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節(jié)
陰陽雙生果只是傳說,誰也不曾見過其真正模樣,天方子知道這信定然被做過手腳,目的定是要令他方寸大亂。如今他只沉靜道:“不過書信而已,只要熟悉我父親筆跡誰都可以偽造,二長老僅憑這種廢紙便要將一個成名修士打作魔物嗎?” 任何正道門派都忌諱和邪道扯上關(guān)系,若天方子被認(rèn)定為魔物,天嶺宗聲名定然大為受損。天方子知道這件事從一開始就是針對自己而來,只怕對方早已偽造了證據(jù)要將他置于死地。此時唯有將事情鬧大,讓他們知道再鬧下去只能兩敗俱傷,以此令敵人不敢擅自出手。 然而,他沒想到軒齊子今日竟是連天嶺宗聲名都不顧了,竟又道:“我找到的當(dāng)然不止書信而已,來人,帶證據(jù)!” 這局在百年前便已布好,如今軒齊子是鐵了心要除掉天方子,伴隨其指示,幾名天嶺宗弟子已押著兩人進(jìn)入議事大廳。 其中一人便是昔日萬岳子門下三弟子朱靈,此時一入大廳便向眾人拜倒,滿臉恐懼道:“宗主,我招,我全都招!當(dāng)年是天方子指使我日夜監(jiān)視大長老行蹤,我迫于無奈才出賣師父,饒命啊!” 天方子眼力何其了得,早就看出了萬岳子那幾個弟子成不了氣候,過去根本無意收買他們,與這朱靈更是連話都沒說過幾句。他心知這是軒齊子有意污蔑,只疑惑地看向了另一個被帶上來的陌生男子,“朱靈說我逼迫他,那么你呢,又想證明我做過什么?” 此人身上的邪氣清晰可見,一見到他天方子便知今日無法善了,果然,這黑衣男子立刻猙獰笑道:“大長老,你與尊者的交易大家心知肚明,還不速速殺了這些牲畜,回歸凈世之道!” 這樣瘋狂偏執(zhí)的神色,毫無疑問是真正的邪修,天方子是當(dāng)真沒想到,對手居然倒打一耙,搶先弄出了個尸神宗弟子嫁禍于他。如今妖族皇太子已死,和約尚在許與不許之間,北方五派修整多年,每月都在提議進(jìn)攻南方一統(tǒng)修真界;更別提魔靈現(xiàn)世,尸神宗明顯來者不善,早晚會掀起新的正邪之戰(zhàn)。這樣的危險時期,軒齊子選擇與他內(nèi)訌,此人為了奪權(quán),竟是連天嶺宗百年基業(yè)都不顧了嗎? 軒齊子也是一代宗師,照理說不該如此短視,然而,此時他只步步緊逼,指著天方子就道:“事已至此,你還想抵賴嗎?我與冰蠶子早已派人埋伏在洗墨淵之外,就在今日清晨,這名邪修自你院中翻墻而出,被我們和宗主當(dāng)場人贓并獲。如今天下都沒有尸神宗蹤跡,偏偏就你的院子里藏了個尸神宗弟子,你還不承認(rèn)與邪道勾結(jié)?” 冰蠶子本是沉默看著他們爭論,偏偏也選在這個時候瞥了一眼證人,語氣淡漠道:“此人經(jīng)脈之中全是陰氣,體溫宛若死人,的確是尸神宗弟子?!?/br> 這二人的態(tài)度已很明顯,天方子失望之余,視線只停在了宗主身上:“宗主,我是不是魔物總要驗過才能定論。與邪道勾結(jié)最損正道門派聲名,相信你不會因幾人言語便掀起一番風(fēng)雨吧。” 天嶺宗一脈為薛氏,只可惜他們這家血統(tǒng)生來不行,幾代下來沒一個天才人物,這一任宗主薛天賜更是資質(zhì)普通,若不是得了釋英一枚葉片,只怕連元嬰都難以結(jié)成。雖是如此,在天方子眼里,這人仍是他師父的兒子,應(yīng)當(dāng)不會任由黨爭毀去祖宗基業(yè)。 