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3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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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弦忍不住掀開西屋的門簾,看著里頭的陳設(shè)如舊,卻不敢細(xì)看,忙又放下簾子。 她渾身冷徹,抖個(gè)不停,握著肩頭重回柴房里去,才推開門,卻見有個(gè)人坐在床邊兒。 月光映的窗紙泛白,她一時(shí)也未看清此人,只瞧出素白的袍影,起初幾乎以為是鬼魂。 然后,才茫然若失:“阿叔?” 床邊的人回頭:“你還叫我阿叔么?”自然正是英俊,聽了這天底下獨(dú)一無二的聲線,叫人無端心安。 阿弦身不由己地走了進(jìn)去:“你、你怎么在這里,我還以為……” 英俊道:“以為我離開你了么?” 阿弦才要回答,又緊閉雙唇。 英俊道:“阿弦,你過來?!?/br> 阿弦不肯動。英俊只得自己起身,他往前走了兩步,道:“我方才在這里,想起好些舊事,你救我回來之后的種種。” 阿弦呆呆地低下頭。 風(fēng)吹在窗欞上,似乎哪處的麻紙破了,發(fā)出嘶嘶抖抖地響動。 英俊道:“我答應(yīng)過朱伯照看你,便不會食言。不管是過去,現(xiàn)在,還是往后。你可以離開,但我仍會做我該做的事,我不會放著你不管?!?/br> 阿弦吸了吸鼻子:“你在說什么?你并不是我阿叔,更沒有必要再聽伯伯的話?!?/br> 英俊道:“傻孩子,只要你愿意,我就永遠(yuǎn)都是你的阿叔?!?/br> 阿弦搖頭:“不,你是因?yàn)楝F(xiàn)在還沒想起來,等你想起來后……” “原來我讓你這樣無法信任?那要我怎么做你才相信?好……”英俊輕笑了聲:“若是我會不理阿弦,那就讓我再受一次上回的折磨,失憶目盲,囚困手足,流落于荒漠,以毒蝎為食,被馬匪……” 阿弦毛骨悚然:“不要!” 英俊道:“那么阿弦信了嗎?” 阿弦其實(shí)早就信了。 她挪動腳步往前,終于按捺不住,張開雙臂將英俊抱?。骸鞍⑹?!” 月光中,英俊沉默片刻,終于舉手在她頭頂摸了摸:“別怕,阿叔一直都在。” 他的聲音一如既往的沉穩(wěn)而溫和,充滿了令人無法質(zhì)疑的氣息,仿佛所說的每一個(gè)字都將成真。 阿弦原本猶豫不決,就是在想英俊的安置問題,如今解開心結(jié),次日去府衙,就將想離開桐縣的事跟袁恕己說了。 袁恕己十分震驚:“你說什么?那你要去哪里?” 阿弦還未回答,他卻仿佛明了:“你要去長安么?” 阿弦點(diǎn)頭:“是,大人,你怎么知道?” 袁恕己想到蘇柄臨的那些話,心中一股寒意掠過:“小弦子,是誰讓你去長安的?你、你不必去聽呀!” 蘇柄臨的臉,老朱頭的話……一一從心底閃過,阿弦道:“大人,沒有誰讓我去長安,是我自己決定的。” 袁恕己問道:“那為何不是去別處?” 阿弦不知他為何竟是滿面憂急,莫非也是擔(dān)心長安這鬼門關(guān)?阿弦道:“大人你別擔(dān)心,我陳大哥也在長安,我要是去了,可以跟他彼此有個(gè)照應(yīng)?!?/br> “陳基?”袁恕己倒是忘了這個(gè)人,“你是為了他而去?” 阿弦道:“就算是吧?!?