一放下來,水晶珠簾幾聲輕響,衛(wèi)善才側(cè)著臉兒,戲謔地挑挑眉頭,睨了秦昭一眼:“我替二哥分憂,二哥給我什么好處?” 秦昭那股子火性還沒完全下去,叫她看上一眼,心里便又熱起來,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在掌中摩挲兩下,盯著她因為騎馬柔軟有勁的腰身:“咱們再要一個孩子。” 秦昭將要而立,膝下只有一兒一女,原來是常年征戰(zhàn)在外,如今既已稍安,就該綿延子嗣,衛(wèi)善戰(zhàn)時日夜奔波,損耗了身子,經(jīng)過這半年倒也調(diào)養(yǎng)回來,白姑姑恨不得能把眼睛縫在她身上,盯著她保養(yǎng)。 秦昭反握住她的手:“我問過太醫(yī)了?!毙l(wèi)善身子虧損,是他心頭一樁大事,甘露殿的小廚房里,日日給她燉著藥膳,食補比藥補雖見效慢些,可好處更大。 衛(wèi)善面上桃花色剛退下去,又染上些,也知道他忍耐得實在太久,手伸進他袍中,往下摸索,把他的火氣全勾了上來,咬緊了唇兒羞于說話,這意思便是肯了。 沉香幾個聽見聲兒,趕緊退到外殿去,往仙鶴瑞獸香爐里多添上一塊香餅,守在廊廡下,與落瓊對望一眼,她心里一塊大石總算是落了地,陛下的子嗣實在太單薄了些。 落瓊伸手搗一搗她:“咱們也能做起小衣裳小鞋子來了?!?/br> 這些東西自有司針局的做,可她們做這些心意不同,沉香連連點頭:“不如先給娘娘做一身百子石榴一身瓜瓞連綿的襦裙討討口彩,娘娘這一季,可還沒添過衣裳呢。”后宮削減開支,似衛(wèi)善身上的衣裙一套便得百貫錢,她自諫言削減用度之后,就當真沒再裁過新衣。 待到初冬落雪之時,甘露殿的喜報送到了紫宸殿中,秦昭正在議政,聽見太醫(yī)官進了甘露殿,還待讓林一貫去問一聲,誰知先有喜信傳來。 秦昭正與戶部對帳,章宗義在細務(wù)上很是得力,各地雖受兵禍,卻非天災(zāi),土地荒蕪也是一時,今年挨過去,明歲便能緩過來,又從南朝得了大筆資財,年關(guān)不算難過。 諸臣子一聽見甘露殿中喜信,立時給秦昭道喜:“小殿下伴著瑞雪而來,這是老天爺給陛下送喜報來了。” 初冬不落雪,明歲便要生蟲害,自進了冬,司農(nóng)司的官員便盼著這場雪,今日一落雪立在檐廡內(nèi)等著,眼看這雪花籽一般,落在地上慢慢積了一層白,這才記錄在案。 秦昭想了許久,也不知道要送些什么給衛(wèi)善,他的私庫都在衛(wèi)善手中,只在殿中來回踱步,干脆問臣子道:“這等喜事,該給皇后什么叫她高興高興?” 秦昭議完了政,偶爾也與臣子談及兩句后宮家常事,與臣子們拉拉家常,誰家添了小兒女,也都隨上一份喜,算是個平易近人的皇帝。 林文鏡離秦昭最近,朝中只有他無妻無子,這樣的事并不開口,今日卻一反常態(tài),率先道:“不如趁此良機,封皇長子為太子?!?/br> 他這話一出,滿殿皆靜,一個個窺探起秦昭的臉色來,卻又覺得林文鏡此議合理,若是皇后這胎還是皇子,兩位殿下不過相隔兩歲,待皇子年長,恐生嫌隙。 