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族早習(xí)慣了皇室巡游整個海域為之翻滾的盛景，曉夢雖不屑人類大驚小怪的反應(yīng)，面對皇太子尸身卻不敢有任何無禮神色，恭敬地垂下蝶翼對那方行過禮，這才語氣莊嚴(yán)地解釋：“我族皇室乃是鯤鵬一脈，生前扶搖直上，于日月星辰吸收九霄清氣，死后則將軀體沉入海底反哺天地，當(dāng)余下尸骨喂養(yǎng)出大片靈力珊瑚，百年之后便是一座可供族人居住的島嶼?！?/br>
    妖族除了水下生物，還有眾多族人需要地面才能生存，在人類修士占據(jù)了大半陸地靈脈的當(dāng)今世界，多虧鯤以自身軀體形成島嶼給予他們棲息之地才得以繁衍生息，因此，每一個妖族都將鯤鵬視作神明，心甘情愿地奉他們?yōu)楹Ｑ蟀灾鳌?/br>
    妖族對皇族不可動搖的忠心歷來是修士眼中的未解之謎，排斥修士的妖也不愿和他們多說一句話，也是今天有釋英在此，曉夢才肯道出這個秘密。這只草妖雖然奇怪又惹人恨，在她眼里終究還是同類。

    妖族行事歷來如此單純，喜歡就是喜歡，討厭就是討厭，人類的外交方式對他們根本沒用。在妖族面前，連天方子這等談判高手都頻頻碰壁，勝邪長老知道自己前來估計也沒法得到線索，也就釋英有可能問出些什么，這才有了交付給牧海燈的那些話。

    果然，釋英御劍圍著死去的鯤轉(zhuǎn)了一圈，完全無法從外部尋到線索，徑直就問：“妖族對皇太子的死因是如何判斷？”

    這態(tài)度又令曉夢不滿了起來，只涼涼道：“我為什么要告訴你？”

    “因為這是妖皇的命令。”

    很直接的回答，可也是曉夢無法抗拒的理由。妖皇命他們配合劍修調(diào)查，所以，即便知道來者是釋英，她依然帶人來到了皇太子身邊。絕對服從皇族命令，這就是妖族唯一的鐵律。

    此時曉夢也只能不情不愿地回答：“幽水谷守衛(wèi)森嚴(yán)，太子死去時并未出現(xiàn)任何交戰(zhàn)痕跡，以他的修為，若非極其信任之人，不可能一擊就破壞內(nèi)丹。”

    鯤得天地獨厚，一出生就具有堪比金丹修士的靈氣，成年后的內(nèi)丹更是等同修士元嬰，只要扶搖直上化身為鵬便成仙獸。若是如此，太子決明死于刺殺的可能性不高。

    不知為何，提起鯤鵬，釋英腦海里便自發(fā)浮現(xiàn)出了其資料，正如他看見每一種植物都本能地知道其藥效一般，仿佛這些東西早已爛熟于心。他已習(xí)慣自己的異狀，默默推測完畢，又問：“太子身亡之地是在自己住處？”

    提起此事，曉夢的語氣多出了幾分憤憤不平，“過去歷代皇室都住在深海中的扶搖宮，只有太子害怕洛兮寂寞，在海島上建了個幽水谷，每夜陪他住在此地。”

    幽水谷正是江蘺曾經(jīng)的師門，在海上將此地復(fù)原，這位皇太子的金屋藏嬌倒也算得上大手筆。

    釋英對鯤的身體結(jié)構(gòu)也沒個頭緒，既然尸體這方難得線索，便只有去查看案發(fā)現(xiàn)場，他問：“幽水谷位于何地？”

    然而，曉夢的回答卻令人絕望，“太子死后恢復(fù)原身將整個島嶼壓入海底，除了那洛兮被他好好護(hù)在鰭下，一切建筑都已損毀。”

    “可曾探尋到太子神魂蹤跡？”

    尸體難驗，現(xiàn)場都已損毀，這樣的難度倒是超乎了眾人想象，釋英雖如此問，卻也對結(jié)果沒抱希望。

    果然，曉夢只憤恨道：“吾皇親自以神識掃蕩所有海域，始終不曾發(fā)現(xiàn)太子魂魄，想是那洛兮將他的神魂封印在了某處?！?/br>
    這話讓釋英抬了眼，淡淡問：“你似乎認(rèn)定此事是洛兮所為？”

