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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鳳凰臺在線閱讀 - 第203節(jié)

第203節(jié)

    說到最后,衛(wèi)善才道:“我將人私下放了,二哥不怪我么?”

    秦昭這才知道她把人放了,他已經(jīng)有足夠的權利能夠保有她的善念,撫著她的背寬慰道:“遭變故時她年紀還小,這些年來想必過得極不如意,留下她來也無用處,不如放她歸去。”

    衛(wèi)善知道秦昭并不會就此放心:“我許諾她歸田園居。”

    “我知道了,善兒放心。”說著拿了個桌上的火晶柿子餅兒,送到衛(wèi)善唇邊,看她咬了柿子尖兒,把余下的都塞進嘴里,握著那只金簪道:“我要回紫宸殿,召見南朝使臣了?!?/br>
    ☆、第379章 聯(lián)姻

    衛(wèi)善恐惹得椿齡宋恩不安,自己本是好意,反擾亂了他們的安寧日子,到底派沉香去尋了椿齡一回,給椿齡宋恩帶一封信去。

    沉香換上粗衣麻布,拿翠帕包了頭發(fā),坐著驢車去了鄉(xiāng)間,雖打扮得像個農(nóng)家婦人,可看她生的這個模樣,便知不是尋常人家出來的。

    村人瞧見驢車停在竹門前,村中的流言便越顯得真了,添上了宋娘子的娘家人在京城中還很富裕,是宋先生家里遭了難,宋先生這才害怕娘子進了城,便不回來。

    沉香叩響了竹門,椿齡從里頭出來,看見是她怔得一怔,這才上前把竹門打開,引她進來:“jiejie怎么來了?”

    那日過后宋恩總不安穩(wěn),幾回說要搬家,離開京城往北走也好,往東走也罷,離得越遠,才覺得椿齡越安穩(wěn)。

    反是椿齡寬慰他:“咱們?nèi)缃袢兆影卜€(wěn),當真要拿我,走到天涯海角也是無用,娘娘既放了我出來,就必然能保我平安,咱們?nèi)羰亲吡?,豈非辜負了她。”

    依舊還是捻針動線,又織起了新花樣的布料,要給領養(yǎng)來的孩子做衣裳用,不時催促著宋恩套車進城,當真去撫孤院里收養(yǎng)了個孩子回來。

    這幾年除了兵亂,未曾有過天災,又是京城,日子總比外頭好過些,撫孤院中收養(yǎng)著的幾乎都是女孩,宋恩仔細看過,抱了一個眉目有些像椿齡的女孩兒回來。

    椿齡很是喜歡,用花布給她做了一身新衣,金子惹人眼,衛(wèi)善的賞賜更是不敢動,湊了些錢打了一只銀鎖給這孩子戴在脖子上。

    村長點了頭:“正該這樣,抱一個女兒回來才能招弟弟?!贝逯幸灿虚e言,說是宋先生不光壞了腿,如花似玉的娘子,偏生不能生養(yǎng)。

    宋恩與村長里正相熟,他既識得詩書,又禮數(shù)周全,年里節(jié)里從不少了東西,偶爾還能指正村長的孫子幾句功課,張口便是當今陛下極為務實,光說虛話,往后科舉討不著好處。

    虛虛實實,倒叫村長里正不敢怠慢了他,這本是宮里討生活的法子,不料在村中也很管用,這些閑言碎語傳到村長的耳朵里,他便把那幾個傳話叫到跟前,一通狠罵,從此沒人再敢明著說宋家娘子的是非。

    沉香把這竹屋看了個仔細,光這間屋子就是與村中農(nóng)舍不同,她笑一笑:“jiejie來瞧meimei,給你送些應時當令的東西?!敝来积g要推辭,一把按住她的手:“不光是我的,是姐妹們一起給的。”

    趕車來的也不是別人,是小順子,把車上的蜜餞腌菜一壇壇搬下來,貼著院墻排開來,統(tǒng)共十壇,這會兒天已經(jīng)涼了,臘雞臘鴨子也一并掛起來,最后是兩匹新布,小聯(lián)珠團花紋樣,給椿齡做新衣。

    進了屋中看見竹悠車,又見里頭睡著個女娃娃,從袖子里掏出個布包來:“知道給你銀子你必不肯要的,這是給孩子的,姨母給的,你可不能不要。”