秦昭看了林文鏡一眼,心中頗有些惱火,此事林文鏡就算要提,也該先和他論上一聲,保兒既是嫡又是長,善兒生他的時候吃了諸多苦楚,長到將要兩歲,才到他身邊來,當時起名,便盼著他能添福添壽,貴重的字都不敢用,用的還是鄉(xiāng)間土法。 眼看保兒生得聰明伶俐,又生性膽大,秦昭還想多教養(yǎng)他幾年,到開了蒙,懂得太子之位代表的是什么意思,再宣告天下。 正元帝一朝,敗就敗在立太孫上,承吉自打懂事,便人人都道他是太孫,唾手可得根本就不明白,肩上要挑什么樣的擔子。 這是一番慈父心腸,為子女計長遠,可秦昭心中也知林文鏡是預(yù)先防備,恐怕諸位不穩(wěn)將來引得兄弟相爭,可這些事,他自心中有數(shù),收回目光對灼灼看著他的臣子們道:“保兒已經(jīng)兩歲,先該賜名才是?!?/br> 既不答林文鏡的話,也不反駁,背手立到長案前,林一貫趕緊上前鋪開紙張,兩邊對用水晶瑞獸鎮(zhèn)紙壓住邊緣,秦昭手握狼毫,沾取墨汁,在紙上落下一個大字“燁”。 依正元帝給孫子們起的排行,保兒就叫承燁,這個字秦昭一寫完,林一貫便躬著身子接過來,依舊還是躬著身,將這字高舉起來,展示給殿中諸臣看。 秦昭名“昭”,保兒名“燁”,光一個燁字就已經(jīng)表明秦昭的了心意,承燁是繼承他光耀的人,是他的繼承人。 殿中諸臣明白了秦昭的心意,袁含之離得隔開幾步,看不分明那上頭寫得什么,他是有目不遠觀,而林文鏡是看不見,于是諸臣紛紛稱贊這個燁字起得好。 林文鏡雖不滿意,也沉默了下來,不再追問封皇長子為太子的事,諸臣傳閱一回,這張字便被林一貫捧著,送到了甘露殿中。 太初縮在衛(wèi)善身邊,笑嘻嘻的盯著母親的肚子,伸手撫上去,衛(wèi)善笑一聲:“你忘了娘懷保兒的時候了?這會兒還不會動呢?!?/br> 太初縮縮手指尖兒,嘻嘻一笑:“沒忘沒忘,他什么時候才長大?” 衛(wèi)善笑了:“總要四個月里才能動彈,到明年春天的時候?!?/br> 保兒將要三歲了,也學著jiejie的樣子伸手去摸衛(wèi)善的肚皮,衛(wèi)善一把握過兒子的rou手,按在肚子上,告訴他道:“還不會動?!?/br> 保兒之前怎么也不肯開口,宮人嬤嬤們都說殿下這是惜字如金,誰知這兩個月里成了話嘮,十分愛說話,成句成句的吐出來,聽見衛(wèi)善說肚里的孩子還不會動。 保兒點點小腦袋,表示自己極明白,也咧開嘴,學著太初的模樣嘻嘻笑,把從衛(wèi)善那兒聽來的話學了一遍:“春天就會動。” 一屋zigong人被他逗笑了,正笑著,林一貫進得殿來,跪在衛(wèi)善榻前,將那張御筆親書的“燁”字舉過頭頂:“陛下賜名給大皇子。” 衛(wèi)善摸摸保兒的腦袋,讓太初接過紙來,隔著窗戶往紫宸殿的方向看了一眼,收回目光對殿中諸人道:“從此之后,大皇子就叫承燁?!?/br> 等到秦昭下了朝,回到甘露殿時,就見保兒一本正經(jīng)的告訴別人他叫承燁,看見他爹來了,更是高興,數(shù)著手指頭把兩件新鮮事兒告訴他,伸著根指頭道:“爹!我叫承燁了!” 光一句便把秦昭說得笑起來,坐到榻前,抱過兒子:“是,你叫承燁了?!?