只可惜,薛天賜的反應(yīng)卻令他失望,那人只是躊躇道:“大長老,人證物證俱全,我……” 修士世界實(shí)力為尊,這個修為一般的宗主早已不被軒齊子看在眼里。甚至不等他說完,軒齊子就主動請命道:“宗主,請下令將這魔物拿下,為大師兄報仇!” 而冰蠶子也是適時提議:“此事二師兄嫌疑最大,的確不宜再與外界打交道,不如暫且閉關(guān)數(shù)月,待我們查清真相,再做定論。” 這話看似中立,實(shí)則是令天方子交出手中勢力。他們都知一個沒有權(quán)勢的長老只能任人宰割,然而,薛天賜猶豫了片刻,仍是對天方子勸道:“大長老,不如你先去禁地休息一段時間,待事情平息我們再從長計議?!?/br> 此話一出,天方子對薛氏僅存的一些感激便徹底涼了,他自然不會束手就擒任人處置。早在軒齊子第一次質(zhì)疑他與萬岳子關(guān)系時,天方子便已命旗下弟子在各方集結(jié),如今只需一聲令下便可殺出無烽城。天方子不是個好人,不指望靠公平正義活命,他甚至連為此傷感的時間都不給自己,在得到結(jié)果的瞬間就做了拼死一戰(zhàn)的決定。 只要沈逢淵不出手,他有把握帶人安全撤離,到時占據(jù)秘水境自立門戶,以他的月皇之體,正邪兩道都去的。沒錯,只要活著走出無烽城,他就能贏。 天方子不愧是被沈逢淵視作勁敵之人,一旦確定天嶺宗態(tài)度便再無留念,掌心一道真氣送去拂塵,看向眾人的眼神已是屬于暗夜皇者的幽暗,“即使如此,莫怪我不顧——” “都住手,讓我來!” 就在天方子已決定搶先出手時,一道青影忽的閃到了他面前。沈逢淵插手令他有些意外,然而他也習(xí)慣了和劍修為敵,立刻就一掌迎了上去。反正這世上沒有任何盟友值得相信,他只是自以為沈逢淵不會阻攔而已,并沒有什么可失望的。 天方子瞬間調(diào)整心態(tài),抬眼后便已做好以寡敵眾的準(zhǔn)備,誰知沈逢淵竟生生受了這一掌,趁著他下意識收力時的瞬間恍惚,一把抓住他的右手,一道法訣連在二人手腕之間,眨眼間便形成透明鐐銬,誰也無法掙脫。 劍修秘法——同心鎖,以神魂困住敵人的詭異手段,若施術(shù)者不解鎖,便只有將其神魂俱滅才能脫困。 “你……” 此術(shù)歷來是劍修搏命所用,天方子不明白沈逢淵把自己也鎖在一處是什么意思。面對眾人疑惑的視線,沈逢淵卻只用一貫的方正神情道:“此事關(guān)乎人間浩劫,東靈劍閣不能袖手旁觀。你們那破爛禁地能關(guān)住什么人?在查出一切真相前,天方子由我親自看守,他若是膽敢逃跑,不必軒齊子動手,我直接取其項上人頭?!?/br> 由第一劍修看守疑犯自然最為穩(wěn)妥,在場三人聞言卻是神色一變,仿佛遇上了難題一般,眼眸中滿是踟躇。沈逢淵見他們?nèi)绱?,心中雖是冷笑,表面仍是平靜地加上了新的籌碼:“薛宗主若是信不過我,東靈劍閣隨時可以調(diào)來三千劍修增援,保證將嫌犯宅院圍個水泄不通,連只蚊子也別想逃出去?!?/br> 劍修前來,犯人自然要被包圍,只不過,包圍的是哪個犯人,這可就難說了。 這隱藏的意思三人都已聽懂,東靈劍閣歷來不參與別派內(nèi)斗,沈逢淵與天方子又是多年冤家對頭,他們原以為只要道破天方子來歷,劍修即便不出手相助,也不會阻止他們清理門戶,誰知今日這沈逢淵竟跟吃錯了藥似的,竟不惜以整個東靈劍閣來護(hù)一個魔物。 這些劍修不該是鐵疙瘩嗎?