    椿齡搓著手,眼圈紅起來:“這怎么使得?!?/br>
    椿齡進宮的事,人人都知道,只當她是在宮外成了家,特意進宮稟報衛(wèi)善一聲,待知道沉香要出來看椿齡,都跟著湊趣兒,人人摸出銀子來,托小順子置辦些東西:“她的來歷,夫家還是不知道為好,宮里逃出去的,總不好聽,只當姐妹走著就是?!币膊桓医o她多貴重的東西,辦些吃的穿的全了心意。

    沉香將袖中書信交給椿齡,自個兒去逗那個奶娃娃,椿齡見是衛(wèi)善親筆,心中越發(fā)安定,不論娘娘如何安排,她只聽憑行事就成,誰知衛(wèi)善只是寫信來告訴她,他們原來怎么過日子,還怎么過日子,聽見什么只當作不知,若碰見什么異狀,就進城告訴青霜。

    沉香剛走,宋恩便回來了,他今日去城中交書,添了些筆墨,又用余錢給椿齡買了兩朵絨花,告訴椿齡道:“城中紛紛傳言,陛下預備與南朝訂立盟約了?!?/br>
    林文鏡再三在秦昭跟前重申結盟的好處:“一味講求仁義德行,只會裹足不前,陛下分明明白此理,又為何拘泥。”

    葉凝又再進宮一次,對衛(wèi)善道:“先生回家,氣得砸了杯子,直說陛下兒女情長?!?/br>
    說到兒女情長四個字,眼中竟微微含笑,悄聲對衛(wèi)善道:“罵痛快了,又說翁婿二人倒很想像?!比~凝一面說一面笑,不論是煩惱還是痛罵,她都已經(jīng)許久不曾見過這么如此生動的林文鏡了,哪怕是他抱怨秦昭,口吻里也帶著幾分欣賞。

    “若非性情中人,先生又豈肯折腰?”衛(wèi)善這回松快的多,她與秦昭預備唱一出戲,這回卻是秦昭打鼓,由她來唱。

    示意底下人往那使臣的耳朵里吹風,告訴他只有皇后的話才最管用,不如進獻珠寶給皇后,以情理說動她,如論如何,明歲也得采選秀女進宮,一個女人和百十個女人,還不如接受一個女人,讓皇帝和臣子贊她一聲大局為重。

    使臣受人“指點”,雖聽聞衛(wèi)善的事跡,到底是個女人,凡是女子豈會不善妒不短視?皇帝不二色,為的也是要依仗衛(wèi)家的兵力,背后是娘家替她撐腰。

    花了重金打聽衛(wèi)善喜好什么,無非是些寶石珠玉綾羅綢緞,先收羅一批,送進宮去,算是投石問路,見禮物衛(wèi)善已經(jīng)收下,愈發(fā)覺得她能被說動,散了大把金銀收珍貴寶石。

    小順子開在東西兩市的商鋪里賣得最多的便是絲路上送過來的大寶石,把珍藏的寶石拿出來,使臣果然派人來買,銀進了衛(wèi)善的私庫,寶石送上了她的妝臺。

    跟著是毛皮錦緞,甚至還打聽得衛(wèi)善有一只九轉玲瓏燈,這燈原是大夏的珍寶,另一只在南朝宮中,從宮中要了這燈出來,奉給衛(wèi)善,湊成一雙。

    到此時衛(wèi)善才點了頭,肯見一見那位使臣,派人從驛館中將他宣進宮來。

    使臣這才第二回進宮,他去過含元殿,那兒的裝飾簡樸,可甘露殿卻處處奢華,毯上紗上俱都織金,雖不似陳皇后那樣,墻上嵌寶,也已經(jīng)足夠奢靡,他一面慨嘆一面暗喜,若是皇后當真如傳言說的那樣無欲,他也進不了這甘露殿了。

    聽見殿中衣衫輕響,暗香浮動,趕緊低下頭去,待抬頭覲見,看殿上人眉目間神采無雙,先見其神采,再看見她美貌,心道原來大業(yè)的皇帝也并非全是畏妻,光以美貌而言,嘉合帝姬卻無勝算。

    可本來江寧王便沒想著把公主嫁過來是為了奪寵的,使臣在外頭夸了無數(shù)句帝姬的美貌,當著衛(wèi)善的面,不敢再言美貌二字,只說她性情柔順,先談后宮事,再說前朝事。

    把那后宮選秀的話說上一回,不住覷著衛(wèi)善的臉色,看她渾不在意,越說便越是小心,待把滿肚子的話都說了一遍,就聽見衛(wèi)善身邊的宮人開了口:“你這使臣,好不曉規(guī)矩,來見娘娘,竟無進獻么?”