/br> 袁恕己打量著她,久久不語。 阿弦不想他如此憂慮:“大人,我阿叔也會陪我一起的?!?/br> 袁恕己微震:“英俊先生?” “是,”阿弦回答,“現(xiàn)在善堂的修建已將順利完工,不必阿叔再負(fù)責(zé)賬算了。至于教書先生,阿叔說他這幾日已經(jīng)物色了兩個(gè)不錯的,阿叔的眼光大人一定會滿意?!?/br> 袁恕己啞然:“原來他早有準(zhǔn)備?” 在他注視的目光中,阿弦的臉上浮現(xiàn)一絲朦朧的笑意:“我本來想讓他留在桐縣,但是阿叔說不會離開我?!?/br> 袁恕己“哦”了聲,口中像是塞了一千個(gè)青皮橄欖。 直到阿弦出門,袁恕己才回過神來。 方才跟阿弦對視的時(shí)候,他心里忽然有一種莫名的沖動。 他很想要沖上前將那孩子抱住,他不知自己抱住她后會怎么樣,或許是懇勸她讓她別走,或許是告別、祝她一路平安順利,但…… 他最終還是并沒有那樣做,因?yàn)樗幸环N奇怪的預(yù)感,只要他那樣做了,就將有什么無法克制的事發(fā)生,可這樣是不對的。 但很快袁恕己明白……因?yàn)槔碇亲猿侄チ四莻€(gè)擁抱,這是何等的錯誤。 第79章 有星光 就在初冬來臨之際, 阿弦將桐縣的雜事安排妥當(dāng), 準(zhǔn)備啟程。 小院并未變賣,而仍是留著, 由高建等相識時(shí)常照看,當(dāng)上路的時(shí)候, 阿弦只一個(gè)包袱,一條狗, 還有英俊。 她事先買了一輛不大的驢車,做為代步之用。 當(dāng)袁恕己看到那白臉黑眼、長嘴大耳的驢子時(shí)候,不由笑出聲來,立刻想給她換一輛馬車。 然而轉(zhuǎn)念一想,若有馬車代步,她自然跑的更快了, 離開桐縣的也更加迅速,于是便又迅速地打消了這個(gè)念頭。 而對桐縣眾人而言, 他們所聽說的, 便是老朱頭被和尚帶著去了長安治病,所以十八子也要前往長安去了。 桐縣有些人惦記老朱頭的好,又有些向來跟阿弦有交情的,便陸續(xù)前來告別。 其中以高建、安善等格外不舍, 自從知道阿弦要走,便難過的無法形容,這幾日時(shí)常過來流連。 又因?yàn)橛⒖∫惨?,安善甚至央求把自個(gè)兒也帶上。 高建知道難以改變阿弦的主意, 便道:“你去也好,畢竟咱們陳大哥就在長安,你若去了,還能有個(gè)照料,只是一路上要多加小心,英俊叔又是個(gè)……還得你自己多cao勞?!?/br> 阿弦道:“高建,你放心,英俊叔眼睛雖看不見,實(shí)則是最明白通透的,且他比我能干的多呢。” 高建想到英俊在善堂的素來所行,卻也由衷敬佩,嘆了聲:“這倒是。” 阿弦見他愁眉不展,安慰說:“我路上有人相伴照應(yīng),長安又有陳大哥在。你別擔(dān)心?!?/br> 高建的眼圈發(fā)紅,嘟囔說:“咱們也算是從小一起長大的,陳大哥走了,現(xiàn)在你也要走……”他舉手擦了擦眼,“我哪里能舍得?!?/br> 這樣一個(gè)看似粗豪黑胖的漢子,居然多愁善感地落下淚來。 阿弦忙安撫他:“好啦,等我從長安回來,給你帶些好東西?!?/br> 高建搖頭道:“你要真回來,就跟陳大哥一塊兒,那比帶什么都強(qiáng)。”說罷略微猶豫:“阿弦,伯伯……伯伯真如他們所說去了長安么?” 阿弦一怔,繼而點(diǎn)頭:“是,伯伯在長安呢?!?/br> 高建盯著她看了片刻:“那我就放心啦?!?/br> 臨行那日,除了袁恕己高建等人外,安善跟善堂的孩童們一起來送行,眾孩童一來作別阿弦,二來也是為了英俊。 