過去他們想盡辦法拉攏沈逢淵,最后都是以被鄙視收場,怎么今天就從了天方子呢? 軒齊子用盡手段,眼看天方子就要反叛,誰知竟被沈逢淵打斷,心中極度不甘之余,只恨恨道:“東靈劍閣好生威風(fēng)?!?/br> 論態(tài)度強(qiáng)硬,天下沒哪個門派勝得了東靈劍閣,沈逢淵對他的眼神絲毫不懼,只輕笑道:“實(shí)力擺在這里,沒法低調(diào)?!?/br> 此話毫無虛假,當(dāng)初,東靈劍閣獨(dú)自迎戰(zhàn)北方五派,雖因人數(shù)敗退,沈逢淵臨死前仍斬殺了北方最強(qiáng)的五位修士,臨死一劍更是斬碎整個雪衣天城,令天下為之震動。饒是掌門戰(zhàn)死,伴隨顧余生繼位,東靈劍閣又擊退敵軍,休養(yǎng)生息之后便殺回北方,將雪衣天城剩余修士悉數(shù)殲滅。以一敵五,最后還打贏了,這樣的戰(zhàn)績絕對前無古人后無來者??梢哉f,只要顧余生不死,天下根本沒有哪個門派能滅了東靈劍閣。 此時,薛宗主雖還不知道東靈劍閣真正拼命時有多可怕,回憶起每次南北之戰(zhàn)這群劍修走到哪處那里便留下一地敵人尸首的情況,內(nèi)心也是不愿與之開戰(zhàn),最終只道:“如此甚好,我相信天下沒人能從第一劍修手中逃脫?!?/br> 他現(xiàn)在仍是宗主,既開了口,軒齊子再不滿也不能當(dāng)面頂撞,眼見難得的好機(jī)會就此溜走,當(dāng)即怒哼一聲,轉(zhuǎn)身拂袖而去。 冰蠶子的表現(xiàn)倒比他鎮(zhèn)定許多,不過看向沈逢淵的眼神也有了幾分忌憚,只對天方子淡淡道:“二師兄當(dāng)真好手段,連劍修都能收為己用?!?/br> 對此,天方子笑回:“小師弟也是心思縝密,只可惜,你未必會是最后贏家?!?/br> 這一局,天方子叛變未起便中道被截,薛天賜想要長老內(nèi)斗自己渾水摸魚的心思無法得逞,軒齊子與冰蠶子備下重重陷阱也不曾達(dá)到目的,只有沈逢淵成功抓到個疑犯,并名正言順地開始了名為監(jiān)視的貼身保護(hù),成為了最大贏家。 天方子也沒料到沈逢淵竟真的絲毫不懷疑他,不相信證物,卻相信天生邪物的一面之詞,這明明不是劍修的行事風(fēng)格。沈逢淵,為什么這么信他? 二人一路上沉默地并肩而行,天方子始終心存疑慮,然而,他瞥了一眼右手上的透明鐐銬,最后出口的卻只有一句,“既然要日夜相對,你可否換個年紀(jì)駐顏?” 沈逢淵其實(shí)也沒想好怎么解釋今日決定,當(dāng)看見天方子幽暗雙瞳之時,他心里只有一個想法——若今日置之不理,天方子只有入魔一個未來。他已經(jīng)殺了一個云中行,這把劍不想再沾上天方子的血。 沈逢淵少時便被云游高僧?dāng)嘌陨砣咎一ㄉ罚⒍ㄒ獮橐鼍壦鸵淮涡悦胰藨峙麓耸鲁烧娌艑⑺腿肓送鹑绾蜕袕R的東靈劍閣。成為劍修之后,他已不懼怕死亡,只是,渡劫這樣的事太傷心了,老人家當(dāng)真承受不了幾次。 如今,沈逢淵已覺自己的想法有些危險,哪肯褪下這層專門阻擋桃花的老人皮,只對天方子語重心長道:“我已經(jīng)看明白了,你這個人如此惡劣全是因為自小缺乏長輩教育,這樣正好,就由我讓你體驗一番來自爺爺?shù)年P(guān)懷?!?/br> 天方子本還為他今日的回護(hù)有些動容,想著是否該和此人開誠布公地談一談,聽了此話便全然沒了做孫子的意愿,右手被困便將拂塵轉(zhuǎn)向左手,朝此人一甩便道:“沈兄,許久不曾與你切磋了,請拔劍?!?