    使臣張口結舌,他已經(jīng)沒有比九轉玲瓏燈更貴重的東西了,沉香輕哼一聲:“我們娘娘愛穿南朝綢緞花樣,愛吃南邊米稻軟糯?!边@卻不是難事,使臣很快辦妥,從南邊要了稻種農(nóng)戶繡娘織娘,連同織機一并送到了衛(wèi)善的莊上。

    地域所限,江寧王治下的吳越等地,無論是耕種還紡織,都比大業(yè)境內(nèi)要先一步,改機織機如此,秧苗耕種也是如此,衛(wèi)善先在莊中開出地來,讓人耕種,又挑了人手學織布,把這更輕便的織機推廣出去。

    使臣帶來大業(yè)用作疏通的大筆金銀被衛(wèi)善榨了個干凈,朝里朝外給衛(wèi)善做足了體面,這才談起結盟聯(lián)姻,聯(lián)姻擺在最后,兩邊先擺明車馬談妥條件。

    那些榨出來的金銀,衛(wèi)善轉手便捐作了軍餉,京城人人皆知南朝使臣花費重金,使臣自己放出去的消息,倒也有許多人相信,如今看皇后捐出又改了風評,使臣知道消息時還未出大業(yè)的境內(nèi),一口氣都沒提起來。

    既然締結了盟約,衛(wèi)善便派人將珠鏡殿收拾出來,清理了水渠中的淤泥,不讓懸掛水晶珠簾,只掛上素紗,擺開家具,預備迎接那位“嘉合帝姬”。

    珠鏡殿是她整個宮中唯一不會踏足的宮室,給了這個冒牌貨,比再浪費一間宮室要強。

    江寧王極想讓這盟約生效,他花了十來年,在嘉合的身上都掏不出半點有用的東西,不如榨干她最后一點用場,拿她和她身后那座怎么也找不著的寶庫,來與大業(yè)定立盟約。

    兩邊從此不必在運河上走私貨,而可正常通商,小順子再次出宮,帶上假須領著商隊往南朝跑,才到江南便寫信回來,告訴衛(wèi)善道:“南邊諸多秀麗景色精致園林,待大軍南下,娘娘正可一觀。”

    ☆、第380章 發(fā)怒

    大業(yè)立國不久,又重遭兵禍,雖頒布了多項惠民的政令,可依舊還需要休養(yǎng),江寧王手里別的沒有,錢卻是有的,大夏積蓄兩百年,江南又從來都是魚米香富庶地,兩邊通商對大業(yè)只有好處。

    朝中為了衛(wèi)善點頭松上一口氣,經(jīng)過這回也很明白了,陛下與皇后同心同德,衛(wèi)家人從此在朝中屹立不倒,禮部更是把已經(jīng)擬定好,明歲春日里如論如何都要奉上的奏折又重寫了一回。

    原來是言辭懇切,請求秦昭采選秀女綿延國祚,如今得把那上頭的話改一改,改得敷衍些,禮部送奏,陛下婉拒,走個過場便罷了。

    江寧王朝中四分五裂,各有利益牽扯,能與大業(yè)訂下盟約,不再開戰(zhàn),人人都松了一口氣,便是那些主戰(zhàn)的死硬派也知道,大業(yè)兵強馬壯,非南朝將士們可以抵擋的,花再多的軍費良餉,也還是眼睜睜看著城池被破,不如緩上一緩,再圖以后。

    這回江寧王主和,朝中反對他的聲音都小,厲振南都打不過,余下還有誰上戰(zhàn)場?那些大夏老臣倒是耿耿忠心,可難道還能讓他們這些老骨頭上戰(zhàn)場不成?垂淚的垂淚,拜太祖的拜太祖,祈求兩百年前就仙去的大夏皇帝能夠賜大夏一位將星。

    陳家手中已無寶庫,便想憑著送嫁公主再得一份榮耀,若能在后宮立穩(wěn)腳跟,說不準能將盟約定得更長,使臣一回朝中,陳家人便趕緊設下宴會,想問一問他大業(yè)皇帝如何,公主就算不入他的眼,也還有陪嫁的侍女宮人,舞姬歌姬總有同他心腸的。

    使臣是夏朝老臣,未去大業(yè)之前,還抱有僥幸,待重回故地所見所聞,與二十年前全然不同。先帝在時廣修宮室,連年征勞役,大業(yè)新帝卻連近在咫尺的青絲宮都不曾踏足。

