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節(jié)
書迷正在閱讀:女皇穿成林meimei的那些事、把他們變成老實(shí)人[娛樂圈]、下一座島嶼、萌寶駕到:爹地,媽咪要逃婚、步步逼孕:搶來的女人、小月光、白蓮的牧師之路[全息]、大貓總裁的婚后日常、神級風(fēng)水師、他黑化以后[穿書]
溫輕絨越說越頭疼,然而事已至此,唯有設(shè)法彌補(bǔ),他顧不得meimei,轉(zhuǎn)向?qū)帣?,“我去尋葉庭致歉,他自會勸導(dǎo)蘇璇,這事就好揭過去,你替我看著白羽,不要再出什么亂子?!?/br> 溫輕絨尋去蘇葉兩人所居的客棧,進(jìn)門正見葉庭在案前看一封短信,見他匆匆而來,微現(xiàn)訝色。 溫輕絨有種不妙的預(yù)感,轉(zhuǎn)眼一掃,不僅蘇璇未見,連房中的衣物行囊也少了一半。 鳳陽城外的一條黃土小道上,蘇璇信馬由韁,像自語又像在對懷中的女童說話?!白叩眠@樣急,師兄一定覺得很奇怪。他要是得了消息,一定立刻把你送走,我又不能和師兄沖突,那可麻煩得緊?!?/br> 女童好奇的看著他,烏溜溜的眼睛一眨,手中的拔浪鼓轉(zhuǎn)了轉(zhuǎn)。 收徒是沖動之語,卻似拔開了數(shù)日的烏云,蘇璇的念頭忽然明晰起來,在極短時間就做出了決定,此刻一身輕松,對女童作了個鬼臉,“師兄接下來要往潞州,我們?nèi)e的地方,只要不碰上,師兄也不能如何?!?/br> 一只彩色的蝴蝶從前面飛過,女童呀了一聲,這倒提醒了蘇璇?!澳阍撚袀€名字,當(dāng)日既然是從半空掉下來,就叫阿落吧?!?/br> 馬蹄答答的走了一會,蘇璇又道,“蘇云落,這名字如何?” 女童似懂非懂,稚氣的睫毛下小痣鮮紅,“——阿落——?” “我也不知師父怎么當(dāng),先教你學(xué)說話,念一念千字文。”看女童單純懵懂的樣子,蘇璇哄道,“乖,念會了給你吃包子?!?/br> 提到食物,女童的大眼睛亮了,重復(fù)了一遍,“——阿落,吃包子——” 蘇璇失笑,揉了揉她的頭,開始背書,“天地玄黃,宇宙洪荒?!?/br> 女童的口齒磕磕絆絆,小面孔很認(rèn)真,跟著念道,“天地——玄黃——荒?” 他知道她必然記不住,也不急于糾正,“日月盈昃,辰宿列張。” “——日——盈昃——晨宿張——” “寒來暑往,秋收冬藏?!?/br> “——寒來暑往——秋收——冬藏——” 馬蹄踏著灰黃的揚(yáng)塵,載著馬上的人徐行,一大一小的聲音隨風(fēng)而散,去向不知盡頭的遠(yuǎn)方。 第26章 夷使來 三年后。 金陵的莫愁湖上亂云翻滾,空氣窒悶濕熱,天邊亮得晃眼。 湖畔的攤販急急覆上雨布,行人匆匆走避,婦人忙著喚瘋玩的孩子回家。不消片刻起了急風(fēng),白亮亮的雨珠砸下來,如千針萬線連綴不斷,雨落在屋脊上、船蓬間,柳葉長枝上,碎珠般迸跳四濺,一切都被籠進(jìn)了茫茫水簾。 小半個時辰后一場卷地風(fēng)起,吹得烏云四散,天光瞬間亮起來,不多時雨住云收,依舊天青湖白,山巒淡影綽約,猶如明光初洗。 急雨倏來倏去,忙亂的是街市,湖畔的樓臺內(nèi)點(diǎn)塵不驚,酒客安然觀賞自然之變。 其中一幢臨湖的酒榭頂層有一間雅廂,迎窗坐攬八面來風(fēng),當(dāng)中一位青年方頷鷹目,一襲華貴的錦衣,腰間玉帶鏤雕雙麒麟,氣派尊貴,負(fù)手遠(yuǎn)眺水天一色的美景,“天公也解諸人意,故遣薰風(fēng)特送涼。