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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玄幻小說 - [綜武俠]故國神游在線閱讀 - 第83節(jié)

第83節(jié)

    一連串氣勁爆響,仿佛爆豆時發(fā)出的響聲, 響徹輔公祏起居的小院。每一聲爆響, 均夾雜著氣勁消逝時的尖銳聲音, 連成長而尖的口哨聲, 活像有人在他房中吹響了哨子。

    輔公祏只覺遍體生寒, 明知刀劍均非以他為目標(biāo),仍禁不住屢催內(nèi)力流動,筋骨間充盈著護(hù)體真氣。他能看見子午劍的劍影, 卻看不見夜刀。從他眼中看去,那已不是刀,而是忽然現(xiàn)出的強(qiáng)烈光芒,忽而奔騰如大江,忽而巍峨如高山,帶著無堅(jiān)不摧的氣勢,將子午劍迫的步步后退。

    數(shù)個彈指間,未被關(guān)上的兩扇窗戶受勁力所激,雕花窗欞忽地分開四截,無聲無息斷裂。窗欞由結(jié)實(shí)的紅木制成,在刀劍之氣面前,如豆腐般柔軟易碎。它下半部分卷入刀光,瞬間粉碎,無數(shù)蘊(yùn)含先天真氣的木屑飛射向四面八方。向輔公祏射來的,均被他拂袖擋開,射向墻壁、桌椅、書柜的,均深深嵌入木質(zhì)之中,現(xiàn)出諸多下陷的小點(diǎn)。

    這些木屑若打在人身上,不難將人射成篩子。而它們甚至不是夜刀的目標(biāo),只因被刀勁震碎,就有了如此可怕的力道。

    輔公祏寬闊的額頭沁出冷汗,忽然明白自己何等明智。只要半步行差踏錯,之前的輔公祏便是眼下的左游仙。

    子午劍化作了一道銀色劍虹,劍氣愈演愈盛,幾乎自劍身上騰空而起,變作附劍而生的銀色火焰。剎那間,兩人已交手三十余招,每一招都由刀劍硬碰而出,絕無半分虛晃招數(shù)。

    左游仙兩鬢旁的長發(fā)橫著飛起,使得面容更加陰森可怖。忽然之間,他厲叱一聲,棕黑道袍充滿了內(nèi)勁,鼓脹的有他兩個人那么大,又倏然爆開。

    第十七層子午罡氣運(yùn)轉(zhuǎn)到極致,與劍招渾然合一。劍氣已提升至頂峰,被他竭力催動,竟又劇烈三分。夜刀向旁一晃,從他禿腦袋的左側(cè)擦過,割斷了左面那綹長發(fā)。

    與此同時,左游仙向后掠起,掠向空洞洞的窗口。窗口之外,一叢嬌艷的花兒正花瓣閉合,枝葉低垂,睡著了似的在夜風(fēng)中輕輕顫動。誰知這個高大的道士從室內(nèi)向外躍出,兩腳正正踩中花叢,頓時花枝碎裂,花苞向外爆開,漫天都是嫣紅色的芳香花瓣。

    輔公祏看的目搖神馳,不由自主站起身,奔向窗前。他起身之際,黑光收回蘇夜手中,變成她握著的一把漆黑短刀。她緊隨左游仙穿窗而出,身法之快幾近不可思議。左游仙掠向小院院門處,后心刀氣森寒刺骨,令他不得不分心抵御,腳下登時慢了一拍。

    “錚!”

    他心中再度生出無計(jì)可施的無力感覺,回身接招。這一聲交擊清脆至極,尾音拖的極長,震的劍身顫動不已。聲音兀自清響不絕,劍氣已冰消雪融,從劍上消失。

    不知為什么,這一瞬間,左游仙的感官居然更勝平時。他清清楚楚看見迎面而來的刀光,被刀光攪動,當(dāng)空飛舞不絕的花瓣,以及輔公祏面帶驚愕,從窗中向外探出的上半身。

    他聽說人到臨死之時,感官將達(dá)到一生中最敏銳的地步,卻萬萬想不到,死亡來的如此迅速。事到如今,他已來不及運(yùn)功抵抗,只得閉目等死,同時在心中暗暗詛咒輔公祏,亟盼杜伏威發(fā)覺義弟的異心,親手殺掉他。

