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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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弦道:“沒有,你很好?!倍液玫膶嵲谔^了。 英俊道:“阿弦,我不明白,如果我很好,你又喜歡跟我在一起,為什么不讓我陪著你?” 阿弦握緊雙拳:“因為我知道這一切遲早要結(jié)束,不如就現(xiàn)在決斷?!?/br> 英俊道:“結(jié)束?” 阿弦道:“是,你會離開?!?/br> 英俊若有所思:“你是怕我……會跟朱伯一樣離開?” 阿弦舉手揉了揉鼻子:“不是?!?/br> 英俊道:“那是為了什么?” 因兩人站在原地不動,前方的玄影也停了下來,它立在雪中,呆呆地看著身后的兩個人。 阿弦的嘴唇在哆嗦,那句話幾度沖口而出,卻又死死忍住。 良久,英俊聽不到回答,他試著往前一步,將傘擎了過去:“如果答不上來,那就不要說了,我們回家吧?!?/br> 忽然,阿弦舉手,一把打在他的手臂上,用力頗大。 英俊料不到會如此,手一松,那把傘便墜了地,于雪地上砸出一道淺淺的痕跡。 阿弦死死地攥緊雙拳,終于大聲道:“因為、因為你不是我阿叔!” 一句話,如破釜沉舟,再無顧忌,阿弦道:“我是騙你的,你不是我阿叔,我之前根本、根本不認得你,只是因為靠近你就看不見鬼魂了,我貪戀這種暖意,所以才拼命想留下你……但是伯伯說的對,你跟我們不是一路人,你遲早會想起來,你也遲早會離開,我也遲早要習慣……一個人!” 阿弦說完之后,步步后退,然后轉(zhuǎn)身,飛快地往前跑去。 跑的太急,一個踉蹌,幾乎搶摔在地上,阿弦勉強站住身子,不敢讓自己回頭,也不要回頭。 她心里想:“我終于說出來啦,伯伯,我終于告訴他了,以后……就再也不相干了?!?/br> 這些日子她一直在想去長安之事,然而英俊怎么辦? 以英俊的性子,如果她開口說一聲要他同去,只怕英俊立刻就會答應(yīng)。 但是她又怎么還能繼續(xù)假裝他是親人? 她連最親的老朱頭都留不住,何況一個假的,被她硬拽回來的陌路人。 眼淚跟雪水交織在一起匯流而下,阿弦心想:“我要去長安了,我想去長安,看看伯伯口中的可怕跟可愛的地方是什么樣子,我也想去看看,那些所謂的‘家人’的人……” 在之前的昏睡之中,她看見她自己的人生,也看見了另一些人的人生。 按照蘇柄臨的話來說,也許她跟那些人,還有一種說不清的詭異關(guān)系,但是在阿弦看來,那只是一群不折不扣的陌生人。 她的家在桐縣,她的親人是老朱頭,不是什么皇上,圣后,太子,公主……那些看著很熱鬧,實則很冷酷的一張張臉孔。 淚眼模糊中,腳下一滑,這次并沒有人來及時扶住,阿弦“啪”地一聲便往前撲倒在地。 手掌心火辣辣地,膝蓋亦生疼,阿弦趴在地上一時動彈不得。 過了會兒,她才掙扎著爬起來,然后看著雪花從旁紛紛墜落,阿弦仰頭,望著那瓊玉飄碎的天際,她索性翻了個身,重又躺在地上。 阿弦攤開手腳,躺在冰涼入骨的雪地上,怔怔地看著眼前天空。 飛雪急速飄落,迫不及待又不乏溫柔地落在她的臉上,阿弦忍不住笑了聲:“我還有‘親人’……伯伯,我可以指著這個笑話笑很久?!?/br> 忽然臉上濕濕熱熱地,阿弦轉(zhuǎn)頭,卻見玄影正在舔她的臉,一邊兒用鼻子拱她,仿佛在叫她快些起身。 