/br> 第二件承燁更是皺緊了小眉毛,點一點衛(wèi)善的肚皮:“春天就會動。”一付渾然不能相信的樣子,還低頭看看了他自己的肚皮。 承燁生得白白胖胖,圓滾滾的肚子裹在錦衣里,倒像是秦昰小時候養(yǎng)的黑白熊,衛(wèi)善伸出手,承燁便爬到她身邊去,腦袋往她胳膊上一挨,外頭的棉籽似的雪越下越大,鋪得玉階上滿滿一層,到了夜里方才止住,月色映著雪色,照耀得宮檐宮瓦一片瑩白。 待宮中處處懸起紅燈,預(yù)備過年的時候,南朝帝姬的船緩緩到了渡頭,總共十二條官船,造得堪比當年大夏船倉中的舊船只,船上疊彩掛幛,帝姬珍重芳姿,不輕易下船來,須得秦昭派人去接,信報送到紫宸殿,秦昭把手一揮:“交給皇后去辦。” ☆、第382章 美人 信報送到甘露殿,衛(wèi)善正躺坐在窗前看書,小太監(jiān)過來報信,她一聽便笑了:“她在南朝是帝姬,到了大業(yè),還拿自己當?shù)奂Э床怀???/br> 小太監(jiān)恨不得把脖子縮進肩胛骨,老老實實跪在下首:“陛下的旨意,交給娘娘來辦。” 既然交給了她,衛(wèi)善也不客氣:“沉香你去走一趟,讓禮部派兩個官員,告訴她名份未定,不能就這么進宮來,叫她先到東苑住上兩日,看看帶了多少人,帶了些什么人?!?/br> 沉香垂手聽命,帶著人出宮去。 小太監(jiān)更是一個字都不敢說,回了紫宸殿便把消息告訴林一貫:“師傅,娘娘可真是霸道,陛下若是知道了,會不會不高興?” 林一貫與甘露殿交好,凡有事都要過去知會一聲,小太監(jiān)說得這一句,林一貫的臉立時沉下來,一把拍了徒弟的頭:“這些話動了腦子再說,娘娘陛下是什么情分,再沒輕重你也不必御前當差了,免得哪一日便丟了小命?!?/br> 沉香帶著人浩浩蕩蕩到了渡頭船前,江寧王還點派了兩個送嫁官員,正立在船頭等著,兩邊分明已經(jīng)商量定了,怎么竟還未有禮部的官員過來接引,等見香車駛來,還當是來接帝姬的,正要松一口氣,便見里頭出來個宮人,宣了皇后娘娘的旨意。 留下兩個青衣小監(jiān)指引他們?nèi)|苑的路,這兩個也是舊臣,哪里還用指引,氣得著實不輕,可要理論起來才發(fā)覺,兩邊確是商量定的,可究竟何時迎帝姬進宮,卻沒個正經(jīng)的日子,只說大業(yè)禮部的官員會派欽天監(jiān)算一個吉日。 至于這個吉時何時算出來,又究竟算在哪一天里,便不得而知了。 送嫁官員氣得無法,又不能在渡頭鬧起來,兩邊結(jié)盟是江寧王一力促成的,兩人若是此時把事鬧僵了,給出來的好處,難道大業(yè)還會吐出來不成。 在人屋檐下,不得不低頭,只得先忍氣吞聲,讓帝姬坐上車輦,連同她帶的那些個陪嫁箱籠和三四個陪嫁的宮人,一同住到了東苑去。 東宮苑是原來正元帝一朝時賽舟走冰船過節(jié)慶的宮殿,秦昭登基之后還從未到到東苑,也從未去過長清宮,把人打發(fā)到東苑來,那便是短時間之內(nèi)見不著皇帝了。 沉香見這些南朝女子個個溫柔美貌,江寧王這哪里是送了一個帝姬來,恨不得給秦昭添上三四十個妃嬪,把這些女子翻來覆去看過,獨獨沒有看見嘉合帝姬的相貌。 