    “太子為了洛兮可以放棄征戰(zhàn)南方，每日想方設(shè)法討他歡心，臨死前也不忘護(hù)著他?？赡莻€人就和你一樣鐵石心腸，連個笑都不曾回贈給太子，你們都是沒心肝的東西！”

    提起洛兮這個名字，曉夢的眼里是明顯的厭惡，這也是妖族如今共同的情緒，在他們看來，皇太子屈尊降貴如此討好一個人類，那人竟還對他充滿敵意，當(dāng)真擔(dān)不起太子妃這個身份。

    釋英最不擅處理的就是情殺，可種種跡象都指明江蘺有動機(jī)下手，他也的確是最可能讓皇太子心甘情愿赴死的人。唯一的疑點就是太子神魂失蹤，江蘺沒有這樣的修為，天嶺宗又否認(rèn)與此事有關(guān)，到底是別的勢力插手，還是他當(dāng)真無辜？

    所有線索都來自旁人言語，辨認(rèn)真假便極為困難，釋英垂眸想了片刻，沒有道出內(nèi)心疑惑引起旁人警惕，只順著她的話題平淡回：“你和我說幾句話都能如此生氣，卻認(rèn)為自己可以一輩子與我相伴，奇怪的是你。”

    曉夢倒是沒那么多彎彎腸子，她就是不喜歡釋英無視自己的態(tài)度，當(dāng)即就忘了洛兮的存在，只針對釋英怒道：“這分明是你故意氣我！”

    這話倒是冤枉釋英了，顧余生敢用兩輩子黯然神傷的經(jīng)歷做擔(dān)保，他師父對誰都這樣。此時見師父又打量著皇太子尸體根本不去理會此事，他心思一動，只道：“將軍，我能否問一句，為什么你會對我?guī)煾府a(chǎn)生相思之疾？”

    曉夢果然不會如普通女子害羞，聞言就是理直氣壯地回：“因為我喜歡他的香味，魚愛上水，蝶戀著花，這本就是世上最理所當(dāng)然的事?！?/br>
    顧余生發(fā)誓他這輩子都沒聽過這么神奇的相思理由，好在他也在釋英門下磨煉了幾年，勉強(qiáng)憑借強(qiáng)大的翻譯天賦理解了她的思路，繼續(xù)問：“也就是說你只想采集我?guī)煾傅幕ǚ?？?/br>
    “沒錯，我訪遍世間名花，只有他的香氣最為獨特！”

    曉夢還是第一次碰上能夠理解妖族思維的人，頓時覺得釋英這個徒弟還有幾分順眼，只可惜生成了人這樣的臭東西，若是個香噴噴的花妖該多好。

    釋英對他們的談話原沒上心，聽了此話才想起那段日子自己好像恢復(fù)過一次真身，原來是溢出的香氣招來了這件麻煩事。既已明了，他只平靜道出事實：“我沒開花，那是葉片的味道。”

    “我不信！”

    蝴蝶喜歡的是花，對葉片可是毫無興趣，曉夢好不容易尋到世間最獨特的香氣，怎肯相信這真的是株不開花的草，自然滿臉都是懷疑。

    見她如此，釋英倒是心生一計，只道：“如果你帶我見到洛兮，我就現(xiàn)出原身讓你看個清楚?！?/br>
    “這……”

    洛兮關(guān)押之地只有四位將軍有權(quán)進(jìn)入，曉夢之前已被警告不可讓人與其接觸，可她找了三百年夢中情花，聽聞深情錯付，又怎會不想看個清楚……

    最終，她猶豫地看了一眼皇太子的尸身，對皇族的尊敬還是戰(zhàn)勝了同僚囑咐，將此事應(yīng)了下來，“好，我就不信此事與他無關(guān)。你盡管去查，最后兇手一定是他，你也逃不過被我采花的命運！”