這場雨下得好,去了暑氣,晚上看戲更為舒爽。” 酒案邊坐著一名美麗的少女,輕眉凝黛,秋水為神,墨發(fā)挽著隨云髻,微微露出疑惑,窗前一片澄凈的山光水色,除了一方湖心島外不復(fù)其他,戲從何來? 另一名男子年輕俊秀,輪廓與少女相近,大為得意的接口,“趕早不如趕巧,所幸我堅(jiān)持月初起行,抵達(dá)金陵的時機(jī)正好,此次你能大開眼界,可得多謝我?!?/br> 少女仿佛想笑,梨渦淺淺一現(xiàn),“哥哥分明是想來同薄世兄游玩,一路催著車夫急趕,顛得我都要吐了,居然還好意思夸功?!?/br> 被meimei一言戳破,阮鳳軒頓生赧意,嘴上猶不肯認(rèn),“是我錯了,然而錯有錯著,碰上了難得一見的大場面,不信你問薄世——對了,不該叫世兄,該稱侯爺了。” 老侯爺去年過世,薄景煥如今襲了侯爵之位,確實(shí)該易了稱呼,此刻他轉(zhuǎn)過頭,見少女笑容清甜,聲調(diào)不覺格外溫柔,“又不是外人,就與鳳軒一般叫我景煥吧,原來來時還有這等情狀?確是該罰,稍后我把鳳軒灌醉了,教他頭暈眼花,什么也看不成?!?/br> 少女拍手稱好,阮鳳軒知薄景煥擅飲,一迭聲的告饒,氣氛格外歡悅,笑過后她終是好奇,又問道,“哥哥盡賣關(guān)子,到底有什么戲?難道正好逢上了金陵什么節(jié)日?” 雨后天霽,街巷小販掀去油布,再度開始吆喝,同時有一列兵甲大踏步而來,將湖岸封禁圈圍。少女留意到變化,起身倚欄而眺,見附近人潮漸多,聲浪越發(fā)喧雜。 “這是禁湖了?好大的陣仗。”阮鳳軒驚訝的見遠(yuǎn)湖浮著一艘華麗的樓船,由幾只快船拱衛(wèi)其間,“不對,那邊還有樓船,早知道我們也去湖上,想必看得更清楚?!?/br> 薄景煥眺了一眼,悠悠道,“鳳軒想上御舟?來得早幾日或許能成,這一時晚了?!?/br> 兄妹二人赫然動容,少女驚愕不已,“圣上親臨莫愁湖?究竟是為何事?” “還不是因?yàn)椤比铠P軒拖著聲調(diào)吊了半晌,忍不住笑出來,“我也是才聽景煥兄提了幾句,所知不多,還是他來說吧?!?/br> 湖景明媚,絲竹雅逸,精致的酒菜置上桌案,頓時有了宴飲的氣氛,薄景煥這才娓娓道來。 此事追溯根源,當(dāng)在一個月前,貴霜國遣使來訪。 貴霜是萬里之外的大國,在中原久有盛名,所產(chǎn)的奇巧之物一經(jīng)販入即可售得高價,卻少有人見過真正的貴霜人是什么樣,對風(fēng)俗民情知之更少。此次貴霜王遣百余名使者,聲勢浩大的入朝獻(xiàn)禮,可謂空前之舉,倍加受人關(guān)注。 這些使者身形高大,衣著如明霞,梳高髻,畫長眉,胸臂飾以金絡(luò),手捧著琉璃貢盒,遠(yuǎn)望去如一列黃金菩薩在人間行走,引得金陵萬人空巷,爭睹奇景。他們所攜的貢物更是珍異,薄景煥當(dāng)時在場,頗開了一番眼界。 如奇特的雙龍犀,在暗室能熒爍生輝,磨成粉可令瀕死者復(fù)蘇;再如宛絲所織的護(hù)心衣,至輕至韌,萬物不傷;還有異蛛腹中所生,能令風(fēng)沙平息的定風(fēng)珠;以及奇鳥口水滋養(yǎng),天生具有蜜糖之香的迦南木,另外還有二十柄鑲滿紅綠寶石的雪緞彎刀。 如此豐厚的貢禮,令圣顏大悅,群臣紛贊,私下則解讀出另一重意味。 兩國少有往來,貴霜又非戰(zhàn)敗,突然如此大手筆之舉,倘若不為稱臣結(jié)好,極可能是為炫示貴霜國富足強(qiáng)盛,實(shí)力雄厚了。 阮鳳軒全神聆聽,到此忍不住問,“貴霜何以如此,難道是欲圖本朝疆土?” 