    下一刻,他周身承受的龐大壓力驀地消失,快的讓他以為這是錯覺。蘇夜手腕靈巧地舞動,以刀尖施力,將空氣中的水氣凝成薄薄冰片。

    她凌空虛點(diǎn),勝過常人實(shí)際上的接觸。左游仙剛剛疑惑地睜眼,便覺全身六處xue道同時一涼,六點(diǎn)涼意破開他引以為傲的子午罡氣,透過皮膚,打進(jìn)他肌體經(jīng)脈之內(nèi),在他體內(nèi)沿血液流動。

    他身為魔門的重要人物,深知魔門內(nèi)情,了解一個人武功之高,可以高到何種地步。道祖真?zhèn)?,乃至真?zhèn)鞯辣旧?,屬于魔門地位不甚高的一脈。即便他練成了劍罡同流,恐怕也很難與陰癸派、邪極宗的宗主相比。但了解歸了解,此時他真敗的如此輕易,未免大受打擊,心中沮喪之意遠(yuǎn)勝憤怒。

    與此同時,他其實(shí)也有一派之主的氣度,自知不敵時,便不再做無用功,免的遭人恥笑,更失身份。

    蘇夜微微一笑,伸出右手,制著他脈門,笑道:“回去吧!”

    輔公祏事先已傳下命令,告知眾人今夜他要閉關(guān)練功,無論院中傳出何等異聲,均不許進(jìn)來打擾。他的親兵護(hù)衛(wèi)明明聽見了氣勁爆響,卻不加懷疑,繼續(xù)在遠(yuǎn)處巡邏,并無一人接近此地。

    他見左游仙步他后塵,心里不知是苦是甜,既因有了難兄難弟而慶幸,又因左游仙不敵蘇夜,兩人即將一起倒霉而忐忑不安。

    蘇夜手上戴著手套,卻沒做其他掩飾。左游仙被她握住脈門,只覺她手掌溫潤柔軟,不覺有些奇怪。但他尚未想出一個合理的解釋,就身不由己,被她重新拉回房中。

    輔公祏已側(cè)身退開,坐回椅中,目視左游仙,苦笑道:“左兄休怪,如果能讓你好受些的話,你身上發(fā)生的事情,今天白天已在小弟身上發(fā)生了一遍。”

    左游仙冷冷道:“為何我心中沒生出哪怕一星半點(diǎn)的高興?”

    蘇夜嗤的一笑,空手輕推,將他推向另一張空著的椅子,自己反而不坐,在他二人面前轉(zhuǎn)了一圈,悠然道:“兩位滿臉疑竇,不知我要做什么。這也怪不得你們,因?yàn)槲易屑?xì)想想,同樣覺得很難解釋,索性就不解釋了?!?/br>
    她忽然發(fā)現(xiàn),危急關(guān)頭,左游仙的山羊眼也可像美人的眼睛那樣會說話,滿滿的都是“你他媽什么意思”。他并未被她封住xue道,卻很識時務(wù),坐在椅上一動不動,只用目光表達(dá)疑惑。

    輔公祏勉強(qiáng)笑道:“蘇兄何妨說的更明白些?”

    蘇夜道:“左先生是魔門中人,輔兄曾是魔門中人。兩年前,有人向我詳細(xì)講過魔門來歷,而我本人也知道些許內(nèi)情。魔門源自東漢董仲舒罷黜百家,獨(dú)尊儒術(shù)的時期,中途多次分出分支,傳至如今,籠統(tǒng)分為兩派六道?!?/br>
    輔、左兩人對魔門分支均不陌生,卻不知她為何在此時提起這些事情,神情更加疑惑。

    蘇夜笑笑,又道:“兩派指的是陰癸派和花間派,六道則包含邪極、滅情、補(bǔ)天、魔相、天蓮、真?zhèn)?。其中,除花間派一代只有一位傳人,其他的都開宗立派,收錄弟子,培養(yǎng)出不少名震江湖的高手?!?/br>
    她清澈的目光落在輔公祏身上,又移至左游仙,安然道:“魔門中人行事詭秘莫測,但經(jīng)常有點(diǎn)同氣連枝之情,相互之間也比較容易說話。左先生為真?zhèn)鞯篮笕耍瑘?zhí)掌道祖真?zhèn)?,可否向我講一講真?zhèn)鞯懒硗庖晃粋魅???/br>
    左游仙目中忽現(xiàn)奇光,冷笑道:“閣下既然知道的這么清楚,何必問我?”