阿弦看著玄影,伸手在它的頭上撫過:“玄影還在,玄影,現(xiàn)在只剩下你跟我了。”她探臂將玄影摟住,“你可不能再不見了。” 玄影“嗚”了聲,猶如回答。 次日陰天,一整日悶悶地不見陽光,高建來接阿弦的時候,問起昨日王家之事。 阿弦把王大刻薄父母的事說了,道:“這件事我不想管,是那那兩口子活該,讓他們多受些驚嚇卻好?!?/br> 高建搓搓手:“唉,其實央求我們查此事的不是王大兩口兒,而是王老太太?!?/br> 原來自從王老漢去世后,家宅不寧,那兩口兒就將此事歸結(jié)在老漢鬼魂作祟身上,王老太卻并不這樣以為,因那兩口兒不信,她就托人找到高建,央求阿弦前去查明真相。 阿弦雖然意外,卻也不以為然:“至今那兩口子對老太太還冷眉冷眼的呢,叫我看是教訓不夠,隨他們?nèi)グ?。?/br> 高建勸道:“話雖如此,但是那家里不安寧,連帶老太太也受些驚恐,他們兩口做錯事,老人家卻并未做錯,何況那兩口子再因此事而更加責怪老太太,豈不是不好?還是幫一幫吧。” 高建十足耐性,跟阿弦又格外不同,他的話,阿弦還是要聽的。 這日正午,阿弦才又隨著高建來到王家。 兩人還未進門,就聽得屋里頭鬼哭狼嚎,有人大呼救命。 高建見勢不妙,忙推門而入,迎面就見一人手持菜刀沖了出來,口中叫道:“我要宰了你這混球!” 這拿刀的卻是阿弦昨兒看見的王家媳婦,那前頭被追著的正是王大,早沒了昨兒的兇惡,滿面驚慌失措,右眼下面又有一團烏青。 王大看見兩人進門,便雞飛狗跳地跑上前來:“十八子,高爺,快救命!” 高建見那媳婦來勢兇猛,忙喝道:“快把刀放下!” 然而那媳婦置若罔聞,手中的菜刀雪亮,仍往王大這邊追來,渾然一副見雞殺雞見狗殺狗的煞神架勢。 高建鼓足勇氣,跳上前將她的手腕握住,試圖奪刀,誰知這媳婦的手勁兒竟極其之大,高建嚇了一跳的功夫,這媳婦手腕一抖,竟把菜刀扔了出去。 明晃晃的菜刀飛出去,正從王大臉龐擦過,深深地砍入了身后有的門扇上。 王大回頭一看,失魂落魄,委頓倒地。 那邊兒高建正跟王家媳婦“搏斗”,一邊兒叫苦:“她是吃了什么藥了,這把力氣簡直像是兩三個男人!” 他們兩人來之前,王大也曾見識過的,哆哆嗦嗦道:“正是,先前看她發(fā)瘋,我還想教訓,誰知先把我打了,難道、又是老頭子作怪?” 高建叫道:“我按不住她了!” 這會兒阿弦走到跟前兒,打量著發(fā)瘋的王家婦,終于說道:“你該走了?!?/br> 王家媳婦斜眼看她:“十八子,你說什么?” 阿弦道:“我叫他去善堂,請僧人給你念三十天的超度經(jīng)文,你立刻離開。” 王家媳婦的眼珠子骨碌碌亂轉(zhuǎn):“你當真么?” 阿弦道:“你有什么要求,可以再說?!?/br> 王家媳婦憋了片刻:“我還要十只雞!五十個雞蛋!” 阿弦回頭看了王大一眼,王大滿頭霧水,還是高建催促:“趕緊答應(yīng)呀!” 王大如夢初醒:“好好好!答應(yīng)!” 王家媳婦道:“哼,他把我打死了,剝皮晾干,我沒害死他們家一個人,實在是有些不甘心,再燒兩個紙人給我解解氣!” 這次不等高建催,王大自己點頭:“是是是,都有,都有?!?/br> 阿弦皺皺眉:“你還有什么要求?” 王家媳婦嘆了聲:“算了,如果不是十八子,我一定要他們家有個人償命,誰讓你惹不得的!何況我也煩了王家那老頭的攪擾,給我念了經(jīng),我就去罷了,——但是這些人吝嗇刻薄,你告訴他們,如果敢食言,就不止是一條人命了!” 