薄景煥一點(diǎn)頭,多了三分冷意,“正是如此,貴霜王的書信表面請求商旅相通,商人在本朝邊域的居留置產(chǎn)之權(quán),實(shí)則想逐漸東擴(kuò),越蔥嶺圖西北之地?!?/br> 阮鳳軒惱得一拍案,“蠻夷之國,自不量力,后來如何?” 窗外晚霞漸起,染得湖光如火,薄景煥的語調(diào)越發(fā)深沉,“圣上自然拒了貴霜王之請,僅是回贈重禮,慰勉他們一路辛勞。不想使者又道,貴霜舉國祟信佛教,有位國師地位尊祟,醉心于探索武學(xué)的奧義,從未遇到過對手,此次前來,希望能與中原的國師切磋?!?/br> 少女明眸清湛,訝然道,“中原何來國師?這如何是好。” 薄景煥的視線停在她雪玉般的臉龐,笑道,“其實(shí)國師不過是虛頭,借切磋之名探查中原武力虛實(shí)才是真,既是為此,哪怕臨時敕封也要弄一個出來,挫一挫邊蠻之國的盛氣?!?/br> 阮鳳軒方要叫好,又生了遲疑,“可誰也不知貴霜國師的深淺,萬一敗了——” 薄景煥頓了一頓,眉目陡然陰鷙,“圣上御駕親臨,金陵百姓傾出,此戰(zhàn)關(guān)乎邊境未來數(shù)十年之局,只許勝,絕不許敗!” 空氣凝了一剎,氣氛僵起來,這一刻的威沉冷肅讓少女有些陌生,下意識擱了筷子。 阮鳳軒毫無所覺,關(guān)心的追問,“圣上指了何人應(yīng)戰(zhàn)?” 薄景煥神色略松,舉杯啜了一口酒,“貴霜祟佛,本朝祟道,正陽宮的劍法頗有聲名,對國師也不好用大內(nèi)之人,所以圣上詔旨北辰真人,令天都峰派人來接戰(zhàn)?!?/br> 阮鳳軒大為贊妙,“圣上明見,這個安排倒正合宜。” 薄景煥見兄妹二人聽得入神,俱停了進(jìn)食,少不得勸飲,而后道,“圣上的諭旨當(dāng)然不會錯,就是時限給得太緊,正陽宮的人昨夜才到,還是兼程從永州趕過來的?!?/br> 阮鳳軒頓覺奇怪,“怎么從永州來,人難道不在天都峰?” 少女柔柔的接口,“哥哥忘了,正陽宮的人有時也會離山歷練?!?/br> 阮鳳軒被她一提才想起來,再想更覺不對,“景煥兄確曾說過,不過那是年輕一代的弟子,長老可是大多居留山內(nèi)?!?/br> 薄景煥但笑不語,品過兩道菜才道,“不錯,正陽宮此次所來的并非長老。” 阮鳳軒這下著了急,幾乎不能置信,“國之大事,正陽宮居然隨意派個弟子前來?豈能如此兒戲!” 薄景煥淡然一哂,“鳳軒放心,就算長老親至,也未見得強(qiáng)過此人。” 見好友氣定神閑,阮鳳軒狐疑起來,“景煥兄這般信重,難道你見過他?” 不想薄景煥竟然一點(diǎn)頭,“先前途經(jīng)建州,與此人有一面之交?!?/br> 阮鳳軒早知好友好游歷,沒想到結(jié)交如此之廣,一旁的少女也動了好奇之念,言道,“薄世兄可否多言幾句,對方有何特異之處?” 薄景煥本就對她愛慕已久,才力邀阮鳳軒攜之來金陵,聞得軟語心神蕩漾,哪會不應(yīng),“正陽宮門規(guī)極嚴(yán),出山行走的弟子均為英杰,這次遣來的人更是武學(xué)上少見的奇才,年紀(jì)輕輕已聲名赫赫,誅長空老祖,敗玄月僧,除嶗山雙魔、雁蕩七害、殺南疆鬼母——” 少女呀了一聲,“上次說的那個鬼母的故事,竟是這人所為?” 薄景煥見她雙眸瑩亮,格外愉悅,“不錯?!?/br> 阮鳳軒一時摸不著頭腦,“什么鬼母?” 少女見兄長茫然,笑謔道,“原來哥哥當(dāng)時只顧著馬球場上的熱鬧,其他話語半分沒聽著。” 阮鳳軒當(dāng)這些江湖故事全是薄景煥編來哄自家妹子的,聽過全沒在意,提及馬球才有了幾許印象,不服輸?shù)姆粗o,“我哪比得上你,但凡景煥兄提過,你多久都不忘?!?