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節(jié)
向來機靈又熟知商逐岫性情的卿涯忙道:“商師父稍等,涯兒去買茶葉?!?/br> 商逐岫嘴角冷冷一掀,指著將將走到門口的江溫酒道:“讓他去買?!?/br> “……好?!苯瓬鼐铺謸犷~,到底還是轉身去了。 看著江溫酒轉身走遠,商逐岫一拂袖子,關上房門,道:“伸手?!?/br> 商青鯉知他要做什么,解開袖子上的黑色綁帶,露出手腕,由著他替她號脈。 指尖拿捏上她的脈搏,商逐岫邊號脈邊道:“江溫酒的身份你可知道?” “…不知。”商青鯉垂下眼。 “混小子!”商逐岫眉尖一蹙,不甚滿意的輕叱了一聲,又有些懊惱道:“他雖然身份特殊了些,卻不失為一個良配。哎…為師怎么早前沒想起來這茬呢。” 這話聽在商青鯉耳里,總覺得“特殊”二字,商逐岫咬的格外重。心念微動,卻并未出口詢問江溫酒的特殊身份是什么。她想,這種事,聽江溫酒親口說比旁人說要好。 商逐岫號了一會兒脈,收了手道:“看來你是服了天殺?!?/br> “是?!鄙糖圊幭氲阶蛞菇瓬鼐莆顾鞖r的情形,耳根一紅。 “有點用處。”商逐岫指尖叩上桌面,沉吟道:“為師也看不出你身上醉生夢死是否徹底解了,單就脈象而言,比以前好了不少。先觀察一陣子再看吧?!?/br> 商青鯉神色略變,道:“師父的意思是……” “過陣子再看?!鄙讨疳冻谅暤?。 “……嗯。”商青鯉點了點頭,心頭一沉。商逐岫言下之意,似乎醉生夢死并未根除。 ——也是,早就知道它非毒非蠱,天殺雖能解百毒,破百蠱,但不一定能奈何得了它。 一時間不免有些心緒翻滾,不知該作何表情。 ☆、四四。無處不相逢。 江溫酒在茶鋪里買了罐茶葉,撐傘回到客棧,便見卿涯站在客棧門口等他。 “商jiejie陪商師父去前面那家酒樓用早膳了?!鼻溲男ξ恢覆贿h處一家酒樓,道:“讓我在這里候著知會你一聲?!?/br> 順著卿涯手指的地方看過去,酒樓飛檐畫角,懸?guī)蒙醺?。江溫酒謝過卿涯,徑自向酒樓走去。煙雨蒙蒙里,酒旗飄搖,旗上繡了“望江樓”三個字,字體神清骨秀。 進了望江樓,江溫酒在一樓大堂里巡視了一圈,不見商青鯉與商逐岫的身影,不等小二引路,便抬步上了二樓。 二樓未設雅間,比一樓只多了幾扇屏風。 時候尚早,二樓人不多。江溫酒沒花什么力氣就找到了坐在一扇窗戶邊的商青鯉二人。 他繞過屏風,長條形的桌上已擺了不少精致吃食,商逐岫正握著勺子愜意地吃著一碗酒釀圓子,商青鯉坐在商逐岫對面,拿了塊杏仁酥小口咬著。 江溫酒笑了笑,喚小二添了碗筷,走到商青鯉身旁正欲坐下,原本眼皮都不曾掀一下的商逐岫吞下一顆圓子,不滿道:“坐過來?!?/br> “……”江溫酒苦笑著坐到了商逐岫身邊。 商青鯉彎了彎唇,戲謔地看了他一眼。 直到用完早膳,小二撤了桌上的碗碟,商逐岫從懷里掏出一塊云錦帕子擦了擦嘴,轉手將帕子揉成一團扔到一邊,斜眼看著江溫酒道:“茶?!?/br> 江溫酒只得吩咐小二上了壺滾水,取過桌上的茶壺和茶杯,一一用滾水燙了,打開他先前買的那罐茶葉倒了些在壺里。