這位老師實(shí)在太過出色,叫人難以忘懷。 趁著他們圍著英俊的時(shí)候,阿弦張目四顧,終于在人群中看見了小典的身影。 阿弦從人群中走了出去,來到小典身旁。 小典正躲在幾個(gè)孩童背后,緊閉雙唇,神色茫然而有些感傷。驀地見阿弦來到跟前兒,小典抬頭看向她:“十八哥哥?!?/br> 阿弦對上那雙迷惘而惶然的雙眸:“上次我跟你說的話,你別放在心上。” 小典詫異:“十八哥哥,你說什么?” 阿弦望著少年稚嫩的臉孔,雙眸微閉瞬間,想起在桐縣曾經(jīng)歷的種種。 何鹿松垂死之際滿是絕望地哀求那兇手:“我的妻子已經(jīng)懷有身孕……”最終,三尺黃土之下,死不瞑目的臉終于被大白于天下,冤情得以昭雪。 黃家那被害的無辜少女滿心怨恨徘徊在仇人之前,從滿身傷痕面目猙獰地要報(bào)仇,到最后釋然轉(zhuǎn)身消失天際。 那迷惘地在父親跟妻子之間痛苦難以抉擇的岳青,終于解開心結(jié)頭也不回地離去。 歐家那些無辜的女嬰們,刑場上地獄般的情形,歐家老太臨死發(fā)出絕望的嚎叫。 最后……是小麗花,她回眸一笑道:“jiejie最后的心愿,就是你能好好地活下去,不管多難都要好好地活著?!?/br> 所有的往事猶如云濤匯聚,于眼前波瀾翻騰,卻又瞬間散去。 阿弦睜開眼睛,看著眼前的少年,輕聲道:“不要害怕?!?/br> 小典一怔:“十八哥哥,你、你在說什么?” 阿弦舉手按著他的肩頭,看著他的雙眼說道:“當(dāng)你見到‘他們’的時(shí)候,你要做的就是不要害怕。他們大多數(shù)并無惡意,而是有求于你,你只要仔細(xì)去聽,用心判斷,就知道該怎么辦?!?/br> 上次她心灰意冷,知道小典能看見鬼魂之后,便告訴他只要假裝什么也看不見就行,但是……現(xiàn)在這種想法已經(jīng)改變了。 小典微微激動:“十八哥哥,你說的是真的嗎?” 阿弦點(diǎn)頭:“是?!?/br> 小典又忐忑問道:“那我、我不是怪物?” 阿弦道:“你不是,你跟我一樣。能看見那些‘東西’不是怪物,而是上天賦予你的一種本領(lǐng),你要學(xué)著接受并運(yùn)用它?!?/br> 阿弦不知小典會不會懂這話,小典卻忽然問道:“那我、我可以像是十八哥哥一樣嗎?” 阿弦詫異:“像我一樣?” 小典道:“是,我也要像是十八哥哥一樣,去幫助很多人,破解很多案子,讓壞人罪有應(yīng)得……只是我、我知道,我做不到十八哥哥這樣厲害。” 阿弦一笑,在他頭上撫過:“好孩子。” 小典抬頭看她,臉上露出微微羞澀卻欣慰的笑容。 阿弦知道:不管小典做到與否,至少他不會再像是之前的阿弦一樣,不知所措,一味地畏縮懼怕,小典自己的生活必將不同。 就像是在她的生命中,曾出現(xiàn)過老朱頭,陳基,以及英俊叔叔這樣的人物一樣,他們或多或少,曾給過她點(diǎn)撥,扶助,指引,就在她最絕境,恐懼,無望的時(shí)候,他們用自己的寬厚仁慈,良善真摯,將她緩緩地帶出黑暗之淵。 她的成長之路的確并不如何順利,因天賦所累,如今又聽說了那悲絕之極的身世,可謂是不幸之極。 但是……因?yàn)橛羞@些人在,猶如暗夜里的星光閃耀,她卻又是極幸運(yùn)的。 如果在小典的生命中,她也曾是一顆星光,哪怕只有一些微弱的光,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