/br> 他這樣沈逢淵反而安心了,世上可沒有哪朵桃花會帶著鬼魂揍人的,如此一想,老掌門果斷笑回:“來啊,就算讓你一只手,你也打不過我?!?/br> 這一刻,雖然還是那張老臉,天方子卻驀地回想起了二人第一次比試時的場景。那時,勝出的沈逢淵搶了他的拂塵,放在自己下巴前掃來掃去,眼神促狹地瞧著他,輕笑著挑釁:“方兄,我可還有不少力氣,你行不行啊?” 而天方子的心情也和此時的自己一樣,萬千思緒只化作一句話——這個劍修,當(dāng)真欠收拾。 作者有話要說: 天方子:我們天地靈物都是顏控,不找外觀丑的情緣。 釋英:養(yǎng)徒弟看他換皮膚真有趣。 顧余生:原來這才是我之前單身的原因?因為沒充錢買皮膚? 沈逢淵:用老人皮膚多好,人人都叫我爺爺,去茶館還被讓座,這種輩分光環(huán)充錢買得到嗎? 天方子:在丑拒的邊緣頑強(qiáng)抵抗。 第五十一章 沈逢淵與天方子打架是再正常不過的事, 最后結(jié)局也證明了正常修士選擇和劍修近戰(zhàn)是多么愚蠢的決定。于是, 天方子只能面無表情地揉著臉上淤青,內(nèi)心狠狠發(fā)誓,回頭他就去找萬岳子留下的迷香,把這個劍修綁起來抽! 他們這打出來的交情釋英是不知道, 聽沈逢淵講述完議事大廳的情況后, 他只對天方子問:“你覺不覺得, 軒齊子和冰蠶子就是有意在逼你叛變?” 天嶺宗是天方子扶持起來的門派,正因事事都在為宗門利益考慮, 今日議事時他也是真的寒心。然而, 當(dāng)初時的悲憤過去, 已經(jīng)冷靜下來的他也發(fā)現(xiàn)了問題,“冰蠶子只是配合軒齊子行事, 自己本身并沒有積極地對付我。但軒齊子每一句話都在將我往邪道推, 若是奪權(quán)沒必要做到這種地步,我懷疑這是尸神宗的意思。” “青蓮妖尸只要神魂在體內(nèi)便會永遠(yuǎn)戰(zhàn)斗下去,所以, 發(fā)現(xiàn)萬岳子沒有神魂后, 我給出的推測是——太子決明體內(nèi)的九霄清氣已將所有青蓮妖尸神魂凈化。但是, 那時我還不知他就是陰陽雙生果。” 釋英難得否定自己的尸檢結(jié)果,此時看了一眼天方子,又繼續(xù)道,“陰陽雙生果本就是天地靈物,應(yīng)該也如我一般不會受九霄清氣影響。陽果是至剛之物, 對邪魔宛如劇毒,可陰果不同,你一旦入魔,便是邪道中最頂級的天材地寶。” 伴隨青蓮妖尸被修士發(fā)現(xiàn),各大門派都在搜尋尸神宗蹤跡,面對這樣的情況,隱藏著的魔靈急需陰陽雙生果提升修為。軒齊子知道一旦天方子叛變,天嶺宗必定傷筋動骨,然而他沒得選,因為魔靈根本沒給他從長計議的時間。 如此一想,今日那兩人的突然發(fā)作就都有了理由,天方子冷笑一聲,“想吃我,也得看他有沒有那個本事?!?/br> 不過,軒齊子和冰蠶子身為正道大派的長老,竟對一個魔物如此言聽計從,想來定是有把柄握在對方手里。 釋英暫且尋不出他們有何可被要挾之處,只將顧余生尋到的雙修功法遞與沈逢淵,“師兄,你可認(rèn)識此物?” “嘶——” 沈逢淵清修多年,驟然看見這種畫面是真的受刺激,才翻了一頁就倒吸一口氣,趕緊把書扔在了天方子臉上,只驚道:“師弟,你給老年人看什么東西呢?” 對此,天方子斜了他一眼,在心里又默默記了一筆,對著此書若有所思道:“這似乎是萬岳子的手筆。” 