/br> 他一言出口,少女頓覺不妥,當(dāng)著外人又不好辯說,惱得雪顏微紅。 薄景煥心底極是愉悅,面上神色如常,“我在建州遇到一樁異事,幸得他出手相救,親眼目睹他殺了作惡的南疆鬼母,救了無辜百姓,只是這些事官面上不好傳揚(yáng),才不為金陵人所知?!?/br> 薄景煥約略重?cái)⒘艘槐?,其中頗為驚心動魄,因是他親身遭遇,阮鳳軒聽得格外專注,末了既羨又嘆,“景煥兄見識廣博,結(jié)交無數(shù),真是令人羨煞。” 薄景煥笑著勸慰了幾句,又?jǐn)⒘艘魂囂焐D(zhuǎn)暮,樓下的人潮越發(fā)密集。 一輪明月漸漸升起,銀白的輝光遍灑清湖,宛如一盞天賜銀燈,薄景煥令侍女撤了殘肴,燃上一爐雅香,獨(dú)留幾盞明燭,屋內(nèi)頓時暗下來。 月光透閣,湖風(fēng)徐來,意境十足風(fēng)雅,阮鳳軒卻不習(xí)慣如此晦暗,“景煥兄為何將燈滅了,這該何等不便?!?/br> 不等薄景煥回答,湖心的小島忽然生了變化,千余風(fēng)燈次第而亮,猶如神明撒落了一捧碎星,映得島上明如白晝,內(nèi)沿的樹木已被伐盡,唯余一川碧草,無論從何方皆可一覽無余。 阮鳳軒脫口而出,“原來湖心島就是今夜斗技之地?” 薄景煥起身扶樓欄眺了一眼,“貴霜國師到了?!?/br> 酒樓的位置極妙,斜側(cè)就是入湖的碼頭,所有動靜都逃不過眼底,阮鳳軒伸長脖子望去,嘈雜的人聲中依稀有金鈴叮叮,由遠(yuǎn)而近,漸漸走來了十六名高髻盛妝的少女。 這些少女臂束金環(huán),明眸豐唇,腰擺綴著無數(shù)鈴鐺,手捧的香露異常濃郁,香氣甚至散揚(yáng)到酒樓之上。后方八位大漢擔(dān)著金轎,健臂粗碩,濃發(fā)盤絡(luò),猶如菩薩駕前的力士。金轎裝飾華麗,寶石綴頂,貴霜國師頭戴僧帽,深目隆鼻,穿著一襲寶光燦爛的金裟衣,眉心繪鮮紅的火焰紋,手持一柄赤金降魔杵。 阮鳳軒目不轉(zhuǎn)睛的看著,直到國師走上備好的船,由接引的官吏陪著向湖心小島駛?cè)?,這才回過神咋舌,“好大的排場,國師既然過去了,正陽宮的人呢?” 話剛出口,他就看見一個道衣青年在官吏的陪伴下趨近了碼頭。 薄景煥忽然喚了一聲,“蘇璇!” 樓下人群密匝,雜音喧耳,且隔了一段距離,阮鳳軒猜對方根本聽不見,不料青年居然抬頭望過來,似對身邊的官吏說了兩句,突然身形一起,步步如踏虛空,在萬眾嘩然的驚叫聲中來到了薄景煥面前。 阮鳳軒目瞪口呆,險些以為生了幻覺。 然而欄邊確實(shí)多了一個神姿英秀的青年,只見他長眉飛揚(yáng)入鬢,眼眸清越如風(fēng),道衣勝雪,長冠峻拔,雙肘以下如箭袖緊束。玉屏般的明月映在身后,將他的輪廓染上一層冷光,更增了百戰(zhàn)凌人的銳氣,仿佛一把上古神劍化作人形,今朝踏月而來。 薄景煥大步迎上去,仿佛激起了豪情,“大戰(zhàn)當(dāng)前,我來祝酒一杯!” 一旁的侍女啟了酒壇,傾了兩碗酒,青年也不推卻,取過一碗,“多謝,門規(guī)有令不得飲酒,請容我以之祭劍?!?/br> 言畢他手腕一翻,一抹幽冷的劍光乍現(xiàn),美酒如泉傾劍而灑,滴滴香洌奪人。 對方一言一動英風(fēng)颯然,薄景煥看著亦覺快意,“好,等你戰(zhàn)完再聚,先給你引見兩位朋友,這位是瑯琊王的愛子阮鳳軒阮世子,今日才至金陵?!?/br> 青年還劍于鞘,行了一個道家禮,“幸會?!?/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