滾水注入壺里,洗過茶之后每人倒了杯。 上好的明前龍井,一芽一葉,湯色清冽,甘香如蘭,啜之淡然。 商逐岫舒服地瞇了瞇眼,贊道:“茶不錯。” 江溫酒笑而不語。 “鯉魚?!鄙讨疳队粥丝诓瑁?“為師想吃糖葫蘆了。” “……師父不是嫌它酸倒牙么。”商青鯉撫額。 商逐岫手指一敲桌子,撇嘴道:“太久沒吃,已經忘了它是什么味兒了。” “……我去買?!鄙糖圊幍?。 “很好?!鄙讨疳犊涞?“還是和小時候一樣聽話,去吧,師父在這兒等你回來?!?/br> 商青鯉偏頭看了眼窗外淅淅瀝瀝的小雨,有些懷疑這樣的天里街上是否有人在賣糖葫蘆。但她對商逐岫古怪多變的性情早就習以為常,又看出商逐岫是有意支開她要與江溫酒單獨說話,自然不會推托。 因此只說了句“去去就回”便起身離開了。 商青鯉走后商逐岫擱下手上的茶杯,臉色一肅,喚江溫酒道:“少主?!?/br> “商叔?!苯瓬鼐迫耘f笑著,道:“好久不見。” 商逐岫輕輕嘆了口氣,道:“上次見你,還是在你及冠那年?!?/br> 他容色皎然,看上去也不過三十來歲的模樣,出口的話里卻透著些滄桑。 “商叔這些年甚少回去,是因為她?”江溫酒若有所思道。 “那丫頭。”商逐岫又捧了茶杯在手,啜了口茶,感慨道:“挺讓人心疼的?!?/br> 江溫酒聽言心上像是被人用針扎了下,酸痛酸痛的。他斂了唇邊的笑,沒有接話。 商青鯉的過去,對于他而言就像是一個謎。那晚被她手刃的孟倉,她與北楚皇室的牽扯,傳書邀她重陽去遙山的人,這一切他明明是陪著她一起經歷的,但始終窺不出絲毫端倪。 這時江溫酒猛然發(fā)現(xiàn),兩人分明是兩情相悅,說到底卻對彼此毫無所知。商青鯉沒有告訴他她懷揣著的滿腔秘密,他也沒有告訴過商青鯉他從哪里來,要做些什么。 太虛宮里遇見商青鯉時,讓江溫酒上心的,是她佩著鴻雁刀。他見到鴻雁刀的第一眼,就猜到了她與商逐岫的關系。若按輩分來算,他要稱商逐岫一聲師叔,商逐岫的弟子,也算得上他的師妹。 即使商青鯉不知道他與商逐岫的關系,但江溫酒知道商逐岫把鴻雁刀傳給商青鯉,就是希望商青鯉帶著鴻雁刀行走江湖時,江湖上但凡是認得鴻雁刀的人都能看在他的面上照拂下商青鯉。 因而在商青鯉毒發(fā)時,江溫酒沒有選擇視若無睹。 何況第一眼見到商青鯉,他就覺得她挺特別,與他之前見到過的女子不太一樣。清清冷冷,卻如寒梅獨綻。 后來呢。 江溫酒也說不清是什么時候就動了心。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約莫就是如此。 只是此刻想來,他與商青鯉之間,彼此都不夠坦誠。江溫酒沉思了片刻,決意要同商青鯉好好談一談。 商逐岫見他若有所悟,滿意的笑了笑,轉口道:“少主怎會踏足九霄?” 覺得心中豁然開朗的江溫酒聽言不做隱瞞,答道:“出了叛徒?!?/br> “什么?!”商逐岫一驚,眉目一凜,道:“誰?” “沈棄?!苯瓬鼐祈涑?。 “竟然是他?!鄙讨疳睹嫔鲜茄诓蛔〉捏@訝,嘆息道:“看來我得回去一趟了。” 