提起萬岳子,沈逢淵眼里滿是嫌棄,當(dāng)即道:“我就知道這種臟東西肯定和他有關(guān),師弟你從哪把它翻出來的?” 釋英如實(shí)回:“冰蠶子床底的密室?!?/br> 這個回答令沈逢淵又是驚了驚,他雖已從天方子口中得知此人過往,只是剛剛才見那人冷若冰霜的模樣,著實(shí)無法和這些資料對上號,最后只能長嘆一聲:“真是人不可貌相?!?/br> 這功法釋英和顧余生都研究過,始終也看不出什么門道,如今到了熟悉萬岳子的天方子手里,倒是有了新發(fā)現(xiàn)。只見他細(xì)細(xì)研究片刻,忽的扣住沈逢淵的肩送出了一道陰氣。待到劍修體內(nèi)真氣立刻迎戰(zhàn),錚錚劍鳴瞬間將外來者擊潰,天方子這才肯定道:“這是將自己體內(nèi)真氣渡給雙修之人的功法,若照此法修煉,只有接受真氣之人能得到好處,泄出元陽的那人反要折損修為?!?/br> 沈逢淵本還疑惑天方子突然勾肩搭背的是在干什么,誰知竟是拿他實(shí)驗這功法,也真難為這人下得去手。沈逢淵到底是三百歲的人了,莫說自己就辦過不少yin賊惡徒,這些年從元如那里沒收的少兒不宜書本也能堆滿一屋子,對于這些事怎會不懂?此時,他白了天方子一眼,只問:“萬岳子應(yīng)該是在上的吧?” 這個問題很是多余,天方子的回答也絲毫不客氣,“他的元陽多到用不完,你說呢?” 既是如此,功法得益者便不會是萬岳子,他畫出這些功法步驟,想是為了提升雙修之人的修為。以這二人過去的關(guān)系,那個人很可能就是冰蠶子。 思及此,釋英問:“天方子前輩,你可知冰蠶子俗名?” 天方子也與他想到了一處,聞言只皺眉道:“據(jù)萬岳子說,當(dāng)年他去逛青樓,偶然撞見少年時的冰蠶子正被拍賣,發(fā)現(xiàn)此人生得不錯,便把他買了下來。至于這少年到底是何姓名,他是全然沒有記住,以至于冰蠶子拜入師門后,他連人家名字都叫不出口。也不知是不是因此與冰蠶子發(fā)生了沖突,他之后便天天跟老鼠躲貓似的避開這個師弟。” “會不會是冰蠶子想靠萬岳子雙修,萬岳子不同意,他便惱羞成怒動手殺人?” 沈逢淵剛聽完就得出了個猜想,然而立刻又被自己推翻,“好吧,萬岳子居然不肯雙修,這個推測我自己都不信?!?/br> 顧余生剛剛才經(jīng)過冷水洗禮,此時對那本書是敬而遠(yuǎn)之,聽了他們推論方才開口道出自己的調(diào)查結(jié)果: “我去捉了無霜園中的小廝問話,他說冰蠶子不知從哪弄來了一些公子做男寵,只讓他們住在后院,既不許外出見人,也禁止任何仆役窺視,就連飲食用度都由他的親信雪熒子供給。除了這對師徒,整個無霜園的人都不曾見過那些男寵面貌。我也去了后院,那里被陣法重重掩蓋,若要闖入定會驚動布陣之人,只能先行回來。” 此事果然詭異,釋英也抓出了一個疑點(diǎn),頓時拍案定論:“冰蠶子連自己的雙修功法都不曾設(shè)陣防護(hù),卻將幾名男寵藏得這么嚴(yán)實(shí),那后院絕對有問題?!?/br> 天嶺宗的資料都放在天方子的腦子里,他聞言便道:“萬岳子死后,冰蠶子的修為久無進(jìn)益,這些年卻似明悟一般,境界接連提升,若說他沒用這功法,我不信?!?/br> “此法的主導(dǎo)者是上位之人,冰蠶子要令這些男寵心甘情愿獻(xiàn)出修為,應(yīng)該是握著他們的弱點(diǎn)?!?