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3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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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弦干笑,迎著他深邃的眼神,身不由己地否認(rèn):“哪里話,我干嗎避著你呢?!痹捯怀隹冢睦镉职底园没冢壕尤划?dāng)面說謊。 崔曄道:“當(dāng)真沒有避開?” “呃……”阿弦心中掂掇不安:方才錯把阿倍廣目當(dāng)作他的時候,也不知道他趕到了沒有,又聽見了多少。 路邊上,十?dāng)?shù)個圓形竹篾燈籠下,吊著幾十個顏色各異,花紋不同的綢布傘,有幾個路人正立在跟前兒挑揀賞玩。 阿弦正瞅著一個粉紅色描著牡丹花的傘看,那上面的紫紅牡丹花瓣招展,讓她想起了那天在崔府相遇的妖異牡丹。 崔曄見她臉色白里泛紅,忍不住舉手摸了摸她的臉,果然極燙,甚至額頭上還絲絲地有些沁汗。 忙掏出帕子,細(xì)細(xì)給她將汗擦拭干凈。 “被風(fēng)撲了的話,別又害了病。”崔曄皺眉,偏他這一次出來并沒有帶披風(fēng)等物,他抬頭四看。 “我先前是故意避開阿叔的?!?/br> 阿弦忽然開口,她低著頭,喃喃地說。 崔曄回首,目光閃爍。 頃刻他說:“嗯,我知道。”又握住她的手臂,帶著她往前。 “知道?”阿弦抬頭,“你真的、都聽見了?” 崔曄一笑:“當(dāng)然聽見了。阿弦說的那些話何等要緊,我如何能夠錯過?” 阿弦呆呆地看著他,崔曄卻不再說話,抬頭打量路邊的房舍,終于眼前一亮,正要帶阿弦過去,阿弦用力抽手,后退一步。 崔曄微怔:“怎么了?” 阿弦道:“你……你既然聽見了……”把心一橫,“什么叫做把我當(dāng)棋子?” 崔曄雙眸瞇起。 早在得明崇儼指點后,知道了阿弦的魂魄可能寄身在那牡丹之上后,便有兩重心驚:一則是為阿弦安危,第二,卻也醒悟了當(dāng)時自己跟康伯在牡丹之前說話,興許,阿弦是聽見了的。 怪道當(dāng)時的感覺……那樣古怪。 他所聽到的那一聲呼喚,只怕也非幻聽,而是真的她在叫自己。 崔曄嘆道:“那夜,你果然聽見了么?” 阿弦索性道:“是,都聽見了,康伯還說讓你……不要對我那樣好,他的意思像是……我會連累了你,對不對?” 崔曄道:“對?!?/br> 阿弦的心一疼,又后退了一步。見她仿佛又想逃,崔曄喝道:“阿弦!” 阿弦心里焦灼:“康伯說的話一定很有道理,你為什么不聽他的話?還有明先生說的,什么讓你幫我擋災(zāi),又何必這樣?我不喜歡!既然大家都覺著我會傷及阿叔,你從此不要理我,豈不是很好?” 崔曄靜靜答道:“我這般年紀(jì)了,難道還需要別人告訴我什么是好,什么不好?” 不等阿弦回答,崔曄道:“還有你,不是從來都不在意別人說什么的性子么?如何竟這么在乎起來?因為他們一句話就要避開我?如果我不來找你,你是不是要一輩子見了我就逃開?” 阿弦無言以對。 她只是不知該怎么辦,本能地不想面對崔曄而已,但如今聽他這樣說,“一輩子”? 想到這個可能,身體猛地打了個寒噤,心竟也隨著縮緊。 