    還以為皇后性喜奢華,轉身卻捐了百萬貫的妝奩,這是舉國上下一心積蓄國力,為的就是將來一戰(zhàn)。

    他心中明白大夏已是病入膏肓,刮骨都不可醫(yī)治,此時求和,是飲鴆止渴。不論能拖上幾年,也依舊要戰(zhàn),訂立同盟也好,通商互惠也罷,縱這幾年之間,當真能有將星臨世,也不能與之爭。

    大局大業(yè)若不是生這一亂,哪里還用講和,早就揮軍南下,大夏江山基業(yè)不保。

    可他回到朝中,只見江寧王與諸臣歡欣鼓舞,大賜宴席,又賜給他無數(shù)封賞,贊他立了一大功,使臣獨坐酒席之間,看人推杯換盞,陪坐到最后,待宴席散過第二日,便上書告老,回了鄉(xiāng)間。

    陳家沒得到半點大業(yè)宮廷的消息,心中雖然不悅,可來往通商的人一多,還是能問得到宮中事,傳說皇后十分美貌,自幼與大業(yè)皇帝一同長大,當年求娶,更是一段佳話。

    這倒叫陳家人不曾想到,嘉合的容貌自然是美的,江南水土將她養(yǎng)得細膩粉白,雖說有了年紀,可她養(yǎng)在深宮少見陽光,看上去不過十六七歲,她不夠美貌,還有她身邊的陪嫁。

    陳家在江南依舊還是豪富,想著大業(yè)沒有南朝美人,挑了十二個美貌纖細的女子選為陪嫁,要會琴棋書畫吹彈唱打,溫柔妖嬌,縱是石人見了也總有心動處。

    南朝預備嫁帝姬,大業(yè)除了通商之外,并未有別的動作,京城里這陣風吹過了便罷,津津樂道的是皇后娘娘捐出百萬軍餉。

    宮中也無人傳言,珠鏡殿的門悄悄打開了,也依舊整個宮中都不敢閑談一句。

    這日太初在飛龍廄里騎她最寶愛的一匹白馬,跑得一身是汗,青櫻早就捧著巾帕在一旁等待,太初扔了馬鞭,接過巾帕蓋在臉上,熱烘烘的水氣蒸過她的臉,猛吸上一口,又以揭下來,還扔在托盤里,看這會兒天色尚早,轉轉眼珠:“咱們?nèi)ナ褴?,挑幾朵菊花回去給母后插瓶用?!?/br>
    青櫻素玉跟在她身后,太初一身紅騎裝,也不坐輦,自己走在前頭,走了許久也不覺得累,繞到漱玉軒前,先挑了一盆秋水綠波,金紅二色插在玉瓶之中很顯貴氣。

    正覺滿意又想到這些日子,母親只穿素凈衣飾,請安的時候頭上只有排珠珠釵,心里默默算一算日子,是快要到姑外祖母的冥壽了,又挑了一盆瑤臺玉鳳。

    使人抱著兩盆花,正要回甘露殿去,便見一隊宮人太監(jiān)手里捧著各樣東西,往南邊去,好奇一問道:“這是干什么?”

    宮里的殿宇早已經(jīng)收拾好了,有人住的只有那么幾間,看人抬了床桌,跟上幾步一瞧,問青櫻道:“那是何處?”

    青櫻與素玉兩個對望一眼,主子不知情,是殿中無一個敢在她跟前提起,既然問了,便低聲答道:“那是珠鏡殿?!?/br>
    太初知道珠鏡殿,聽說之后越加皺眉:“這些人干什么去?”

    “收拾屋子。”青櫻哪里敢說,公主問一句,她才敢答一句。

    太初惱了,扭頭看她,眉峰一挑,一個不曾說,便唬得青櫻立時說了實話:“是,是收拾殿宇,預備著給南朝的帝姬居住?!?/br>
    太初聞言瞪大了眼兒:“南朝的帝姬?她進宮來做什么?”

    她只知父親與南朝訂立盟約,兩邊互為唇齒,魏寬不論發(fā)兵攻打哪一邊,另一邊都要派兵保護,以此換取通商的便利,不光如此,南朝還給了極低的關稅,運河重又通商,這筆帳算一算,能過個富足年。

    青櫻不敢再說,只好搖頭,太初卻明白過來,氣得直奔珠鏡殿,果然看見里頭已經(jīng)修整干凈,殿宇之中掛上了素紗,宮人太監(jiān)正將床桌搬進殿內(nèi)。

    太初一來,人人跪地行禮,她邁上階去,把珠鏡殿內(nèi)外都看過一回,氣得小臉通紅,原來南朝讓利這許多,就是為了塞進個帝姬來!