    蘇夜笑道:“我得瞧瞧你是否對我說謊啊,左兄!”

    左游仙看都不看左側(cè)坐著的輔公祏,聲音轉(zhuǎn)冷,卻依照她的問話答道:“真?zhèn)鞯拦卜謨擅},一是道祖真?zhèn)?,另外一脈名叫老君觀,宗主為……辟塵?!?/br>
    蘇夜笑吟吟地看著他,問道:“然后呢?”

    左游仙冷笑道:“辟塵只是道號,此人的俗家身份為洛陽巨賈,商會會長榮鳳祥。他和安隆一樣,均用做生意為幌子,大肆搜刮錢財(cái)。我和他雖然同出真?zhèn)鞯?,交情卻平平,最多在他發(fā)展碼頭時,為他提供方便而已。如今閣下總算滿意了吧,不如說說你的目的,好教我們死個明白。”

    蘇夜道:“左兄何必想的這樣極端。我和你們實(shí)無過節(jié),只想一觀道祖真?zhèn)鞯膬商捉^學(xué)。你若顧惜性命,便把子午罡和壬丙劍法的秘籍交出來,我絕不留難?!?/br>
    左游仙愣了一愣,脫口問道:“你武功已超越本派武學(xué),要本派秘籍又有何用?”

    蘇夜語氣中,忽然有了幾分沒好氣,冷笑道:“你當(dāng)我稀罕人家的武功嗎?我自己的武功還不夠時間練呢。怎奈有個不是東西的東西要我搜集魔門心法,拼湊魔門至高無上的寶典天魔策。我一直滿頭霧水,也不知你們的武功算不算,只好先弄來湊數(shù)。”

    左游仙終于與輔公祏對視一眼,均不知該如何反應(yīng)。輔公祏還好,與安隆決裂后,又自行習(xí)練其他刀法,并不知天心蓮環(huán)的秘訣。左游仙卻是真?zhèn)鞯赖恼崎T之一,顧慮遠(yuǎn)比他更深。

    他掂量半天,硬著頭皮道:“你當(dāng)真認(rèn)為我會交出本門秘籍?”

    蘇夜道:“各門派將秘籍當(dāng)成寶貝收藏,不就是怕別人找出破綻,成為本派大敵嗎?我已經(jīng)是你的大敵,不必再費(fèi)力氣。我也可以向你立下誓言,到手之后只看不練。若不然,我就親赴你主持的道觀,將它一火焚作白地,從此之后,道祖真?zhèn)髯越昧?。?/br>
    第一百五十八章

    左游仙終于松了口,同意將師門秘籍交給蘇夜。

    與其說蘇夜信誓旦旦, 以先天宗師身份, 立誓絕不修煉這兩門武功, 讓他不信也得信,毋寧說他抵不過生死符令人生不如死的折磨。反正他敗也敗了, 服也服了,蘇夜又露出一副心狠手辣的狠毒面目,揚(yáng)言要真?zhèn)鞯谰痛讼? 何妨按照她的吩咐行事, 權(quán)當(dāng)是為了師門傳承。

    但左游仙武功再高, 也不可能帶著兩本書四處亂走。他的盤口就在歷陽城西北的大城,合肥。城中有座上清道觀, 每日香火十分旺盛, 其實(shí)是左游仙日常起居之地。秘籍藏在道觀的密室暗格中, 要先返回合肥, 才能將書取出。

    同時,合肥城中亦有榮鳳祥的人馬, 在那里開辦商號, 往來貿(mào)易, 正是左游仙所說的“給同門方便”。若無左游仙的許可, 榮鳳祥想將勢力延伸至合肥, 恐怕沒那么容易。