    此話一出，顧余生就知道他成功了。他敢用風(fēng)奕的一輩子擔(dān)保，釋英的確沒有開過花，這只蝴蝶定不會再糾纏他的師父。

    說來連他自己都不信，他居然完美理解了妖族的思維，并靠此打敗了一只蝴蝶，人的潛力果然是無窮的！可以，他仿佛已經(jīng)看見了和師父互相理解的曙光！

    然而，世上似顧余生這般天賦異稟之人并不多，至少牧海燈是聽得云里霧里，完全不明白他們在聊什么，最終確定只有自己被排除在外之后，唯有無奈地選擇去干活，“你們聊，我去看鯤。”

    曉夢自然不會讓修士單獨接觸太子尸體，連忙就跟了上去，顧余生樂得和師父獨處，也沒有去追。待礙事之人走遠(yuǎn)，這才對釋英輕笑道：“沒想到師父還有香氣?！?/br>
    釋英雖是仙草，對于圍繞在自己身邊的蝴蝶卻并不喜歡，如今少了個麻煩其實也有些高興。他想，看來養(yǎng)徒弟也是有好處的，至少可以讓他周圍保持清凈。

    念及此，他對徒弟的疑問也回答得積極了些，稍稍掀開些許衣領(lǐng)，道出了一個無人知曉的秘密：“我的香氣具有令人迷醉的毒素，人形狀態(tài)會將其遮掩，你若想聞，需剝掉一層外皮?！?/br>
    剝……剝哪里？

    這個舉動讓青年一瞬間呼吸急促，他趕緊運行真氣壓住心中異動，眼睛卻不受控制地盯著師父衣領(lǐng)，內(nèi)心一片天人交戰(zhàn)——

    沒關(guān)系，反正師父沒這方面的認(rèn)知，假裝不知道去嗅一次，他不會發(fā)現(xiàn)問題。

    不，不行，他就算一輩子找不到道侶，抱著枕頭憋死在自己房里，也不能如此褻瀆師父！

    最終，顧余生一面心里滴著血，一面上前合好師父衣領(lǐng)，還是做了個悲慘的正人君子，只嚴(yán)肅道：“在我眼里，師父從不是祖師爺留下的絕世仙草。所以，某些不合適的舉動，還請師父慎重一些?！?/br>
    青年說完生怕師父再做出什么引發(fā)自己邪念的事，連忙就御劍去找牧海燈，倒是釋英見狀若有所思地拂了拂自己衣領(lǐng)，心中得出一個結(jié)論——看來，顧余生對他的執(zhí)著不是來源于香氣。

    前世的顧余生與他沒有師徒緣分，可還是時不時來到他身邊，那時怎么沒發(fā)現(xiàn)，這樣的行為像極了被他引來的蝴蝶。

    劍修不存在相思之情，那么，顧余生想要的，又是什么？

    罷了，什么都好，只要顧余生最后愿意服用他就夠了。

    自離開北方的那一天起，他便決定此生只安心做一株仙草，再不去擅自領(lǐng)悟人的愛恨情仇。

    作者有話要說：　　皇太子：我已經(jīng)是條咸魚了。

    勝邪長老：抱歉，驗死魚不在我的業(yè)務(wù)范圍內(nèi)。

    釋英：你們誰對魚比較熟悉？

    牧海燈：吃過水煮魚算嗎？

    釋英：徒弟，你怎么看？

    顧余生：我……我沒辦法把師父當(dāng)作稀世仙草看待！

    釋英：我在你眼里居然不是最珍貴的草？你是不是在外面有別的草了？

    認(rèn)真找線索的牧海燈：嘿，不是說好一起看大魚搞事情的嗎？我的隊友呢？

    第三十三章

    妖族的大本營名為扶搖九淵, 傳聞乃是世上第一只鯤鵬的骨架所化, 是一處橫跨整個海域的海底洞xue。資源最為豐富的海洋由皇族親自守護(hù)，而當(dāng)前四座最大的海島則由將領(lǐng)鎮(zhèn)守，曉夢的領(lǐng)地便是距離南方陸地最近的溢香島。

    妖族雖是帝制，卻未細(xì)分官員, 妖皇之下便是將軍, 將軍旗下部族由各自首領(lǐng)治理, 成年妖族只要通過戰(zhàn)斗獲取首領(lǐng)認(rèn)可，便能得到屬于自己的領(lǐng)地。然而, 妖族繁殖能力極強(qiáng), 又有大半種族無法在海中生存, 他們領(lǐng)地常年不足，為了滿足需要, 便不得不征伐人族。妖生來需要領(lǐng)地, 修士又怎肯淪為別人食糧，雙方敵對是在所難免。