    青櫻素玉知道這下闖了大禍,趕緊跪地求她:“公主息怒,這事兒是娘娘安排的?!?/br>
    太初本待砸爛這一屋子的東西,才要伸手又忍耐住了,跟自己人發(fā)不了脾氣,待那帝姬來了,倒要瞧瞧是個什么模樣。

    她扭身出殿,一路奔下臺階,唬得一眾宮人太監(jiān)跟在她身后跑,青櫻提著裙子,顧不得儀態(tài),一路追一路央告:“公主饒了奴婢們罷?!?/br>
    兩個抱花的太監(jiān)還得防著碰掉了花葉,宮道上就見這些人急三趕四的奔過來,太初一頭鉆進了甘露殿,往內(nèi)殿鉆去,等不及宮人替她掀簾,沖得水晶珠簾兒嘩嘩響個不住。

    沉香幾個原在簾外頭,見太初來了,還待伸手攔她,看她氣動顏色直沖過來,公主兩個字才剛出口,她人就已經(jīng)沖了簾幕,沉香和落瓊兩個互望一眼,陛下可在里頭呢,這可怎么好,總不能再沖進去一個人,把公主給拉出來。

    太初怒氣沖沖,站進簾里還沒站穩(wěn)就大叫一聲:“娘!”

    衛(wèi)善聽見動見,趕緊從秦昭懷里坐起來,伸手把秦昭推得遠些,面頰微微發(fā)紅,知道這是太初一味沖進來,沉香幾個攔不住她,到底尷尬,沉了臉色道:“這是怎么了?多大的人了,還毛毛燥燥的?”

    太初怔在原地,眨眨眼兒,猛然瞧見爹娘挨得這樣近,人是推開了,可手還攥在一處,父親待她一向是最溫和不過的,這會兒卻以手作拳頭放到口邊干咳一聲,這才又肅然了臉然問她道:“甚事叫你慌慌張張的?”

    太初眼睛轉得極快,立時住了口:“我在漱玉軒前給娘親挑了兩盆花?!闭f著急往簾外頭,“趕緊將花抱進來?!?/br>
    小太監(jiān)喘個不住,沉香眼兒一掃,自有宮人抱進來,一盆金紅一盆銀白,擺到床桌上,供衛(wèi)善賞玩,衛(wèi)善心知女兒這么怒沖沖的進來,必有話說,替她遮掩:“怎么才騎了馬就過來,趕緊去擦擦臉換一身衣裳,過來吃點心?!?/br>
    一面這么說著,一面不動聲色的理一理裙擺,她半幅裙子都還在秦昭的腿上,誰知秦昭一把按住,一本正經(jīng)的女兒道:“去罷?!?/br>
    太初應得一聲是,垂下頭老老實實的退下去。

    沉香幾個沒一個敢進去,里頭不叫,她們便守著簾子不動彈。

    衛(wèi)善松一口氣歪在引枕上,想到差點兒叫女兒看見,面上泛出桃花色來,秦昭的臉色要難看得多,所幸還有條裙子能蓋在腿上遮掩。

    衛(wèi)善面頰一偏,看他也是松一口氣的模樣,“撲哧”一聲笑了起來,伸手撫他的背脊安撫他,待秦昭臉色好轉了,這才喚了一聲:“去問問青櫻,公主這是怎么了?”

    太初磨磨蹭蹭換過衣衫,束起來的長發(fā)挽了烏溜溜的雙丫髻,插了一對金翅蝶,對著鏡子,滿面冰霜,長眉一蹙,很有秦昭發(fā)怒的模樣。

    素玉柔聲勸她道:“公主可別這么大的脾氣了,依奴婢看,南朝帝姬來與不來是一樣的,娘娘明察秋毫,她一遠來的帝姬……”

    “不許在公主面前說這些混帳話。”青櫻捧了水盆來,跪在太初跟前替她洗臉洗手,抹上紅玉香膏,對太初道:“平素不敢跟公主說這些,可娘娘心里自有一桿尺,宮內(nèi)宮外,哪有娘娘說了不算的?”

    太初從鼻子里頭“哼”出一聲來:“她來了,要是乖乖呆在殿里便罷,要是敢弄鬼,我替母后發(fā)落她?!?/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