    蘇夜聽完,笑道:“你們兩人一肚子陰謀詭計(jì),我怎么知道這不是針對我的陰謀?沒準(zhǔn)左兄在書上涂了劇毒, 或者那暗格是引爆道觀地底火藥的引線,你拉出暗格,我就得陪你同赴黃泉?!?/br>
    左游仙道袍已被汗水濕透,白嫩如嬰兒的皮膚也毫無血色,可見經(jīng)歷了一場痛苦掙扎。蘇夜得了便宜還賣乖,氣的他險些閉過了氣,冷聲道:“左某倒是很想有那樣的本事,可惜沒有?!?/br>
    蘇夜道:“你不必覺得丟了面子,自我學(xué)到生死符,親手將它變化改造以來,還沒有人經(jīng)受的住這種痛苦。你可知為什么?”

    左游仙冷冷道:“蘇兄在自己身上試試,不難找出原因。”

    六點(diǎn)涼意鉆入皮膚后,他自知事情不對,趁著與蘇夜問答的時間,氣運(yùn)丹田,想將體內(nèi)異物排出。但他不動還好,一有這種傾向,立即導(dǎo)致生死符的發(fā)作,饒是他心性堅(jiān)韌陰狠,也情不自禁大叫出聲,看的輔公祏連連皺眉。但他本為見風(fēng)使舵的人,心想過了今日,不難找到高人解除隱患,遂委曲求全,只求平安度過眼前的劫難。

    蘇夜搖了搖頭,笑道:“因?yàn)槲覐牟辉谟泄菤獾暮萌松砩显囉?。其?shí)除生死符外,我還有一種名叫三尸腦神丹的丹藥。服藥之后,尸蟲鉆入腦中,真氣難及。中招者可以試著用內(nèi)勁沖擊頭上xue道,卻很難在不傷腦子的同時,震死尸蟲。我與二位無冤無仇,就不用這么狠毒的手段了。”

    她今夜一番施為,已深深引動左游仙的疑忌,猜疑她是魔門中人。他目光瞬也不瞬,想記住她的身形聲音,以便日后查出她真實(shí)身份,但目光轉(zhuǎn)動間,恰見輔公祏胡須蓬松的臉上,隱露一絲笑容。

    輔公祏與他同為蘇夜所制,卻露出笑容,只能讓他理解為幸災(zāi)樂禍。他脾氣再好,也難忍耐,何況根本就不好,臉色頓時極為難看。

    蘇夜順著他的目光,朝輔公祏瞥了一眼,笑道:“你誤會了,輔兄笑的不是你?!?/br>
    左游仙半信半疑,問道:“是么?”

    蘇夜悠然道:“他從你們兩人的遭遇,想到了他師兄安隆,所以明憂實(shí)喜,認(rèn)為安隆肯定比他還倒霉。而且天蓮宗的武學(xué)心法也在安隆手上,他若風(fēng)骨硬挺,說不定就要受左兄受過的罪?!?/br>
    輔公祏被她一語道破心事,也不掩飾,狠狠地道:“家?guī)煯?dāng)年突然逝世,死因十分可疑。數(shù)十年來,我一直猜測此事與安隆有關(guān),卻抓不到他的把柄。早晚有一天,我要討回這個公道。”

    他與安隆之間的恩怨,是否真像他說的這樣是非分明,蘇夜完全不知道,也沒興趣知道。她含笑看了他一眼,忽地站起身來,拍了拍手,道:“左兄,咱們走吧?!?/br>
    左游仙愕然道:“什么?”

    蘇夜道:“合肥離歷陽不遠(yuǎn),快馬加鞭一日可到。你我輕功遠(yuǎn)勝奔馬,立即啟程的話,正午大概就可抵達(dá)合肥城門了?;蛘哒f,你嫌處境還不夠糟糕,非要耽擱幾天再說?”

    輔公祏卻比他還要愕然,遲疑道:“蘇兄……”

    蘇夜道:“就算你不驅(qū)除生死符,讓它自行發(fā)作,也要一年半載時間,不必蘇兄來蘇兄去的。你若害怕,可以等杜總管回來,向他求援,聽說杜總管內(nèi)功有獨(dú)到之處,能幫上你的忙也說不定。他問起來,你就說蘇夜向他請安。另外,看在你將我引薦給左兄的份上,還有一件事告訴你。宋閥派人與瓦崗寨聯(lián)絡(luò),欲攜手合作,南北夾擊江淮軍?!?/br>
    輔公祏大吃一驚,雙手猛地一按桌面,問道:“翟讓怎么說?”