最后一句話,王家媳婦的臉色陡然猙獰了些,聲音尖利。嚇得王大只顧磕頭。 而她說完之后,便軟倒在地,高建道:“快來扶住你媳婦!”王大方戰(zhàn)戰(zhàn)兢兢過來。 王家媳婦灌了兩碗姜湯,才醒轉(zhuǎn)過來,看著門扇上深深嵌入的菜刀,自己也覺悚懼。 高建又叮囑他們念經(jīng)燒紙等事項,王大問道:“那么、那個到底是什么?” 阿弦道:“不管是什么,卻不是你爹。正相反,若非你爹暗中保護著,只怕你們家早就遭殃了?!?/br> 王大呆若木雞,阿弦又道:“不要以為自己做了什么無人知道,以后你須當善待老太太,不然的話,再招邪祟上門,便無人能再替你擋災(zāi)了?!?/br> 王大臉色煞白:“是、是。”那媳婦神思恍惚,也隨著點頭。 阿弦見此處事了,正要出門,王大又問:“十八子,那,那我爹呢?” 阿弦回頭,目光卻越過王大肩頭,看向他身后。 但王大順著她目光往后看了一眼,猛地打了個激靈:“爹?” 也不知是因為害怕還是其他,王大雙膝一屈,跪在地上:“爹,我錯了!”放聲大哭起來。 將王家的事完美解決,高建心情大好,同阿弦往府衙而歸,一邊問道:“這王家作祟的到底是什么?” 阿弦道:“是死在王大手下的一個生靈?!?/br> 高建正要再問具體是哪一類,前方卻傳來一片吵嚷之聲,高建是個好事之人,忙拔腿奔上前看熱鬧。 阿弦在后,只聽到有人高聲說道:“千紅樓的姑娘有什么可丟人的?” 竟是連翹的聲音,又道:“若說丟人,那丟的也是朝廷的臉,是當今皇上的臉,他們?nèi)粲X著羞恥,如何還要容許妓院存在,如何還舔著臉收稅?既然皇帝皇后們都不怕丟人,我們又怕什么?” 圍觀眾人發(fā)出轟然聲響,有人說連翹敢說,言之有理,有的罵她不知廉恥,十分唾棄。 張望中,阿弦看見連翹握著小典的手,拉著他走出了人群。 而高建也跑回來,道:“原來是幾個孩子取笑小典,又欺負他,被連翹撞見了,下來罵了一頓?!?/br> 他又依依不舍地張望連翹馬車離開的方向,道:“連翹姑娘還是這么潑辣敢說。嘖嘖。” 阿弦卻問道:“小典怎么樣?” 高建道:“他?我并沒細看,不過他近來一直在善堂里,聽說還有連翹的接濟,應(yīng)該是極不錯的了?!?/br> 阿弦想到方才小典垂頭而行的身影,無端記起那夜小典跟安善一并去朱家探望、當時她對小典的回答,心里略覺不安。 是夜,阿弦回家的時候,已經(jīng)是亥時之初。 這些日子來她一般都是如此,先派了高建送飯去家里,說她在府衙里脫不了身,讓英俊吃了飯后早些休息。 然后等英俊安歇后,她才悄悄回家。 只是今天有些古怪,阿弦才推開院門,就見屋門敞開著。 阿弦本欲自行拐到柴房里去,但瞥了兩眼堂屋里,到底放心不下,便放輕腳步來到屋門口,往內(nèi)細看片刻,果然不見人。 阿弦心頭一涼,忙跳進去,想也不想跑到東間門前,抬手要撩起簾子,停了一停,攥住掀起! 她怕眼睛看不真,又點了油燈,借著燈光瞧去,果然不見人。 阿弦后退數(shù)步,一直退到門口。 背抵在門框上,才算吸了口氣,心中只是想著:“阿叔走了?!焙鋈挥窒耄骸安粚?,他不是我阿叔,他走了,也是、也是應(yīng)當?shù)??!?/br> 阿弦牽動唇角干澀地笑了笑,半晌才轉(zhuǎn)身出門,她在堂屋里坐了半晌,整座房子都靜悄悄地,只有玄影站在屋門口,像是不知她為何竟舉止失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