    釋英不知道過去有沒有劍修來插手此案，從最后兩族還是打了起來的結(jié)果來看, 估計并沒有查出什么。擊殺妖皇時, 顧余生也才二十一歲, 不過一年時間而已，這個尚在金丹的青年竟能成長為世間頂尖高手？是風(fēng)奕的影響嗎？這期間，到底發(fā)生了什么？

    釋英從未放棄解開顧余生身上的謎團(tuán)，只不過，當(dāng)前比起扒出徒弟隱藏的身份, 還是搜集線索更為重要。

    修士要前往深海并不容易，好在妖族將領(lǐng)中不乏無法游泳的種族，曉夢身邊更是時刻攜帶避水珠。此時她要盯著牧海燈檢驗皇太子尸身，便命副將有余帶領(lǐng)釋英探視洛兮。

    這有余便是被派來迎接眾人的魚妖，他這一族因rou質(zhì)鮮美，歷來是人類餐桌上的美味，也就他命大，次次都能從漁網(wǎng)逃脫修煉成妖。因此，他對人極為厭惡。用牧海燈的話說，這條魚看人的眼神永遠(yuǎn)只透露著一個訊息——你們?nèi)枷氤晕遥?/br>
    釋英念及人族不適應(yīng)深海環(huán)境，仍是將徒弟留在了岸上，“你拿著這顆避水珠，遇到危險或許用得上?！?/br>
    顧余生并不放心釋英獨自入海，可他也知自己不擅水戰(zhàn)，只問：“師父，把避水珠給我，你要如何下水？”

    然而，釋英只是神色平淡地回：“不需要，我可以暫時化為海草?！?/br>
    此話一出，不止顧余生呆了，有余更是瞪大了魚眼，驚訝道：“這都行？你到底是什么品種？”

    “忘了?！?/br>
    釋英的回答依然簡潔，他不記得自己到底是什么草，只知道不論在哪里都可以生長，只要有一絲殘軀就能再次發(fā)芽，生存能力極強(qiáng)。他隱隱有預(yù)感，自己活的時間似乎非常久遠(yuǎn)，釋英這個名字和掌心的雙劍都是過去就有的，可在那片斷崖長出之前的事，已是沒有印象。

    釋英的話果然不假，一入水他的白發(fā)便如海草一般輕輕搖曳，即便保持人形，游動速度也絲毫不遜色于魚妖。擦肩而過的龐大魚群和繽紛珊瑚都是陸地沒有的異景，落入青衣男子的眼里卻沒有勾起他一絲興趣。

    魚妖本是晃動著尾鰭快速前行，見了這情景終究按捺不住好奇心，胖滾滾的腦袋一轉(zhuǎn)，頗為驚異地問：“我們魚妖下水都要恢復(fù)原形，你居然可以用人的模樣在海里呼吸？”

    釋英本以為他恢復(fù)本體是因為喜好，聽了此話也有些疑惑，“你們不行嗎？”

    有余斬釘截鐵地回：“當(dāng)然，妖一旦完全化作人形，身體也就和人一樣了，只有皇族能夠憑借強(qiáng)悍修為在海底行走。”

    妖化人是為了學(xué)習(xí)修士功法吸收靈氣，身體結(jié)構(gòu)自然也與人一致，若要尋回獸類功能便必須化出原形。可釋英不同，他就算是人體也可吸收陽光雨露，甚至能夠?qū)⑷说钠鞴佼?dāng)作擺設(shè)，完全依靠葉片呼吸。而且，他不止沒有丹田，也沒有妖的內(nèi)丹。釋英本以為妖族都是如此，如今才發(fā)現(xiàn)，他的修行方式，似乎和妖也不一樣。