    他臉上的猶豫已然消失,又變回了江淮軍的二總管。蘇夜微微一笑,答道:“他說,瓦崗寨西有隋軍,北有王世充,實(shí)在無力分心對抗江淮軍。這倒是實(shí)話,但李密若與宋閥私下達(dá)成什么協(xié)議,大龍頭便不知道了?!?/br>
    輔公祏手上力道忽緊忽松,顯然正在琢磨這個消息。杜伏威目中無人,扣下宋閥的船,必然導(dǎo)致宋缺極為不滿。他們均有準(zhǔn)備,知道宋缺不會輕易罷手。倘若瓦崗軍與宋閥結(jié)盟,那江淮軍的處境確實(shí)更為艱難。

    他想到這里,不知不覺去看蘇夜的表情,卻只看見了一張神秘的面具。面具之后,正發(fā)出陰惻惻的聲音,“以后有要緊事,我會再度登門求見。眼下我言盡于此,就此告別?!?/br>
    這句話說完后,蘇夜再不耽擱,縱身躍出窗外,伸手向左游仙招了招手。左游仙輕哼一聲,向輔公祏一拱手,當(dāng)真就這么跟了出去。

    蘇夜要?dú)⑺?,早就殺了,不必這么大費(fèi)周章。他想明白這個道理后,心頭登時一松,一言不發(fā)地跟在她身后,從后園離開總管府,前往已經(jīng)緊緊關(guān)閉了的歷陽城門。

    直至離開歷陽,踏入城外猶帶兵戈氣息的郊野,他方狀似無意地問:“蘇兄碰上在下,才臨時起意前往合肥,若沒有,又會去哪里?”

    他聲音天生陰森,與蘇夜裝出來的嗓音并不相似,雜在清涼的夜風(fēng)中,聽起來有種孤魂野鬼的味道。蘇夜并不把行蹤當(dāng)成秘密,隨口答道:“無論有沒有合肥之行,我都得先到竟陵歇息幾天,然后趕赴巴蜀,求見安隆先生?!?/br>
    她刻意跳過飛馬牧場,是因?yàn)闀簳r不想讓人知道她和牧場的關(guān)系,免的她在外面得罪了人,對方見她難惹,便去對付相對好惹的商秀珣。在此之前,她已抓出陰癸派在牧場的臥底,并警告大管事等人,要他們小心身邊的叛徒。在商秀珣拿定主意前,她大可不必替她惹事。

    此事之外,她說的話均為事實(shí)。左游仙聰明過人,卻很難猜出她前往竟陵的原因,告訴他也沒什么。

    滿天星光下,她背后再度傳來那個陰沉聲音,“安隆財(cái)大氣粗,與榮鳳祥并稱南北兩大富賈,深居簡出,身邊還有不少護(hù)衛(wèi)。就連影子刺客,也很難刺殺得手,蘇兄難道真這么有把握?”

    安隆身為天蓮宗宗主,卻與石之軒交好,稱石之軒為大哥,后來更為了讓石之軒恢復(fù)冷酷無情的本性,和楊虛彥一起,合謀刺殺石之軒的獨(dú)生女兒石青璇。如果楊虛彥去殺他,那肯定是瘋了。

    蘇夜微微偏頭,從肩上瞥了左游仙一眼,看不出他是特意提到楊虛彥,還是不明內(nèi)情,拿影子刺客做個比較,同時淡淡道:“這事交給我來cao心就好?!?/br>
    左游仙沉吟片刻,又問道:“你口稱奉他人之命,收集圣門典籍,究竟是為何故?”