/br> 顧余生本就對冰蠶子有些懷疑,如今得到驗證,猶豫了片刻,仍是小心道出了自己猜測,“我想,他盯上江蘺,或許不是想收徒弟,而是想要一個可以給自己提供寒氣的雙修男寵?!?/br> 在場的都是妖族一事的知情人,聞言齊齊一默,內(nèi)心想法倒是一致——人家妖族皇太子還在蛋殼里眼巴巴地等著出世呢,這冰蠶子倒好,直接就打太子妃主意了。這要是讓他得逞,天上還不得掉下只鯤直接移平天嶺宗? 沈逢淵對這種桃花煞最為敏感,此時便是一陣惡寒,對著天方子就道:“你這徒弟怎么回回都被奇怪的男人盯上?趕緊叫他換張臉保平安吧?!?/br> 有個老人對手還不夠,難得收到個賞心悅目的徒弟,莫非也要跟著變成一張老人臉? 天方子默默回想江蘺清清冷冷叫自己師父的模樣,再試著把那張臉替換成枯樹般的老者,一時只覺看見了被老頭包圍的地獄。他趕緊驅(qū)散這可怕的想象,斬釘截鐵道:“沈兄放心,為了保住徒弟的容顏,我定會除去冰蠶子?!?/br> 他這話說的決然,沈逢淵聽著像是有了想法,忙問:“你想到主意翻案了?” 聞言,天方子便道出了最合算的解決方法:“你我聯(lián)手,先殺冰蠶子,再滅軒齊子,到時天嶺宗只能依靠我一個長老,待我軟禁宗主,出手把他們殘余勢力清洗干凈,你們東靈劍閣只需裝聾作啞,任由我編造出合理說詞搪塞外界就成了。” 殺人滅口謀權(quán)篡位掩埋事實(shí)一氣呵成,果然干凈利落,這個人沒入魔還真是邪道的一大損失。 此話剛說完,沈逢淵便別過了頭不去理他,只對釋英淡淡道:“師弟,我得看守這個一言不合就叛變的天嶺宗大長老,調(diào)查冰蠶子的任務(wù)就由你來吧?!?/br> 天方子也知道要東靈劍閣裝聾作啞宛如天方夜譚,本是隨便說說而已,見沈逢淵仍是這嫌棄態(tài)度,只悠悠道:“你們既然懷疑他二人與邪道勾結(jié),又何必糾結(jié)于證據(jù),早些出手?jǐn)夭莩褪?。?/br> 他們處理事情的手段差異極大,打了這么多年也沒爭出個輸贏,沈逢淵如今也不打算退讓,立刻就道:“如果只靠猜想便可以斷定兇手,你早在百年前就被我一劍戳死了。” 這二人聊著聊著就有再打一架的意思,顧余生將一切看在眼底,夢境中的疑惑倒是解開了。 在那個世界,釋英不曾插手妖族一事,太子決明的神魂始終不曾被尋到,江蘺只能作為兇手被妖皇永遠(yuǎn)囚禁于深海牢獄。冰蠶子一直盯著冰靈之體,當(dāng)初便向幽水谷討要江蘺,只可惜被妖族搶了先,他無法去奪妖族的太子妃,便只能含恨作罷。 然而,后來妖皇被顧余生斬殺,余下將領(lǐng)爭奪皇位。冰蠶子發(fā)現(xiàn)這是個機(jī)會,便趁妖族內(nèi)亂之際潛入海域,本只是想奪走冰靈之體,誰知竟從太子決明化成的海島中發(fā)現(xiàn)了萬岳子尸身。 那時,世人沒有發(fā)現(xiàn)青蓮妖尸的存在,他與軒齊子趁著天方子毫無防備,成功利用這具尸體將其扳倒。最終,天方子被困禁地,軒齊子完成任務(wù)總攬大權(quán),太子決明的神魂聽聞江蘺被人類修士奪走,憤怒離開幽冥間隙中的封印,以最后的力量擊殺冰蠶子。 這之后,沈逢淵察覺不對,一人一劍殺進(jìn)天嶺宗,只可惜陰果精華已被奪走,神魂再無力支撐,終是在他懷中黯然氣絕。 至此,妖族封印破,魔靈得陰果,世間終是迎來了一場漫長的浩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