江溫酒輕輕一點頭,還想要再說點什么,屏風外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他皺了下眉,不再繼續(xù)。聽聲音是小二帶了客人上樓入座,恰恰坐在他們旁邊那桌。 兩桌間只隔了扇屏風,說話顯然不怎么方便。 兩人索性止口不言,專心喝起茶來。 商青鯉拿著幾串糖葫蘆上了二樓,慢悠悠向前,未走出多遠就見前面小二引著幾人入座,擋住了她的去路。她腳下頓了頓,站到一旁有意等幾人坐下再繼續(xù)往前走。 恰好走在最后的一個華服男人回頭看了眼。 只這一眼就再也挪不開目光。 那人直了眼,道:“美人!” 商青鯉順著他的視線回頭看了看,沒見到別的人,明白過來他在叫自己,不由挑了下眉。 她一身紅裙如業(yè)火紅蓮,冷清容顏落入那人眼里,明明不是絕色姿容,卻勾住了他的心。向來是依紅偎翠驕縱妄為慣了的性子,當下就轉身幾步走到她身前。 商青鯉后退幾步倚上樓梯的扶手,打量了那人兩眼。五官算得上俊朗,可惜眉目間神色太過輕浮。寶藍色的衣裳用料考究,做工精致,看得出來是有錢人家的公子哥。 他這一轉身,走在前面的幾人也跟著轉身向她看來。從衣飾上不難看出,都是些富家子弟。 那人的視線直直落在商青鯉臉上,輕佻笑道:“本公子看美人面生得緊,外地人?” 商青鯉腳尖點了點地,心中想著是一腳將他踹下樓梯好還是踹出窗戶好。 幾個看熱鬧的人在一旁起哄,那人見商青鯉不理他,一手探向商青鯉胸前。商青鯉腳尖一抬,一腳正欲踹出,已有人飛身而來摟住她的腰將她往旁邊一帶,避開了那只手。 商青鯉仰頭,江溫酒對她一笑。 他依舊是青袍玉冠,眉目旖旎,如神仙中人。 “嘶!”那人冷吸一口氣,看著江溫酒的眸光是毫不掩飾的驚艷,激動道:“美人!” 商青鯉:“……” 她見那人眼睛黏在江溫酒身上,嘴角冷冷一彎,心頭滿是不愉,如火在燒。 這時忽聽得前方一把女聲傳來:“蘇和,我看你色心不改,是不是又想進大牢蹲幾天?” 蘇和聞言嘴角一抽,轉頭看去,見一黑色勁裝少女手持青鋒而來。蘇和上下打量了她兩眼,道:“你是何人?本公子的事什么時候輪得到你管了?” 少女聲音清澈,一揚下巴,道:“路見不平之人。早就聽說你不是什么好貨色,今日一見果然?!?/br> “……”蘇和黑了臉,道:“滾一邊去?!?/br> 他手上有幾分功夫,抬腳就向少女踹去。 少女拔劍出鞘,縱身一躍,腳尖一點被扔出去的劍鞘輕巧一借力,在空中挽了個漂亮的劍花,回身向蘇和刺去。 只她堪堪把劍花舞出,蘇和一腳已經踹到了她屁股上。她整個人被踹的飛了出去,狠狠砸向了一邊的桌子。 商青鯉:“……” 這三腳貓的功夫! 她把糖葫蘆往江溫酒手中一塞,飛身扶住少女,卸了蘇和那一腳的力道,讓少女不至于撞上桌子。 而后她瞥了眼蘇和,猱身而上,三兩下將蘇和幾人挨個從窗戶里踹了下去。 被她救下的少女扶著桌子張大了嘴。 商青鯉卻未注意到她的神色,只看了眼聽到聲響出來看熱鬧的商逐岫,道:“師父,糖葫蘆……買來了,我們回吧?!?/br> “嗯?!鄙讨疳堵朴契獠竭^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