不! 崔曄察覺她在發(fā)抖,原先肅然的神情緩和下來:“好了,這些話稍后再說,咱們先離開這里好么?” “不好?!卑⑾夜虉?zhí)地回答。 崔曄眉頭一蹙,目光淡淡望遠(yuǎn)。 他當(dāng)然不想在這鬧市之中跟阿弦說起這個話題,但以阿弦的脾氣,倔強性子上來,一言不合,又跟白日一樣逃的不知所蹤,且這里也不是同她爭執(zhí)吵擾的時候。 一聲嘆息:“你為何總不聽我的話?” 阿弦道:“因為你總不跟我說明白?!?/br> “我會跟你說的,但不是在這兒,”崔曄溫聲道:“你乖些,過來,若再吹了風(fēng)受了寒,再病一場,算誰的?” 阿弦本來打定主意要先得他的解釋,忽然聽他說吹風(fēng)受寒,如果只是她自己的話,那當(dāng)然小事一樁,可是想到明崇儼的那一番話…… 阿弦皺皺眉,百般不情愿地走前兩步,卻仍是不看他,把頭扭到一邊去。 崔曄笑道:“給人看見,還以為我欺負(fù)了你呢?!陛p輕地又握住她的手。 阿弦掙了掙,崔曄道:“拉拉扯扯的,成什么體統(tǒng)。”又皺眉說,“這么快手就涼的這樣了。還敢任性。” 阿弦吸吸鼻子:“我沒有。” 崔曄不敢松手,走了數(shù)步:“你既然在意他們的話,但你又怎么知道,我不懼別人傷我害我,就怕你不理我?!?/br> 他的聲音很輕,不像是素來的波瀾不驚,反透著一絲無奈。 阿弦不由抬眼。 崔曄道:“方才跟阿倍廣目說的那些,才是你的真心話,為什么你肯對著戴昆侖奴面具的他說出來,面對我,卻總說些違心的傷人的?” 阿弦垂頭不語,崔曄道:“我倒是懷念你還是牡丹的時候,至少……你不能逃走,我喜歡對著你說多久都可以,不必如現(xiàn)在一樣得緊緊地牽著你的手?!?/br> 阿弦詫異,聽到最后,卻差點破涕為笑:“誰讓你牽了。” 崔曄道:“玄影都比你聽話,我不必牽它就乖乖跟著我,你呢?” 阿弦吐吐舌:“那你帶玄影去。” 崔曄含笑止步:“進(jìn)去瞧瞧?!毖矍熬故且婚g鋪子。 阿弦先入內(nèi),抬頭打量,不由“哇”地驚嘆出聲。 原來這鋪子里滿目琳瑯,竟都是些成衣,且不僅僅是大唐的衣冠,包括西域各族,南夷,高麗等也都應(yīng)有盡有。 那店鋪掌柜一抬頭,兩只眼睛幾乎彈了出來,雖不認(rèn)得崔曄,但見這位客人器宇軒昂,便知來頭非小,忙畢恭畢敬行禮:“客官要選男裝女裝?是本土的還是別邦的?” 阿弦被這些新鮮東西所迷,一路看著往內(nèi),忽然雙眼放光,跑到一件成衣面前,贊嘆道:“還有這個啊……” 崔曄正要答那掌柜,聞言抬頭看去,依稀看到她瞧的是什么,頓時啞然。 那老板打量著崔曄的臉色,又看他身上衣裳的剪裁料子,皆是精裁上品,便明白他絕不是為了自己而來。 店掌柜即刻善解人意地轉(zhuǎn)到阿弦身旁:“這位……” 才要招呼,見阿弦一身男裝常服,舉止又似是個頑皮少年,猛地打了個提突,仔細(xì)地又一打量,便意味深長笑道:“您喜歡這個?” 阿弦一臉滿意地點頭,道:“這個很好,我很喜歡?!?/br> 掌柜回頭看了崔曄一眼,卻見他笑而不語。 掌柜心領(lǐng)神會,便大膽道:“這個是西域最新的款式,現(xiàn)如今天香閣的頭牌胡姬,就是從這里定制的?!?/br> 原來阿弦所看的,竟是一件胡姬所穿的舞服。 