    自魔門出現(xiàn)以來,門內(nèi)盡是憤世嫉俗,離經(jīng)叛道之士,更不乏狠毒邪惡之輩。他們不為世俗所容,彼此間亦不服氣,故從建立之初,就埋下了未來四分五裂的禍根。期間,不少驚才絕艷的高人試圖一統(tǒng)魔門,成功者卻少之又少,但事情發(fā)展到今日,每位宗主心中都隱有這個想法。

    蘇夜說要收集典籍,集齊天魔策。左游仙心里若無懷疑,才叫奇怪。

    她本人其實(shí)早已為此事憂心,諸如尤鳥倦、左游仙等輩,武功并非絕頂,心志亦不堅(jiān)定,得手的難度不算高,也不難教他們低頭服輸。但魔門第一大派陰癸派的宗主是“陰后”祝玉妍,花間、補(bǔ)天兩派的宗主是石之軒。想叫這兩位乖乖交出典籍,還不如直接給她一個殺死他們的任務(wù)。

    有時,她苦思不出方法,甚至產(chǎn)生了趁自己還是個蘿莉的時候,找合適途徑拜進(jìn)陰癸派的念頭,要不然去找石之軒的另一個徒弟,花間派的傳人,“多情公子”侯希白,抱著人家大腿一把鼻涕一把淚,跪求認(rèn)他為師父。

    這些當(dāng)然只是她自娛的想法,從未當(dāng)真過。但倘若有一天,石之軒突然發(fā)現(xiàn)她成了他的徒孫,表情肯定精彩至極。

    因此左游仙一問,立即挑起她長久以來的愁思。她苦笑了一下,答道:“我說只是興趣使然,左兄信嗎?”

    第一百五十九章

    蘇夜對她本人,以及對左游仙輕功估計(jì)的均不錯。兩人腳步不停, 一前一后趕路, 從下半夜趕到黎明, 又從黎明趕到中午,中途始終未有停下歇息。

    她可以如此疾奔一日一夜, 依舊沒有倦怠之意。左游仙居然也氣息綿長,并未露出疲累神態(tài),可見內(nèi)功不凡。

    他們遙遙望見合肥城高大的城門時, 蘇夜才忽地停下腳步, 緩緩道:“到了?!?/br>
    路上她已警告左游仙, 說她不想看見道觀之中,伏有其他魔門幫手, 也不想看見他一聲呼哨, 召喚徒子徒孫圍攻于她。相信左游仙再吃兩個膽下去, 也不敢這么做。之后, 他們又稍稍談了魔門中的人物,以及他們在天下烽煙四起時, 究竟會如何行動, 如何發(fā)展幫派。

    因此, 他們之間的氣氛已無之前那樣緊張, 雖仍處于敵對關(guān)系, 卻無務(wù)要置對方于死地的恨意。蘇夜停步,左游仙旋即停下,冷笑道:“我一月前離開合肥, 前往江淮軍的駐地,想不到今日回來,卻是這副模樣?!?/br>
    合肥離戰(zhàn)場較遠(yuǎn),暫時未受戰(zhàn)火波及。城外碧樹芳草,茂密豐盈,看起來偏偏綠蔭如織,農(nóng)田中禾苗亦長的十分茁壯,一見可知從未被殘軍敗將打攪。

    附近風(fēng)景清雅淡逸,與歷陽城下的鐵火之氣形成了鮮明的對比,幾如另外一個世界。合肥城中,建筑風(fēng)格亦頗清淡,以黑檐白墻為主,看似不夠富貴華麗,卻讓人覺得城中居民生活的富足安全。

    左游仙選擇此城棲身,的確眼光高明。除道祖真?zhèn)髦?,江北的“龍游幫”也將總舵設(shè)于城中。龍游幫聽上去像江湖幫派,以水上打劫為生,其實(shí)是個行商貿(mào)易的幫會,一如北方各大商會。幫中成員行遍天下,低買高賣,名氣十分響亮。

    時值正午,合肥城門早已大開。兩人遂不再賊頭賊腦,正大光明地從東邊城門走進(jìn)城里。左游仙對這里熟的不能再熟,帶她走過貫穿全城的中心大路,途中連續(xù)轉(zhuǎn)彎,轉(zhuǎn)到城西一帶,又經(jīng)過三條街,便是他主持的上清道觀。

    他倒也說話算話,并未再做什么手腳,進(jìn)觀之后,并不理會向他問候請安的修道弟子,徑直繞到三重殿宇后面,進(jìn)入自己的臥室,打開床頭暗格,將《子午罡》和《壬丙劍法》交給蘇夜。