帝姬身身段窈窕,頭上戴了幃帽,幃帽上掛著薄紗,垂著細珠,隱隱綽綽能瞧得見肌膚甚是白嫩,只是看不清眉眼。 她倒是安然住進了東苑,身邊除了這些年輕美貌的宮人之外,還有一位從小侍候她到大的宮人姑姑,由她來調(diào)派這些宮人。 沉香將人數(shù)報上來的時候,衛(wèi)善挑一挑眉頭:“竟帶了這么多人?” 太初就坐在榻上教承燁背詩,聽見窗邊的動靜,豎起耳朵來一個字也不放過,她磨刀霍霍等了許久,誰知母親連宮門都沒叫那個女人邁進來。 承燁扯一扯jiejie的袖子,很不滿意她分了神,自己已經(jīng)背了上一句,jiejie卻不接下一句,太初這才回過神來,捏捏弟弟的臉蛋,湊過去親上一口。承燁伸手摸摸臉,自己給自己揉一揉,伸手拿了一塊花糕點心放在太初的掌心里。 沉香細細稟報衛(wèi)善:“奴婢叫了唐夫人一起,唐夫人說確有幾個看手腳是會功夫的,唐夫人說娘娘將她們先打發(fā)到東苑住著,她自能把這些刺頭兒挑出來?!?/br> 唐夫人便是青霜,她打眼看過去,這三四十個宮人里,確是有會武藝的,手腳長腳步輕,做事也比中尋常人靈活,再有意隱瞞,腳步總瞞不過去。 “哪用這么麻煩,她身邊的人,一概都不許帶進宮來,派兩個姑姑過去,說是教導教導她們規(guī)矩,甚時候教好了,甚時候才進宮來?!闭f著把手上的書冊一闔,里頭夾的書簽,便是保兒撿回來的那些梧桐樹葉子。 嘉合帝姬在東苑里住了半個月,送嫁官員著實不能再等,一同去往禮部,禮部官員依舊并不搭理,其中一個摸出一枚金餅來,塞進那官員的袖子里,官員這才叉著手道:“進后宮還不知定下什么名分,身邊帶這么多人,也實在太違規(guī)矩了。” 把這兩個官員氣得啞口無言,南朝的帝姬,進大業(yè)的后宮,自然是要封妃的,官員竟說從未有這樣的先例,皇后身邊才有四十幾個宮人侍候著,里頭還有公主和大皇子用的人。 南朝一向奢侈成風,到了吳地更是如此,江寧王的宮殿中有三千宮人,大業(yè)的宮廷不過八百余人,帝姬身邊的人自然要削減。 兩個送嫁官只得應(yīng)了,這其中有陳家給的人,也有江寧王給的人,削減成二十人,以為這回便能進宮去,等待禮成了,宮里又派出了管教尚宮,訓得這些宮人腰酸腿疼,兩個管教尚宮耷拉著眉眼道:“立不直站不久,端茶遞水都做得不像個樣子,還談什么侍候主子?” 余下這二十個本就是歌姬舞姬,雖一樣是侍候人的,可功夫下的地方不同,最后一個都不合適,把這些人全留在東苑里,最后只許帝姬帶那個從小侍候她長大的宮人姑姑進宮來,余下的人學好了規(guī)矩方才能進宮。 折騰到年關(guān)將近,這位“嘉合”帝姬方才坐著馬車進了宮來,她那十二艘船運來的人被關(guān)在東苑中,陪嫁物品衛(wèi)善不曾伸手,叫人搬到珠鏡殿里,給她添了十個宮人太監(jiān),剛一進宮,就讓她到甘露殿來請安。 人人都對這位帝姬很是好奇,小宮人們還開了箱籠替衛(wèi)善挑出錦衣金冠來,沉香蹙了眉頭教導她們:“娘娘犯不著打理這些,你們也都給我仔細著,看見什么都不許驚奇?!?