這種衣物在唐人看來,幾乎稱不上是衣物,上頭只一件錦繡鑲珠嵌寶的裹胸,下垂著細(xì)碎流蘇,下面是一件舞裙,刺繡著各色妖冶的花紋,另外還有胡姬的頭紗,面罩等,也都是華麗艷麗非常。 阿弦伸手摸了摸上頭精細(xì)的繡花,感慨道:“原來那位jiejie穿的就是這里做出來的啊……厲害,厲害。” 掌柜笑道:“當(dāng)然了,我們是老字號,長安城里有名的。您喜歡這個?可以給您便宜些?!?/br> 阿弦一愣:“我?” 掌柜的悄悄地笑道:“其實長安城里多的是貴門小姐們喜歡這個呢,都買了回家去,也偷偷地練習(xí)那個胡旋舞,有那夫妻之間,妻妾之間……十分得趣……” 阿弦聞所未聞,似懂非懂,聽得如癡如醉,如呆如傻。 崔曄忍笑,輕輕咳嗽了聲。 掌柜的看看兩人,忙又回到他的身邊兒,垂首恭聽:“客官請說?!?/br> 崔曄道:“外頭起風(fēng)了,她穿的單薄,勞煩挑一件保暖壓風(fēng)的?!?/br> 掌柜驚出一身冷汗:“是是是,您稍等。” 崔曄走到桌邊,撩袍擺坐了。 阿弦訕訕地走了過來,瞅他一眼,低低道:“我沒想買那個……” “知道,”崔曄轉(zhuǎn)頭一笑,怕她臉皮薄,便又咳了聲,“你也穿不得那個?!?/br> 阿弦耳朵一動,覺著這話有些古怪,想了想,低頭看看自己……似乎又無法反駁。 “嗤”了聲,阿弦轉(zhuǎn)頭,因見掌柜去挑衣裳,阿弦道:“這會兒你可以告訴我了么?” 崔曄斂笑,頃刻才說道:“當(dāng)初我讓你在天后面前表明女孩兒的身份,我之所以篤信那樣會無事,是因為我知道,天后現(xiàn)在正需要一個這樣的人?!?/br> 三言兩語,他以最簡單而明了的方式告訴了阿弦其中原因。 阿弦怔怔聽著,心底忽然想起武后曾經(jīng)跟她說過的話:你是女官,一定要比別人做的更出色。 在她往江南之前,武后也道:這次一定要為我將此事順利完成,你若壞事,我會一視同仁嚴(yán)加懲處。 但是阿弦只以為是皇后對于任命的官吏的一種期許罷了,現(xiàn)在聽崔曄說起來,才又品出了另一種不同的意味。 這個答案,叫人心涼半截:“所以說……你跟康伯所說的棋子,是說我是皇后的……” 還未說完,店掌柜捧著一襲輕粉色鑲白狐貍毛的大氅走了出來,笑道:“我估摸著這位客人的身量挑了這件兒,是先前一位官宦小姐家里訂制的,也不知合不合身?!?/br> 崔曄掩去眼底暗色,親自接了過來,抖開看了看。 他是從小兒養(yǎng)成的品味,衣物之類不必奢華,但做工裁剪如何,一眼便知。 崔曄道:“阿弦來試一試?!?/br> 阿弦因方才聽了“棋子”之論,悵然若失,木然起立,崔曄替她將大氅披上,又把風(fēng)帽扶了起來,遮住她的頭。 雪白的狐貍毛拂在額前,越發(fā)顯得雙眼清圓澄澈,大氅裹著身子,只露出巴掌大的小臉兒來,瞧著粉妝玉琢,竟略微有些楚楚可人的女孩兒氣了。 怦然心動,崔曄竟也有些心跳加速,面上卻仍淡淡地:“這個很好。” 掌柜聞聽,忙又速速去取了一套衣裙道:“這本是一套,客人若要,就便宜些讓了?!?/br> 崔曄正要答應(yīng),阿弦醒過神來:“不不,不要?!?/br> 迎著崔曄的目光,阿弦搖頭道:“阿叔別買,我不想穿?!?/br> 出了成衣鋪子一路往回,阿弦仍有些心神不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