    沒想自己在妖怪中也是個異類，釋英尋不出緣由，只能平淡道：“或許是我品種獨特吧?！?/br>
    洛兮被關(guān)押在扶搖九淵中的深海水牢，此地從上看就是方形深淵，四面皆是礁石形成的峭壁，一道陣法將海水隔離，使其下方仍保持陸地模樣。這里沒有任何起居用品，只有荒蕪的沙子和漆黑礁石，唯一的光源便是陣法閃爍的淡藍(lán)幽光，一旦將其戳破，海水龐大的壓力足以殺死任何修士，是真正的死牢。

    隨有余進(jìn)入水牢陣法，釋英的青衣自行將沾上的海水吸干，來到關(guān)押之人面前時已是尋常模樣。藍(lán)衣修士正在沉息打坐，釋英于此人身前停下，開口問：“你就是江蘺？”

    “沒想到臨死前還能聽到這個名字?！?/br>
    幽谷中養(yǎng)出的修士，性子也沉靜，即便聽見這久違的稱呼，江蘺睜眼時依舊從容，只是在看清釋英打扮后有一絲訝異，“東靈劍閣果然神通廣大，竟連深海牢獄都能尋來。”

    他看向來人的同時，釋英也在觀察他。江蘺早已辟谷，妖族將他送入水牢后便不聞不問，雖是如此，青年在牢獄中依然不見狼狽。

    水妖的特點是媚而不妖，盈盈動人，曾經(jīng)的洛兮也是如此清美的少年。然而江蘺因天生為冰靈之體，眉目自帶霜寒之氣，看人時也是淡淡的，瞧著略顯薄涼。看著他，可以想到輕云蔽月流風(fēng)回雪，卻尋不到水的柔情。這樣的人，比起藍(lán)衣，倒是更適合如雪白衣。

    事實上，曾經(jīng)的江蘺的確常穿白衣。只可惜，洛兮是水妖，化形后也喜大海般的湛藍(lán)色彩，皇太子將他的所有喜好銘記于心，在江蘺嫁入妖族之后，宮中備下的唯有藍(lán)衣，至于江蘺是否喜歡，從未有人問過。

    在妖族，江蘺的一切都被洛兮覆蓋，唯有這張臉始終保持在二十歲，不肯如洛兮般駐顏在少年時期。太子決明雖不滿，見他請求時神色哀切，到底舍不得威脅洛兮，也就勉強(qiáng)同意了。

    東靈劍閣出手只為查案，江蘺雖無法得到外界消息，也知修真界如今定是滿城風(fēng)雨，他已無心再去關(guān)注其它，只問：“幽水谷現(xiàn)在如何？”

    釋英如實回：“目前安好，不過，一旦開戰(zhàn)，我想妖族不會放過你的師門。”

    當(dāng)初皇太子逼婚，天嶺宗也對幽水谷所占靈脈虎視眈眈，江蘺唯有以自己為代價，令天嶺宗答應(yīng)庇護(hù)師門，今后絕不做出侵吞之事。萬沒想到，不過五年，幽水谷便再次因他陷入危難，當(dāng)真可笑。

    江蘺當(dāng)初也是被宗主寄予厚望的少年天才，他知道自己是否清白足以決定師門命運，如今既然劍修已到跟前，便配合地開口：“說吧，你們需要我做什么？”

    來到妖族后總算碰到了個配合的證人，釋英也是悄悄松了口氣，他并不擅長說服人，若江蘺不肯開口，此事便真的無望了。好在江蘺很是識時務(wù)，他也就不客氣地直奔主題：“太子決明是不是你殺的？”

    “我不明白為何你們都認(rèn)為是我做的。”

    提起這個名義上的夫君，江蘺的聲音有一絲顫抖，然而很快就強(qiáng)行恢復(fù)了鎮(zhèn)定，只反問：“我若要殺他，早在洞房那日就該動手，既已茍活五年，何必再為師門招惹禍端？”

    “他娶了你，深愛的卻只是洛兮，你當(dāng)真毫無感覺？”

    從聽聞此事起，釋英心中便已存疑，不論前世如何，對江蘺而言，太子決明和洛兮都是陌生的妖。一個本擁有遠(yuǎn)大前程的修士，突然就要嫁入妖族前途盡毀，丈夫眼里看的也不是他，如此境遇，心中怎會沒有恨意？

    江蘺的神色有一絲哀慟，然而很快又壓了下去，只保持冷漠語氣道：“他愛慕誰與我何干，難道同床共枕就定要生出感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