/br> 南朝來的十二艘官船中總有些珍貴寶物,使臣進上的禮物貢品之中都有宮中難以得見的,帝姬的陪嫁更不可小看了。 衛(wèi)善還是尋常的衣飾,頭上戴一頂金子打的蓮花冠,兩邊一邊一支鳳凰振翅的金釵,斜靠在窗邊,她自太醫(yī)診出有孕來,白姑姑幾個就把她看得極嚴,不許她在頭三個月里過于cao勞。 嘉合帝姬進了宮,先看宮室,還當自己會被指進內(nèi)宮哪個角落里,與從小伴她長大的柳姑姑商議著若是一年半載見不著皇帝的面該當如何,誰知竟給了她這么間好宮室:“這么看來,這位皇后倒也不是個刁難苛責的人?!?/br> 柳姑姑到底經(jīng)得比她多些,她冷哼一聲,在帝姬面前半點都不客氣:“她上來便玩得這一手,若還當她是個好相于的,往后且有苦頭能吃?!?/br> 這一句雖是背著人說的,可后頭指點她換衣裳梳妝,帝姬也是樣樣都聽她的,珠鏡殿中都是衛(wèi)善的人,見一個姑姑跟傳言說千寵萬嬌的帝姬這樣說話,都記在心里,預(yù)備稟報給衛(wèi)善。 柳姑姑又往珠鏡殿后的珠鏡臺去,隔著宮墻能看見甘露殿檐角上立著的金鳳,她站在珠鏡臺上許久都不動彈,仿佛那場大火隔著將要二十年,又一次燎過她的裙角頭發(fā),身子不由得一抖,這才回過神來。 她自然知道珠鏡殿里都是皇后的人,可手上握著大筆金銀,倒不怕找不到個愛財?shù)模皇欠讲诺奂∠聨?,殿中宮人分明看見,卻有幾個眼中閃過失望之色,柳姑姑心中便知,傳言皇后美貌,看來是真的。 嘉合帝姬在珠鏡殿中換過衣飾重梳發(fā)髻,攬鏡自視,對自己的容貌很是自得,黛青筆畫了遠山眉,玫瑰胭脂點得櫻桃唇,肌膚細膩如膏如脂,披上白孤皮的斗篷,對著落地銅鏡一照,面上頗有得色,對柳姑姑道:“咱們?nèi)グ菀娔锬锪T,再遲可有違禮數(shù)?!?/br> 嘉合帝姬在南朝也聽說過大業(yè)皇后的名頭,聽得最多的事跡,便是她與大業(yè)這位起兵自立的皇帝一同征戰(zhàn),想必是個粗糙婦人,陳家花了大筆銀錢,挑的都是年輕柔媚的女子塞到她身邊,連江寧王都從后宮中廣選美人,她心中不忿,又無處可說,誰知道皇后替她一伸手都給解決了。 她未有名分,雖住進了宮中,也沒有步輦可坐,緩步踩在雪上,步態(tài)婉轉(zhuǎn),朱紅裙角沾了點點碎玉,緩緩進了甘露殿。 宮人引她到內(nèi)殿去,簾子一掀,她抬頭便看見個美人靠在引枕上,懶洋洋挨在窗邊,手里握著一卷書冊,落地琉璃燭臺映得她眉睫分明,是個十分少見的美人。 嘉合帝姬是得意而來,此時腳下一頓,沉香看她一眼,抬起下巴道:“請罷,我們娘娘等候多時了?!?/br> ☆、第383章 暗鬼 衛(wèi)善對這位嘉合帝姬本無惡感,破宮之時她才幾歲,被人抱去冒充帝姬也是無奈,可此刻這個冒充的帝姬半點都不心虛的站她面前,目光從頭到腳的打量著她。 她昂著腦袋,翹著下巴,身披錦繡,頸中掛著只嵌紅藍寶石的項圈,模樣嬌矜,從珠鏡殿走到甘露宮來,微微有些喘息,進來也并不先下拜,反而大模大樣的打量起衛(wèi)善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